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狗窝里一只俄罗斯蓝猫仰脸躺着,自家宝贝狗贱兮兮地趴在它的身旁,不时用鼻子拱拱小猫,被小猫一爪子抹在脸上,可怜巴巴地低下头去。
    秦风此人最是护短,一见这样,立马火了,吼,“你们就是这么糟蹋我们家小豁?”
    “啊?”安保懵,糟蹋?谁?谁糟蹋了?
    秦风跳脚,“我们家宝贝儿子虽然有残疾,但我们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怎么到你们家,连狗窝都给个破猫霸占了?”
    “啊?”安保继续懵,宝贝儿子?陆教授生的?生了条狗?
    “最过分的是,”秦风拎着宝贝狗的后颈把它拎起来,“才三天而已,怎么瘦成排骨了?”
    “啊?”安保懵得无法自拔,排骨?狗也有排骨?能吃么?炖汤?
    “吼屁吼!吼屁吼!”庄虞扶着腰慢慢走出来,盘腿坐在沙发上,横眉,“你们家贱狗一看见我家猫闺女俩眼睛都直了,别说那破狗窝、它恨不得把自己都给送咯!切,谁稀罕你家狗窝了,我们闺女纯种的俄罗斯蓝猫,趴在那破狗窝里还嫌掉价呢!安保,回头去订一最高档的,纯毛麑皮碳化木,安全又环保。”
    安保眨眨眼睛,“你上次不是说这狗窝不错,回头给昧下来么?”
    庄虞一个沙发靠垫蒙在他脸上,“闭嘴会死啊你!笨蛋!”
    秦风扒拉着猫屁股,“你闺女?”
    “啊,这个……这个……”安保露出愧意,“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它……”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庄虞挑眉,“不就是做过节育手术么?你家贱狗长大了也得来这一刀!”
    “呜呜……”小豁吓得一哆嗦,直往秦风怀里钻。
    秦风安慰地摸摸它的脑袋,柔声道,“放心吧,你妈不会舍得阉了你的。”
    “对,”庄虞点头,“就陆离那小家子气,他就是阉了自己也不会阉了这狗的!”
    小豁吃了定心丸,在秦风脸上舔了两下,转身去找庄虞的猫闺女,再次被傲娇猫一爪子抹在脸上……
    “花涂,过来,”庄虞拍拍大腿,傲娇猫喵喵地叫了声,轻巧地一扭小腰跃上他的膝头,瞪着一双圆眼睛一派天真烂漫。
    “哟,小猫挺乖啊,”秦风蹲在地上勾勾手指,“花涂,来,叔叔抱。”
    “—^—”傲娇猫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一动没动。
    秦风囧,“你家这什么破猫啊!”
    安保端过来水果,无奈地笑道,“花涂最
    是欺软怕硬,每次庄虞回家它都会在门口迎接,我回家它趴在窝里甩都不甩。”
    秦风好心地为傲娇猫辩护,“也许它跟着庄虞时间长了,有感情!”
    “拉倒吧,”庄虞嗤笑,“上回曹萌给它抓得一脸血痕,方芜一瞪眼,它乖得跟孙子似的。”
    “这小东西!”安保宠溺地戳戳小猫脑门,冷不丁“哇呜——”一声,脸上多了四道血痕。
    庄虞瞪眼,厉声,“你干什么!”
    “喵喵~~”傲娇猫细声叫着,撒娇地往他怀里蹭。
    “不许装可爱!”庄虞不为所动,一抖膝盖。
    小猫滚落到地上,抖抖毛,惨兮兮地站在地板上,“喵喵喵……”
    “更不许装可怜!”庄虞冷脸指向安保,“这是我男人,是你能随便抓的吗?给我墙角反省去!”
    “呜呜呜~~”
    “抗议无效!再啰嗦没收今晚的小鱼干!”
    杀手锏一出,傲娇猫夹起尾巴熟练地蹿到墙角,咬着爪子脉脉回头,“喵呜喵呜~~”
    庄虞面无表情,“少废话,先罚蹲半个小时,再犯就罚站!”
    傲娇猫带着两行宽面海带泪默默蹲在了墙角。
    小豁一蹦一跳地凑过去,蹲在傲娇猫身边,傲娇猫落难的时候不傲娇了,抬头舔了舔小狗的豁嘴,两个小东西凑在一起卿卿我我。
    秦风目瞪口呆。
    庄虞理理头发,微笑着望向秦风,“我家猫闺女这么乖,怎么会欺负你家狗儿子呢?”
    秦风凌乱了,“是,您家没欺负,是我家狗儿子自己欺负自己个儿来着。”
    “既然我们没欺负你们,你却诬告我,这就叫诽谤,”庄虞笑得如沐春风,“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秦风从善如流道,“楼下车库里有我从皖南带回来的皮薄肉嫩大橘子一箱,请笑纳。”
    安保有些尴尬,搓着手,“这怎么好意思呢?”
    “还是大风风懂事,”庄虞笑得眯了眼睛,“你家陆离呢?”
    秦风脸色有些不好,叹口气,“找萧慎他爹跑萌萌那事儿去了。”
    庄虞不怀好意地笑,“哟,吃醋了?”
    “废话!换成安保找他老情人家帮忙,你不吃醋?”秦风磨牙,“我现在真想一顿锤死曹萌个事儿逼!”
    庄虞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安保,“我当然不吃醋,安保的老情人?切,该不会是幼稚园里跳兔子舞的小女生吧?”
    安保慌,“没有啊,我连她们的手都没有拉过,只是搭个肩膀而已。”
    秦风翻白眼,“鄙视处
    男!”
    庄虞白眼翻回去,“鄙视你们俩没节操的!”
    “就你有节操!”秦风讥讽,“不知道谁和政要高管勾勾搭搭狼狈为奸的!”
    庄虞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再说一遍?”
    “得嘞!我错咯,”秦风举手投降,“不过说句真心话,庄虞,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别看吴长治现在被民意逼得焦头烂额,就算他暂时退二线,等这段时间风声一过,马上又可以东山再起,到时,捏死你不比捏死只蚂蚁容易?”
    “没事!我誓死保护虞大人!”安保拍拍胸脯。
    秦风没好气,“你保护个屁啊!庄虞是蚂蚁,你就是个蚂蚁腿,人家连捏都不稀捏的!”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庄虞从容地说,“我有的是办法叫他摔倒了就再也爬不起来!”
    茶社。
    陆离和方芜提前到场,坐在窗边喝茶等萧父,陆离皱眉,“方芜,等萌萌出来就带他去庙里烧烧香,最近怎么三天两头进局子?”
    曹萌自从那天被传去,就没有回来,方芜托人花钱进去看了他一次,头发乱得像鸡窝,身上套个绿马甲,看见方芜就扑上来,第一句话是哭诉里头饭菜不好吃。
    被方芜一巴掌扇了回去。
    不争气归不争气,自家男人还是自家疼,这几天东奔西走方芜嘴角都急出一个疱来,短短几天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眼睛下一片黯黑,愈显憔悴。
    心不在焉地抿一口茶,郁卒地说,“要是烧香有用,我早把他丢庙里去了!当和尚也比蹲局子好!”
    “你没查查看是谁陷害他?”
    方芜叹气,“怎么查?人家既然要陷害,又怎么会轻易让咱们查出来?谁陷害的我不管了,我只求能让曹萌没事。”
    “唉,”陆离心疼地看着他,“曹萌祸害存千年,一定会没事的。”
    方芜斜他一眼,“你真不会安慰人!”
    说话间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跟着服务生走过来,看见陆离,哈皮地打个招呼,“鼓的异味拧,离陆。”
    陆离保持着半起身的姿势风中凌乱了。
    看见他被雷劈的表情,老人哈哈大笑,“语言就是力量,新x方英语!小陆,伯伯最近英语很好哦。”
    陆离赔笑,“您老的英语真是如雷贯耳啊哈哈哈。”
    三人入座,听方芜简单讲了曹萌的事情,萧父一拍桌子,“岂有此理!中饱私囊!公报私仇!这简直就是党内的败类社会的渣滓国家的蛀虫!我代表广大退休干部对此表示强烈的愤慨!”
    陆离感动地热泪盈眶,“萧伯伯您还是
    这样的英明神武,真是可喜可贺!”
    萧父大手一挥,“放心吧,包在我的身上了,那个什么萌的,回头就等着回家吧!我这张老脸还是管点用的。”
    方芜激动地站起来,握住他的手,“真是太感谢了,我、我一定带曹萌去登门感谢!”
    “哈哈那有什么啊,小陆出面,什么事情办不成啊哈哈哈,”萧父爽朗地大笑。
    陆离心底有些黯然,知道萧父这是觉得萧慎对不起他,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感情的事,哪里能说什么谁对不起谁?
    犹豫了半天,抬眼,微笑,“萧慎……他现在还好吗?”
    一言问出,在座的都沉默了,感情没有终结,有多少人可以坦然去问旧情人的现状?
    萧慎,这个人连同这个名字,曾是陆离心底最深沉的伤,一提及就会流离失所地疼。而现在可以坦然笑谈,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决定将这个人、这段情感彻底移出他的心脏,再也不为他疼?
    萧父看看陆离,笑道,“好得不得了,娶个外国媳妇儿,生个混血儿子,带着咱们党和国家二十多年的培育滚去美利坚合众国了。”
    陆离低头一笑,“真好。”
    “嗨,”萧父挥挥手,“什么好不好的,大半年回一次国,带着个金发碧眼的白妞,张口叫单滴,嘿,老子走过南闯过北火车道上压过腿,什么世面没见过,我说,屁!明明是双的!”
    陆离低声,“看来,他的确过得很好。”
    老爷子拍桌子,“那白妞,好家伙,吃个饭居然要跟我aa制,我说你一边去,美国鬼子居然敢来老子家里搞分裂!当初我大汉民族虐你的时候你小丫的还不知道在哪里糊泥巴呢!”
    “别说了,”陆离一手遮着眼睛,“萧、萧伯伯,如果他问起我,请您告诉他,我也很幸福,很幸福,不过,他大概也不会问的。”
    萧父抬眼慈爱地看着陆离,“小陆啊,你是个好孩子,应该有个平常稳妥的一辈子。”
    “说出来也许您会不认同,”陆离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鼻音,“我身边有个很爱的我男人,他对我很好,我们这一辈子,也该很平常稳妥。”
    萧父摇摇头,“我老了……”——
    47曹小萌回家
    从茶社回来,方芜开车送陆离回家,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相对无言。
    前方是红灯,陆离看着车窗外层叠错落的高楼大厦,切实感觉到了人类自身的渺小,但如此渺小的人类确实这个偌大世界的主宰,因为他懂得利用,身边的一切,工具、人际、金钱……没有不可以利用的东西。
    萧慎娶那个美国女人,难道真的是爱?
    不,陆离惨笑,他是个心狠的男人,对谁都不轻易给出真心,自己陪伴他十年,到头来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狼狈地逃回国内。
    自己与秦风在一起,难道真的是爱?
    还是只是迷恋了他令人沉溺的温柔?
    红灯变成绿灯,车子平稳地开起来,将这座满是霓虹的城市抹成一道刹那闪过的火树银花。
    陆离捂住脸,弯下腰去。
    白色的捷豹灵巧地穿梭在车流间,方芜看着痛苦的陆离,皱了皱眉头,递过去一盒抽纸。
    “我没哭!”陆离瞪他。
    方芜囧,“抱歉,我看你那个样子,以为你哭了。”
    陆离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一手遮住眼睛,仰起脸倚在靠背上,叹气,“你没经历过,不会懂,有的时候心里会痛得好像要死过去,眼里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方芜没有那样深切的感情,体会不到那种疼得连泪都流不出的心痛,他仔细看看他的气色,老实地安慰他,“心脏或者泪腺有问题都应该去医院,现代医术已经很发达了。”
    陆离撇嘴,“原来你比我更不会安慰人。”
    回来后,站在防盗门外,陆离抿了下嘴唇,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秦风。
    突然里面传来一阵“呜呜呜……”,然后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秦风穿着简单的t恤仔裤站在面前,身后是咬着他裤脚打滚撒娇的小豁。
    “秦风……”
    “你回来了!”秦风飞快地打开防盗门拉他进来,得意地邀功,“在外面没有吃饱吧?我做了牛肉煲哦。”
    饭厅传来熟悉的香气,陆离抑郁的心情一扫而光,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