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在堂屋一遍一遍的走,每个地方他都擦过了,可总是觉得不满意。
“果果,饭!”毛头端着饭碗过来,蒹葭摸摸毛头的头伸手接过,一边喝着一边细细的看屋子里的每一处。
蒹葭皱着眉想,上次他说不会嫁进沈府的话,他肯定还是记着的,如今他自己倒成了那个不守言的。
院门被人推开,蒹葭慌忙把碗递给毛头,想抬袖擦嘴,又觉得动作有伤大雅,在怀里摸了会儿,掏出布帕擦了擦嘴才小跑着出去。
沈忆安扶着慕氏走进来,身后跟着紫香和蒹葭不认识的一个人,只是看那穿衣打扮应该也是个下人。
蒹葭拘谨的站在一侧屈膝给慕氏行了礼,慕氏点点头,笑着道:“别那般紧张,你难受我也跟着难受,我是要住上几日的,蒹葭像往日一样就行。”
蒹葭红着脸笑了笑,领着她们进了堂屋。
蒹葭不自在的开口,“爹,您这些日子就住这屋。”蒹葭看看那张收拾的规规整整的床道:“都是新换的,床单是粗布棉,我下半晌出去给您截些好布重新做一个。”
“不必麻烦了,我又不是皮儿一蹭就破,哪里就娇贵成这样儿了?”慕氏笑着道。
沈忆安搂着慕氏的肩膀道:“您女婿心疼您,您就让他忙活去吧,要不他心里该不踏实了。”
“呵呵,安儿这话说的。”慕氏看了看房间道:“我住西间就行,这是你们的喜房吧,不满一个月就搬屋不吉利。”
蒹葭慌忙去看沈忆安,沈忆安笑着道:“咱不计较这个,爹安心住着。”
慕氏瞪着眼睛道:“不是计较不计较,又不是没屋子住,非得犯那个冲做什么?”
沈忆安想了下道:“不合规矩。我待会找人把床抬过去就是,这也算是没动。爹还是住在堂屋,大冬天的,这屋子也暖和些。”
蒹葭连连点头,“东西我腾好了,不算搬屋。”
慕氏的视线在蒹葭小腹上溜了一圈,笑着道:“你们若不在意我这把老骨头还在意什么?晚上你们那屋重新贴了红喜,燃着喜烛驱驱“换新”气。”
沈忆安应了,笑着道:“今日就不去酒楼了,和蒹葭在家陪着爹。”
慕氏看了看屋子里的东西,皱眉道:“安儿你不会什么都没给蒹葭添置吧,哪有你这样娶夫的?”
沈忆安摸着鼻子笑着不答,蒹葭忙道:“无碍,也不缺什么。”
毛头刷了锅碗从厨房跑过来,走到蒹葭身侧怯怯的看着慕氏。慕氏打量着毛头道:“蒹葭家里倒出美人儿,豆豆这么小的年纪就相貌出脱了。”
“爹,豆豆说话不伶俐,爹以后在家多教教他说话习字,爹绣工不是最好?收了豆豆做徒弟慢慢传艺吧。”
“贫嘴呢你!”慕氏拍拍沈忆安的手背道:“别都杵在这儿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安儿要是不去酒楼带着蒹葭去逛逛街,给他添置些衣裳首饰什么的,顺道买几套好些的家具。”
沈忆安看着蒹葭拘束,点点头道:“那爹在家里小心些,厨房有点心和干果,闲了就让紫香过去拿。”
“行了,这些事儿还用你交代?”慕氏笑着摆手。
禾青领着毛头,沈忆安拉着蒹葭出来,低声道:“爹说要我好好待你,不能负了你。”
蒹葭红着脸道:“爹是好人。”
“那是!宝儿以后会发现爹很好相处的。”
蒹葭回头看了看,“去菜市买些菜吧,中午回来给爹做些好菜。”
“晚上吧,我带宝儿去逛逛。”
蒹葭的街逛得不安心,心里老惦记着晚上给慕氏做什么菜,沈忆安看出他的心思,也不多说什么,带着他直接去了菜市。
冬天的青菜不多,最多也不过是蒜黄冬笋香菇萝卜白菜之类的,蒹葭捡着好的都买了些,又割了瘦肉砍了排骨。
晚饭吃的暖意融融。莫芽不认生,见着慕氏对蒹葭和蔼就一声声伯伯叫的甜。虽说慕氏带着下人过来,饭后蒹葭还是坚持给他烧了热水燃了炭盆才回自己的屋子。
沈忆安吃过晚饭就回了屋子,见蒹葭进来忙跳起来跑过去道:“宝儿累不累?”
蒹葭摇摇头,“爹应该是开心的。”
沈忆安拉着蒹葭刚刷过碗还带着水汽的手塞到怀里,搂着他坐到床边道:“宝儿也试着把家务交给张叔吧,以后有了孩子总不能还每天都事事自己做。”
“我用不惯仆人,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让人家忙活?”
“可是以后要学着闲下来呀,剩下的时间就教教豆豆,等以后有了小宝贝就教教孩子。”
蒹葭打了个哈欠道:“你洗不洗脚?我给你端水去。”
“别,我自己去,宝儿眯着吧。”沈忆安揽着蒹葭放到里侧,盖好被子柔声道:“其实不用特别为爹做什么,过日子嘛,平平常常才叫日子,瞅瞅你一天累的。”
蒹葭半睁着眼看着沈忆安,想爬起身又被她推了回去。
沈忆安跑到厨房坐在矮凳上洗脚,进来端热水的紫香惊讶的“咦”了一声。
沈忆安眯着眼痞笑,“紫香怎的还没睡?”
“给主子打水洗脸。”紫香看看脚盆里沈忆安胡乱搓着的两只脚皱眉道:“要不紫香给二小姐洗洗?”
“别,你还是伺候我爹吧。”沈忆安草草的擦了脚,又换了脸盆端了热水才出了厨房的门。
紫香看着沈忆安的背影蹙眉摇了摇头。
沈忆安轻手轻脚的进去,打湿布巾给蒹葭擦了手脸。蒹葭本迷迷糊糊的闭了眼,被温水一暖又醒了过来。
沈忆安把门闩好,又剪了剪红烛的灯芯儿才爬上床。
“你倒不像个大家小姐,什么杂活都会做呢。”
“眼见手到的活儿,谁都会做,只是愿不愿做而已。”
沈忆安脱了衣服钻进去,想了下又脱了亵衣裤,转身去扒蒹葭的衣服。蒹葭皱眉嘟囔道:“你怎么每天净想这事儿?”
“呵,还不许为妻想想?我可就宝儿这么一个,不天天抱多委屈呀!”
蒹葭顺着她的意图脱了衣服,光着身子靠过去,沈忆安抬腿勾住他的闭了眼道:“宝儿早些睡,累了一天了。”
蒹葭奇怪的看看沈忆安,“你不要?”
“宝儿想要?”
“啐!”蒹葭哼了一声趴到她怀里。
沈忆安搂紧他,一手轻抚着他的背道:“我就是想搂着你睡,这般热乎乎儿的不比隔着几百层衣裳强?”
蒹葭在她胸口轻蹭了蹭,闭着眼微抬了头道:“确实暖和。”
“好睡呀!”沈忆安低头吻了下他的额头声音轻柔。
谁是布局人 一
沈忆安再见到郝连绝对是个意外,这话是沈忆安说的。
沈忆安说:“哟,想不到在这儿遇见郝小姐。有日子没见郝小姐了,近日过的可好?”
郝连抬眼看了看已经歪到椅子上的沈忆安,低头继续写卷宗。
“郝小姐,你这面相红润,天庭饱满,眉心还隐有一朵桃花初绽,想必近来是交了桃花运啦!”
郝连拿笔的手顿了顿。
“唉!”沈忆安叹口气,“可是看那桃花将绽未绽,缩成花苞却又满是褶皱,难道郝小姐这桃花没摘到手?还是摘到手了却没弄回家?”
郝连眉头渐渐皱紧。
“哦,对了!”沈忆安拍了下额头恍然道:“我与蒹葭已经成亲了,没大办,今日里是带着他来潘姨这儿盖个戳儿。”
沈忆安从袖子里摸出几块糖放到桌子上,“这是喜糖,郝小姐吃一块沾沾喜气,说不定那眉间的桃花就绽放了呢。”
郝连一直没吭声,沈忆安盯着郝连看了会儿,起身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身,笑着道:“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正事!蒹葭让我来问问你那日在胡同里救下的男子怎么样了?”
郝连面无表情,看了眼沈忆安又执笔开始写字。
沈忆安夹着脖子跑回来,趴到桌子一侧低声道:“多亏是你救了他了。可是我怎么听说那男子又被人给强了?唉,你不知道,那可是城西布商的宝贝公子,叫什么王子若。他想嫁到我们沈家,我已经娶了蒹葭,自然是不允,大姐三妹也无意再娶,听人说最近闹自杀呢。”
沈忆安盯着郝连皱成疙瘩的眉头,叹了口气继续道:“蒹葭每天担心的不行,非得让我过来问问你倒是谁把他给强了。”
沈忆安的“强”字说的咬牙切齿,大有把那人塞到嘴里嚼碎的狠劲儿。郝连闻言拿着笔的手就轻抖了一下。
沈忆安握住郝连的手,把毛笔扶正道:“不知是哪个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禽兽,毁人清白还不负责任。我说,当初你还不如不救,最起码知道那人是那个大个子。这下可好,连点儿线索都没有。唉,那王家公子就是个喂土鳖的命,死了也好,一干二净呐!”
郝连始终没有开口,沈忆安绷着脸小声道:“郝小姐,你那日为什么没送那男子回家?”
郝连放下笔,盯着沈忆安道:“沈小姐还有事?”
“没事!”沈忆安撇着嘴直耸肩,“就是给你说说这在饭馆听来的事,琢磨着王家公子那般好相貌,又懂诗擅琴,说不定郝小姐看上了呢。”
沈忆安瞥一眼紧抿着嘴的郝连,笑了下道:“现在看来是没这么回事,得了,我回去了。郝小姐您继续写,呵呵,继续!”
郝连绷着脸看着沈忆安一摇三晃的出去,对着房门愣了半天才深吸了口气,抬手揉揉额角垂了眼帘。
沈忆安一路小跑着去了前面办理事务的小厅,蒹葭见她跑着过来,笑着道:“你跑哪儿了?要摁手印呢!”
沈忆安快步走过去,不避讳外人的搂住他的腰微喘着道:“宝儿还怕为妻溜了不成?”
“嘁,你倒是现在跑,我可不拉你!”蒹葭说着抬袖给沈忆安擦了擦额上的薄汗。
“呵呵,沈小姐这夫郎倒是有趣的紧。”做好户籍登记的人笑着把誊写好的纸张递给沈忆安。
“王姐说的是,要不我怎么追着赶着生怕他把我扔了呢!”
王姐呵呵的笑,蒹葭红着脸瞪一眼沈忆安。沈忆安则挤挤眼握着他的手在印泥里蘸了一下,顿了下道:“宝儿这手印按下去可就没办法反悔啦!”
蒹葭撇嘴道:“那我不摁了,你松开!”
沈忆安握着蒹葭的手在下面按了个戳,笑着道:“那可不成,为妻盼这张纸都盼了好些日子了。”
沈忆安也蘸了印泥,紧挨着蒹葭的手印也按了印记。蒹葭勾着嘴角用手帕给她擦手,王姐笑道:“白头偕老,早生闺女!”
“谢王姐的吉祥话儿!改天去醉白楼吃酒去,算妹子请客!”
王姐笑着合起户籍道:“以后你就是一家之主了,说不定一年后就得当娘,可别再这般嬉皮笑脸的,让你女儿看见了笑话。”
沈忆安皱眉,“她敢!她爹都不嫌我她敢嫌!”
“行了!”蒹葭笑着拽拽沈忆安,收好婚书向王姐行了礼出了门。
沈忆安一路揽着蒹葭出了府衙,蒹葭微蹙着眉问道:“怎么没见郝连和潘小姐?”
“都忙着呢吧!”沈忆安抱着蒹葭上了马车。
蒹葭想了下道:“你见过郝连没?她有没有说起王公子的事?”
沈忆安皱眉拍拍自己的腿,蒹葭撇嘴道:“你腿不酸?”
“过来!”沈忆安绷着脸道。
蒹葭蹙眉坐在她腿上,疑惑的开口,“你为啥生,唔~~~”
沈忆安搂着蒹葭一通胡亲乱吻,转脸就笑眯眯的模样开口道:“宝儿别管这些,和咱们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