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想起有人说起的温热的血在雪上漾开,已经好久了,那时候胤禩还没有出生。
    那日,前几天刚刚下完大雪,外面一片晶莹雪白,我是一个人身边带了两个宫女,去储秀宫刚刚探望了琦惠和她刚刚诞下的龙嗣,心里淡淡的情感,喜悦,淡然……什么都有,有什么都没有,是无悲无喜的感觉。
    “主子今日心情很好。”
    “难得没这么悠闲罢了,好是谈不上,眼下惠妃诞下皇子,宫中一片喜庆,我也不过是正好沾了点喜气。”
    就看见身后的水惜,水云挤了个眼笑道:“那主子什么时候也生一个小阿哥?”几分调笑的话语。
    事实上,我也想过这问题,在琦惠被诊出喜脉的时候,然而想是想过,却也是顺其自然,如今被她们两个说来,倒有几分戏谑的味道,我转身,正准备一人给她们一句,然而一手扶在木栏上的手刚拿开,就感觉脚下一滑:“啊——”
    “主子,来,奴婢赶紧扶你起来。”水惜水云两个急忙把我扶起来的时候,就听见一声:“发生了什么事?”
    是内廷的侍卫,我抬起头,被水惜水云扶起来之时,就感觉脚踝一阵疼痛,整个人一下子身子倒向一边。
    “啪!放肆,你好大的胆子。”我一把推开他:“光凭你这下,我就足以诛你九族!”说着,我看了他一眼,身上是内廷侍卫的装束,低着头,相貌看不清楚,有些厌恶的拍了拍身上石青纱缀绣八团夔龙拱寿绵褂他刚才扶起的地方。
    “奴才不敢。”
    我眉宇间微微一敛,心里有些不快,也罢,眼下宫中大喜,别坏了这喜气才是,况且我方才所生之气也不过是怕有人目睹,生出波澜。
    “我们走。”
    祈筝回来以后,她就搬进了永寿宫,我则搬进了景仁宫,纳兰琦惠还是住在储秀宫,绾卿是在翊坤宫,似乎宫里都平静下来了,是祈筝的一句,因为朝堂之上没有一族独大了。
    我到永寿宫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午膳的时间了,祈筝见我一笑:“看来你是瞅准了午膳时间了特意来的不是?”
    “我从储秀宫刚刚来,就顺道来看看娘娘了。”我在一旁的梅花凳上坐下。
    祈筝半躺于短榻之上,明黄色绸绣牡丹平金团寿单氅衣,雍容华贵又不失清雅,只是神色之间有几分疲倦,掩手一笑:“今儿个琦惠那我还没有去呢,你去看了正好,储秀宫那边怎么样了?”
    我扑嗤一笑,想起方才的画面有几分好笑:“娘娘可不知道,胤禔那小子可是劲头十足,动得厉害,可把琦惠给折腾得,我方才去的时候,琦惠可是一个劲的叫苦,说幸好有时候有嬷嬷搭一把手,否则她就的给这孩子逼疯了,她说真不知道这孩子那来的劲头。白天不依不饶,晚上想休息一下吧,也哭个不停,都好几个晚上不得安生了。”
    “虽然有嬷嬷,但是琦惠却是少让他们照料,这也难怪她这么受不了了。”
    “我也是这么说的,琦惠也是笑着不回答,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念头。”
    祈筝半侧着把银镀金点翠串珠流苏簪于发间,微微昂起的芙蓉面,似笑非笑的朱唇,一个眼神看向我:“你还不明白吗?索尔和,纳兰明珠……她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最后没有一个是属于她的,留在她身边,她眼下要的也不过是有一个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已的人。”
    搁于锦衣上的手慢慢握紧,我知道她方才那眼神的意思,是的,我已然是有几分知晓的,可是,不敢确定,因为我怕,我们两个人差别在于我聪明的选择了避开亲情与欲望的纠葛,可那又如何,避开了就代表不能接近,那和分开相差的只有记忆,这么想来,自己和纳兰琦惠有什么分别。
    “我见你衣服上有些水痕,怎么啦?”祈筝见我沉默了许久,抬头看了我一眼。
    “来得时候在木桥上摔了一跤,没有多大的事,不过眼下琦惠都诞有龙嗣,娘娘呢,准备何时……”我岂会看不出她的转移话题,也正好不想这些事情。
    “我不是已经有了胤禛?”
    “那是不一样的?”
    “怎么你们都是这个想法,昨儿个夜里,玄烨来也是说这事,无巧不成书的偏被胤禛听到了,他们一大一小一对父子硬是把我给折腾到半夜。”
    “话是这么说,胤禛虽然也挂于你的名下,终究某些方面差一些,例如他站得家族立场不一样,有些是未必有自己亲生的那么贴心。”这真的是心里话,虽然有一方面的私心想要让自己尽量死心于自己的爱情,只能说眼前的女人,我可以敬,可以畏,可以恼,却唯独不能恨,因为自己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她,她豁免了自己的家族,是自己的恩人,我不能。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不过玄烨的恩宠是缘由自我,在外人看来我有胤禛,而对于我们来说,我有玄烨的恩宠情爱,有没有孩子差不了多少,况且,我另一方面的考虑是孩子一旦生出来,玄烨势必会对他偏爱,先不说对其他皇子的不公平,朝野之上虽然我有钮祜禄氏和乌雅氏相互压制扶持,但是玄烨一旦偏爱,局面就大大地不同了。总得给我一段安生日子过,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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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喜欢雪,为紫禁城披了一层银装素裹,一种圣洁而不可侵犯的姿态,祈筝说我越来越像一个贵人了,我笑,我知道我自己也有了自己的姿态,身处其位贵人的姿态,我在看不惯宫中的某些规矩,却又享受于这样的规矩。
    好与不好,对与不对,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玄烨,静下来的时候,我总会想起这个名字,在我的生命中,他是占的分量最重的人,我总是在想,我的爱情为什么如此矛盾而纠结,因为我爱上的是那个无数个夜晚中和我侃侃而谈,说到绫月就神采飞扬,温情的玄烨,他更多的时候,我们谈论的都是绫月,而我也是为了这样的他心疼,慢慢的转化为爱情。
    因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痴情而爱上他,是不是注定是一场悲剧?我会想,如果我当初没有答应那个请求,是不是一切就都会不同。
    偏偏对于这一场我没有后悔,我心甘情愿的回头,却依然会选择这条路。就像一座大山,偶尔滑落的石子并不会影响它最终的山体,而玄烨对我依旧无条件的信任与包容也让我不会挣扎。
    他从未对我说一句,说如果没有绫月他会爱上我的话,这是他的包容以及理解,我明白,说真的,虽然我有时候看着他们我会忌妒,会心疼,但我从未想改变,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坐上祈筝的位置,一次也没有。
    一步一步,我看着脚下的雪,想起了有一日祈筝说起的江南的雪,江南的雪是细语棉柔,而北方的雪则是粗洌强劲,她第一年来的时候,最不习惯的就是冬天。
    “细语棉柔,我倒也是想看看。”也就这么想着,前面的是我最喜欢的山茶花,石椅就在几步之旁,我每天都来着看看,石椅上坐一会,我正想过去。
    “啊!”
    等站定了,我看了一眼身前的一个洞,上面用树枝盖着,一夜大雪下来一点看不出来,很明显是刻意的。
    我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无独有偶,这是第二次了,我倒很想知道,怎么这次又是你救了我一命?”
    “见过如贵人,贵人吉祥。”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昨日是奴才值勤,忽见有人前在此处挖坑,还喃喃自语,说是奉了彩嫔的吩咐,所以今日奴才特在此等候。”
    彩嫔是和祈筝一起入宫的秀女,不识分寸,跳梁小丑,也就不管她,眼下倒没想到她竟有如此胆子。
    祈筝和琦惠都是妃,身份比她高一等,看不过去也不敢说,倒是自己身份比她低一阶,却远比她得恩宠:“那就是说你早就知道彩嫔意欲陷害我,却看着事情发生而不知会本宫?又该当何罪?”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当贵人以受害者的姿态出现之时总比彩嫔预谋未遂来的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是,他说得不错,虽然说在我和祈筝看来,彩嫔不过是跳梁小丑,而不管是未遂还是其他,玄烨都会让她不得翻身,然而在外人看来,这倒不失为斩草除根的上策:“你倒是好计谋!”
    我回了景仁宫,连身上的银狐袄都没脱就急急吩咐道:“小福子。”
    “在。”
    “你立刻去查查一个步古鲁特氏邯扬的内廷侍卫。”他算起来确实救过我两次,但为何如此巧合,我不得不怀疑。
    小福子出去了以后的很长时间,我都坐在紫檀雕花宝座沉思。
    “主子,你不去乾清宫和皇上说此事?”
    “去,是一定要去,可是不是乾清宫,而是永寿宫。”
    祈筝的神色一定:“这件事我看没这么简单。彩嫔没那个胆子,她怕也是受人指使。”
    “这个人会是谁?”我和祈筝对看了一眼,相互摇了摇头:“这个人我方才也是在想,到底是谁,我还真想不出来?彩嫔在宫中人缘并不好,和她亲近的人不多,那几个人也并没有那个能耐说服她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这个人肯定要有权,其间也是有利益往来,我还真想不出来是谁有这个能耐?”祈筝眉宇之间也有些许的皱了起来,有些头疼:“朝中的大家族也没有,那么除了朝堂,恩宠……还有……”原本闲然半躺于填漆戗金花卉纹短榻之上的祈筝一下子坐了起来:“这是我疏忽了,这么多年,我都险些要忘记她了,没想到……”
    “娘娘说的是谁?”
    “容妃!”
    我心中也是一惊:“她不是早就落势,被打入冷宫了吗?”
    “是,也是因为这样,我都忘了她,方才我才想到,除了恩宠,朝堂,还有一条就是子嗣,当年太子原本是跟于太皇太后身边的,而容妃当时就和太子亲近,如果这样一来,彩嫔那也是说得通的。”
    “娘娘这也是推测,到底是不是如此还待查证。”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一茬,我是想这事我怎么就一直给忘了,有玄烨在,我们的地位不会动摇,但太子和她亲近还真不是一件好事。”祈筝右手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那娘娘准备怎么办,还是从太子那……”
    祈筝摆了摆手:“这事不能让玄烨知道,玄烨对于他向来偏疼,亲自教他读书,而这事玄烨要严加惩罚,眼下琦惠刚诞下皇子,可别让人觉着玄烨是要废太子,到时候朝堂之上可要一片混乱了,如果说轻描淡写的话,又会生出波澜,恩……这样吧,明儿个我让人把他请来,我们看看他成不成器再说,现就这么办吧。”
    “那汀如先回去查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回到景仁宫,小福子就上来报,步古鲁特氏邯扬已经入宫三年了,侍卫中对他的评价也是极为好的,家中情况也已经查了,没有异常,我心里这才放心下来。
    晚上,刚用过晚膳,得知玄烨去了永寿宫,我正准备就寝,就听得外面一声说皇上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我这么就不更新错了,还欠着孩子的汀如番外呢
    事实是1月11号是馨的生日,我一个人解决了一大瓶果汁还有半个元祖的冰淇凌蛋糕,当时爽啊,第二天就上吐下泻,一开始没什么,吃了两粒黄连素以为就没事了,结果上吐下泻了三天,终于忍不住去了医院,查出来是急性肠胃炎,挂了四天的水,医生说我只能喝粥和盐白开,可是家里刚刚买了草莓馨信奉的是美事为上,所以就变成了我在偷吃草莓,后面馨妈拿了笤帚冲过来,叫你别吃凉的你还吃,你馋得。
    事实上这是事实也是借口,亲亲们,我错了,原谅我吧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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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受伤了?”
    我盈盈一笑:“也只是今天摔了一跤,没多大的事。”
    “让御医前来查看没?”
    “没。”
    玄烨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些许的不赞同:“我就是知道你会这样,在筝儿那知道你受伤了就赶紧过来看看。”
    说着,洪公公走了进来:“皇上,林御医过来了。”
    在御医看过之后,确诊说只是些许的肿胀之后,开了方子,玄烨的脸色才有些许的好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后宫之中,数娘娘,琦惠,我三人最得恩宠,彩嫔也不过是见其身份比我高一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