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作扰了我的清梦,模模糊糊看见是叶楠的号码,我闭着眼睛接起来哼了一声
    ,算是打招呼。
    “你……不会是还在睡觉吧?”
    我又迷糊的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我现在在和平宾馆,你明天没事的话,领我去看看你说的原生态景观。”
    什么宾馆,什么原生态……我腾地一下直起身来,一股寒气直冲脑门,瞌睡醒了
    个透顶,脱口而出尖叫了一声:“我真没及格啊?!”
    叶楠说:“你觉得呢?明天记得早点过来。”
    那天晚上,我回家之后第一次没在床上吃晚饭,趴在饭桌旁一脸愁云惨淡食欲不
    振。老爸和老妈知道我人生第一次挂了课之后也异常的紧张,双双端着饭碗,也不知
    道是该吃好还是不吃好。
    我叹了口气,说:“你们饿了就吃,不要管我。”他俩立刻飞一般的动起了筷子
    ,看样子已经饿得不行,只是碍于我悲伤的模样不好显得太有食欲。从这天塌下来都
    要把肚子填饱的本性来看,他们在医院肯定没把我报错,从根本上杜绝了狗血韩剧发
    生的可能。但看到他们比往常吃得还多,我忍不住更惆怅了几分。
    我爸酒足饭饱之后,终于从碗里抬起头来,小心的建议:“要不,给你那老师送
    点东西什么的?”然后打了个嗝。
    我想起叶楠那超脱得连皮相都可随手毁之的性格,苦笑着摇头。身外之物对他根
    本没用。
    老妈说:“他不都过来旅游了嘛。你就多跟他套近乎,他要怎么样你就陪着怎么
    样,把他伺候舒服了,成绩的事儿自然也就好说了。”我不可思议的望着她,情不自
    禁的叹了声:“老妈,你可真像个经验丰富的……”老鸨两个字最终还是卡在喉咙里
    没敢吐出来,我还是留着条命明天去跟叶楠套近乎吧。
    第二天去找叶楠的时候,他已经做背包客打扮等在宾馆大厅。我们俩互看的时候
    都是一愣。然后同时开口大呼。
    我说:“我真挂了?”
    他说:“你真胖了!”
    我克制住把手中的钥匙扔到他脸上去的冲动,免得将及格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毁了
    。
    但他好像一点没有要跟我讨论成绩的意思,大手一挥,说:“出发吧。”便自己
    开了拔。然后便扯着我在城外的山林上转了一整天。三十多岁的人竟然跟个少年儿童
    一样,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拿着他的单反相机一阵猛拍,直到夕阳西下了还不肯走
    。
    我叹气:“你要再不下山,明天我们本地的报纸头条肯定是‘游客无知,双双冻
    死山林’!”
    叶楠这才缓缓收起他的相机,边收边说:“看你文采也挺好的,怎么卷子就答成
    那样?”我心里又是一凛。
    回到家时我的嘴都快走歪了。但最让我心痛的时叶楠好像完全不为所动,计划宣
    告失败。
    老妈又出谋划策:“过两天就过年了,反正他也一个人,要不你请他到家里来吃
    年夜饭,说不定几杯酒下肚一开心了,就放你过了。”我想也是,吃人家的最短,要
    他敢不放我及格,我就用酒把他灌死在我们家,省得回去继续祸害n大学子。
    想到这里我就给叶楠去了个电话,盛意拳拳的邀请他来我们家过大年。
    他犹豫了一下,说:“这不太好吧,挺打扰你们的。”
    我说:“绝对不会,我爸妈听说我老师来了,高兴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哦,
    不对,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反正就是很高兴啊,说要当面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你不
    过来吃饭,我们家这年都过不踏实!你看你可不能让老人家失望啊!”
    我提升高度,就是要架得他飘飘然下不来。吃饭的时候我再鼓动老爸老妈猛夸他
    一顿,他还好意思挂了我?果然,叶楠笑了两说,说:“这样啊,那好,后天我准时
    拜访!”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没心思更文啊,慢了,勿怪勿怪~
    其实叶楠是不是炮灰,到后面真的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他对程曦同志到底是个啥
    情绪,也是只能靠大家意会了。但有一点是很肯定的,叶同志很关键~
    明天不更了,周一继续哈~
    第30章(下)
    在这物欲横流,哦不,物产丰富的高度和谐社会里,大年三十可能是一年中仅的
    服务行业瘫痪日。从早上开始各处都在疯狂抢购热潮,花生瓜子成了最脱销的商品。
    我冲进超市的干果摊,跟一帮大爷大妈们混战了半天,却连片瓜子壳都没摸到。铩羽
    而归,老妈便幽怨的看着我叹气:“一周把你养胖了七八斤,怎么战斗力一点没见涨
    ?白瞎了我那几斤口粮!”
    到了下午四点商铺便关了个精光,而我妈此时才悲伤的发现盐用光了。无奈之下
    只能用酱油顶上,结果晚饭一摆好,竟然是黑漆漆的一桌。我欲哭无泪,不知道如此
    乌漆抹黑一桌菜,能不能打动叶楠那副老学究的铁石心肠……能打动才有鬼了!
    叶楠到的时候,竟然还带了好大一堆年货。我赶紧接了过去,连声道谢。哆哆嗦
    嗦把他领进屋,我爸一下就扑了上去,亲切的握住叶楠的手,就跟见到失散二十多年
    的儿子一样:“叶老师,你是叶老师吧?叶老师啊,你可算来了……”
    看见叶楠一脸不知所措状,我连忙上去扯开我爸握得像筛糠一样的手,低声在他
    耳边说:“过分了,过分了!”回头满脸堆笑的把叶楠领到饭桌旁,边让他坐下边解
    释:“我们家已经好久没来客人了,我爸激动得很,你别介意啊。啊,那什么,还有
    个丸子汤,上桌就开饭!”
    等我妈把那泥巴色的丸子汤端上桌的时候,我看见叶楠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最后
    好像由衷的夸了一句:“你们家的年夜饭真有特色!”这句九曲十八弯的赞美之词竟
    让我老妈十分的得意。
    席间,叶楠好像和我爸聊得挺开心,两杯小酒一喝,话更是多,从儒家思想扯到
    纳斯达克指数,从周公建礼绕到奥巴马新政,我人生第一次惊觉我爸竟然如此见多识
    广。本来我爸的作战计划是将之放倒,迷迷糊糊之间哄叶楠说放我及格,醒来之后让
    他觉得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话也说了,不认也不行。但一个小时又二十三分钟之后
    ,我又一次震惊了,以我爸久经考验的海量,竟然没有把叶楠放倒。相反,当叶楠还
    在继续扯他的抽象派美学时,我爸已经晕晕乎乎的作势要趴倒在桌上。
    我觉得有些不妙,想要去抢我爸的酒瓶,却被他一把护住:“怎么?你觉得你爸
    不行了?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能喝,跟你爸比起来,你还差远了!”我连声说是,
    心里已经大叫不好,我爸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会产生幻觉坚信他酒量比我好,但凡有
    一点清醒,他都不会跟我叫板。
    我爸转过头去对叶楠说:“叶老师,你别看我现在住这个破房子,十几年前,就
    咱家这片地区,没人敢说他们家房子比我家阔!那时候,这里的人,谁见了不得叫我
    一声程老板!”
    叶楠在一边陪笑。我赶紧打住老爸的话头:“是,是,程老板,您赶紧把那酒瓶
    子放下。”
    但我爸压根不理我,继续跟叶楠念叨,他当年是如何的有钱,施舍乞丐都是以十
    块为单位。后来又是如何误信了那狼心狗肺的骗子,骗得他到处去借钱投资,以为可
    以一劳永逸,结果被骗得血本无归。
    “还是苍天有眼啊,所以这个世界,虽然总有那么些该千刀万剐的坏人,可总还
    是好人多!你就说那骗子吧,我们当时就算拿到了法院判决,可人家一句没钱,就拍
    屁股跑了,要了十几年,半分钱没要回来。可人家林律师一来……”
    我一怔。我妈忽然在一旁猛烈的咳嗽,差点没把肺给咳出去。我爸在这阵突如其
    来的咳嗽声中抖了一下,立刻就止住了话头。
    我抬头看着我爸的眼睛:“爸,你说谁来了?”
    我爸抚着脑袋,支支吾吾的说:“没,没谁来……唉,我是不是喝多了,怎么头
    晕得慌。”
    我不再看他,转过头去盯着在一边猛扒饭的老妈:“妈,你说,谁来过我们家
    ?”
    我妈艰难无比的咽了口饭,抬起头说:“没啊,你爸喝多了,瞎说的。”说着狠
    狠的瞪了我老爸一眼,把他的酒杯拿了过去,我爸再不敢言语,默默的去扒拉花生米
    吃,却怎么也夹不起来。
    “你没事吧?”叶楠估计被我的情绪大逆转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摇了摇头,喉咙忽然有些哽咽。我明明听见了,听见我爸说林律师,他说的是
    林墨淙吗?
    沉默了一阵,我低低的对老爸说:“林墨淙是不是来过?”
    这句话一出,屋子里忽然静得有些异常。我已经顾不得旁边的叶楠,我只想知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妈放下碗筷,狠狠的拍了我爸一掌,“叫你喝,喝多了又管不住嘴,该说的不
    该说的都往外秃噜!”
    我爸红着脸,低头不说话。
    看老妈这个反应,我就觉得我已经差不多说中了,但是我还是想要个确定的答案
    :“真是林墨淙来过了?”
    我妈好像纠结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嗯”了一下。
    我的脑子里嗡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嘴上就发出了一个有些颤抖的声
    音:“他来做什么?”
    我妈说:“其实这次能把钱要回来,多亏了林律师。还是你暑假的时候,有个律
    所的人打来过一次电话,说是想了解一下那个欠款的事情,想免费帮我们找找法律救
    济途径。我和你爸一合计,反正我们自己也没办法,还不如给他们试一试,就配合他
    们提供了一些资料。后来一直没什么消息,我们都以为没戏了,想不到一个多月以前
    林律师忽然就来我们家,说是你朋友,还说他已经有了那个骗子的消息。你爸跟他去
    了两天,真的就找到了那个人。林律师也不知抓着那骗子什么把柄,谈了半天,那骗
    子就答应还一半的钱,另一半他也实在没钱还了。”
    原来我们家的钱是这么要回来的,我还说老妈老爸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和彩
    头,隔了十几年还能再咸鱼翻身。我的心里莫名有些酸涩,却又有些温暖,一阵一阵
    的交相辉映,弄得自己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