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本就生得好,笑起来风神无双,眼中似有星辰闪烁。
    抓到五六条鱼后,人蛇上了岸,谢瑾找来干柴准备生火烤鱼。她费了好大劲才在背风处点燃火堆,烟灰呛了一脸。而人蛇在旁边侧躺着,右手支着脑袋,一面懒洋洋地晒太阳,一面逗弄抓来的一只海蟹。
    海蟹在沙滩上横冲直撞,他拿着草叶不断地挑拨它,见海蟹跑远,他的尾巴一勾,又把海蟹抓回来,时不时抬头,眸带浅笑欣赏谢瑾的狼狈样。
    “你就不能过来帮帮忙吗?”谢瑾一阵手忙脚乱。
    “我不会。”人蛇回答道,还理直气壮地指了指鱼。
    是的,鱼是他抓到的,所以他不会再干其他的活,他继续无聊地逗螃蟹,闲适淡然地等着谢瑾把午饭给他端上来。
    烤好的鱼外皮微焦,散发着阵阵香气,饥肠辘辘的谢瑾直吞口水,可她还不能吃,人蛇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谢瑾只好毕恭毕敬地把烤鱼递给他:“您老先吃。”
    人蛇又露出那种满意的表情,女人嘛,还是听话一点好,最好他递过去一个眼神,她就明白他的意思。
    谢瑾算是明白了,在这场漂流记里,那位能上树摘椰子、下水捕海鱼的人蛇才是鲁滨逊,而她,充其量是鲁滨逊身边那位累死累活的仆人星期五。
    果然是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
    海岛东面全是嶙峋乱石,高处两块巨石斜斜倾倒,形成一个小石洞,夜晚,一人一怪就宿在石洞之中,洞口燃起一个小火堆,人蛇尾巴一圈一圈盘起形成舒服的姿势,兀自睡得香甜;谢瑾在硬邦邦的地面翻来覆去,远远的能听到海涛拍打乱石的声音,连绵起伏的轰鸣在暗夜中分外瘆人。
    半夜,外面响起轰隆隆的雷声,谢瑾从睡梦中惊醒,洞口的火堆已经熄灭,阵阵闪电把乱石堆照得雪亮。
    而人蛇已经不在原地。
    谢瑾大惊,爬起来跑到洞口:“喂,你在哪儿?”
    雨点还未落下,风很大,闪电劈开粘稠的黑暗,在这刹那的光明中,谢瑾睁开眼睛,努力寻找人蛇的身影,却只看到灰白色的乱石和远处在风中摇摆的椰树。
    谢瑾几乎要急出眼泪来,她怕他走了,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荒岛上,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在身后,而她在狂乱地呼喊:“你去哪儿了?回来啊!”
    周围黑漆漆一片,谢瑾摸索着跳下乱石堆,脚下凹凸不平,她一脚踩空。
    原以为要跌倒,一条玉带缠住她的腰际,有力地防止她跌下去。
    闪电的白光在夜空中划过,人蛇的脸出现在她面前,鼻梁高挺,眼睛明亮得像是旷野中的星辰。
    谢瑾一把抱住他结实的腰,激动道:“你没走就好了。”
    “我出来方便一下。”人蛇松开缠住她的尾巴,却发现谢瑾双手如铁钳般地抱着他的腰,这女人,力气还挺大的。
    大雨将至,人蛇把她拎回石洞,轰隆隆的雷声像是车轮碾过沙石,闪电的光芒明灭不定,照在石壁上的阴影层层叠叠摇曳。谢瑾毫无睡意,没话找话说:“是不是暴风雨要来了?”
    “雷阵雨。”人蛇蜷着长尾,他调整个姿势,抱着自己的尾巴闭上眼睛,“下不了多久,睡吧。”
    他的长尾在夜色中呈现出暗灰色,谢瑾往他身边挪了挪,“跟你商量个事?”
    “嗯?”
    “把尾巴借给我抱一下。”谢瑾极度缺乏安全感,她细声道:“反正你的尾巴也很长。”
    分一点给她用一下好像也没什么。
    人蛇没回答她,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谢瑾直接挨着他躺下,试探着去触碰他的尾巴,软绵绵的,比婴儿的皮肤还光滑,手感还不错。
    人蛇不太喜欢她触碰,尾巴收了收,谢瑾却一点都不自觉,又往他身边靠了靠,用讨好的口气道:“这个地方好恐怖,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互相帮助。况且,你还是个男人,男人保护女人天经地义。”
    谢瑾不但抱住他的一截尾巴,还直接把脑袋枕在他的长尾上,嗯,不软不硬,比直接睡地上舒服多了。
    人蛇觉得她根本就没把他当男人,八成把他当成阿猫阿狗玩具熊在抱。
    第6章 战略合作伙伴
    夏季气候变化无常,次日又是艳阳好天气,天空一碧如洗,湛白透明的阳光在地面跳跃铺展,只剩下地面浑浊的小水坑昭示着昨晚下过大雨。
    人蛇不但抓了海鱼,还叉住了一只尺余长的龙虾,谢瑾在沙滩上烤龙虾的时候,他依旧懒懒地倚在椰子树下晒太阳,因为没有抓到螃蟹供他逗弄,他的消遣对象就变成了谢瑾,尾巴尖时不时探过来在谢瑾身上戳戳点点,后背,腰上,胸部,甚至大腿内侧。
    谢瑾拍打过他的尾巴好几次,但是这家伙反应快,每每谢瑾刚抬起手,他的尾巴就快速缩回去,等谢瑾去烤鱼虾的时候他又探回来,在她身上触触碰碰。谢瑾不耐烦,但并没有生气,就好比被一只家养的金毛在身上撒娇乱蹭,只会觉得它在玩,但绝对不会联想到性骚扰上面,所以谢瑾懒得跟他计较。
    人蛇得寸进尺,尾巴从她的t恤下摆中探进去,在她胸部又摸又按。谢瑾不堪其扰,拿着一根燃烧的木棍挥了挥,大声吼他:“还要不要吃饭?你这样不断地干扰我,是想我把鱼烤焦吗?”
    人蛇收回长尾,佯装无辜看着她。
    谢瑾碎碎念地抱怨几句,回过头来,看到海天相接处有一个黑点在移动,她扔了树枝,大步朝前跑过去。
    黑点更近了些,谢瑾清楚地看见那是一艘船,她兴奋起来,站在旁边的礁石上大呼,“喂……快过来!”
    她的声音在辽阔的海面上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谢瑾赶紧拿出一只求救信号弹射向天空,“嗖”地一声过后,信号弹在天空中砰地炸响,留下袅袅余烟。
    谢瑾生怕对方看不到,回到火堆旁把烤得半熟的鱼虾扔到一边,抱起青青的灌木枝叶覆在火堆上,升起一堆浓烟,同时又放了几个信号弹。
    远处的船只应该是看到了她的求救信号,朝着小岛的方向驶过来。
    谢瑾激动得在沙滩上蹿下跳,跑到人蛇身边摇晃着他的肩膀,“船来了,我们得救了!”
    人蛇没有半分激动与兴奋,面上平静如水,他滑过去捡起被谢瑾扔在一边的鱼虾看了看,见尚未烤熟,他略略有些失望,半晌,才道:“嗯,你可以走了。”
    谢瑾才反应过来,他没办法和她一起上船,那样怪异的身体,其他人若是看到,不被吓坏的话,八成也会盘算着卖掉他赚取利益。
    “那你怎么办呢?”谢瑾讷讷地问他,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从前到底生活在哪里,她只知道,她没办法照料他。
    人蛇似乎不担心这个问题,他从地上拿起一个已经开好的椰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不紧不慢道:“我就留在这里。”
    “可是……”谢瑾觉得这样不妥,可又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人蛇似笑非笑道:“要不然你留下来陪我?”
    “不行。”谢瑾赶紧摇头,“我要回家,才不要呆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那你就走吧。”人蛇的声音淡淡的,他继续喝着椰子汁,又抬头望向远处的船只,“不过,你得看一看那船是不是之前要抓我们的那艘。”
    谢瑾站在礁石上举目远眺,那艘船并不大,白色的船体上有蓝色喷漆条纹,船越来越近,谢瑾也看得越来越清楚,之前的兴奋一扫而空——那艘船越看越像之前他们乘坐的那艘。
    “天啊,好像真的是他们。”谢瑾面色大变,这下被他们抓到,她肯定活不了,惊惶地朝人蛇招手:“他们追来了,快逃。”
    船上的确是高六一伙,他们找到这座小岛并非偶然,谢瑾和人蛇出逃用的快艇装有gps跟踪定位系统,不过他们运气不太好,船上的监测系统正好坏了,一帮人费了好大劲才修好,今早就火速赶来追捕他们的摇钱树。
    阿强在甲板上远远地眺望到了人影,他把枪别在腰间,手中拿起一把麻醉枪,唾骂道:“两个都要活的,妈的,谢瑾那小妮子,捉回来老子要她生不如死。”
    其余几人也都个个面色狠戾,把武器绑在身上准备大干一场。
    岛上,一人一怪正在逃命,谢瑾拿出了自己最大的速度,几乎是健步如飞;人蛇的速度却很慢,悠悠的比散步快不了多少,心头不屑:这座岛这么小,而且连个藏身之地都没有,站在高处一览无余,有什么好跑的。
    谢瑾见他速度慢,转身折回来拉起他的手催促:“你快点啊,被他们抓住了就完了。”
    “是你完了。”人蛇道。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谢瑾拖着他朝乱石堆跑,“会被卖掉切片上桌。”
    人蛇无语,为什么总是这样恐怖的故事?
    大船已经靠岸,其中三个男人快速跳下船,拿着枪朝他们追来,口中大喝:“站住,不然就开枪了!”
    谢瑾心跳如擂鼓,脚下步子不停,拉着人蛇狂乱地逃命。
    后面的男人身高腿长,不一会就追上来,见对方不肯束手就擒,其中两个男人举起麻醉枪,瞄准目标扣动扳机。
    嗖——嗖——
    细碎的声音破空而出,一只麻醉针从谢瑾侧边险险擦过,撞在旁边的大石上掉落在地。
    后面的人距离越来越近,更要命的是,他们朝不同方向分散开包抄过来,左右皆有追兵,手中的枪分外吓人,谢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见之前逃命的快艇就停在前方海边,谢瑾赶紧拉着人蛇朝快艇跑去:“我们上船。”
    人蛇任由她拉着,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一人一怪奔向沙滩,谢瑾解开快艇的缆绳,跳上船立即发动引擎,踩油门的时候猛拧方向盘。
    快艇飞空破浪而出,逃离出枪支射程。
    几个男人追上沙滩,看着他们逃跑的身影狠狠跺脚,随即掏出对讲机呼唤船上队友:“他们上船跑了,东南方向,快追。”
    谢瑾驾驶着快艇没逃多远,就见后方大船追了上来,速度很快,船头两侧冲起高高的银白色水浪,朝他们的方向冲进。
    越来越近,白色的大船不断发出鸣笛声,像是恶魔的怒吼,震得谢瑾耳膜发痛。而谢瑾所乘坐的快艇,油量仅供支撑五六海里航程。
    人蛇耸了耸肩,“逃不掉了。”
    他说得很平静,就好像在述说别人的处境,既无恐惧,也无惊慌;而谢瑾面色苍白,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往下掉。
    “我们分开走吧。”人蛇拿起一件救生衣套在身上,“要是你能逃脱,而我被切片当龙肉卖掉,那你记得去买一份。”
    谢瑾觉得这太恐怖了,她几乎要哭出来:“我买不起。”
    “真没用诶。”人蛇似乎在打趣她。
    海风肆意吹乱谢瑾的长发,纠缠纷乱,她的声音在风中发颤:“要不然我们跳海,死一起好了?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