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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离了正轨。
    神殿一如既往的静。
    飞天觉得自己真的非常怪异。
    一条龙打著伞在大雨中去找人……
    很久……没有来过神殿了。
    不过还记得路怎麽走。
    辉月常常打坐的地方……
    从左边的小径一直穿过广阔的庭园,大雨里除了哗哗的雨声什麽也听不到。
    心情莫名的有些不安,又有些甯定。
    因爲不知道该对辉月说什麽而不安,但因爲龙族亲水,下雨让他觉得心中又踏实些。
    辉月的静室,在小湖之上。
    帝都这里有面湖,叫做心湖。
    神殿里这面湖与外面的心湖是相通的,湖水碧绿透澈。
    只是湖面上全是白茫茫的碎的水花,被雨滴惊破了平静。
    辉月……
    爲什麽来打坐?
    他的心情也很乱的吧。
    飞天选了最近的路,从湖上的步桥过去,比绕过整个小湖要近多了。
    静室就在湖的那边。
    湖心有小亭。
    飞天正走到了桥头,大风卷得椒柳乱飞翻动,伞面好象都要被揭掉了一样,伞柄和伞骨发出细微的,吱,吱,那种哀鸣的声音。
    雨水并不能阻隔他的视线。
    即使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大水,他还是看到湖心有人。
    辉月衣衫单薄站在那里,他对面站著行云。
    飞天只是能看到,可是听不到。
    要是这麽远,他还可以听到湖心的人在说什麽,想必族长的位子就该让给他来坐了。
    行云在说话,脸上有迷惘和伤痛交错的神情。
    莫名的觉得心痛。
    因爲行云他变得不再快乐。
    这就是之前一直犹豫的原因,最後还是决定了不要说。
    可是没有想到他还是能记得起。
    能够单纯的快乐,是一件好事吧。应该是的。
    但是短短的几天,行云那种飞扬的快乐一点儿也不找不到了。
    爲什麽……
    沈重的过往,背在谁的身上,都是个重负。
    并不因爲多一个人分担,就会觉得重量少了一半。
    不是的,不是那样。
    这种哀痛与记忆,并不因爲有人分担而就会觉得减轻了痛苦。
    飞天攥紧了伞柄。
    行云说了几句,辉月不知道说了什麽。
    然後行云投身扑进辉月怀中,扳住他的脸将唇吻了上去。
    辉月并没有推开他。
    飞天远远的,站在椒柳树下。
    看到辉月也揽住了行云。
    他们在亲近。
    不是象朋友,师长……
    是情人那样的亲近。
    飞天分明是看到了,可是完全不明白这是怎麽一回事。
    雨珠扑在脸上,风吹过,很凉。脆弱的伞骨,发出吱,吱,吱,那样的轻响。
    象是悲伤的声音。
    多年以前,在人来人往的酒楼,第一次见到杨公子杨行云,明明是陌生人,还是被他牵动心弦。
    在辉月殿前,失忆後的飞天面对面见到杨公子,那时他的眼底满是说不出的颠狂激痛。
    飞天在大雨中慢慢的回头走了。
    那样的杨公子,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快乐无忧的人。
    太多的往事,太多的伤痛。
    太多的无可奈何。
    即使是後来在羽族重会,缠绵缱绻,两情相许。
    那耀眼动人的孔雀公子眉间,还是有不能摆脱的伤痛。
    脱轨一样的夜夜欢好,象是怕失去,又象是急切要证明。
    即使是和他在一起之後,行云的快乐也不纯粹。
    不是那种飞扬洒脱,满心满意的快乐。
    常常的因爲这样的行云而惶恐。虽然不惯,可是从来不拒绝他的求欢。
    只想让他的安全感多一些,幸福感多一些。
    能够远离让他伤心的一切,跟他远走天涯又何妨。离开小空,离开平舟辉月星华那些朋友,都没有关系。
    可是,行云没有等到他给的幸福。
    那袅袅四散的光烟,让所有对幸福的描摹,成了空话。
    所以再见到行云的时候,步子怎麽也迈不出去。
    那样耀眼飞扬的行云,一切变故发生之前的行云……
    那样纯粹的快乐,挥洒满天的笑傲风云。
    那一步怎麽也迈不出去。
    行云问他,若是我不想起来,你就打算让过去只是过去?
    是。
    过去只是过去。过去他没有给行云的幸福,行云现在已经拥有了。
    那他何必再来打破一切美好,给他一个血痕斑斑的过往?
    抱著妖华袍开心欢笑的行云,在长街上阔步昂首的行云。
    爱著象无瑕美玉的人。
    全新的,美好的人生。
    飞天不知道什麽时候雨伞已经掉了,湿淋淋的头发披在身上。
    脚下的青石道上一层水漫过去,衣衫鞋袜尽湿。
    有人扶住他,纸伞罩在了头顶。
    他慢慢转过头,看著那脸上带著淡忧的人。
    “平舟。”
    “飞天。”
    还是相对无言。
    雨水砸得伞面噼啪脆响。
    “衣服都淋湿了,怎麽这麽大人了还象小孩子一样?”平舟挽起他手:“昨天喝多了是不是?”
    飞天没有说话,只是跟著他向前走。
    “手都冰凉,淋雨总不是你这个年纪的人该做的事情。”
    飞天垂著看著青石道:“我的手本来就是冷的。”
    平舟看他一眼。
    飞天有些不在意地说:“龙族人的手本来就是冷的,不单是手,连体肤血液也都是冷的。”
    “你在隐龙怎麽样我不管,在帝都,让我看到了,就不容你如此。”两人站到廊下,收起了伞:“泡下热水,换了衣服,我给你煮点茶汤。”
    飞天眨眨眼,浅浅一笑:“不敢有劳平舟殿下。”
    “你还取笑我?”平舟推他:“快些去。”
    小室幽雅,平舟在风炉上烹著茶。
    烟气袅袅,暗香四散。
    飞天的头发还是湿的,散散的披在身上。
    平舟分明是看到他从神殿出来,却一字不问,只说了些闲情琐事。
    茶香浓甘醇,飞天喝了一口,手指拈著杯,有些出神。
    “不合口味?”
    “不是。”飞天摇摇头,把刚才湖心小亭那一幕挥开:“以前,你也煮过茶给我喝,不过那时候跳脱浮躁,没有品茶的心情。”
    “若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我倒希望,你还是那个无心品茶,一心爱剑的飞天。”
    风炉上的滚水作响,窗外风雨交加。
    “当年在幽冥涧,我第一次见你……”
    飞天立即截住了话头:“我从没去过那地方。你也没去过。”
    平舟一笑,淡淡的沈静似秋风:“去过便是去过,又何必否认。”
    “当日我浴血回来,斜阳向晚,便和你说过,你没有去过,我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谁都没有去过。”飞天看著自己的双手:“这麽久了,你还不忘记?”
    “有时候以爲已经忘了。”平舟淡然地说:“只是回头的时候还会想起来。”
    飞天沈默了一下,忽然伸手把案上的茶具都扫到了地上:“我让你忘掉!”
    平舟看他一眼,飞天脸上是难得看到的厉色,他居然还笑出来:“说忘就能忘?那你爲什麽不忘记行云?”
    飞天象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嘴唇动了一下却不说话。
    他坐了下来,想摸起杯子喝水,摸了个空才想到杯子都被扫在了地下。
    茶水浸湿了地席,飞天换好的衣裳又沾了水。
    平舟看他有些焦躁的用指尖点著那沾水的衣襟,水气袅袅腾象是看不见火苗在驱赶著,衣裳一下子变得干燥。
    “飞天。”平舟轻声说:“其实我现在也不会爲过去而苦恼,你也不要急躁。”
    飞天舔舔唇,没说话。
    这个小动作,和以前很象。
    很暴躁又不能做什麽事的时候,他会下意识的这样做。
    “那些……”飞天顿了一下:“都很久了。”
    又沈默了片刻:“你记得你的成人礼是辉月完成,就可以了。其它的不重要。”
    平舟看著这个由漠然变得沮丧的飞天,微微一笑。
    这样的飞天眉眼紧皱,比刚才多了不少生气。
    适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教人担忧。
    现在怎麽说还是生气虎虎。
    飞天愣了一下,收拾地上的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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