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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徐宁处。
    “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饶是向来淡定的徐宁也忍不住揉了两下太阳穴,有些无奈,“你就这么老实地告诉我,是太子让你来接近我的?”
    “不说你也猜得到吧,在看到以后我会自由自在地在你身边绕来绕去的时候。”曾梦痕笑了笑,瘫着身子趴在桌上,也没什么仪态。
    一旁的小姑娘撅着嘴,凶巴巴地教训她:“我姐姐和你有那么熟吗?看看你,坐没坐相站……”
    “九儿,不得无礼。”徐宁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被管教的小姑娘鼓着小脸往肚子里灌水,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安抚,便问曾梦痕:“怎么?宫里的日子太累?”
    “……没。”曾梦痕答道,半晌,又开口:“那个……那……”话说到一半,却又撂下了。“没什么。”她说。
    见着她犹豫不决,徐宁也不着急,静静看着她将嘴抿得很紧,便先张了口:“你是想问,曾天佑是否真的背叛你了?”
    徐宁说话丝毫不知委婉,曾梦痕听得一颤,却还是在些许犹豫之后点了点头。
    徐宁也稍稍顿了顿,而后道:“从我的死士传回来的消息来看,兴许是真的。”
    曾梦痕沉默了半晌,轻声问道:“不可能会出错吗?”心中希望的萌芽在一点点枯萎,她的问话小心翼翼。
    徐宁又是一顿,而后道:“九成九的把握。”
    曾梦痕闻言,将脸埋入了臂弯里。半晌,她起身,弹了弹衣服,整了整头发,神色之间竟是一片冷静。她说:“告辞了。”
    徐宁目送着她离开。
    闷闷地把玩着茶壶的九儿此时也抬起了头来,眼见着曾梦痕的背影已经消失无踪,这才看向徐宁,道:“姐姐,你这事做得真不仗义!”
    “怎么?”徐宁问。
    那小姑娘鼓鼓嘴,道:“姐姐是不知相思之苦吗?分明不是那样的人,姐姐干的事怎么就那么像那些见不到别人好的女人干的。”
    “我是为她好。”徐宁淡淡道,尽管九儿的话说得难听,她却丝毫不恼。
    “那姐姐就和那个曾……天……反正是曾什么的一模一样了!”那九儿一撇嘴,转身离开了。留徐宁坐在椅子上,不自主地发起呆来。
    31
    31、兄妹感情大好
    徐安处。书房。
    没有通报,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
    “你最好给我给我一个不敲门就进来的合理的解释,否则,自己去刑房领两百鞭。”正在书桌前看书的徐安听到开门声,头也不抬地开口道,阴沉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我也要领吗?”进门的人却很是冷静,轻声问道。
    “啊?”徐安顿时受惊似的抬起头来,入目所见便是那开门的人,果然是徐宁。
    “宁儿,你说什么呢!”徐安阴沉的脸瞬间布满笑意,他向徐宁招了招手,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吓着了?都是哥的错。近日招来的下人都不懂规矩,我还当进来的又是个鲁莽不懂事的,就顺口训了,没想着是你。”
    “没吓到。”徐宁微微笑了笑——这是极难得的,起码曾梦痕就从未见她笑过。
    见了妹妹的浅笑,徐安心情大好,自然地便将她揽到自己膝上坐着,而后开口与她拉东扯西闲话家常,这让别人看见定要大吃一惊的——谁能想到向来心狠手辣做事雷厉风行,若非在皇上面前轻易不苟言笑的内务府大总管竟也会兴致勃勃地与人扯这么些琐碎的小事?
    不知不觉,话扯得多了,徐宁忽然问出这样一句:“哥哥,若是现在,哥哥和宁儿分开了就会很安全,不分开就危机四伏,那哥哥会和宁儿分开吗?”
    “说什么傻话。”徐安笑了笑,俊朗的脸上泛出些许无奈,“哪个在哥心里会比你重的?别说‘危机四伏’,就是死也得陪着你的啊。怎么?”他宠溺地捏了捏妹妹的鼻子,“不信你在哥哥心里的地位吗?”
    “怎么会。”徐宁抓住徐安的手,“那……哥哥和宁儿分开会很难受吗?”
    “自然。”
    “会……”徐宁顿了顿,眼前忽然晃过曾梦痕离开时的失魂落魄,心里忽然就浮出句话来:哀莫大于心死。于是,她顺着自己之前的话说了下去,“会……心死吗?”
    “那得看宁儿。”徐安放缓了声音,替徐宁轻轻顺起头发来,“若宁儿也不愿和哥哥分开,那哥哥自会倾力把宁儿找回来。若宁儿是心甘情愿的……”徐安的眉头皱了皱,“那便……心死了吧。”
    徐宁的身子忽然轻轻一颤,代入感越发强烈,她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做了很残忍的事。一旁的徐安见她脸色变差,很是紧张:“怎么,哪儿不舒服了?”说着,将她抱到怀中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没有。”徐宁摇了摇头,抓着徐安的胳膊,从他的膝盖上离开,“宁儿只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宁儿这就去补。”
    徐安仍注意着她的脸,眸中满是担忧。她却轻轻揽住他的脖子:“宁儿不小了。”如是劝慰他放心。
    徐安沉默了下,而后绽开笑容:“解决不了了,就来找哥哥。哥哥什么事都能给你办好了。”
    “好。”
    徐宁坐在小轿中,微微皱着姣好的眉。这事,她越想越难受。
    想曾梦痕与曾天佑的感情就与她和她的……哥哥不相上下,这样的“背叛”是会“心死”的,可她竟与那愣头愣脑的曾天佑一样,为了“为了她好”四字,便私自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想起这个,徐宁又有些懊恼。当初,她冒着触丞相逆鳞的危险暗中助这二人逃生,就是因为无意发现他们是当真一对有情人。她和那人的感情注定结不出果子,她便也最知有情人不得终成眷属的苦楚,便私自救了。在见到他们幸福之时,她也产生了一种“他们的幸福是她与那人的情感的延续”的微妙感觉。
    本就是帮这对有情人的,可为什么,如今见他们因误会而被拆开了,本应出面解释的她却因“为她好”几个字成了误会的帮凶呢?
    诚然,她若知道了曾天佑也只是一时糊涂自作聪明地保护她,才做出了这“背叛”的假象,那么她一定忍不住去看那曾天佑,可如今她是太子妃的身份……普通的富家小姐自然是可以养养男宠,可未来天子的女人怎能……
    她当日担心她得知真相之后会频繁地关照曾天佑,因而骗她曾的确是背叛了她,以此来杜绝她的“出墙”,也算是在这宫里保全了她,不令曾天佑的努力白费。可相应地,她也拆散了他们,做下了如今才意识到残忍的事……
    轻叹了口气,待她收回思绪时,小轿已经落到了太子的朝阳殿。
    “我与太子妃殿下日前相谈甚欢,今日想约她出来聊聊。”她如是解释着,看着侍卫进去通报。不多时,曾梦痕便走了出来。她仪态优雅,挺有未来国母的样子,眸中的光泽却已消失不见了。见了她,她行了个礼,轻声问好。
    徐宁的眉睫轻轻垂下,要她上轿,二人一起离开。在回宅子的工夫,徐宁已将对策想好。
    人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这次可真是不遗余力地帮这二人了。想着,她看了看身旁犹自无神的曾梦痕。
    他们一定要幸福啊……要好好的。要代替她和那人幸福……徐宁想着,轻轻垂睫,心中又闪过一个事实:她和那人,是亲兄妹。那人还……以那样特别的方式入了宫。
    徐宁的心一阵发紧。
    曾梦痕的手正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她绞紧了自己的衣襟,努力要自己镇定下来:“你……没骗我?”
    “抱歉,之前对你说了谎。实在是我担心你知道了真相,会把自己置于险地。你还太小了。”说着,她又重复了遍,“他的确是为护你安全才做出背叛的假象,要你入宫的。我的死士早向我报过他与鬼医的谈话。”
    曾梦痕咽了咽口水。她心中有怨徐宁瞒她,要她失魂落魄这么久,更怨某个愣头愣脑的傻男人自作主张,而此时,这些她都已经无暇顾及了,因为徐宁告诉她,此时,他已经被桃红从丞相府带去了鸾凤斋私设的刑房……一直在被动用私刑!
    “我!”曾梦痕腾地起身,急吼吼地就要去找他,却被徐宁一把拦住,“我就知如此,这才不告诉你的。”她轻叹口气,话语中带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无奈,“既然我告诉了你,你便不要如我担心的那样,把自己置于险地。先坐下来,听我说……我可以把他救出来。”
    曾梦痕因为担心,额头手心不住地冒汗,却还是抿着嘴,坐了下来。
    说起来,这样,他们似乎又欠了她一个大人情呢。
    几日后。
    近来京城的八卦当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公主鸡”时间风波未平,内务府总管的亲妹妹,徐宁小姐的事儿又传出来了。
    要说这位徐宁小姐的性子,那可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听说她不苟言笑平淡如水,再大的石头到她那儿也翻腾不起波浪来,二十多的老姑娘了,连个心上人都没有过……当然,这究竟是她太过寡欲还是男人看不上她就不得而知了。毕竟……
    徐宁当年与这内务府总管失散,尚未被找到之时,是还有一个头衔的。素姬,江南名姬,以性情淡泊冷然无喜无悲著称。
    如你所知,是出身勾栏的女子。
    “这么说来,她与那公主还真是投缘啊。”百姓如是津津乐道。
    而这“清心寡欲”的徐宁小姐如今竟也开了情窍了。几日前,她称自己梦遇一男子,风度翩翩气质卓绝,并发誓一定要找到他。而仅仅七日,这人就被她找着了。听说,被找到的那个男人曾经是个奴隶,坊间传闻对他的长相说法不一,有说美艳绝伦的,有说端正儒雅的,反正没一个说丑的。这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徐宁竟被传成了个“装成一脸淡然实则骨子里都是欲求不满”的女人,这么大岁数还没人要,就开始动手抓长得好的男人了……
    徐宁处,曾梦痕拉着徐宁的手,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的名声被传成了个什么样子,她是知道的。而徐宁却只是挥了挥手。名声?那种东西,她从未在意过。
    而某书房中,徐安却不似她的妹妹那般平静……
    鸾凤斋刑房,曾天佑刑架上下来,而后被粗暴地拖去一辆马车,他就要被送去徐宁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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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于是终于团聚
    砚中的墨已经被徐安垂着眸子磨了足足一上午了,除了磨墨他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头一次地,向来极有主见的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无非冲到妹妹那里,折断那个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蒙了他亲妹妹心窍的男人的脖子,如果时间允许,越痛苦越好——他甚至不想要他痛快的死。
    可是不行。不管他多不愿意,宁儿都喜欢那个男人……他无论如何不愿伤害到他唯一的妹妹。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他没有自欺欺人,他很明白自己此时的感受。他知道自己生气不仅仅是因为宁儿看上的那个男人太过差劲,更重要的是,竟是……宁儿居然有了喜欢的人……
    他从未像此时一样觉出自己的扭曲,他竟不喜欢自己已经二十三岁却还没有开过情窍的妹妹步入正轨!他想要她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让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娶宠着她!
    这是他身为兄长的强烈占有欲吗?他真觉着自己疯了似的,疯了似的想要她永远都只是他一个人的。
    终于忍不住摔了手中的砚,任由墨汁泼了满地,他闭上了眼,觉得二十六年来,除了那时将奄奄一息的她从勾栏院带出来的时候,心情从未像现在一样糟糕过。他想泄愤,不管以什么方式,杀人也好!
    ……可是她不愿他任意杀生,还因几个蝼蚁般卑贱东西的性命与他赌过气。所以他不能杀。
    沉静半晌,他忽然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指甲深深扎进肉里。他拿自己泄愤。
    曾梦痕低头看着地面,同样不知该如何是好。徐宁将曾天佑带回来了,就在她的面前……跪着。
    没人让他跪,他却自动自发地屈膝,垂着头,很是恭顺的样子。这却让她越发难受。
    “不扰着你们了,我先出去……你们也要快些,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