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知风非常自然地一边靠近去拉,一边淡淡地责备他。
    黑鹰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只因秋知风现在说话的方式语气,都与之前宠爱他时一模一样。
    主人……到底来做什么?
    与此同时,秋知风的身体也僵住了,手拈着衣带,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习惯,真是可怕。
    片刻之后,秋知风感叹一声,抬手将衣带放到黑鹰的手中。
    自从吃了解药之后,他的性欲就变得非常淡薄,再美再娇再艳的美女少年都无法引起他的欲望。
    他曾经以为是自己变得清心寡欲,但是如今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最要命的是,他的身体似乎只会对黑鹰产生反应。
    而且,猛烈得令他措手不及。
    心思电转,秋知风再叹一声,拉住了黑鹰的手,手臂一伸将人带进自己的怀中。
    也罢也罢,就再让他多活一个月。如果在这一个月里他的困惑消失或者确定真的爱上他,那时再另外决定吧。
    当务之急,是要解决他下半身的问题。
    身体是最诚实的,如果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就不会有如此热烈的反应。
    将被惊吓得一时呆傻的黑鹰往床边带,秋知风生平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认栽。
    月朗风清,黑鹰的房间里却呻吟喘息声不止,热辣得令人单单听到就会全身发烫、脸红不已。
    春过即是夏,清晨的空气越来越暖,却无法温暖血液中结出的寒冰。
    黑夜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抱得紧紧暖暖的身体,又扫了一眼秋知风裸露在外的半条手臂,久久的无法反应。
    昨晚,主人又跟他欢爱了……
    黑鹰呆呆地想着,嘴唇张了张,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下半身传来。
    眨眨眼,黑鹰的目光茫然地落在床顶上,许久没有眨眼。
    这算什么呢?
    他又算是主人的什么呢?
    影卫?娈宠?
    好像都对,又好像都不对。
    主人对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为什么在命令自己去送死后又与自己交欢呢?
    主人昨晚温柔的眼神似乎仍在眼前晃动。那样温柔深情的目光,会再度令他生出不应有的妄想。
    妄想主人其实是……有一点儿喜欢他的……
    胡思乱想了好些时候,黑鹰头一歪,再度睡了过去。
    昨晚秋知风要了他太多次了,加上他的身体根本就没好,终于累到极限,短短的睡眠根本无法完全恢复体力。
    当他的呼吸再度变得轻缓起来后,一直紧抱着他的人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其实在黑鹰睁开眼睛之前,秋知风就已经醒了。
    只不过,他稍后就感觉到了黑鹰醒前的预动,放缓了呼吸再度闭上了眼。
    伸出手来将落到黑鹰额头上的头发拨到一边去,秋知风轻轻抬头,印上一吻。
    然后手腕一翻,便点了黑鹰的昏睡穴。
    坐起身来,秋知风的脸在清晨清冷的阳光照耀下,似乎有一些些的红。
    刚刚,不知怎么竟然就做出了那样的举动。明明只是亲吻额头而已,却比亲吻黑鹰的嘴唇令他更为心动,甚至连久违的害羞情绪也涌了上来。
    这与当初青松所给他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更为缠绵,更为甜蜜,几乎令他不忍放开现在环抱着黑鹰的手。
    果然,身体是不会说谎的,他的身体现在只对黑鹰有反应。
    如果那毒突然发作的话,岂不是……
    秋知风凝视着黑鹰疲惫的面庞,存在于心中多日的疯狂与焦躁,奇异的慢慢平静下来,反复思量许久,他终于有了另外的决定。
    手掌在黑鹰的背上轻轻抚摩了几下,颇有些恋恋不舍。
    身体不想要跟黑鹰分开,仿佛他一放手,黑鹰就会消失不见……
    又不是生离死别!
    秋知风低低的笑起来,嘲笑着自己突如其来的纯情。
    明明事实上,两个人已经有了更为亲密的关系。
    回头最后看了黑鹰一眼,秋知风披上外袍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黑鹰慢慢地睁开了眼,里面盈满了决绝。许久,一滴泪从他干涸的眼中慢慢地流下,在他变得苍白失色的脸上切割下一道悲伤的痕迹。
    当秋知风再度回到房间之时,床上已经空无一人。黑鹰的长剑还有刀片全都不见了。
    暗暗叫糟,他转身就要跃出门去,眼角一闪而过的眼熟墨绿色,却令他生生停顿了脚步。
    那是……?!
    秋知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装着血魁解药的玉制瓶子从手中掉到了地上,碎成千片。每一片,都满溢着伤心与悔恨。
    「……否则错过了,就将永远无法挽回……无法挽回……无法挽回……」
    已经无法挽回了。
    颤抖着手指,秋知风慢慢地走近那刺痛他眼球与心脏的墨绿色,步步沉重如负千斤。
    指尖冰凉,数次无法将那墨绿色拾起。秋知风支撑许久,腿突然麻软,坐倒在地。
    然而,他不顾自己被弄脏的衣袍,目光紧盯着那抹墨绿色,一寸一寸贴近,彷若着魔。
    且说黑鹰使用那张从秋知风袖袋里偷出来的墨绿色的千里符咒,瞬移到白道首领的房间里,出其不意几招将之击杀。
    异常的简单。
    然而,之后怎么从这里逃脱就难如登天。因为那张可以凭心意瞬移千里的符咒,只能使用一次。
    他得靠自己一个人,闯出外面满是敌视魔教人的白道包围。
    若是平日里,对他来说虽然不易,却也不难。
    只是昨晚的一场剧烈欢爱用掉了他大半的体力,刚刚挥剑击杀白道首领之时又不慎激发了血魁的毒性,更倒楣的是,已经没有多少精力的他竟然没有发现打开门的侍女。
    刚刚那声尖利的喊叫怕是已经引来了附近所有的人吧。
    仅仅是将刺入侍女胸口的长剑拔出的动作,黑鹰就已经力不从心。更别说已经开始冒头的剧烈疼痛几乎麻痹了他全身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主人最后一夜欢爱的用意吧。保证他绝对没有任何体力来抗拒他人的追杀。
    呵呵……呵呵……
    黑鹰低低的笑出声来,长剑一横,寒光四溢。
    就算自己的命是主人真正想要的,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影卫的确是要为主人而死,但他也是个剑客。
    他会挥舞着剑,直到站着死去的那一刻。
    破门而出,黑鹰调动起全身仅剩的真气内力,手腕一转,四枚蓝色刀片在指间闪烁着寒光。
    这将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场战斗,他希望可以战到最后一刻。
    果不其然,他一冲出门去,就被数十位白道高手所包围,黑鹰眼眸一眯,如箭般疾射至某一个身前,手腕一弯,已经取下一人性命。
    其他人见状先是一惊,之后全都打起十万分的精神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八章
    坐在书房里,秋知风一天都没有出来。
    无人胆敢擅闯的魔教总坛此时只剩下他跟毒医两人。其余的人全被他派去火速救援黑鹰。
    其实救与不救,已经没有差别。
    黑鹰活不下来。他知道。
    只是,不愿意去相信。在他还没亲眼见到黑鹰的尸体之前。
    都是他的错,是他太过疏忽大意,竟然忘记告诉黑鹰那个暗杀的任务已经取消。
    他明明最了解黑鹰拼尽所有也要完成任务的坚决。
    握紧手中被攥得全无原样的墨绿色符咒,秋知风突然大声的狂笑起来。
    这是青松在弥留之际送给他的,他本想作个念想,没想到竟然成了黑鹰的夺命符!
    青松,这是你对我移情别恋的报复么?那你为何不惩罚我,却要伤害黑鹰?!明明对不起你的只是我而已!
    秋知风状若疯癫地对着手中的符咒喃喃自语,毒医在一惊之后,就淡然地任他发泄。
    当年他失去她的时候,其形状比他好不了多少。
    而秋知风此时的感觉,最能理解的也只有他了。
    他的劝告似乎并没有起作用,那么就不算做善事也积不了福,难怪昨日她不肯入他的梦。
    彷若释然,又彷若惋惜的叹息声惊动了失态的秋知风。
    他恍然如从梦中惊醒般半起身,想要站,又踌躇。想要坐下,又犹豫。
    如此不干脆的行为引得毒医冷哼一声,换了一个双腿交迭的位置。
    不是他想要冒犯教主,而是他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他轻视。
    他这个旁观者都看出来的感情,没理由英明神武的教主察觉不到啊.难道这就是世人所说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摸着下巴,穿着花俏的男子望着天空,思绪一点一点地滑向自己心仪的女人。
    而他的那声无意的冷哼,则让秋知风尴尬之下终于下了决定。
    他站起身,运轻功向总坛大门口奔去。
    然而,他的脚步也只能停在临门一脚的位置了。
    出去救援黑鹰的人回来了,两手空空。
    时间倒回一个时辰之前。
    黑鹰以一敌百,全身浴血,犹如困兽之斗。
    黑色的发凌乱散开,黑色的衣破烂不堪,几乎遮掩了整个头脸的发丝间露出一双锐利的眼。
    他的右手疯狂地颤抖,几乎握不住剑柄。而他的左手,已经被砍断了。
    黑鹰这一生,从未如此狼狈过。血污满脸,断一只手,右腿连中九箭,全身的重心部落在左腿上,几乎撑不住身体,只能踉跄前行。
    更别提他身体里疯狂作乱的疼痛,令他全身冷汗如雨下。
    就算如此,他手中的剑依旧为这些白道高手们所忌惮。
    然而,他的体力在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告罄,虽然长剑未离手,却已经失去了挥动的最后力气。
    手拄长剑,黑鹰摇摇晃晃的站着,被血糊花的双眼几乎看不到什么,只有片片黑影时隐时现。
    身体里的疼痛跟外面的疼痛连成一片,痛到极致只有木木麻麻的感觉是唯一清晰的。
    预感成真,他将死在这里。
    所幸,他已经完成了主人交给的任务。这是唯一值得骄傲的事情。
    如果真的有来生,他还是想要做主人的影卫,当他的剑,当他的盾,生生世世。
    哪怕永远都没有办法将心底里萌动的爱意传达给他也没有关系。
    只要主人平安,只要主人高兴,任何事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