风轻的潇洒气度,不是那些书生们装点门面的外皮,是真正的无所拘束,就像姑姑顾嫦依那般,让人难以捉摸。除了夙沙悦容,这世上谁又能真正抓住顾嫦依的心呢?
    而元殇亦是如此。她有着不通俗物的可爱,也有着痴心一片的深情,还有难以束缚的张扬的心。只是这一切,都被她的淡漠掩饰,就连顾月敏这个最亲近的人都如雾里看花,朦胧而神秘。
    元殇是天机门少主,是苏家疼爱的嫡孙,是肖家最宝贝的侄女,但对于元殇来说,这一切都不如顾月敏重要。这位才华不凡、过目不忘的天之骄子只将一个人放在首位,那就是顾月敏。顾月敏聪明绝顶,又如何不深知此事?
    顾月敏看见自己心上人的卓然身姿,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她身为天之骄女,拥有的事物那样不是最好的?可在她拥有的所有中,她的驸马才是她最珍贵的。
    不过顾月敏毕竟不是一般的十七岁少女,不会一脸花痴的看着心上人发傻,身为后天巅峰的她很快从元殇的功夫中看出了问题。
    元殇正在使用的这门功夫,一反常识,精妙绝伦,它隐隐与天地间融为一体,主导着一切物体运动的方向,成大势之所在。
    这种武功,不但要求意境达到一定的地步,还需要高强内功的支撑,元殇什么时候这么强了?她的武艺连顾月敏这个后天巅峰都看不透了,是不是已经超越后天,达到了先天?
    直到箭雨全被元殇挡开,顾月敏才回过神来。
    箭枝弹回敌方阵营,一时间传来无数惨呼声。
    趁着这个机会,四人瞅准空隙轻功运于足下,踩在兵士的肩上头上飞跃而出。
    而在外面,还有众多兵士将如意楼围得密不透风,这时出去恐怕得费好些手脚。
    玉卿荭道:“你们难道忘了如意楼是谁的地盘?”
    元殇点点头,毫不客气道:“带路。”顾月敏也笑道:“既然师妹有法子,那就请师妹安排。”苏荫一言不发,听从少主安排。
    两人话虽不一样,却默契的说了一个意思。玉卿荭也不啰嗦,带着三人七弯八拐,径直钻进了一处密道。
    如意楼原本就是一情报机构,密道只有老板和玉卿荭知道,一时半会儿是追不上来的。
    这密道不太长,通风也不错,从另一边通道出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小院儿。元殇不由得心中赞道:这千玉楼至少在后路上布置得不错,有点专业风范。
    从小院儿出来,虽然离开了如意楼附近的重重包围,但整个湖州已经戒严,堂堂湖州兵备统领、副统领被“刺杀”,怎么也不可能如陈氏兄弟自己说的那样“武林争斗,和朝廷无关”,元殇不过是在道义上占到上风,这会儿逃生还是拳头大的在理,不能依靠道义。
    暂时出不了城,几人只得又在玉卿荭的带领下来到了千玉楼的秘密基地,一个处于城中的小粮铺。
    湖州是大吕一个重要的城市,不但千玉楼在此有基地,顾月敏的莫氏商行在此也有秘密基地,四人躲在玉家,联络到莫氏商行的人,莫氏商行得了信息,便同从顾月敏的命令派了一个商铺的伙计通知慧通。
    然而慧通所在的客栈早已被监视起来,见到有人与慧通密谈,监视的小喽啰们立刻密报给他们的主子。
    097 围城(末)
    湖州的兵马将四个大门里里外外围得密不透风,一切出入人员严加检验,便是元殇这样的易容术高手也混不出去。易容改变的只是模样,改变不了身形,而且包括十八僧人在内的这么大一群人,实在是太显眼了!
    正当卫兵们瞪大眼睛欲从出城门的路人中揪出通缉者的时候,元殇却与顾月敏三人骑着高头大马,光明正大的向东门走来,与等在城东的十八僧人会和,停在东门不远处。
    出城的这一片地区鸡飞狗跳的被清空,只剩下城门守将与元殇等人。
    守在东门的守将是只有一只手臂的大汉,穿着金甲,没戴头盔,头发很短,乱七八糟,看起来像许久没打理过。
    顾月敏在元殇身边轻声说道:“此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独臂恶丐毛五刚,是吕振海手下五大将军之一,原本应该留守杭州才对。他到了这里,想必是从大吕皇宫追着你过来。”
    元殇点点头。大模大样的闯了人家皇宫,又是敌国的驸马,怎么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她与玉卿荭一路赶到湖州,凭借反跟踪的能力绞杀了诸多追兵,没想到还是给追上了。
    这位毛将军深深凝视着她,道:“明辉驸马,你擅闯我大吕皇宫,真当我大吕无人了么?我也不难为你,只请你跟我回杭州,等长公主殿下来接人吧!”
    听听这称呼,长公主,就连敌国都承认的尊号。天下除了大燕,称帝的国家还有好几个,封了“长公主”的尊号的也不少,但说起“长公主”,天下人都只承认顾嫦依一个,这是何等的高贵、何等的尊荣。
    元殇这位驸马爷、未来长公主的夫婿若是被他逮回去等顾嫦依来救人,必将成为大燕朝的奇耻大辱!想想吧,当年长公主俘虏匈奴王子的时候换了多少好处,让匈奴人引以为耻多少年?!
    元殇却领着二十多人站在门前,面对数百官兵毫无怯色,道:“你这是要扣押我?”
    顾月敏夫唱妇随,也说道:“我们前来参加武林大会,却扣押我等!传闻吕振海的心胸像大海一样宽广,如今看来,他的胸怀是越来越小了。”
    “放屁!这与我家陛下有何关系?”大吕的官员都是海上出身的武夫,三句没说完,毛五刚就露出了粗鲁的本性,骂道,“爷岂是小肚鸡肠之人?你们说是来参加武林大会,却杀我湖州兵备统领,今日爷扣下你们,哪里不对了?”
    元殇语气恬淡,内容却差点气死人:“武林中人,以命相搏,生死各安天命,陈家三兄弟带着数十武林豪杰与我们四人切磋之下不幸身死,我也深感惋惜。”
    言下之意:你十几二十个车轮战,反而被我们四个人打败,可真是窝囊;武林中人,说好了是生死相搏,各安天命,居然立刻就来了部下寻仇,是不是太无耻了些?
    这话说出来,别说毛五刚等人差点七窍生烟,连顾月敏都神色怪异的看着她。若是黑色指纹的大姐头见了,一定会拍着元殇的肩表扬她:“有进步!继续发扬我们黑色指纹的光荣传统!”
    毛五刚气得哇哇大叫,“惋惜个屁!今天谁也不准走!”
    元殇冷笑:“这么说来,你这是真的不讲江湖规矩了?”
    毛五刚道:“爷爷就不讲江湖规矩了,你待如何?”
    元殇看着杀气腾腾的兵士,镇定自若的从马鞍后拿出一张弓、一只箭,一言不发,朝着天空正上方射了一箭。
    这支长箭的末尾连着一只铁哨,长箭升空之时,发出响亮悠长的鸣叫,整个湖州里里外外都能听见。
    毛五刚的脸色终于变了,喃喃道:“天机箭……”
    这个时候还没有普及烟花种类的信号弹,于是天机门便用这种哨子替代。长箭鸣笛声结束没几息功夫,便见湖州三处地方同样想起了穿云箭的声音,四处开始冒出一些不明人士向着这边靠近。
    湖州某庭院,正在庭院里喝着小酒的黄员外“噌”的站了起来,望着东门方向,喝道:“来人啊!召集所有护院仆役,立刻跟我去城东方向!”
    他的管家急急忙忙跑进来,奇怪道:“老爷,出了什么事?”
    黄员外一边朝外走着,一边说道:“是天机门的穿云箭!天机门掌门的【召集令】!”
    管家跟在他身后,惊讶道:“莫非就是当年救了老爷一命的那位武林少侠、天机门的掌门?”
    “不错!我黄某人能有今天,全靠当年顾少侠救了我一命,此刻相招,怎么能不去?你去多备些财物,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湖州某个破落庙宇。
    “咦,穿云箭?”一个赤脚僧人看向东门。冬天还未过,他一身单薄的麻衣,光着脚丫子,竟然一点儿也不冷,显然内功不低。
    “兄弟们,掌门令箭相召,咱们立刻去城东!”
    庙里十来个粗布衣服的和尚放下经文木鱼,跟着赤脚和尚朝东门走去。
    湖州某书院。
    “嗯,穿云箭?”一个教书先生正手持陈旧的书卷儿摇头晃脑,忽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清亮的双目看着东方,放下书本,猛然站了起来。
    “山长?”旁边的教员和学生看着他们失态的“院长大人”一脸惊讶。
    这位山长看来四五十岁,留着花白胡须,身形修长,充满了儒雅的书香之气,“我出去一会儿,文昌、文远,你们跟我来,其他人继续背书!”
    “是!”众人基于他的威严,不敢多问,低下头装模作样的念书,等他走了,这才窃窃私语:
    “山长怎么了?”
    “怎么山长忽然……奇怪也哉!”
    “是不是刚才那哨声……?”
    “莫非乃是传说中的天机门穿云箭……”
    “……”听见穿云箭几个字,众人忽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人道:“子曰,子不语怪力乱神……哎哟!”
    “竖子无知!天机门是武林门派,哪是什么神了?”
    “咱们山长……难道也是武林中人?”
    “呀!岂不是和传闻中的‘儒衣秀士’一样了?”
    湖州某青楼。
    “咦,穿云箭?”
    “是穿云箭!”
    无数武林纨绔从青楼中走了出来,好些衣衫不整,一边走一边整理,竟然好不在意。
    “哟,这不是登州的‘双头蛇’?”
    “咦,这是……襄阳的‘铁判官’?你也是听从天机门的召集令出来的?”
    “不错!天机门武林正统,既然出了召集令,怎么也要去听命才是!”
    “哼,天机门顾门主的穿云箭既出,怎么少得了我天狼星!”
    “天狼星?你不是大吕的官儿么?”
    天狼星怒道:“当年老子也在【驱虏令】之下北上杀过匈奴!天狼星行得正站得直,只要不是朝廷争斗,兵马对阵,老子怎么就不能听从穿云箭号令了?”
    大吕朝官员,不愧是天下最不“官员”的官儿了!
    湖州某客栈。
    “大师兄、大师兄!快出来!”下榻此处的断刀门的三师兄匆匆忙忙冲进大师兄的房门。
    正在武功房练武的鲁天鹏□着上身,满身大汗,不悦道:“什么事?老三,我说过练功时不要打搅我!”
    “哎呀大师兄,你竟然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