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可能又恋爱了!”
    “跟谁?”她警惕地问。
    “……嗯,”j有点支吾起来,“就……之前的,那位。”
    “什么?!”星彗大叫,“周小明,你不会忘了他之前是怎么对你的吧?你不会忘了你们是怎么分手的了吧?!”
    j皱了皱鼻子,自知理亏,只能嘀咕道:“跟你说不准叫我中文名字的嘛……”
    “那我还叫你离那个死人远一点你怎么没听我的啊?”
    “他说,他知道错了,他说他觉得还是忘不了我……”j越说越小声,最后干脆低下头不敢看星彗的脸。
    星彗沉默了一会儿,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出去了:“随你的便!你要再跟他在一起,别交我这个朋友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j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在星彗身旁坐下。而她,也没摆脸色给他看,只是有点无奈:
    “对不起,我早上话说得有点……重。后来我回去想了想,你对我也有恨铁不成钢的时候,我也做了很多让你讨厌、让你看不下去的事情。所以其实不管你跟谁在一起,只要你还是你,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j看着她,忽然就露出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于是两人假惺惺地“相拥而泣”。
    “感动”过后,他们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继续吃饭。
    “可是说真的,”星彗忍不住说,“我不赞同你再跟那个谁来往。”
    “唉……”j重重地叹了口气,挫败地说,“我很傻是不是。教训你的时候义正词严,轮到我自己了,就又像个白痴似的。”
    星彗忽然有点难受,j失恋跟她离婚,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可这大半年以来,她一直接受着j的关心和帮助,而她却没有给予他任何回报。
    “对不起,”她脱口而出,“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好好想过你的感受,尤其是今天上午,我真的不该那样说……不如今天晚上我陪你出去玩吧?”
    j想了想:“去哪里?”
    “你说了算。”
    “那陪我去看画展,那个展览我一早就想去了,但觉得自己一个人去很傻,所以就没去。哦,对了,还有一个电影我也很想去看……不过到底是去看画展还是电影比较好?”说完,他自顾自开始思想斗争起来。
    “两个都去吧。”星彗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
    “可以今晚去看画展,明晚去看电影啊。”
    “真的?”j很高兴。
    “你为什么不早点约我去?”她瞪他。
    “因为……”j微微一笑,呐呐地说,“你自己的事情也够你烦的了,我就想,别拿我的事情再来烦你。”
    星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她喉间。
    最后,她伸出手拥住j,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说:“我好爱你……”
    j轻笑,有点伤感地说:“星彗,为什么我们对朋友可以这么坦诚地表达爱意,但对真正爱的人却不可以?”
    星彗放开他,想了想,答道:“也许是因为……爱太复杂了。”
    于是这天晚上星彗推了所有的约,陪j去看画展,没想到竟然偶遇了于任之。
    星彗自从广告画定稿之后就没见过他,j倒是后来又跟他开了几次短会,三人看完画展决定一起去吃宵夜。
    “老于你知道吗,”j一边吃着烤生蚝一边说,“高原那猴子说爱她也……”
    “周晓明!”星彗瞪他。
    “干嘛,”j皱了皱眉头,嘴里却没停,“说好不叫我中文名的啊……”
    于任之却笑了:“这我一早就知道了。”
    “?!”星彗傻眼地看着他,不过又觉得,以于任之的智慧,大概没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星彗点头:“在小媛的婚礼上。”
    “他不是把你介绍给我吗,”于任之顿了顿,“当时你大概喝高了,没注意,那小子人是走开了,但眼睛可一刻都没离开过我们。”
    “……”星彗诧异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星彗,”j放下手中的生蚝壳,忍不住说,“你命真的很好。”
    她看了看j,又看看于任之,不由地叹了口气:“但我还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么?”j问。
    “不敢相信……”她皱眉,“不敢相信一个人会永远爱另一个人,而且不爱其他人。”
    “我也不相信。”于任之轻描淡写地说。
    星彗诧异:“那还有什么是值得我们相信的?”
    “生活。”他说。
    “?”
    “我们应该相信,生活会一直进行下去。而且还要相信,不管以后遇到什么问题,我们都有勇气去解决。那就够了。”
    看着于任之笑容可掬的脸,星彗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却又更迷惘。
    “你是不是想说,如果爱一个人,就要毫无保留。可是另一方面,又要做好随时不爱的准备?”j问。
    “差不多吧。”于任之点头。
    “这根本就是狗屁不通嘛。”星彗不由地脱口而出。
    “对啊,”于任之耸肩,“可是谁跟你说爱情是要讲道理的?”
    “……”这倒也是。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句话,才是生命的真谛。那些能够安心地白头到老的人,不是因为他们的爱情多么特别,也不是因为他们会讲道理,而是他们懂得珍惜。”
    她忽然想到了纪寅浩。
    他们也曾有非常快乐的岁月,她也曾以为他们会就这样携手过一辈子,可是最后没有,是不是因为他们不够珍惜?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高原打来的。
    “还不回去?”高原听上去在喘,“我刚打完球,正准备回家,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了,我自己开了车。”
    “哦,那到家给我电话。”
    “嗯。”
    挂上电话,j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她,她只能无奈地笑笑。
    晚上回到家,洗完澡,星彗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决定打电话给高原:
    “我到家了,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画展怎么样?”他的声音听上去也有点疲倦。
    “你真的想知道?”她笑。
    “不想。”
    “既然你不想知道,”她又说,“那我就告诉你吧,很棒,是我喜欢的写实派油画展,印象派什么的,根本不是我的菜。”
    高原在电话那头笑道:“你很皮。”
    “我忽然想起一部美国电影,我忘了是男主角跟女主角说的,还是女主角跟男主角说的,大意是,‘你是我临睡前最想要与之聊天的人,这种感觉很棒’。所以我是你临睡前最想要聊天的人吗?”
    她等着高原说“当然”,但这家伙竟然回答她:“不是啊。”
    “我临睡前最想要聊天的人,”他说,“大概是我自己吧。因为我每天睡觉之前要在脑子里把远虑近忧什么的都想一遍,所以我都是在跟自己聊天。”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起来。
    “……”星彗觉得自己头顶大概也有三根黑线,“你说一句‘是’会死啊?”
    “好吧,那我尽量把这个习惯改掉。”
    她觉得满意,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我会不会被你烦死?”
    “大概吧,我的远虑和近忧都不少。”
    “……那你还是跟自己聊天吧。”
    “……”
    她忍不住笑起来,笑得很皮:“喂,你知道吗,今天j说我命很好。”
    “是不差啊。”
    “他的意思是,我刚被抛盘就有人接盘,命很好。”
    “哦……”高原的尾音拖得很长,“看起来j也不是那么讨厌嘛,下次请他吃饭。”
    星彗不由地翻白眼。
    “可是……”她有一肚子疑问,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呢?跟我上床之后你就想跟我在一起吗?”
    电话那头的高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第一个问题,我想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第二个问题,我可以很坦白地回答,不是。”
    “那你还敢说爱我。”
    “为什么不可以,我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
    “还记得有一天晚上你从医院逃回来,在我家客厅打游戏,结果我带了一个女人回来吗?”
    星彗想了想,说:“记得,你怪我毁了你的游戏记录。”
    高原叹了口气:“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小姐!”
    “呃……好吧,你继续。”
    “其实把你送进医院那天,‘我爱你’的那种想法忽然又冒了出来。”
    “为什么是‘又’?”她插嘴。
    “……”高原像在隐忍怒意,“你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对不起……”
    “我是想说,我忽然觉得,我好像对这种所谓的‘炮×友’关系不再满足了——虽然之前我觉得我没问题。送你进医院的那天晚上,我发现我不想失去你。”
    “……”说真的,她有点感动。
    “所以我也在想,这到底是我的占有欲在作怪,还是说,你对我来说意义真的不一样。于是那天晚上我去酒吧玩的时候,想试试回到原来那种无牵无挂的状态,想试试真的只是把你当‘炮×友’……然后我发现我不行。”
    “因为我在你的房间外面?”
    “当然不是,”他叫起来,“我只是没办法跟那个人做下去。”
    “……”星彗试着回想当时的场景,那时的她真的完全不介意,可是她又想,如果是现在呢?现在她还会这么洒脱吗?
    “所以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她打发走了。然后……巧合的是,那个人现在做了我的同事。”
    “什么?!”这个轮到星彗大叫了。
    “别激动,别激动,”高原在电话那头安抚她,“真的只是同事而已,而且还是很普通的同事。后来她还感谢我,因为那天晚上她也是失恋了,想放纵自己而已。”
    “……”
    “后来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她跟我说,还好是遇到了我。”
    “……为什么?”
    “她说因为那天晚上我看上去也是心事重重的,跟她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听上去好复杂,”星彗撇了撇嘴,“普通同事吃饭干嘛没事说这个?不是应该聊时事政治和纳斯达克指数吗?”
    “……好吧,我答应你以后跟她只聊时事政治和纳斯达克指数。”
    “……”但她胸口还是有点堵。
    “喂,我说路星彗,”高原笑起来,“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滚!”说完,她“啪”地挂上电话,蒙上被子开始睡觉。
    35
    35、十一(下) ...
    “所以其实……”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通之后,星彗吸了吸鼻子,“爱情也有卑鄙的一面是吗。”
    冯楷诚眯起眼睛,口气有点差:“你是来跟我炫耀的是吧?”
    “怎么会!”她错愕地睁大眼睛,“只是好久没见面,顺便来看看你……”
    冯楷诚穿着一身白大褂,翻着白眼:“我还没说呢,路星彗小姐,你到我脑外科来看感冒是想怎么样?你觉得我每天上班都在玩是不是?”
    “这……”星彗眨了眨眼睛,“反正都是医院,反正都是医生嘛,也差不多啦……”
    “我要是在系统里下单给你开感冒药是要被人笑死的你懂不懂?!”冯医生真的有点抓狂了。
    “……”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冯楷诚随手拿起一张x光片放在灯板上,像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