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碧笙,“磨蹭什么呀?”
碧笙摇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靠!”郝俊伟急了,“你不去,我们这球还怎么踢啊!都等着你进球呢!”
碧笙蹲在地上像是在系鞋带,眼睛则一直盯着马路对面。这不是一条主干道,属于小街,虽然街两旁也有些商家,不过繁华程度远远比不上商业街,类似小区和学校附近的那种三类网点。
因为毗邻学校,所以小街虽然安静,却有许多小旅馆。人也少又僻静,倒是偷情的好地方。
碧笙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先走进对面那家小旅店的女人,尽管戴着头巾和大墨镜,却一定是崔芬。她那套行头也许能瞒过外人,却终瞒不过一个屋檐下生活的碧笙。碧笙见过她有这样一身行头。
碧笙只是在等着那随后会来的男人是谁。
崔芬定然不会好模样自己跑到一间僻静的小旅店里去。
郝俊伟还在磨叽,碧笙皱眉,“你们先去,我马上来。”
郝俊伟只能先奔着今天要打比赛的职高操场去,碧笙静静隐身在树后,静静守株待兔。
少顷一辆出租车驶来,停在小旅店门前。碧笙也佩服那人真的是很谨慎,为了不留下蛛丝马迹连自己的车子都不开。
出租车停下,走出一个男人来。碧笙眯起眼睛来仔细观察。自从进入秦家,自从存了要报仇的心,他已经一个个开始研究秦氏董事会的成员,研究秦子潇手下的几个左膀右臂,所以碧笙认得那个男人是谁——秦氏的董事之一,同时也是当初跟秦子潇一同创业的王翰。
崔芬前脚进去,王翰后脚就来。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是干净的!
原来崔芬竟然背着秦子潇跟王翰有私情么——碧笙当然没兴趣知道秦子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只关心——崔芬是真的喜欢王翰这个人,还是喜欢王翰身为秦氏重臣的身份!
秦笛那个丫头嘴上没什么把门的,只要碧笙给秦笛点笑脸,秦笛总是会说出碧笙想要探听的话。碧笙知道崔芬如今贤妻良母的形象绝对是装的,她将来的目的是秦氏,她肯定要让自己的女儿秦笛继承秦氏!
秦子潇戴不戴绿帽子他不管,他只为秦筝未来担心。
如果有天他跟秦子潇同归于尽了,秦筝怎么办?
如果到时候秦氏再被夺走,秦筝在这个世上还剩下什么?
碧笙亲眼看着一个小时后崔芬和王翰再一前一后走出小旅店,分头消失。
碧笙没去踢球,直接回了家。
秦筝捧着本小说坐在秋千上睡着了。虽然深秋的阳光还是很好,秦筝也穿着厚毛衣,可是天气毕竟凉了。有风吹过,将一片银杏叶垂落在秦筝纯白的毛衣上。马海毛的长毛毛黏住了那片树叶。
整个天地都是深秋的金黄,只有那睡着的少女黑发如缎、红唇一弯。
碧笙叹了口气,还是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盖在秦筝身上,站在秋千旁凝望秦筝的睡颜。
碧笙的存在感还是唤醒了秦筝。秦筝还没睁开眼睛先笑开,“哥,你又偷着抽烟。我上次说什么来的?你再抽烟我可罚你啊!”
“嘁……”碧笙甩甩头笑了声。她什么都管他,抽烟都管,真是他妈呀。
秦筝睁开眼睛,头还倚在秋千绳子上,就那样带了点娇慵地望着他,“哥,为什么又抽烟?心情不好么?”
“没事。”碧笙一贯的回答。
“你胃还疼么?”
碧笙瞒过了胃出血一节,却没瞒过胃疼。秦筝也就以为是他平时饮食不注意,这才严禁他抽烟。
碧笙还是摇头。垂下头缓缓问,“秦筝,妈她没在家?”
秦筝点头,“嗯,妈出去跟朋友喝茶。”
“秦筝,你真的那么喜欢妈?”碧笙不动声色刺探。
秦筝一笑,“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妈妈。”
碧笙望着秦筝,“难道你不担心,将来如果爸去世,秦氏会落在她们母女手里?”
秦筝用力摇头,目光温暖望着他,“还有你啊,哥。”
那语气里完全的信任和依赖,让碧笙的心狠狠一跳。她说还有他啊——可是他都不知道到时候还有没有他。
“我跟笛子都不是经商的材料。”秦筝叹了口气,“所以哥,秦氏要靠你。那是爸一生的心血,更是妈留给我最大的遗物——只有你帮我看着,我才安心。”
碧笙说不出话来。
“哥你回来了!不是说要去踢球么?怎么样子也不像啊!”秦笛啃着个大苹果从大宅走出来,像是浑身充满诱惑力的洛丽塔。小小年纪便是目光摇曳、红唇柔软。
秦笛毫不客气站在秦筝和碧笙之间,隔开两人。她单转头望秦筝,“姐,听说龙公子跟你表白了啊。”
秦筝赶紧抬眸望碧笙一眼,碧笙却似乎转过头去望向别处。秦笛满意地挎住碧笙的手臂,“哥,我有道代数题不会,你进来给我讲。”
碧笙没说话,却顺从地跟秦笛走进大宅去。
满天满地的金黄落叶,秦筝望着碧笙黑衣的身影走远。他身旁,秦笛挑衅地转头回来望秦筝,红唇闪烁。
秦筝但愿只是自己看错、想错。似乎近来碧笙对笛子的态度大为扭转,从曾经的不理不睬,到如今的主动接近。
是因为他生她的气,以为她接受了龙天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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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记得当时年纪小29:疼,不让她知道
碧笙将衣服拉下来,淡然抬头望刘医生。
刘医生是周家的医生,已经照顾过周家三代人。
“碧笙,你小小年纪怎么会这样不注意身体!”刘医生皱着眉头,面容严肃,“你个十几岁的孩子,胃竟然破成这样!”
碧笙笑了笑,“没办法,dna的错。我爸胃就不好,胃溃疡也是遗传的吧?”
看着碧笙那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刘医生只能叹息,“就算胃溃疡有可能遗传,但是你现在的情况还是你自己的问题占大多数!小小年纪就抽烟,更是饮食不注意……碧笙,任何病症都是不良好的生活习惯造成的!”
碧笙点头,“刘叔,我知道了。我注意。”
刘医生拿了瓶药塞进碧笙手里,“记着,按时吃。”
碧笙乖乖点头,却抬头望刘医生,“我的事儿还是别对秦筝说。我知道我前脚出了您的诊室,她后脚就得打电话来问。刘叔你也知道,女人都很烦。本来没什么事,被她说来说去的,我嫌烦。”
碧笙拎起搭在一边的校服外套,闪身穿上,推开门就走出诊室去。刘医生轻轻叹息着望那个孩子的背影。不知道是那孩子校服是黑色的缘故,还是那孩子身上背着的沉重的感觉是黑色的,刘医生只觉,明明是大白天,那孩子却仿佛穿行于夜色里。那样孤单,脚步沉重。
就连刘医生都不得不庆幸,这孩子身旁还有秦筝这个姑娘。
周家败落,周家人全都去世,周家还没有其他直系的亲属——如果没有秦筝这个姑娘始终扯着拽着拉着碧笙,那么碧笙这个孩子如今会变成什么样子,真的难说。
不过刘医生也不由得担心碧笙与秦家未来的关系。作为周家的医生,刘医生是周家最亲密的朋友之一,所以他也是亲眼看见了周氏集团从当年的风光鼎盛到后来资金链断裂不得不破产的全过程,而这个过程里刘医生自然也看见了秦家的影子……
刘医生叹了口气,他不是经商之人,看的只能是人情世故。
碧笙的确没说错,不过五分钟秦筝的电话就打过来,询问碧笙胃的问题。刘医生犹豫着该怎么描述给秦筝听,“胃病很常见,看似很普通,如果生活规律、饮食得当,那么胃病也许就不会惹什么大麻烦;可是如果做不到小心翼翼,那么看似温吞的胃病就会变成洪水猛兽——每年死于各种胃病的人非常多。”
秦筝在电话里沉默下去,良久才说,“刘叔,碧笙的胃病现在是温吞的阶段,还是已经到了洪水猛兽的阶段?”
刘医生叹息,“其实按照他的年纪来说,他的胃病本来是温吞的阶段;可是秦筝啊你也知道他心事重,最近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所以他的胃病比温吞的阶段要严重一些。我已经给了他药片,秦筝你一定要记得提醒他吃药。”
碧笙在刘医生的诊室里还硬撑着,出去就一头坐在马路牙子上,胃疼得额角冒了汗。
刘医生跟他说得挺狠,不过实则还没有他自己真正的感觉严重。他跟刘医生描述自己平素症状的时候,根本是打了对折。
他自己的情况他知道。胃溃疡如果造成胃出血,会很严重。
碧笙不想回家,跟着郝俊伟他们一同出去喝酒。包间儿里灯光幽暗,男男女女都有,不过碧笙跟郝俊伟只是配角,因为他们两个年级还小;房间里的主角是郝俊伟他表哥那些人。那些人都是二十岁上下,正是刚刚成年却又什么还都知之不深的年纪。
碧笙皱眉望那几个人玩着玩着就凑成一堆,掏出锡纸来,上头积了白色的粉末,然后将打火机熏烤在锡纸下方,上面用吸管将那东西吸入鼻子……
他们吸入那粉末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就如同浮升在云气当中。几个男男女女甚至都忘了众目睽睽,直接趁着high就抱在了一起……
碧笙有点后悔跟着这帮人出来,郝俊伟也闹得个面红耳赤。
郝俊伟凑到他表哥身边去说要走,他表哥迷迷蒙蒙地乐,“你们啊,也都不小了,该尝尝这滋味儿了……这东西,还有女人,这可是男人最大的两种乐趣。”
碧笙和郝俊伟就算没动过那东西,却也能猜到那是什么,毕竟电影电视里看得多了。郝俊伟就赶紧摆手,“得了哥,你们自己享受吧,我跟我哥们儿先撤。”
郝俊伟他表哥一把扯住碧笙,“哎,别走啊!这东西可是好东西……尤其身上疼的时候,尝尝就舒服了。”
郝俊伟一看表哥冲碧笙下手了,急得扯着碧笙就要走。不管怎么样,他不能把自己朋友带沟里去。碧笙却停住了脚步,转头望茶几上那一片狼藉的锡纸和吸管。
“不行,你先别瞄着那个……”郝俊伟他表哥迷迷蒙蒙地乐,“你还小,先抽口烟儿吧。”郝俊伟他表哥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根细长的烟卷,深色纸皮,看上去像是女士香烟摩尔。
“抽了这个东西,能止疼?”碧笙面色沉静望郝俊伟他表哥。
郝俊伟有点急,扯着碧笙,压低声音,“那是大麻!”
碧笙静静一笑,只是问是否能止疼。郝俊伟他表哥迷迷糊糊地乐,“当——然……抽了之后,保证你,什么疼都没有了。”
“碧笙!”郝俊伟抓着碧笙要走。
碧笙却停住,眼睛望着郝俊伟表哥手里那根烟。深色的纸皮,仿佛在幽暗的光线里散发出惑人的幽光。仿佛在召唤他:“来,抽了就不会疼。”
碧笙走过去,轻轻捻住那根烟。
抽了这根烟,秦筝就永远不会知道他胃疼。
他不会让她知道。她已经分担了他许多的疼,这份疼他要自己担。
正文 记得当时年纪小30:只为你安稳未来
碧笙站在杨村的填海工程围堰的边儿上,遥遥望着那片拔地而起的崭新楼盘。这个城市的开发区已经在那片土地上开始规划起来。
这是爸留给他最后的纪念。爸当年拉着他的小手,站在这片海湾边儿上,遥遥指着对面的大片农田,对他说,“孩子,那边现在看起来还是一片乡村;可是爸爸给你预言,十年之后那里一定寸土寸金。”
那时候的碧笙还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背后。城市的繁华在他背后,甚至距离他所在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从此处望过去都只觉是两个世界,更何况要渡过那条海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