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冲来。
    我皱眉,挡下他接连不断的攻击,他的力气很大,每一次挥起都用了最大的力气,招招狠辣,我不死不罢休。但他武功不及我,此刻又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慢慢步伐变得混乱。
    我不还手,他前,我退;他攻击,我格挡。“叮叮当当”武器交锋的声音不绝于耳,他渐渐力气不支,我的防守滴水不漏,一招一式把他压制得死死的。
    “嗖——”见他发泄得也不少了,我一挑,轻松击飞了他的剑。脱手的剑在空中转了两个圈,插进了地里。
    他不停喘气,死死咬着牙。他怒吼出声:“为什么啊?!为什么非要杀了他才满意!你们不是兄弟吗?!”
    面对他的声嘶力竭,我倒显得十分平静,听他吼完,我才道:“杀了他?还是你要本王束手待毙等着被他杀掉?”
    他愣住了,本以为我会杀了他一刀痛快,没想到我还会平静的反问他。他一脸茫然。
    ☆、章五 宫变
    章五 宫变
    见他不说话,我笑笑:“你很忠心?”
    他不知我为何这么问,但还是怒吼了出来:“废话!他是我的主子!”
    “那你现在为何不在他的身边?”
    他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我,许久:“你、不杀我?”
    我笑。他咬紧牙关,捡起地上的剑转头就跑。我没有再追,为何要阻挡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去保护他的主子?只不过,人有点傻。
    我把剑收回剑鞘,微微弯下腰,捂住胸口。我的脸色变得煞白,暗自运起内力,强压下体内躁动不安的蛊虫。
    其实中了蛊王,从此便会百毒不侵,甚至武功内力大涨。只可惜我身体太羸弱,养不起这娇贵的蛊王,还被其反噬,天天游走在鬼门关边缘。
    身体终于慢慢恢复,我不停喘气,额间已经布满冷汗。我无奈笑道:“天要绝人么?”
    我抬起头,看向宫中的另一边,微弱的火光蔓上漆黑的天际。我皱眉,怎么放火了?
    来到放火的地方,大火把宫殿吞噬,火光吞吐,不时有经受不住的房梁掉下,溅起无数火星。火势凶猛,我远远地看着也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热浪。木头建的房子一旦燃起,火势便挡也挡不住了,四处焚烧,迅速蔓延。
    方辰赶来,单膝跪下:“王爷,属下无能。”
    我把目光从着火的宫殿上移开:“是五皇子一把火烧的?”
    “是。”
    我的表情没有多少松动,可惜道:“这样一烧,怕是再找不到什么了。五皇子人可有找到?”
    “是。”方辰站起身,一会儿两个侍卫便架着一声狼狈的秦梓过来。说到狼狈,也不过是头发散落了,衣服染上了许些灰尘罢。
    他抬起头看我,丝毫不惧,反而看我时带着嘲讽:“我输了呢。”
    我垂睫,吹来的夜风撩起我们两人的碎发,我说道:“你本就赢不了。”
    他扯出一抹难看的笑:“你真是自信到狂妄了。”
    “也许是吧。本王不想杀你。”我是不想杀,杀了又能怎么样?无非是手上再多一条命罢了。
    “不想杀?”猛然,他挣脱开侍卫的钳制,手上寒光一现,朝我冲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没想到他还有力气,更没想到他还有武器。站在我身边的方辰最先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抽出长剑,挡在了我的面前。
    “住手!不要——”
    我看见秦梓的义无反顾,他视死如归的眼神,剑刃穿过胸口,鲜血涌现,他一点一点都瘫软下来,手中的银簪子掉落在地。这一幕幕在我眼中就如慢动作回放,悉数映入脑海。
    “当——”银簪子掉在地上发出脆响,然后是一滴滴的血溅在上面,银白色的簪子和鲜红的血液,相映得如此妖冶。方辰僵住了,握着的剑准确无误的穿透秦梓的胸口。
    秦梓抓住锋利的剑刃,血珠争先恐后地把白色的剑锋染红。他笑了,嘴角溺出的血液映衬他苍白的肌肤,凄美的如此绝望:“我、本就是在孤注一掷,置生死于度外……如今,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谁稀罕你的不杀?谁稀罕你的同情?高处不胜寒……”
    他话未说完,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血泊之中。而这一幕,被我之前遇见的那个侍卫全部看在了眼里。
    方辰看着带血的剑,询问我:“王爷……”
    我呆呆地盯着地上的银簪子,弯腰捡了起来,用袖子擦去上面的血迹:“五皇子已经死了,让这件事就这么终了吧。至于那个五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留着他。”
    方辰迅速得令,不服吹灰之力便把那个奋力挣扎的人擒住。我本想问问那个人的姓名,不过想来他也不会告诉我,便懒得多此一举了。
    我的人在清理现场,抬走了那渐渐冰凉的尸体。我望着久久出神,想伸手,却举不起来。最终化成了一句:“厚葬罢。”
    如果秦琰在的话,他肯定会对我说:阿溯,你变了太多。
    是啊,变了。到现在的物是人非,孰对孰错?天知道我现在多么想对着天大叫,叫到嗓子沙哑,叫到无力虚脱。但我可以吗?我不可以。
    我走了,留下方辰处理以后的事情。火还在烧着,无情咆哮,有人在救火,但好像没有什么用。里面的东西多烧成了灰烬,再也找不到。
    远离了人群,我停驻在了无人的小道,月光洒下凄冷光辉,在我身上镀上了层薄薄的银边。这一切,是我赢了。但我得到了什么?那至高无上却孤寂无比的皇位?可笑至极。
    我好想他,想他到下一秒就要扑进他的怀抱。想抓着他的衣襟,想大声宣泄,想告诉他我真的好累。
    “秦琰……”我低喃着,眼前却一片漆黑。
    “王爷。”我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方渊霄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方渊霄直直地站在那里,他说道:“四皇子带领的一千兵马已经兵临城下,城墙上和其他暗处的弓箭手已经准备好。”
    “撤下去。”
    方渊霄不确信地“啊”了一声。
    “本王说,撤下去。”我转头看他,眼神不容拒绝。
    “……是。”方渊霄深深凝视我,心中了然。他转身欲走,我叫住他。
    “你觉得我是不是变了很多?”
    他点头,毫不避讳:“是。”但他又道,“秦铭。有人再变,但那个真正爱他的人,是不会变的。”
    我笑:“是么,也好。”不会变的么?那我就再赌一次。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黎明悄然来临。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天边升起的朝阳洒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我俯视着底下那威风凛凛的一千兵马,而那领头之人,便是秦琰。
    他一袭黑色锦袍,骑在马上迎风而立,墨黑色的双眸宛如寒潭,深不见底,千年不化。天神一般的容貌,完美无瑕的眉眼,如今染上几抹肃杀之气。一千兵马为背景,他看着我,我竟一阵恍惚。
    明明我站在皇城之上,俯视着他。我却有种他才是王的感觉,耀若星辰,望而不可及。
    两边的人马都在紧张对峙,谁都忍不住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只待一声命下。在这严肃的气氛中,仿佛连空气都要冻结。
    方渊霄站在我的旁边,不免多看了我一眼。秦琰这个样子就像是要夺权,本来我们就势单力薄,若是有弓箭手暗中埋伏倒可以打得秦琰措手不及,那样还有赢的可能。
    但是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哪知道我一句话又把所有人都撤了下去。这是要一直僵持下去吗?
    我一直盯着秦琰看,想从他那冷然的表情中找出一丝动容来。果不其然,根本找不到。我又有点没底了,脑袋一抽就把弓箭手都撤下去,跟秦琰谈判的资本全没了!好丢脸啊啊啊啊!
    表面上我站在城墙上威风凛凛,谁知道我心中其实是万马奔腾。我往前走一步,脚尖正好踩在城墙的边缘处。
    秦琰看清了我的动作,微不可闻地皱起了眉头,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方渊霄咽了咽口水,说道:“王爷,您是不是站得太……靠边了,小心掉——”
    我继续往前迈一步,身体的平衡感骤然失去,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呈直线坠落。头发衣袍扬起,风在我耳畔呼啸。
    然后我看见,秦琰那冷漠表情的面具终于瓦解,惊慌,恐惧,绝望。这是我从未见过的。
    ☆、章六 坠城
    章六 坠城
    “秦铭——”这是方渊霄响彻天际的惊叫。
    混蛋,蹦极我不是没玩过。但是这没有安全带的蹦极我是第一次,简直是拿生命在任性!天知道光看着下面我就快吓死了,跳下来要多大的勇气!
    秦琰在我挪脚的时候就已经驾着马以最快的速度冲来,理智早就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
    在我就要落地时赶到了我的下面,死死抱住了我,然后两个人都凄惨地摔倒了地上。秦琰给我当了垫子,他紧紧抱住我的手都在轻微的发抖。
    所有人都安静了,刚才都被某个不负责任的王爷惊世骇俗的举动吓得不轻,呈现一种诡异的局面。直到秦琰抱住我,全部沸腾了,却不知如何是好。
    我浑身的骨头都在发麻,虽然用脚抵住了墙面减少了落下的力。但很痛啊!尤其是腿,痛得我脸发白。
    秦琰目光堪称危险,脸色阴沉的可以,他冷笑:“很好玩是不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估计那下也蛮疼的。
    “……”我不说话,更加激怒了他,他几乎在对我吼:“你疯了?如果我没有接住你你就会死!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你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才好?”后面那一句,他的语气已经渐渐低了下来。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才好?为什么你总是这样让人不省心?为什么你总是做很危险的事情,但看见你时我却怎么样都生气不起来……”他抱住我,头埋在我的脖子处。紧紧扣住我的后脑勺,仿佛要把我揉到身体里去。
    “那就没事了嘛。”我也回抱住他,“退兵好不好?”
    他沉默半晌。“……好。”他站起身,表情又变得冷漠到极点,仿佛刚才他的失控不过是梦境一场。重新骑上马,朝着军队冷声道,“退兵。”
    没有人意外,没有人反驳。整齐地,迅速地撤离了城下,浩浩荡荡地一行人马就这样退了,结局出乎意料,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这表明,秦琰支持安闲王爷,他让贤。
    此刻,方渊霄也赶来了我的旁边,扶起我,恶声恶气道:“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赌徒,可恨之极。”
    “没错。”我颤巍巍地站起来,勉强靠在方渊霄身上,脸色苍白。
    方渊霄察觉到不对:“你怎么了?”
    “……别声张,我的腿断了,估计秦琰也受了伤。”
    “妈的,你……”方渊霄气得话都结巴,“谁他妈爱上你,就是倒了三辈子的霉!”
    “可能吧。”
    如此不要命,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也许我就是一个疯子,理智的疯子。但我,却也爱着另一个疯子。果然是,年少轻狂。
    数日后。
    我躺在床上,一边翻阅着大臣递上的奏折,一边咬着苹果。腿上带着固定的木板,绷带缠了一层又一层。
    丢掉一本看完的,拿起另一本。现在全国都知道西凉的安闲王爷有多疯狂,多放荡不羁,四皇子秦琰是有多兄弟情深。被说书先生以各种悲情或狗血的版本全国广泛流传开来。
    大臣们上递的奏折什么话都有,但共同点都是在含蓄的骂我。
    情有可原。
    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朝廷里还要清人,五皇子秦梓的余党要清除,不是我的人也要清除,要么就选择归顺。总之就是要大换血。
    本来这些事可以由宋亦君以雷霆手段快速解决,但他好像不太感兴趣了。出狱后就在他的宋府没有再出来,给我一句话:自己看着办。
    在这些事情之前,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那就是现在的皇帝。皇帝已经时日不多了,谁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