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令孰行?民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
    我挑眉,难得今天不是《礼记》《周易》,而是《孙子兵法》。周太傅终于懂得不要千篇一律了么?
    不过,这些是皇子很小的时候就该会读的。为何现在又要拿出来说?
    让我们背下来后,周太傅就开始跟我们解释:
    “要通过敌我双方五个方面的比较分析和七种情况的比较来探索战争胜负的情势。这五个方面是,一是政治,二是天时,三是地利,四是将领,五是法制。七种情况是:哪一方君主政治开明?哪一方将帅更有才能?哪一方拥有更好的天时地利?哪一方法令能够贯彻执行?哪一方武器装备精良?哪一方士兵训练有素?哪一方赏罚公正严明?我们依据这些,就能够判断谁胜谁负了。”
    我点头。果然讲这个有趣多了。
    苏子杉从刚才起目光就没有从周太傅身上离开过。好像周太傅的每一句话都要刻到他骨子里去。
    苏子杉对于兵法很感兴趣,将来他想当将军领兵打仗吗?
    驰骋沙场,保家卫国,都是少年时美好的梦想呢。只看能不能实现罢了。
    我想了想,拿出一张宣纸,在纸上题诗一首——当然不是我自己写的。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出自《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嘛,这就是有前世记忆的好处。
    我笑,刚放下毛笔。写好诗的宣纸就被人抽走了。
    我诧异地抬头,周太傅拿着我的纸,一行行看完。脸色怪异地看了我一眼。
    完蛋了完蛋了!什么叫不做死就不会死!
    周太傅开口,我的心凉了一大片:“六皇子好文采,好抱负。只不过···这诗是否有些不对?”
    当然不对!因为诗人是在战争惨烈国家风雨飘摇时写下的!现在西凉正富饶,这首诗怎么看都很怪吧?!
    ☆、章九 落雨亭下
    我强作镇定,“还望太傅还给我。”
    周太傅眯了眯眼睛,把宣纸放回我的桌上。
    我默默收起,“我随意写下的玩笑之话,太傅不必记于心,还是早日忘掉罢。”微笑,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周太傅愣了愣,“如六皇子所想。”说完,他便走了。
    我长舒一口气,这算逃过一劫了么?
    秦琰正在盯着我看。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做贼心虚地移开视线。
    我撇过脑袋后,他也不再看我。他的目光一挪开,我的压力瞬间小了。
    外面是雨打梨花的声音,啪嗒啪嗒不绝于耳。我不必看也知晓,只怕那梨花已落了大片。
    这段不大不小的插曲就这样没有了下文,落下帷幕。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雨也下了一个上午不停。
    我站在屋檐下,雨滴顺着檐一滴滴蜿蜒而下,细碎滴答,形成一道雨帘。地上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洼,倒映着模糊不清的天空,然后被落下的雨水击碎。原本开满枝头的雪白花朵,现在已落了满地,浸泡在雨水里。
    我撑开伞,往雨里走去。雨滴落在伞上,滴答滴答不绝。
    “六皇子。”有人在喊我。
    我看过去,是熙贵妃身边的小太监,他拿着伞,朝我笑。
    我摇了摇手,示意他先回去,“我随便走走。”
    小太监有些为难,“六皇子,现在正下着雨呢。”而且您不会迷路吗?
    我一下子沉了脸,“我想走走还不行?大不了你等会再找我好了。”
    小太监只得答应,然后打算寸步不离地跟在我的身后。
    我白了他一眼。决定找个地方把他甩掉再说。
    因为雨的关系,平时在宫里来来往往的人少了很多,都是一些宫女太监匆匆而过。
    杨柳依依,人造池水里,假山堆叠,睡莲静静飘在水面上。在水中游的锦鲤这时候也不见了踪影。
    一座小亭依水而建。
    我走过去,在里面坐下。风扬起我的发,偶尔有雨会飘进亭子里,在地上留下几滴深色的痕迹。
    如果这时候有点小酒就好了。
    我闭上眼睛,耳畔是淅淅沥沥的雨声,风虽凉,但我已然不顾。
    我睡着了。
    隐约听到有人在轻笑,走到我旁边看了我许久。然后靠着我坐下,静静的陪着我。
    熟悉的冷香,让人安心。
    我不知不觉往他靠近,脑袋一歪,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听见他叹了口气,把我扶好,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的姿势更舒服。我满意地咂咂嘴。
    他侧头,唇在我的额头上留下轻轻的一个吻。
    我却不觉,也看不见秦琰眼里的温柔。
    雨不停,池塘泛起涟漪,烟雨中的小亭子里两人相靠。画面虚幻美丽的像梦境,不敢碰,不敢靠近,生怕下一秒便会烟消云散。不过一场浮华散尽,无声无息。
    不记得睡了多久,等我再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偏西。
    我偏头,看见的是秦琰被放大的俊脸,他闭着眼睛,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我小心翼翼地起来,盯着秦琰看。
    他的脸堪称完美,毛孔几乎都看不见。他睡着时很安静,就像一只小猫一样,惹人怜爱。
    我伸手想去戳他的脸。
    我的手指刚碰到他的脸颊,就被他抓住。
    他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清明。
    “阿溯,你想干什么?”
    我算是明白了,这家伙在装睡。
    我笑,“美人如厮,自然是要好好欣赏一番。”
    他恍然大悟,抬起我的下巴,“那您可是欣赏够了?您是否要再看清楚点呢?”
    “啊?”什么叫做调戏不成反被调戏。
    他的脸靠近,鼻尖碰到我的鼻尖。我看见他墨色的眸子里倒映出我发愣的脸。
    “现在是不是看得更清楚?”
    我飞快退后好几步,“看、看清楚了。”
    “噗。”秦琰终于忍不住,“哈哈哈哈!阿溯,你还可以再逗一点吗?”
    我狠狠踩了他一脚。他反而笑得更欢乐。
    他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阿溯,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什么时辰?”
    “我们翘了周太傅一下午的课哟。”
    “什么?!”我一张脸变得煞白,“怎么办怎么办?周太傅会不会杀了我?!”
    秦琰还是笑得没心没肺。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还笑!周太傅肯定要找我们麻烦!”
    秦琰无所谓地耸肩:“我没有关系,反正周太傅不会太怪我。只是···”他看了我一眼,“你已经是惯犯了,周太傅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急得要死,简直要哭:“现在去还来得及不?”
    秦琰不说话。
    我看了看天色。不用说了,这时候再去周太傅绝对会更生气,简直就是去找骂的。
    “···你怎么不晓得叫我起来···”我苦丧着一张脸。
    “为什么?你睡得那么熟。”
    “该死该死,懒得跟你讲了。”我拔腿就跑,还不忘带上伞。
    秦琰撑着脑袋,看着我狼狈地越跑越远。
    “总是这样,红着脸逃跑。”
    他嘴角的弧度张扬邪魅,仿佛一切都不放在眼里,“太子殿下,您还打算在哪里站多久?”
    “呵,你还是那么敏锐呢。”
    太子秦宇的身影从树后面出现,一贯温和的笑容。眼底却一片冰冷。
    秦琰头也不回,声音毫无起伏,“如果我不出声,太子殿下想在那里看多久?”
    秦宇摇摇头,“你的笑容除了他,永远不会施舍给别人一丁点儿。”
    “除了他,没人配。”
    秦琰转头,对上秦宇的目光,眼神轻蔑,“冷笑和嘲笑例外。”
    秦宇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你真可悲,你觉得他会回应你吗?”
    秦琰站起身,准备离开。对于某些人没有必要多说。
    “可悲的人是你,不是我。”
    秦宇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欲刺掌心。
    ——————这是数日后的分割线————
    今日是太子的生辰。
    我换上庄重又繁琐的华服,一层层的简直要勒死我了,又热又难受。
    我扯了扯衣领,皱眉。这破烂规定到底谁定的?
    小鸢把发冠帮我带上,又理了理我的衣服。
    “六皇子真俊俏。”小鸢一脸的喜气洋洋。
    我扬了扬脑袋,“那当然。”
    我的样子把小鸢逗乐了,“是呀是呀,我们六皇子最帅了。将来要娶好多大美人的哟。”
    我捏了捏小鸢的脸,她嘟着嘴。
    “小妮子油嘴滑舌。”
    她的脸被我捏来捏去,“哪、哪有六皇子由最画、滑舌。(哪有六皇子油嘴滑舌)”
    “哈,小鸢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都敢欺负到你主子头上来了?”
    小鸢挣脱我,揉了揉被我捏红的脸,“那六皇子去跟娘娘说嘛。”
    我笑。这丫头知道我不会生气,还越发嘚瑟。
    ☆、章十 太子辰宴
    小鸢推我,“六皇子快走吧。太子生辰迟到了可不好!”
    “是是。”
    坐上了离宫的马车,前往太子府。这是我离开皇宫为数不多的一次。
    我掀开车帘往外瞧。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有熟人见面交谈的,有正在买东西讨价还价的,还有一些文人雅士结伴而行的。道旁摆着小摊,卖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摊主人吆喝,招呼客人。
    各种店铺,里面生意红火。酒楼的客人络绎不绝,可以听见客人的招呼声,小二的的回应声。
    皇家的马车在路上行驶,引来了不少人的驻足围观。
    我只好放下车帘,挡住人们的视线。
    我的母妃熙贵妃家族势力大,又甚得帝宠,我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同于一般皇子。因为这样,我才能在皇城里乘坐马车。
    这也算是一种殊荣了吧。
    其实我不想坐马车,对我来说走路会更好。
    “哎···”
    树大招风哟···
    车夫驾着马,车轮轱辘轱辘的转。
    终于,马车停下来了。
    “六皇子。”侍卫把车门打开,我扶下去。
    我抬头看这气派的府邸,‘太子府’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门口站了门童,对我行礼,“六皇子请随小的来。”
    进了太子府,风景优美,池沼引用活水,鱼戏莲叶间;各种名贵花卉竞相开放,花香沁人心脾。里面装饰优雅富有格调,阔气大方,皇室的气派彰显无遗。
    我“啧啧”两声,太子也挺败家,这满满当当的可全都是银子啊。
    “六哥!”
    我还在唏嘘,秦墨就向我走过来了。没想到他到的比我还要早。
    “六哥好晚,二姐、三姐都来了。”秦墨拉起我的袖子。
    二姐、三姐?
    长明、云烟公主?我与她们的交情不深,除了免不了的礼仪外,不怎么打交道。而且在半年前这两位双胞胎公主相继出嫁后,就见得更少了。
    没过一会儿,我就看见长明,云烟和太子妃落媛在一起。三个女人明显有很多共同话题,正聊得甚欢。
    长明最先看见我。
    我走过去,跟三个人都打了招呼:“太子妃,二姐,三姐。”
    长明身为姐姐,心性更加沉稳些,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六弟,好久不见。”
    我微笑,表面礼仪啥的还是不能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