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的门半开着,温希承右手握着电话站在窗边,左手上有火星在闪动,烟灰已经积了很长一段,显然已经站了很久。
    他是背对着我的,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他挺直的腰身,我可以体会到他的心情很沉重。
    正当我想要推门时,听到他暗哑的声音:“peter,我吃不下东西。”
    “。。。。。。”
    “有几个月了,最近越发严重,我怀疑复发了。”
    “。。。。。。”
    “还有,止痛药好像对我不再起作用了。”
    “。。。。。。”
    “我不去美国,你将我的病例传过来,我找这边的专家看看。”
    “。。。。。。”
    “。。。。。。”
    再后来他们说了些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了,将颤抖的手掌紧握成拳捂在嘴上我悄悄转身离开,心里被一块重石压着,我落荒而逃,直到将车子开出小区停在路边,才觉得浑身上下抖动的厉害。
    没有一丝力气地瘫软在座椅上,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倾泻而下。
    原来他吃不下东西是因为在美国时生过病,原来他不再吃止痛药不是不痛,而是止痛药已经不起作用,可到底他是怎么做到在我眼皮底下掩饰疼痛的呢,我居然一次都没有发现!
    不理会路人好奇的目光,我失声痛哭,心里的悲伤却一点都没有冲散,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尽量控制着情绪,我按了接听键。
    “希承。”
    “你在哪里?我看到厨房里你买回来的菜了。”
    “哦,我包落在车里了,马上就回去。”
    “那我先做饭了,今天好像有些食欲了。”
    我抿紧了嘴唇,轻轻应了一声急忙按断了电话。
    发动车子前,我给宋颖发了条短信:【你上次跟我说ay现在是公司的副总,那她在国内吗?】
    很快收到她的回复:【在的。】
    【她的手机号码发给我一下。】
    从车上下来进电梯时,我的脸上已经掩去了所有悲伤,一直以来我都不敢去过问温希承爷爷去世后的那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没有及时回国,我总以为会是ay悉心照顾着他,帮他疗伤,可现在看来不是这么简单,我想现在的我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那两年了。
    我跟温希承说去趟江南,帮刘妮忆挑选婚纱时,他没有一丝怀疑,笑着应允。
    到达s市后,我直接前往跟ay约好的咖啡厅。
    大半年没见,眼前的人一身浅米色职业装,手里拿着汤勺随意地搅动着,脸上是无懈可击的笑容,那种从容和淡定并不比当初的冯苏川差。
    收拾好情绪,我笑着开口:“恭喜你荣升为公司副总。”
    “谢谢。”她抬眼看了我一下,“你和希承在一起了?”
    我点头。
    “你去找的他?”
    “嗯。”
    “他好吗?”
    “不太好,刚做了手术,食欲很差,我想知道爷爷去世后的那两年发生了什么?”
    ay抿唇笑着,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些调侃,“你终于想到要来问我了,你确定要听吗?”
    她含笑的眼神,我竟然看出几分真诚,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并不是我认为的那么讨厌。
    喝了口咖啡,我放松身体,笑着说:“跟我说说吧,我想知道。”
    她的语调也软了很多,“全部吗?”
    我点点头。
    午后的阳光很明媚,对面的女人脸上一派平静却没有任何伪装,她的语速很慢,声音低缓轻柔。
    “我爸爸曾经是希承爷爷的得力助手,自己成立公司后也得到他老人家的大力扶持,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认了我做干孙女,他跟我说希承不是个经商的料,一直都在培养我接手他的生意,所以他逼着希承跟我订婚,我们都没想到希承会抵死不从,直到爷爷住院,这才牵制住了他,但是对于跟我结婚这件事,他却从未松口,最后爷爷做了件让我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渐渐觉得有些悲哀,我一直觉得曾经对温希承已经很用心了,却没想到对他的了解竟是如此匮乏,因为自卑和怯懦我甚至从未问起过他的爷爷。
    深吸了一口气,我说:“什么事?”
    ay的脸上有了很淡的忧伤,她低头搅动着咖啡勺,轻声说:“爷爷最后不是病逝的,而是自己拔了氧气管自杀的。”
    我的心里猛地一颤,抬头看了过去,“为什么?”
    “为了让希承一直心怀愧疚,听从他遗嘱的安排。”
    我大大吸了两口气,觉得肺里全是酸涩,心脏处的刺痛是那么明显。
    ay抿了抿嘴唇,叫来服务员帮我倒了一杯热水,“还要继续说吗?”
    我双手紧紧握着水杯,轻轻点头。
    “爷爷的遗嘱里交代,他所有的财产和公司的股份全部留给希承,但前提是他要跟我结婚,否则三年后,他所有的不动产和银行存款将全部捐给慈善机构,希承只能获得公司股份的继承权。”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对于这点不是很担心,因为我知道他从来都不看重这些,“后来呢?”
    ay抬眼看着我,声音渐渐变得很低,“爷爷去世后,他的精神就崩溃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再看不到任何喜怒哀乐,最后竟然开始吸毒。”
    她看了我一眼,我只觉得胸口一窒,呼吸进去的全都是疼痛。
    “我为了将他来回现实,跟一个朋友串通在他面前上演了强奸的戏码,他终于有了反应,开始戒毒,同时也背负上了一份对我的愧疚,戒毒成功后,他就得了厌食症,经过大半年的治疗才有所好转,他决定回国时,我跟他说过,可以先结婚等拿到遗产,我们再离婚,他没有同意,也许是我从小在美国长大,真的无法理解他这种所谓的忠诚,他只是承诺我一定会给我补偿,我知道他说的是公司的股份,但是我并不能保证他跟你和好后,还会将公司的股份转让给我,所以就一而再的搞破坏,到后来真的把他惹怒了,但是因为强奸那件事,他根本就不可能不理我,最后在私下跟我签署了一份协议,承诺会将股份无条件转让给我。”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接过她递来的面纸,说了句:“谢谢。”
    有时候我们总是无限地放大自己的悲伤,却忽视了对方的感受,在我和温希承的这段感情里,我只是想到自己受了伤害,根本没有站在他的立场去体谅过,我明明知道他那么爱我,不可能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却就是不肯轻易地原谅他,而他在被我伤了之后,却连句指责的话都没有就选择了和好。
    如果说冯苏川让我不再相信任何人,变得麻木冷漠,那么这个爱我如生命的男人重新唤起了我心底最深的对生活的激情。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真诚地说:“谢谢你那些年陪在他身边,我为之前对你不友善的态度道歉。”
    ay的脸上掠过一丝诧异,笑了起来,“不怪我当初对你们的破坏?”
    我摇头,一脸释然,“其实他的真心我一直都明白,只是不愿去承认罢了。”
    ay继续笑,“问你个问题?”
    “什么?”
    “如果希承一回国就跟你坦白一切,你会怎么做?”
    我想了想,诚实回答,“不知道,或许会选择成全你们吧。”
    ay的笑容更大,“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他,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我抿紧了嘴唇没有作答。
    “他说他希望你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事。”
    跟ay分别的时候,她说:“夏天,我很高兴他为你所做的这一切得到了回报,衷心祝你们能幸福。”
    我真诚地笑着点头,“谢谢你!”
    出了咖啡厅,我站在路边打车,ay走向对面,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身影,我将含在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刚刚在她转身的时候,我很想问她一句,“有没有爱过希承”,后来又一想,肯定是爱过的,否则就不可能为了帮他戒毒上演强奸的戏码。
    而最后,温希承履行承诺将股份全部转让给她,卸下了心里的一道枷锁。
    就像冯苏川用两个亿买断了我的信任一样。
    ay和冯苏川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而我和温希承两个傻瓜,一身轻松地重新获得了爱情,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完美的结局吗?
    作者有话要说:在美国的那两年终于揭秘了,这个时候其实真相已经不再重要,曾经在很多人质疑小温的时候,我就说过,他不说的理由会足够的充分,这下大家应该能够理解了吧~~~~~~~
    放假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还好我请了几天假,还有一半的时间,嘿嘿~
    64
    64、六十三【我们结婚吧】
    从江南回来的那天,我没有通知温希承,出租车进了小区我才拨了他的电话。
    从后背箱取出行李,车子刚刚开走,温希承就从楼门里跑了出来,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衣,最上面的扣子都没有系好,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是从睡梦中被惊醒的。
    我站着没动,微笑着等他靠近。
    温希承几步跨到我跟前,抿了抿嘴唇后,将我圈进怀里抱着。
    阳光很美好,他身上清爽的薄荷味很好闻,我将脸埋在他怀里嗅了嗅,心房被一种幸福的感觉充盈得满满当当的。
    提着旅行包乘坐电梯,急匆匆进了家门,都没来得及换鞋,将房门踢上,温希承直接将我按在了墙壁上,他半敞开的胸膛没有一丝缝隙地贴合在我的胸前,揉动着。
    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毫无掩饰的热情,我却依旧觉得有些害羞,双手搂在他的腰侧,却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微微仰着头,视线在他尖润完美的下巴和浸在晨光中迷人的侧脸线条上游来游去,直到一个濡湿温热的亲吻盖在我的嘴唇上。
    不是我的熟悉的撕咬或者吮吸,他只是轻轻啄着我的上下唇。
    “不是说下午才能到吗?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我的嘴唇被他霸占着,只能抽着空挡断断续续地回答:“想让你多睡会儿呗。”
    “没你在身边,我根本睡不着。”
    听着他糯糯地带着撒娇的慵懒语调,我的心里像是过电一样,一阵酥麻,抽出手臂,费力地将他推离了一些后,我扬起脑袋,捧起他的脸庞,轻声说:“孩子,其实你现在是在做梦而已,眨眨眼睛就会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而我依旧在江南。”
    我的话音刚落,搂着我的身型瞬间顿住了,温希承的眼里首先闪过一丝慌乱,然后就瞪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似乎真的害怕眨一下眼,我就突然消失了。
    看到他脸上的无措,我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些大了,刚想要开口,只见他抬起手臂,伸出两根手指,慢慢移到我的脸侧,犹豫了一下,轻轻捏住了我的脸颊搓了搓。
    我再也绷不住,大笑着握住他的手指放在嘴边亲吻着,“你有没有搞错啊,判断是不是梦境,要捏自己的脸吧,你捏我的有用吗?”
    身前的男人愣怔了一下后,收紧了双臂将我狠狠压向怀里,我的鼻子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直接撞在他硬实的胸膛上,立马酸得想掉眼泪。
    “鼻子被撞掉了!”
    温希承将脸埋在我的后颈微微用力带着泄愤的情绪亲吻着,恨恨地说:“撞掉吧,不要了,让你耍我!”
    我在他怀里蹭了蹭,伸手抚上他的后背轻拍着,“乖啊,不生气了,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废话。”他的亲吻温柔了很多,但语气却依旧不怎么好。
    我闷闷地笑了两声,“有没有乖乖吃饭?”
    等了几秒钟没有听到回答,想到ay说他之前得了厌食症,我的心往下沉了沉,刚要开口,听到他哑哑地,有些气息不稳的声音:“我想吃你!”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被他拦腰抱起直奔卧室。
    “鞋子,还没换拖鞋呢!”
    “不换了!”
    “可是会弄脏地毯的!”
    “买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