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不丢人?!”
    金敏珠的情绪激动起来,她握紧双手,愤怒地说:
    “如果拿不到冠军,如果落败了,那就是耻辱!是永远无法原谅的耻辱!要么,就不要出去比赛,要么,就一定要拿到冠军!”
    “那样的话,所有的比赛都只能由一个人参赛,因为永远只会有一个冠军。”闵胜浩回答她。
    金敏珠愤怒地瞪着他!
    胸口用力地起伏着,咬紧牙齿,良久,她恨声说:
    “别的人都可以落败,我不可以!虽然没有人说,但是我知道,韩国跆拳道界的每一个人都还记得我父亲的那场比赛!当年,父亲担负着所有国民的期盼,却在预赛的第一场就落败……明天的比赛,也是我的第一场正式比赛!如果我没能拿到冠军,如果我在预赛的第一场就……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金敏珠猛地低下头,死死低着头,不让闵胜浩看到自己,骤然变红的眼圈!她不想败,她想要自己的第一战就光芒万丈、站在冠军的领奖台!她要让世人看到,她是金一山的女儿,她是强者,她是天生的冠军!
    夜风吹动小旅馆的窗帘。
    睁着眼睛,百草怔怔地望着木梁的屋顶。明天就要比赛了,上午是预赛,如果可以进到前十六名,就要参加下午的复赛乃至决赛。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以前参加过的多是青少年级别的比赛,市级、最多省级的比赛,世界美少女跆拳道大赛就是她参加过最受关注的比赛了。
    心里有些紧张。
    但也不是太紧张。
    若白师兄说,要做好心理准备,就把明天的比赛当成是岸阳的跆拳道道馆挑战赛。哪怕体育馆内所有的观众都为“婷宜”加油,也要集中精力,将比赛打好。
    那就——
    当就是,一场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比赛就好了。
    闭目深吸口气。
    百草轻轻翻了个身,努力让自己赶快睡着,好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好,明天的第一场就要对阵加藤了呢。
    “喀、喀。”
    夜晚,纸门的另一边,传来若白的低咳声。
    缓缓坐起身,百草在黑暗中望向那扇纸门,心中抽紧。从今天上午开始,在体育馆观看预赛时,若白就开始一阵阵抑制不住地咳嗽。下午在室外空旷处的日常训练中,若白的咳嗽变得更加严重,为她拿着脚靶的双手也有些不稳。
    她真的很担心。
    她怀疑若白师兄是不是生病了。
    虽然他的体温还不算高,但是,会不会有些病是并不发烧的呢?揪紧身上的薄被,黑暗中,百草心惊胆战地听着若白师兄分明已经在极力克制,却仍旧一声又一声抑制不住地重重咳嗽——
    “若白师兄……”
    跪坐在榻榻米上,百草紧张地伸手想要拉开那扇纸门。
    “我没事。”
    纸门另一边,若白咳嗽得微微息的声音传来,然后,还没等她拉来那扇门,“咯噔”一声轻响,他竟从自己那边将纸门绊住了!
    “若白师兄!”
    心中一沉,百草越发不安起来,她焦急地用右手拍着那扇纸门,唤道:“若白师兄,我想看看你!让我看看你,好吗?”
    “睡吧。”
    仿佛是全身的力气压下咳嗽,若白的声音微哑,纸门那边传来沙沙的起身声。
    “屋里有些闷,我出去走走。你先睡,不要等我。”
    “我……”
    百草大急,慌忙也从榻榻米上站起身。
    “不许跟着我!”
    黑暗中,若白的声音异常沙哑而冰冷,吓得百草呆立在原地,黑暗中,她能听到若白房间的房门被打开又关上,脚步声也消失在走廊中。
    拉开窗帘。
    月色洒照进来,百草咬紧嘴唇,呆呆望着窗外楼下走出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幽静的街道中,若白的身影挺秀如雪山上的青松,却消瘦得令人心惊。从旅馆的窗口下,他缓缓走远,背影被月光拉得斜斜长长。
    她知道。
    若白师兄是怕她担心。
    怕他的咳嗽会影响她的休息。
    若白师兄是想让她打好明天的比赛。
    她懂。
    她全都懂。
    可是——
    这样异乡的夜晚,若白师兄独自一人在旅馆外,她就能够不担心了吗?
    心急如焚,但又不敢真的不顾若白师兄的命令追出去,正百般焦急,突然,她心念一闪!急忙跑到榻榻米上的背包前,她翻出自己那只白色的手机,慌忙加上国际区号,按下若白那只黑色手机的号码。
    拨通了!
    窗外的夜色中。
    隐约的。
    那曲手机铃声远远地从楼下的街道轻声飘进来——
    ……
    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 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中
    ……
    铃声一遍遍地响着,却始终没有被接起,百草拿着手机急忙赶回窗边。幽静的小街,月色淡淡,若白依旧是背影,他站定了脚步,正低头凝望着掌心那一遍遍响起音乐铃声的手机。
    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 被放逐天际
    ……
    终于,若白沉默地拿起了手机。
    百草一喜。
    手机在耳畔,窗边的她高兴地低喊:
    “若白师兄!”
    “嘟、嘟、嘟。”
    手机中传来的却是被挂断的忙音。一颗心重重地沉下去,等她再茫然地望向窗外的小街时,若白的身影已仿佛雾气般消失,只余夜空中一轮淡色的弯月。
    夜风凉凉地吹进来。
    百草久久地呆站在窗前,期待下一秒就会出现若白回来的身影。
    夜愈来愈深。
    靠着窗户,百草跪坐在榻榻米上,趴在窗楞上继续呆呆地等着。眼皮越来越重,她的脑袋在窗楞上一顿一顿。
    夜空渐渐发白。
    她蜷曲在窗边,睡梦中,身体有些发冷,她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含糊地梦呓几句。
    清晨,纸门被轻轻拉开。
    身上染着淡淡的露水气息,若白皱眉望向蜷曲着睡在窗前的百草,他轻轻抱起她,将她放回榻榻米的床铺上。小心翼翼为她盖上薄被,若白盘膝坐在她的身边,久久不忍心吵醒她,想让她再多睡会儿。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
    枕头上,百草眉心一皱,睫毛颤动了一下。
    若白起身,轻步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正将窗帘拉上,想要为她遮住阳光,却听到身后的她已经如同炮弹一样腾地坐了起来!
    “若白师兄!”
    那声音里充满了狂喜和渴盼,若白转过身,目光撞到百草那双又惊又喜如同窗外太阳一般明亮的双眼!
    “若白师兄,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声音中又添了一些不安,百草担心地望着他。
    “昨晚很早就回来了。”
    若白淡淡说。
    “啊,很早就回来了吗?”百草呆了下,“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有察觉呢?”
    “你睡得很沉,”为她打了一盆洗脸水,若白说,“我把你从窗边抱回床铺上,你也一点没有发觉。”
    百草脸红了。
    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羞涩地说:
    “是……是吗?”
    心底松了口气,呼,她好怕若白师兄一整晚都没有休息,那样他的身体会更受不了的吧。想到这个,她又急着问:
    “那你的身体现在感觉好些吗?”
    “昨晚睡得很好,已经好多了,”若白淡淡地回答她,“也不咳嗽了。”
    真的!
    从刚才到现在,若白师兄一点也没有想要咳嗽,喜悦充满百草的心间,她傻傻地望着他,高兴得什么也说不来,只能傻乎乎地笑起来,对他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大笑容!
    “快起床吧!”
    眼底闪过一抹暖意,若白把她的毛巾放好在脸盆边,在她的牙刷上挤好牙膏。看到她听话地立刻跑过去,飞速地低头刷牙洗脸,望着她因为睡觉而显得凌乱的头发,若白心底一软,又说:
    “不用急,时间还来得及。”
    从旅馆步行去体育馆,在沿路的小食店吃了早餐,若白和百草到达国际跆拳道邀请赛的比赛场馆的时候,今天有比赛的其他国家的选手们也基本上全都到场了。
    场馆内无数灯光,灯火通明。
    “加藤——”
    “加藤——”
    百草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观众席上那黑压压满座的神情激动的日本观众们,那满场飞舞人手一只小旗,那一幅幅扯起来为加藤银百合加油的横幅,还是让她有些愣神。
    昨天的开幕式,观众席也只坐了八成。而今天上午仅是预赛而已,居然会有如此多的人到场。
    “加藤——”
    “加藤——”
    选手们还未出现,体育馆的呐喊就已有了震耳欲聋的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