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妈,你怎么下来了?”
    “这句话该是妈妈问你。”高母在她身边坐下,“不是一早有班吗?怎么这时间还不睡?”
    “我睡不着。”高咏萱一下子钻到母亲怀里撒娇,“妈——”
    高母抱着女儿,忍不住微笑,“怎么啦?”
    “妈,我看到他了。”
    “谁?”
    “就是……他啊……”
    听见女儿不情愿的语气,高母一下想起来,“程佑捷?”
    女儿的初恋男友。
    她带他回家吃过几次饭,感觉上虽然有点轻浮,但对咏萱总算不错,风雨无阻地接接送送,高母跟丈夫看在眼底,渐渐也有了一些好感,想,好歹是名校名系毕业的,也在不错的事务所实习,现在的时代不比以前,孩子的感情就让他们自己做主。
    两人交往半年多,对方突然跟咏萱说,他们家要移民。
    移民也没什么,反正现在有飞机,假期长一点都可以见面,没想到程佑捷却跟咏萱说距离太远了,他觉得累,想分手。
    离奇的是一个多月后,咏萱却在宜水看到应该在美国的前男友,挽着其他女孩看夕阳,后来偷偷去那个男孩子上班的地方打听,才知道男生根本没移民,只是跟前女友复合了。
    高咏萱原本就已经因为失恋而消瘦,这下大受刺激,昏倒进了医院。
    幸亏遇到好医生,作了详细检查,意外发现有初期胃癌,于是他们赶紧替孩子办理休学,入院治疗。
    也掰医学发达之赐,治疗过程相当顺利,恢复健康后,为了孩子,高家搬到了邻近大学的郊区,空气好,复学后也不需要花太多时间跟体力在交通上,高父高母也比较安心。
    虽然因为入院疗养的关系,比同年龄的孩子晚了一年毕业,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说来,其实他们对那个男孩子有着一种奇怪的感激。
    要不是他抛弃了咏萱,咏萱不会被刺激到胃痛,不胃痛可能就没办法早点发现胃癌,没能及早发现的话……这孩子使他们的独生女,他们想都不敢想如果没发现,他们要怎么办。
    高母是感激他的。
    他重拾旧爱虽然伤害了女儿,但也救了女儿。
    这些年来,咏萱没再提过他,她跟丈夫也都不去过问,没想到却在今天又听到女儿说其他。
    “怎么会见到程佑捷?”
    “嗯……他也在我们公司。”
    “这样啊。”
    她记得程佑捷当时才开始执业,只是没想到世界这样小,国内这么多律师事务所,两人会再度相逢。
    “妈……”
    听得出女儿欲言又止,高母微笑地搂紧这唯一的宝贝孩子,“怎么啦?”
    “那个王八蛋跟我说,他只在美国待了半年就回来了,原本想找我的,可我休学又搬家,他没找着。”
    “然后呢?”
    “他说,他在美国时也常想着我,可那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回国,所以为了不要耽误我,觉得还是分手好。”高咏萱顿了顿,又补上,“骗子,到现在还想骗我。”
    她明明就看到他跟前女友在宜水。
    两人坐在大树下,那女孩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还很体贴地替她拢紧外套,一副生怕她着凉的样子。
    那个瞬间,她心痛得几近麻痹。
    原来去美国只是个借口,他是怕她缠住他吧?
    如果一开始就说分手,她可能因为放不下,会控制不住去找他,但如果说移民,那怎么样都没办法了,美国不在隔壁,飞机来回需要时间金钱,就算她不愿意分手,也没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任距离把两人拉远,不见面。
    “他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我不知道,可是听到他问我为什么休学跟搬家时,突然有点高兴,我想他真的有回来找我吧,不然不会知道这些事情,可是我又觉得有些心烦,妈……我是不是还在喜欢他?”
    高母露出了一丝心疼,傻孩子。
    这些年来,咏萱从来不缺乏追求者,其中也有条件很好的,但她总是习惯性地挑剔,做妈妈的看在眼底,清楚明白女儿还没将那个叫程佑捷的男孩子放下。
    “咏萱,妈妈很高兴生下了你,也很庆幸保住了你,我担心你的健康,担心你不快乐,担心你受伤害。”抱进女儿,高母温热地说:“我相信他回来找你是真的,但是没去美国也是真的,就算他真的还想着你,你就不怕他以前骗了你,将来又再骗你一次吗?”
    高咏萱不语。
    当时的痛彻心扉,如今感觉依然清晰。
    那些泪水跟不眠的夜晚,就好像事昨天的事情一样。
    “你别急,慢慢来,让一切顺其自然,我想,时间会给你答案的。”
    别扭归别扭,但日子还是要过,高咏萱最自豪的就是适应力,没过几天,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件事。
    看到程佑捷从电梯出来时不会从椅子上跳起来,街道程佑捷的电话不会再小鹿乱撞,甚至再听到平晓薇的花痴发言时,不会觉得痛苦。
    她喝了口花茶,想,人类果然有无限潜能。
    唉。
    “高小姐。”
    高咏萱在抬头的瞬间露出笑容,“您好。”
    在看到来人时,笑容又垮下来。
    是程佑捷。
    自从她再也不肯踏入他办公室一步之后,他就常常出现在茶水间——当然,都是她在的时候。
    实在不懂为什么他总能把时间抓得这么好,躲了两三次没成功,也就懒了,反正就在茶水间,每五分钟十分钟就有人会进来,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打量了他一眼,大概刚从外面回来,公事包还在手上,连西装外套都没脱下,脸上微有倦意——有次听到家俊跟徐绮琳说,飞翔航空的案子很难缠,他们老大已经好几天都没好好休息。
    现在,这个好几天都没好好休息的男人,对她露出很好看的笑容。
    她没用地发现,自己的心跳微微加快了。
    “高咏萱。”
    “干吗?”
    “我拿下这个案子了。”
    “喔。”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恭喜你。”
    “晚上我请你吃饭。”
    “不要。”
    第3章(2)
    他笑了,似乎早知道她会这样回答,表情就像在看个闹脾气的小孩般,有点无奈,有点宠爱。
    “那我请你吃包子。”
    “我不要。”她语气坚定滴回答。
    “珠丽饭店的包子喔。”程佑捷提起刚刚一直故意放在公事包后面的纸袋,“下午刚出笼的肉包。”
    “珠丽的包子……嗯……不要。”虽然依然是不要,但听得出比起刚刚的坚定,这次犹豫许多。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眼神忍不住朝他手中的纸袋飘去。
    嗷,珠丽的包子,白胖多汁。
    程佑捷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当场笑出来。
    依然是她的老小孩没错。
    高咏萱有几项很难拒绝的东西,京华的起司蛋糕、希腊屋的海鲜饭、老北京的烤鸭,还有珠丽的肉包。
    其他几项都是从早卖到晚,只有珠丽的肉包是下午两点出炉,而且就做那一次,就算下班立刻前往,也绝对买不到。
    今天签完约,想给她买些点心时,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
    果然,他的直觉很正确,她看起来挣扎万分。
    想笑归想笑,但也有点感慨。
    以前高咏萱想什么,直接就开口了,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就是把他当外人。
    瞬间,程佑捷怀念起以前,她就着他的手吃东西的样子,双眼咪咪,看起来很心满意足。
    现在别说就着他的手吃东西,就连两人同桌吃个饭的日期,都不知道远到哪个天边去。
    如果可以,他真想跟她说清楚,但他也很明白,她绝对不会想听。
    她是一个很奇怪的孩子,完全把“活在当下”发挥得淋漓尽致,什么事情伤过她的心,她就不会想去提,对她来说,只有幸福跟开心的事情值得一再提起,至于她不喜欢的,最好不要再重提。
    现在他们还可以保持表面上的和平,一旦他越界要提,高咏萱一定是扭头就走,连客套话都免了。
    “高咏萱,你今年二十四了对吧?”
    “问这干吗?”
    “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好好相处。”
    她奇道:“我们这样不算好好相处吗?”她都没朝他脸上泼水了,这样还不够?
    对于一个想跟前女友复合,于是拿移民当分手借口的大骗子来说,她的教养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看,他们还能共处一室呢。
    大概是看出来她正在腹诽他,程佑捷又笑了,“我的意思是,就算是普通同事,一起吃吃饭也不算什么啊。”
    高咏萱没说话。
    “你在这边一个多月了吧?公司内聚餐风气很盛,并不是十几二十人那样才叫聚餐,两三个人也可以一起去吃饭,何况,我们都是大人。”他特别强调“大人”这点——她最恨别人说她没长大,“不管怎么说,过去都过去了,我想,你这么成熟,一定不会放在心上对吧?”
    可恶的卑劣男。
    都说她是大人,而且是成熟的大人,她还能怎么办?继续给他脸色看也不是办法,她可不想晚娘一扮五年,这样对心理不太好。
    “那么,我们就和平共处了喔。”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程佑捷满意地伸出手,“请多指教。”
    高咏萱想了一下,终于还是伸手跟他一握。
    他露出得逞的笑容。
    离开茶水间之前,他把饭店的纸袋放到她手上,“包子还热的,快点吃吧。”
    “哎——”她不要手下敌人的东西。
    “如果不想吃,就问问有没有谁要。”程佑捷对她一笑,“我晚点打电话给你。”
    高咏萱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打电话?”
    为什么要打给她?
    想问原因,但他已经离开了。
    直到十几秒后,她才突然想起,这招是声东击西啊,她居然因为发愣,就收下了敌人的礼物……或者应该说,敌人的食物……
    一回到柜台,徐绮琳就忍不住抱怨,“你怎么去茶水间去了那么久……我要去上厕所,回来再拷问你。”
    说完,就以一种十分不自然的姿势朝洗手间狂奔,五分钟后,她才又再度出现。
    “呼,憋死我了。”解放过后的徐绮琳一脸舒畅,“你不是只是去冲茶吗?怎么这么久,该不会偷溜去餐厅吃东西了吗?”
    “不是啦。”
    是吃包子花了点时间。
    其实她原本想把包子还给他的,可是就在当下,她突然觉得好像有点饿,纸袋中隐约飘散的肉香不断引诱她,加上珠丽的包子她是真的想了很久,最后,生理需求大过理智,于是她就在茶水间把包子吃了。
    把包子从纸盒中拿出来时,还有点罪恶感,觉得,怎么这么容易就屈服了,可是,当闻到更浓郁的肉香后,她突然觉得,屈服又怎么样,何况,也不算真的屈服吧,同事之间请吃个东西而已。
    包子嘛,又不是什么鱼吃燕窝的。
    想想就觉得很有道理,带着挣扎的心情咬下一口——
    跟她记忆中的一样美味。
    很快的,原则屈服的美味之下,她一口一口地咬着,没再想起敌人,原则,还是成熟不成熟的问题。
    “明天晚上有没有事?”
    “没有。”
    “那我们出来玩喔。”
    听得出徐绮琳语气中略有不自然,高咏萱忍不住问:“我们的们指的是……”
    “我啊,你啊,还有……”她脸上一红,“几个助手啦……”
    高咏萱扑哧一笑,“徐小姐,你的表情好春心荡漾,爱慕者就爱慕者,还助手呢。”
    “哎呦,你说话怎么这么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