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一脸歉疚地看着他。贝菲识相地笑道:“我不妨碍你们诉衷情啦,我去隔壁找警察哥哥讨口水喝!”
看着贝菲蹦碳跳跳地跑出去,苏晚移回视线,满眼内疚和歉意:“非尽,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如果没有你…… 我想我真的…… 我真的觉得自己要活不下去了…… ”
方非尽伸手握住她笑道:“我能做你的救生圈,己经感到很荣幸了。”
苏晚低着头苦笑道:“我真的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我以为他只是恨我,我以为他只是不相信我,我以为他只是误会我和你…… 我昨天早上来的时候只是伤心,伤心他居然不相信我。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想怎么样…… ”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又硬咽起来,低着头咬着手背,努力地想要忍住眼泪。“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如果他只是不相信我,只是误会我,我都可以…… 我都可以找到理由来原谅他。可是…… 可是为什么他可以做到这样冷酷无情?为什么他都和孟涵养了孩子了,还脸不红心不跳地骗我,骗我说他一直在想着我,骗我说他一直都爱我?”苏晚抬起头来,两行清泪顺着她苍白如瓷的面孔缓缓流下来,她拉着方非尽的手,双眸死寂绝望,硬咽着问道:“你说是不是我死了他才甘心…… ”
方非尽捧着她的脸,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一连声地恐吓道:“你乱说什么呢?苏晚,你这条命是我五年前救回来的,你这条命是我的你知不知道?不许说这种傻话,我要你活着,谁也不能让你去死!谁也不行,包括你自己!”
苏晚对他的话恍若未闻,整个人几近崩溃地喃喃自语,方非尽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劝住她。看守的警察见苏晚情绪波动过大,又进来阻止方非尽的探视:方非尽劝得苏晚稍稍冷静下来才稍微放下心来,不停地拜托看守的警察多多照顾苏晚,一直到警察都烦不胜烦了他才告了辞出来。
贝菲见他出来连忙奔上来问道:“方大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怎么……怎么晚晚姐突然就被抓起来了,然后你们俩又要结婚了?搞得好像我才眨眼的功夫,天地星云都掉了个儿?”
方非尽摇摇头苦笑道:“一言难尽。”
贝菲撇撇嘴道:“一言难尽,那你就分几句话说嘛!”
方非尽重重地叹了口气道:“顾锋寒,也就是现在银河和凌厉双料ceo 的那位,是你晚晚姐以前的男朋友。”
他长话短说:“总之这个事情很复杂,简单了说就是顾锋寒那个变态收购了方圆天地之后,利用交接和帮你晚晚姐办理离职的机会,伪造了账目上的来往数据,诬陷你晚晚姐利用并购案收取两方公司的回扣。然后利用很多在国外的账户资金,在心湖苑买了一套房送给你晚晚姐,并且把这些资金的流动伪造得很像洗黑钱的流程。”
贝菲诧异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他这么折腾想干嘛呀?” 方非尽不屑地嗤了一声,颇带鄙夷地说:“顾锋寒什么人,金融巨鳄,天之骄子!那脑部神经运转得跟咱们区别可大了!”
他损了两句之后又给贝菲解释:“说的太复杂了你也不懂,我就给你这么说吧一顾锋寒一直想成为银河和凌厉的绝对大股东,但是这几年他和凌师兄在银河和凌厉的股份加起来都稳定在49 ,难以突破,所以有些决策在董事会上经常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那些老股东。银河和凌厉的经营状况一直非常稳定,正常情况下顾锋寒无法买进大量的股份来获取绝对主动,所以今年年初顾锋寒就通过降价售楼,小规模撤回北美市场的投资等一系列的手段,囤积了一大笔现金在手上。然后他精心计划了从收购方圆实业开始的一套连环计,整个计划最高潮的部分就在制造现在传的甚嚣尘上的这起经济丑闻,同时利用经济危机时期机构和股东的恐慌心理,造成股价的大幅下挫,趁机回购股份,使他和凌师兄在银河,凌厉的股份占到绝大多数,明白没有?”
贝菲听得张口结舌又云里雾里的,半晌后才低声叽咕:“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啊,照你这么说是顾锋寒一手策划把晚晚姐弄进监狱的,可是昨天我听他们讲电话,好像他挺急着让凌千帆回去把晚晚姐给救出来呢!”
方非尽鄙夷地瞅着贝菲:“谁知道他又想玩什么花样?我猜他八成是因为最高潮的环节没有自己亲自实施,所以心里不爽,想另外找个花样再来整你晚晚姐吧!”
贝菲又一脸茫然地望着他,方非尽不得己说道:“晚晚…… 有的时候很傻,天真地以为他是因爱生恨,所以自己跑来自首。”
“万一那个顾锋寒真的是因爱生恨呢…… ”
贝菲刚刚嘀咕了一句,头上就被方非尽敲了一个栗子:“电视剧看多了是不是?顾锋寒和孟涵连孩子都有了!凌师兄以前亲口跟我说的,你说他是不是败类中的翘首禽兽中的极品!”
贝菲张着嘴惊叹道:“岂止是禽兽中的极品,那简直是人渣啊!”
可惜她的附和并没能让方非尽心里好受一点,一想到昨天他跟苏晚说这件事时她绝望的模样,他就恨不得立时死在前一刻,再也不要看到她为顾锋寒伤心难过的一个眼神,再也不要看到她为顾锋寒的残酷绝情留下的一滴泪水。然而他不仅生生忍受了这一刀刀的凌迟。甚至还有点趁虚而入地伸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要她跟他离开婺城。
苏晚答应了,他却痛得更厉害。
方非尽想,他这一辈子,大概都忘不了苏晚当时的眼神。
哀莫大于心死,他知道自己对苏晚来说,只是茫茫大海中最后一块浮木而己。冬日的寒风顺着车窗呼呼地刮进来,贝菲打了一个冷颤想提醒方非尽关上另一侧的窗,然而她一侧首,便看到方非尽的眼泪哗哗哗地流下来了,她立刻缩了缩脖子,咕噜了一句就闭上眼睛装睡。
爱一个人原来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chapter 40
凌千帆出面后,公关工作顺利了许多,只是因为是苏晚自己拿着公司账目到警察局自首的,于是又牵扯出一系列妨碍司法公正扰乱经济秩序的麻烦。好在这些事情比起收受回扣和洗黑钱来说要轻得多,顾锋寒费了一番工夫,终于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抢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这些事,顾锋寒连忙开着车去警察局准备接苏晚回来,谁知道去的时候竟然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苏晚坐进方非尽的车。他匆匆地推开车门想要去找苏晚,方非尽却无视他的阻拦猛地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顾锋寒一路追着方非尽的车,然而这一回他却不敢像平安夜那晚那样拼命——苏晚就在方非尽的车上,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再让她出任何一点儿差错了。两辆车你追我赶时快时慢地从警察局开出来,一直拐到香蒲路上,顾锋寒这才惊觉这是去机场的路上,一边猛踩油门一边给公司打电话:“赶紧给我查方非尽今天订的是那一班航班,立刻给我订那一班的机票,如果订不到,就给我想尽一切办法,让它不能起飞!”
到了机场才发现方秋荻早已等在那里了,方非尽打开后备箱提出行李,然后打开车门扶苏晚下来。顾锋寒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苏晚:“晚晚?”
苏晚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方非尽连忙挡在他身前拦着顾锋寒冷笑道:“顾总,这样就没意思了不是?”
方秋荻一看这架势,连忙上来想劝和,一边轻轻握握苏晚的手要她放心,弟弟此时此刻的决定她没有办法再做阻拦,只是知道和顾锋寒做敌人,成本未免太大,方秋荻拽了拽方非尽,免得他说出更加不可收拾的话来。
顾锋寒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的涵义再明确不过,前几天方圆实业才靠银河的施舍才免于被鲸吞蚕食,你这个败家子凭什么和我叫板?不料方非尽寸步不让,拦在顾锋寒身前的手硬是没缩回去。顾锋寒皱着眉己是十分不悦,方非尽接下来说的话却无疑是火上浇油:“顾总,晚晚这两天没休息好,请顾总暂时就不要来打扰了。等晚晚恢复过来,我们举行婚礼的时候,会记得给顾总递一张请柬的!”
顾锋寒怒道:“苏晚!你居然因为我一时糊涂,就这样糟蹋自己?”
糟踢两个字,自然是说方非尽了,方非尽被他这样轻蔑,却丝毫不以为意。苏晚悄悄推开方非尽,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顾锋寒,我就是不想再糟蹋自己了,所以才决定嫁给他:也许在你看来他没有你能干,没有你会经营,可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全心爱我的人。”
她话未说完就被顾锋寒一把攥住手腕,他怒气冲冲地问道:“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那我们这十二年又算什么?”
“我也想问你,我们这十二年算什么?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了。你不值得,一点儿也不值得。”苏晚看着顾锋寒脸色陡变,丝丝快意从心底蔓廷开来,沁入心脾经脉,“我想起我居然为了你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傻傻地等了五年,我就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顾锋寒脸色煞白,焦急地问道:“你既然等了我五年,为什么现在却要以放弃?我杳无音信的时候你会一直等我,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
苏晚轻蔑地笑笑:“惩罚你?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有心情有心计有时间来惩罚一个人吗?”
她努力地想挣脱顾锋寒,顾锋寒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不肯放松,苏晚抬起头毫不示弱地瞪着他笑道:“我不爱你了,就这么简单,我后悔为你浪费了五年的青春,我甚至后悔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七年,竟然是和你这样一个人一起度过的!”
顾锋寒眯起眼,冰锋寒刃般的目光在她和方非尽之间梭巡半刻,强自笃定地笑道:“不可能的,晚晚,我知道你现在恨我,所以说这些气话,你不爱他,你不可能会嫁给他的,对不对?”他笑得笃定,语音却渐渐微弱下来,带着难以发觉的颤抖和不可遏制的心悸。
“我会送一份请柬给你的,顺便祝你和孟涵百年好合,至于早生贵子…… 我看我就不用我来多费唇舌了吧?”
顾锋寒恼怒地摔开她的手,看着方非尽在一旁幸福的笑容,恨不得让他在自己而前立刻消失,他惊怒交加之下突然冷静下来,眯起双眼用不屑和轻蔑来武装自己此时的心悸,冷冷道:“请柬?我倒想知道,一个破产了的人,能给你举办一个什么样的婚礼?”
他知道苏晚一向最心软不过,威胁她是没有用的,唯有用别的事来要挟她,她才会乖乖地上钩,比如第一回他吓唬她要毁掉梦泽古镇的宁静悠远,比如第二回他利用方圆地产的危机逼她回来,比如…… 现在。
“我不在乎,”苏晚轻轻笑道,“我知道你能让他破产,让他身无分文,甚至能让他现在就死在我面前。”
“颐锋寒,你若让他今天早上死,我绝不活过今天晚上;你若让他身无分文,我一样陪着他上天桥讨饭!”
“从今往后,天涯海角,地狱黄泉,我都跟着他!”
航班因为一些意外因素,被推迟到下午起飞。冬天天黑得早,五点多就已经是漆黑一片了,波音七四七从婺城缓缓起飞,经过横贯婺城南北的大江上空时,江滩上突然绽开绚丽无比的烟火。
漆黑的天幕映得烟火越发的明亮,紫色的、浅粉的、明黄的、大红的…… 有的如丝丝菊蕊,有的如皑皑白雪,有的如姚黄牡丹,争相在天幕上争奇斗艳,有如一场盛宴最华丽的终结。
苏晚拉上窗帘别过睑来,方非尽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真奇怪,还没到元旦,怎么就放起烟火了?”
苏晚把头埋在他怀里,哽咽不成语。
她的一生,到这里己经算是完了吧?
终曲
婴儿的啼哭声在机舱里嚓亮无比,无论大家怎么哄她逗她都无济于事,五个人围着一个女婴,然而不管他们平时在各自的行业如何呼唤雨,此时却对一个两三个月大的婴孩束手无策:我笑了笑,这些常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的英才俊杰们,到这个时候,也不过都是普通人而已。
顾锋寒站起身来,从方非尽手里手里接过女婴。出人意料女婴的哭声立刻停止了。
“流苏,流苏…… ”他轻声地唤着女婴的名,双眸流露出浅淡的温柔。
我不知道他叫的是流苏,还是留苏。
凌千帆眸中尽是懊悔和愧疚:“阿寒.我真没想到…… 因为我的误传…… ” 他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解释。
方非尽冲上来拽着顾锋寒的脖领,却怎么也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