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浑身散发着愤怒的气息。
    他凝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不敢相信这是他爱上的女人。
    是的,爱,即便知道自己对她有感情,但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陷得哪样深。从一开始她站在寒风中等她时,他就没办法狠心地转身离去。她像是黑暗中的一抹光亮,让他的目光无法不追逐她。
    他的生活一直都是严谨的,自律的,但是她那总是带点横冲直撞的傻气,毫不畏惧地冲撞他的防备,他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如此敞开心房。他打开心让她进来,他允许自己爱上她,却得到了这种结局?
    他一直觉得孩子气的她其实很可爱,但是当她用那不在乎的口吻,说她要离婚时,他觉得自己恍若被一把刀笔直刺进心窝一样,痛彻心扉。只能怪自己蠢!怎么会爱上一个不把感情当回事的小丫头呢?
    她与他结婚,是为了找个人替她管理公司,虽然她一开始是这么提议,但在两人短暂的交往到结婚的这段日子,让他以为彼此是有感情的,不再是为了这个目的,他甚至觉得这段婚姻可以是很幸福的,而今因为一个外人的挑拨,她就马上决定舍弃他,她可真潇洒,真了不起呀!
    百分之十的股份?那简直比当面嘲笑他更令他难堪!
    “克庸!”她哀求地看着他,却难以承受他眼底浓烈的失望跟鄙视。
    他冷冷地睨她一眼。“所以你一开始就签了夫妻财产分开制的同意书,其实不是方便我,是为了今天铺路吧?你倒是真的把婚姻当作生意了,哈哈哈……”
    听到他苍凉的笑声,她忽然觉得鼻酸。“不管你信不信,当初我签同意书确实不是想占你便宜……”
    他拙住她的手,将她粗鲁地扯到胸前,阴鸷的目光紧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身上烧出个洞来。
    “我说过了……在我喊停之前,谁都不准喊停。”他几乎是贴着她的唇。“你已经利用够了我,现在得等到我觉得够了才成。”
    她被他那毫不温柔的眼神给震慑住了,她认识他以来,他一直很有风度,对她也很体贴,从不曾勉强过她,但是此刻这个男人看起来却像只凶猛的野兽。是她伤害了他,让他变成一只负伤的兽,变得既危险又疯狂!
    “克庸,是我错了,是我太过莽撞,我应该先跟你确认的。你不要生气,不要这样……”她抓住他的手。
    但是他却拍掉了她。“你这么轻忽别人的感情,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
    他说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推开门,离去。
    看到大门在眼前关上,她被他最后的那句话给震慑住了。
    他说她轻忽他的感情,这么说……这么说他是对她有感情的?他不是因为贪方便而跟她结婚?会不会一切都是卢秘书搞出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亲手毁灭了什么?
    一阵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她整个人虚软地站不住了……
    第六章
    邵克庸一夜没有回来。
    睁着眼睛到天亮,景袖每每闭上眼睛,就看到他那愤怒的眼神。他那愤怒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与挫败,伤心与痛苦,只要一想及,她的心就为之煎熬。
    “你这么轻忽别人的感情,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
    她一直忘不了他说这话时,眼底那深深的悲愁,恍若被深深地伤害了,被人辜负了。而她就是那个辜负他的人。
    昨天从他愤怒的言语中,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莫大的错。卢艾琏说她天真是对的,她自以为是个聪明的人,但一面对涉世已深的卢艾琏,她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她听信了卢艾琏的话,丝毫都没给克庸辩解的机会,就把离婚协议书给了他。老爸总说她这种任性而莽撞的性格,早晚会替自己惹祸,这话果然应验了。
    她错就错在不该用轻率的态度提出离婚,明明自己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却要故作潇洒。结果把原本已经搞砸本已经搞砸的事情,弄得更不可收拾。
    天已经亮了,她从床边坐起,这才看到他昨晚进门时搁在卧室门口的行李箱,她走了过去,将行李箱提起,犹豫了一下,决定帮他把东西收拾了。
    说穿了她真的不是一个值得称赞的妻子,替他做的事情不多,反倒是他帮我把公司整顿得很好,平日对她相当放任,给予她绝对的自由。反观她呢,付出了什么?带给她的是什么?她真的亏欠他很多。
    打开行李箱,正想把穿过的衣物拿出来送洗时,那躺在衬衫上面的之和让她愣住了。不用打开她也知道那是护手霜,她认得这个牌子。前不久她随口抱怨自己的手被油彩弄粗了,没想到他竟然细心地帮他买了护手霜……
    拿起那盒护手霜,她端在胸口,感到一阵心酸。
    想着替她买了礼物的他,从香港忙碌地奔波回来,肯定想看到她收到礼物的欢喜,可好似迎接他的却是一纸离婚协议书,这对他来说是多么的残忍。
    “克庸,克庸……”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塞住似的,连声音都哑了。
    捧着拿来不及亲手送给她的礼物,想起两人相识以来的种种回忆,时光虽短,但色彩却如此鲜明。她觉得温暖心里又感到酸楚,害怕失去挚爱与伤害了他的心痛懊悔,让她的心情交杂着百种滋味,握着那盒子忍不住狂掉泪。
    她真的还后悔,不该这样对他的。
    她真的太自私了,做决定时只想到自己不愿为爱受苦,高估了自己的潇洒,自以为是在快刀斩乱麻,自以为这样对他的感情就不会超出控制,不会走向毁灭,而她的自以为是,让她伤害一个对她好的男人。
    正因为她不曾真正爱过,才会这样不懂爱情吧。
    他根本没做错过什么,会这么愤怒也是应该的,他肯定觉得自己很冤,娶了她这么一个任性的老婆,没得到什么却总是让他伤脑筋。
    还来得及吗?她还来得及追回他吗?他会原谅她昨晚对他的伤害吗?
    吸了吸鼻子,她抹了抹脸,然后微微颤着手拿出手机来拨他的电话。电话铃响了,她的心脏就像端到了胸口,每一个跳动都像要跃出胸口似的猛烈,她甚至轻喘了起来。
    终于,电话被接起来了——
    “克庸……”她急切地喊。
    “抱歉,这是邵先生的电话,他现在不方便接听,请问哪里找?”一个陌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景袖的血液就像被冻住了似的,久久才能发出声音。“我是崔景袖,麻烦请邵先生接电话。”
    “崔小姐,我正好要打电话给你。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邵先生新上任的秘书,我姓廖,廖怡玲。邵先生今天一早飞到美国了,我们有个案子很急,美国资方决定提早开工,所以邵先生早上已经从台湾飞出去了。他让我通知你,本来想稍晚一点再打的,既然你打来,那正好。”新秘书客气地说道。
    这么说卢秘书被开除了?景袖抚着额头,已经清楚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现在她已经无心管卢秘书会怎样,更不想把责任推到对方身上。是她自己愚蠢,中了人的计策,做出伤害克庸的事的人是她,怪卢艾琏只是推卸自己的责任罢了。
    “他要去多久?为什么连手机都没带?”为什么要由秘书来通知?她真正想问的其实是这个。可是景袖也知道,克庸不愿自己打电话通知她,肯定是因为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不知道他昨晚在哪儿过夜?旅馆?办公室?
    “去多久现在还不知道,恐怕十几天是跑不掉的。这次的案子很大,手机应该是忘记带了,但是邵先生应该会自己想办法跟办公室联络,需要我替您传达什么话吗?”
    她不以为克庸会把开出卢秘书的原因说给新秘书听,但是看他出差去美国居然没亲自通知自己的老婆,新秘书肯定猜得出来这对夫妻有点问题。
    “呃,如果有他的新手机号码,再麻烦你通知我一下。”景袖交代着。
    “好的,邵太太,我也会跟邵先生说的,那么我先挂电话了。”
    景袖挂掉电话,愣愣地站着发呆。
    “十几天?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分开?连谈谈的机会也没有。这是不是在惩罚我呀?”
    不管他决定怎么做,她现在都无从得知了。
    才结束短暂的分离,她用争吵来迎接他,然后他又飞走了。她感到很不安,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那么措手不及,很可能一个晃神,她已经错失了最珍贵的东西了。
    她从没有如此忧虑难过。
    她害怕他再次出现时,会把签好的离婚协议书给她。害怕他这一转身,再也不会回头。害怕再也没机会弥补自己所犯的错。她忐忑难安,接下来这是多天的分别,肯定是度日如年,万分煎熬了。
    即便知道奋力的日子很难熬,但景袖从来不知道会是这么的痛苦。
    她将自己投入绘画的世界中,试图藉着画画暂时逃避等待他的煎熬时光,可是不断地作画,日以继夜,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她站在画室中间,忽然发现每一个画架上的画,画的都是邵克庸的身影。
    “天哪,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人心?”
    她双眼盈满泪水,无助地站在这一堆充满他身影的画中央,感觉自己快要被思念给淹没了。
    “停!不要再想了,停下来!”她生气地拿起画笔朝其中一张画摔过去,反手又推到另一个画架。
    顿时间所有的画架像骨牌似的一个接一个倒下,已干的,未干的油彩混在一起,也染了她一身。
    她跪坐在画架中间,哭得胸口都痛了起来。
    哭得累了,她脸贴着地板,怔怔地看着落地窗上的倒影,想起新婚那一天,克庸抱着她站在这边落地窗前时,他与她的身影应在玻璃上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而今,她却已经把自己的婚姻推向这等境地了。
    结婚才多久,现在回想起这些,感觉确实那么的遥远了……
    他去美国这么多天了,连通电话也不打给她。她得要拉下脸才能去跟秘书问他的行踪,日日陷在问与不问的挣扎中。
    爱上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吗?
    像是天快要塌掉的感觉。以前她不懂,不认识爱情,总是不能理解那些人为什么为了爱情哭,为了爱情笑。对她来说,没有爱情的日子自在快乐许多,她在自己的绘画时间诶悠游自在,无须顾虑他人的目光,只要过自己的日子。
    正因为轻忽爱情,她才会把婚姻当成了手段,当成保有自己生活方式的方法。然而当他第一次见到邵克庸时,她就注定要栽进爱情中了。
    光是他走路的姿态,他就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他就像一抹最鲜明的色彩,在她平静生活的画布上抹上一笔又一笔。她就像吸了毒的人,没法克制自己,一再想靠近他,还以为是因为他很有挑战性,其实打从一开始,她的心就已经悬在我这个男人身上了。
    她还当真还以为自己可以离开他,成全他跟别的女人?光是这几天的分离,她就觉得快要撑不下去了,竟然还妄想着自己可以潇洒地割舍?
    看看她此刻的模样?
    原本热爱的绘画,现在每张画里都是他。日里夜里像个游魂似的从这屋子逛到那房间,躺在床上也无法睡去,因为张开眼,闭上眼都是他。她这才知道,原来看似冷硬的他,其实表情很丰富,她光想都可以想到许许多多脸部的细微变化。她时而想到有趣的细节而笑,时而感伤得像个多愁善感的人,把自己搞得都快疯了。
    要是早知道选择分开会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还不如放手狠狠地爱。像这样折磨自己心魂,受尽煎熬,还不如就坦白一点,勇敢一些,跟他拼了。可是她已经把事情搞成这样,克庸在伤心愤怒的争吵后离家,随即去了美国,现在她连他是什么想法都完全不得而知,她怎么都乐观不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按的分离,她的思念泛滥得如此严重。一想到他可能真的会不要他了。她痛苦难过却无助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万般后悔都形容不出她此刻的感觉。看到玻璃中自己狼狈的模样,她苦涩地笑了——
    “崔景袖呀崔景袖,你真是一个自以为聪明,自以为潇洒的笨女人哪!”
    此时,屋子的门铃响了。
    啾啾啾……
    她从地板上跳起来,眼神炯亮地拨开画架,光着脚丫子直奔大门,当她拉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