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这家伙却替他问了。他轻咳了一下,换了个开车的姿势,舒展开身体,又调了调座椅的高度,才答道:
“不知道,我没想过。”
“那就是还喜欢。”冯楷瑞帮他下结论。
“那也不见得,”高原苦笑,“其实喜欢不喜欢的……我觉得只是一种一时的感觉,就算跟以前那些女朋友在一起,我也不能说我时时刻刻都很喜欢她们。只有当我见到了,我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喜欢她。而且有时候我会觉得,女人啊、感情什么的,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
冯楷瑞没有反驳,也没有附和,听到他这样说,只是淡淡一笑:“也许吧。很多时候男人在学业事业或者其他事情上找到的成就感要远远大于感情和女人。”
“……”
“但是,我始终觉得,如果一个男人没办法有良好的、稳定的感情和关系,是没办法真正感到快乐的——所谓家和万事兴嘛。先要成家,才能立业。”
“我根本没想过什么结婚好吧……”高原说,“我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我能够忍受她,她也能忍受我的女人。”
“这个问题……好像一下子又上升到了哲学层面了。”
“反正男女问题很麻烦,我觉得与其花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怎么赚钱吧。”
冯楷瑞看着他,右手依旧拉着头顶的把手:“我不知道原来你是一个对感情这么悲观的人。”
高原抬了抬眉毛,没再说下去,而是问:“那么你的故事呢?”
冯楷瑞摆手:“我的故事跟你这个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高原转过头瞪他,警告他要记得刚才的承诺。
“好吧,”他耸了耸肩,“也就是我在夜店碰到个姑娘,跟她睡了一夜,然后第二天醒来之后她就不见了。过了几天她又来找我,叫我再陪她出去玩一个星期,我看她长得好看就陪她去了。回来之后她又消失了。结果隔了一段时间我在报纸上看到她结婚的照片,原来她是某个大人物的女儿,嫁给了另一个大人物的儿子,就这样。”
说这话时,冯楷瑞始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唬我是吧?”高原义愤填膺,“我都跟你掏心掏肺了,你竟然编个故事来唬我?!”
“没唬你,是真的。”冯楷瑞一脸无辜。
“滚!”
“我可以发誓~”他的表情像是比窦娥还冤。
“你给我滚!”
“我不滚……”
“到了长岛你自己去找地方住,我不管你了。”高原放下狠话。
“你表哥家里有几个人?”冯楷瑞却问。
“关你什么事?”
“问问看嘛。”
“四个。”
“表哥表嫂再加两个小孩?”
“嗯……”
“侄子还是侄女?”
“双胞胎侄女。”
“啊,一定很可爱。”
“关你屁事!”
“你买礼物给她们了吗?”
高原想了想,说:“没有。”
“我有!”冯楷瑞从背包里拿出两个塑封起来的吹泡泡机,“所以你得带我去,我还是派得上用场的。”
“……”高原错愕地看了看他,最后翻了白眼,“相信我,你的礼物她们不会喜欢的。”
“哈!我告诉你,我有八个侄子侄女,对小孩子很有经验,他们全都非常非常喜欢——泡泡机!”
“但我侄女不喜欢。”他淡定地说。
“你根本没见过她们!”
“就算这样她们也不会喜欢泡泡机。”
“为什么?!”
“因为,”高原冷笑着说,“我表哥已经五十几岁了,两个双胞胎侄女只比我小五、六岁。”
“……”冯楷瑞张了张嘴,手里的泡泡机掉落下来。
“什么?”董耘忽然从后排座上跳起来,吓得高原和冯楷瑞同时倒吸一口冷气,车子在高速路上扭了扭,“你有两个二十几岁的双胞胎侄女?!怎么不早说,那我今天就穿白衬衫不穿米老鼠t恤了!”
84号公路上,有一辆银色的休旅车在行驶着,攀上一个斜坡之后,在漆黑的旷野中,远处忽然出现了一片灯光。
那里就是……被称为纽约的地方。
29
29、番外2 ...
结果隔天早上,高原还是被冯楷瑞和董耘拖着去报名参加纽约马拉松大赛。
“我怎么觉得你们是故意的……”从报名点出来,高原眯起眼睛看着两位师兄,“你们该不会早就计划好要来跑什么马拉松吧?”
“难得来纽约,当然要找点好玩的事。”冯楷瑞笑着说。
高原双手插袋,嫌恶地瞪了他一眼:“先说好,报名归报名,到时候我十有八九不会去的。”
“行,脚长在你身上,我们总不至于抬着你去。”
“……”
“那这几天我们干什么?”
高原拿出蓝色的《lo》,翻了翻:“随便,想干什么干什么。”
于是他们三个揣着一本旅行指南,就钻进了纽约的地下铁。这是全世界最四通八达也最凌乱的城市地下交通网络,在这里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人,仿佛每一个人的生活都能写成一本耐人寻味的小说,读完的人最终会感叹一句:啊,这就是纽约客。
再也没有比纽约人更自恋、更自豪的族群了吧,至少伦敦、东京、巴黎、香港的人们不会想到专门为自己创造一个词。
三点,他们在上东区的一个露天咖啡馆喝下午茶,这里的花样或许没有英式下午茶那么繁多、那么规矩,但这里是纽约,重要的不是喝了什么,而是那种弥漫于空气中的自由的气息。
高原忍不住拿出手机给路星彗发了一个短信。这个手机号码他存了大概有三年了,但一次也没有用过。
“最近如何?”
按下发送键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走上通往竞技场之路的罗马角斗士。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们,高原忍不住想,会不会路星彗现在也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纽约客”?她是学服装设计的,应该比以前更时髦了吧,穿着一身古怪却很有个性的行头,昂首挺胸地走在大街上?
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好笑。董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连忙收起笑脸。
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收到了短信息,他连忙打开看,果然是路星彗的——
“很好啊。你呢?”
高原有点无语,这不是标准的小学英文教学例句吗?
howdoyoudo
i’mfine.andyou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继续发:“还行。你在忙?”
她很快回答:“不忙,昨天刚辞职了。所以……”
高原有点吃惊,要知道孤身在外不比在家时,缺少生计,意味着缺少安全感。
他正在想要怎么安慰她的时候,她忽又发了一条短信来:“好久没碰到你了,能上网聊聊吗?”
高原想了想,回答:“可以,但是不能视频,等我一会儿。”
他跟服务生要了最近一家能够提供电脑上网服务的咖啡吧的地址,然后不顾董耘和冯楷瑞错愕的目光,独自离开了:“我办完事情给你们打电话……”
那地方很好找,就在两条街以外,他进去的时候,刚好有客人用完电脑,他连忙走上去坐下来,点了一杯咖啡,便开始登陆自己的网络账号。
路星彗果然在线,于是他点了她的名字,输入道:
“为什么辞职?”
“因为上司对我毛手毛脚,而我实在不堪忍受了。”
“真该折断那家伙的手腕。”他有点义愤填膺。
“哈!”她打了一连串微笑的表情,“不过忘了告诉你,我上司是个女的。”
“……”他无语了。
“不过也好,反正我也受够了贴标签的生活。”
“贴标签?”
“是啊,作为新人,不管你是学什么的,都要从打杂开始做起。之前那几个月我的工作基本上就是苦哈哈地穿着工作服给各种各样的衣服贴标签。”
“……就这样你上司还要骚扰你?”
“什么意思?”
“你又不是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参加各种时装发布会或是party,而是穿着工作服贴标签——不就是个女工?那样你上司还要对你上下其手?”
“……你的意思是,她对我是真爱?”
高原想了想:“……也许吧。”
听到他这么说,路星彗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连续打了好几排“哈哈哈哈”,他猜她是在电脑那头乐翻了。
“那么,你在家?”他又问。
“是啊,一个人在家。”
他放在键盘上的手指犹豫了一下,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告诉她,他就在这里,就在她在的这座城市里。几年来,他们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接近了。
“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星彗又说。
“什么事?”
“你保证不告诉别人?”
“嗯。我保证。”他一边打字一边笑,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容易轻信别人。
“昨天我辞职之后,打电话给我男朋友,”她顿了顿,“等我沮丧地回到家,却发现他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高原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迎合地问道:“什么惊喜?”
“他向我求婚也!!!”她连打了三个感叹号,以表示自己亢奋的心情。`
但屏幕前的高原,却有点笑不出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昨天冯楷瑞问他是不是还喜欢“那个女孩”的时候,他的确回答不出来。此时此刻,他并不觉得自己还喜欢路星彗,但听到她这样说,他心里又觉得很不舒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迟疑地打了几个字:“那你答应了吗?”
她也是过了好久,才答道:“我当时很冲动地答应了,你知道,我还没从刚刚失去工作的那种沮丧当中走出来,忽然出现一大束花、一个浪漫的烛光晚餐、一个深情的承诺……我好像没有理由拒绝——更何况我很爱他。”
看着最后那几个字,高原扯了扯嘴角,笑了。
是啊,何必要去纠结于他何时才发现自己喜欢她,何必在乎他们之间相隔万里,何必拿自己去跟别人比较,又何必假装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到底,她爱的根本不是他,他想再多有什么意义?
如果他们是相爱的,又怎么会在乎这半个地球的距离?
所以,他忽然就想通了。既然襄王有梦,神女无心,那么他跟路星彗,最好还是做一对互相吐槽却也互相关心的朋友吧。
“但我今天一个人在家,又冷静地想了想,觉得好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像缺少一种安全感。”她又说。
高原抿了抿嘴,输入道:“也许是你对未来还缺乏安全感。在陌生的国度,尤其如此。”
“也许你说得对,”她说,“尽管我已经来了三年了,但始终觉得,这里并不是我的归宿,这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所以可能,你并不是对婚姻或者你男朋友缺乏信心,是对自己未来的生活缺乏信心。”
“那么,高原,你告诉我,我该不该嫁?”
面对这棘手的问题,高原苦笑:“怎么问我呢,我又不是你,怎么可能帮你做决定。”
“也是……”
他看着屏幕上反复出现“对方正在输入……”,可就是没有跳出任何话来。所以他想,她一定很犹豫吧,不管是婚姻,还是生活,甚至——仅仅是跟他聊这些话题,就让她感到左右为难。
“星彗,”于是他说,“路是你自己要走的,没有人可以帮你。可是我记得你是一个聪明又果断的女孩,你应该知道,不论你选择了怎样的生活,都不能也不应该后悔。生命的本质就是不断向前看。”
按下回车键,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