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问道。
    他的笑容太容易令人迷乱,李元吉此时和他如此靠近,差点连话也说不出来,他咬住唇,疼痛使他镇定下来。
    “早先我遇着刘司马,他与我说的,”他抬头望着李建成,目光坚定道:“大哥带我去吧。”
    李建成却只当是孩子的玩笑话,道:“你年岁尚小,剿匪虽不比打战,却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到时候两边对抗,谁也顾不上谁你。若伤着了,我怎么跟父亲交待?再说,军营不比家里,苦的很。”
    李元吉急了,抓住他的衣袖道:“大哥可以不让我上战场,就算在营账里执勤也好,只求大哥带元吉去看看,锻炼胆识,而且苦不苦的,在元吉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见这个弟弟如此恳切,李建成只得拍拍他的脸道:“罢,晚些时候我再去找父亲说。”
    “谢谢大哥。”
    李元吉一扫方才的阴霾,他就知道他这大哥吃软不吃硬,尤其见不得他委屈难过,如此一来他便能跟李建成单独相处些时候了。
    李建成疲惫地回了房,褪了衣物躺在卧榻上休息。
    是梦——
    他倚着凭栏,看李世民在试婚服。十五的少年,对着铜镜打量自己,眉梢眼角皆是喜气,一袭红衣衬得他愈发面若桃花。
    “大哥,”他唤道,声音里难掩喜悦,“你说怎么样?”
    李建成便站起来围着他转了一圈,继而扯扯他腰间围裳的褶皱,道:“大了些。”
    “唔,”李世民也扯了扯,“是大了些。”
    李建成便对一旁的裁缝道:“拿回去改改罢。”
    “不必改了,”李世民忽而说,“这件喜服给大哥,再叫裁缝给我裁一件。”
    “为何?”李建成望着他,颇为不解。
    李世民拂了拂宽大的袖子。腰间的组佩叮当做响,他侧脸看李建成,很是认真,“显得咱们两兄弟亲昵。”
    这想法简单地令人发笑。李建成捏捏他的脸,笑道:“如若如此。成婚时岂不是要出现两位新郎?”
    喜服到底还是送去改了。李世民穿着改好的喜服翻身上马,动作利索。李建成在马下将结着红绸的奠雁递给他,叮嘱他小心些抱着。李世民低下头去看他,眼中掠过一抹愁色,他只觉心中一顿,似乎哪儿有些不对,但这也是一瞬的事,随后平静了下心思,低头走到旁边的白马边翻身而上,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往高家去了。
    “你既是来迎娶我家无垢小娘子,怎地一点诚意都没有?”高府大门紧闭,佣人在门内起哄。
    “二郎,快些吟诗罢,”柴绍笑道:“不然怕迎不回小娘子了。”
    李世民略一思付,偏过头对着李建成吟道:“春去深深景,秋来远远愁,花心暗相许,深夜觅枝头。”那眼里带了一点点期许,带了一点无奈。
    场景忽而转到玄武门,他上箭拉弓,眼里没有恨、没有厌恶,只有……
    李建成忽地醒转过来,一手捂着喉咙,一手紧紧抓住锦被,指关节都泛了白,只觉喘不来气一般。
    绮罗正好进屋寻他,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跑到榻边焦急唤道:“大郎、大郎……”
    李建成这才从方才的梦里渐渐挣脱出来,然身体绵软无力,便靠在绮罗的身上,无力道:“无事,梦靥罢了。”
    绮罗适才安下心来,他的身上尽是冷汗,她便唤紫英端来一盆热水,细心地为李建成擦拭身体,换上一身干净的中衣,中衣上留有淡淡的熏香的气味,李建成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只是手指还蜷着。
    绮罗用温热的布捂住他的手指,一点点地揉开,看了他一眼,脸色已不像方才那般难看了,“是什么样的梦,竟将你吓成这副样子?”
    李建成闭着眼摇摇头,道
    :“忘记了。”
    他不愿说,绮罗也不多问。
    “父亲命我带兵去郡西剿匪,两日后起程,一会儿你叫紫英给我收拾下衣物。”
    绮罗握着他的手,低垂下眸子,道:“你可要小心些,莫要受伤。”
    “嗯,”李建成半眯着眼,应了声,又道:“你尽可放心,我同父亲剿匪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绮罗点点头,心中也有另一番考虑,她不是没见着李建成这几日的苦闷,这时出去也好,暂时忘却烦恼,待回来时,一切已成定局,那李世民,大概再无翻盘之日了。
    大概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不是故意把大哥写弱的……本来只是个温和的人,结果一下子写崩了,就变成弱受的模样了,会尽快转回来了
    攻受什么的,我和宁宁决定是互攻了,哎
    推拒不归
    两日后,刘政会备好兵马,李建成一身银白铠甲带兵将去郡西,他本是温润的气质,穿上铠甲之后有了几分锐气,眼神也尖利了不少。李渊与李秀宁在李府门口送他,即便李渊很了解他这个长子的能力,仍旧是千叮咛万嘱咐,李建成一一应了,随后翻身上马,元吉紧跟在他身边。
    今日独不见李世民来送他,想必是以准备婚事忙碌为由推拒了。他回头看了大门一眼,确是不见人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与李元吉驾马绝尘而去。
    待他离去后,李世民才从大门后探出半个身子,握紧了拳头。
    郡西的匪患比想象中要轻许多,不过是打着为杨玄感这个反贼复仇旗帜的流匪罢了。连个像模像样的指挥都没有,更提别与大隋的正规军队做战。李建成拢共才出战一次,因为对方的兵力根本不值得他亲自出马。今早,探子又寻获一处流匪窝藏的地点,李建成便让刘政会带兵去剿灭,元吉也跟着去了,他现在勇武的模样与少时弱不禁风的样子没一点儿相似。
    李元吉此时是一身银色铠甲,直起上身勒住缰绳,上箭搭弓继而瞄准对方领头人的脑袋,一箭正中眉心,那人的血一下溅出来,直直地向后倒去。
    刘政会的长戟刺倒一个流匪之后,回头赞道:“四郎,好俊的身手。”不过十二的年纪,在战场上就已如此英勇,颇有郡公的风范,长大后必定更了不得。
    李元吉勾起一抹笑,稚嫩的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意,哪里还有在李家时怯怯的模样,“谢谢刘司马夸赞。”
    说也奇怪,他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人,竟皆无惧意,反而看见鲜血喷涌而出时,有一股强烈的快感,仿佛自己成了天下的主宰一般,将别人的性命牢牢地握在手里。
    领头人一死,流匪们纷纷弃武器举双手投降,本就是一帮揭竿而起的乌合之众,起义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吃,如今战败,若命保不住,还谈什么吃饭。
    士兵们将流匪一一捆绑,准备带回军营处置。
    刘政会抚着浓密的虬髯,笑道:“这仗打的可真轻松,半个时辰都没到,还抓获如此多的俘虏,四郎,这下我们可以好好向大郎交差了。”
    李元吉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流匪,皱眉道:“若流匪仅止于此,这数量不足以令郡西百姓苦不堪言,甚至惊动主上。”
    “四郎的意思是?”
    “刘司马不觉得奇怪吗?”李元吉道:“自我们来到郡西,流匪行为不仅没有收敛,反倒愈发乖张,似是故意挑衅。可每次带兵前去,都不过百来名人,好似戏弄人一般。因而元吉认为这仅是他们派出少数人马来试探我们的实力,我们还未攻入流匪的老巢。”
    刘政会思付一下,点头称是,“如此,老夫一会儿便抓几个人来审问,看能不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李元吉一回军营,便直接入了主帅的营帐,端起桌案的米酒,也不顾李建成是否喝过,便一饮而尽。
    李建成虽不用出战,然军中事物繁杂,他又是个细致的人,许多事都要亲自过目,也十分辛苦,好不容易有时间在榻上小憩一会儿。听到动静醒转过来,望着李元吉微微一笑,问道:“战事如何?”
    “对方指挥被我射杀,俘获百来人,不过我觉得还没有结束。”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与李建成听,李建成同他的想法一致,便道:“你先下去休息罢,待刘司马问出些什么来,我再唤你。”
    李元吉摇摇头,道:“我不累,大哥休息罢,我在这儿坐一会儿。”他确是不累,刚从战场上下来还隐约带着一股子兴奋的劲。
    李建成揉揉眉心,索性也不睡了,坐起身来同李元吉聊战事。他觉得自己先前是小瞧这个弟弟了,不,或许是很少留意他,虽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人,却也只知晓武艺不差,在玄武门之前关系却比不上与李世民亲近。而之后,自己对他又是抱着歉意的心理,想将他保护起来,在现在才知晓他谈吐非凡,才能其实并不差。
    李元吉同他面对面坐着,只隔着一张桌案,桌案上摆着许多兵书,一张信纸摊开在最上头。他虽看不清信的内容,只是看笔迹约摸知道是李渊写来的,便问道:“大哥,父亲写信来了?”
    李建成拿起信来又看了看,始才轻叹一声,将信递给他。
    信上的内容大致是说,接到刘司马的信,说流匪剿灭的差不多了,而李世民的婚期将至,他这个做兄长的怎能不回去陪李世民去高府迎亲?字里行间都是催促他们兄弟二人早些回去。
    李元吉看罢了信,心中明白李建成是不想回去的,却还是问了一句,“大哥不打算回去么?”
    李建成淡淡地将信装入信封,也不知如何回答,父亲来信催,流匪已经剿灭,剩下的事交给刘政会处理就好,他似乎没理由不回去。从郡西回去,骑快马不过两日路程,能赶上婚期,可是回去之后呢?跟着李世民去高府,再听他吟一次,花心暗相许,深夜觅枝头?到时候不知会出现怎样的事,还是安生地待在军营中,让一切顺着原有的轨迹发展才好。
    “大哥?”李元吉又唤了一声。李建成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反而让他心慌。
    “我……”
    他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帐外刘政会的呼声打断。
    “刘司马,请进来吧。”李建成道。
    刘政会兴冲冲地撩开帐帘进来,“大郎,你道我在流匪口中问出什么来了?”
    李建成看他高兴的样子,便知晓他有何好消息,却不道破,问道:“问出什么来了?”
    “哈哈,”刘政会抚着虬髯大笑起来,“在老夫的软硬兼施下,这帮流匪才说出事情,他们与先前的好几批人马果然是来试探我们实力的,暗中窥探我们此次的兵力,还妄图将大隋的军队一举歼灭,真是可笑至极。”
    “哦?”李建成敛下眸子,笑意在眼中一闪而过,“那么说来,刘司马问出流匪的老巢来了?”
    刘政会点点头,道:“往西行有一座名唤双峰的山,流匪正窝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