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刑责轻重则看主人欢喜与否,不过如果当初主人愿意顺从夫人之意,她又何需下药?主人肯定会生气的,而趁现在未来的男主人在旁,她全数说出,或者不会被骂得太严重……
两害取其轻,她秋桂回到单家后还是「荣誉奴婢」哟!
「妳……妳只管娘的话,就不理我了?」颤抖的手指指着秋桂,单纯纯气得话都说不完整。
这个笨丫鬟!
竟敢不把她放在眼里?真是气死地了,竟然为了娘的主意把她的清付给卖了!
「我也觉得表少爷人很好嘛,小姐嫁给这样体面又能干的夫婿,在我们家乡算是嫁得很好了。」秋桂不住地嘟嘟嚷嚷。
没想到丫鬟也有这种见识?上官凌风扬起眉,静静听着主仆俩浑然忘我的纷争。
「妳被娘给洗脑了,跟她说的话都一样!」听到与娘一鼻孔出气的论调,单纯纯懊恼地咒骂。
「我是觉得夫人说得很有道理。」秋桂义正辞严。
「那还不是一样?反正妳就是听娘的话就对了。」单纯纯恼火地控诉。
「不一样啊!」秋桂慌忙地摇头,「表少爷家世好,对人也和善,没嫁到他以后您会后悔的……」
「好,那妳嫁!」被秋桂气到不行,单纯纯收起同情心,跳到她面前气唬唬地叫嚣。
「我怎么行呢?我是丫鬟咧。」秋桂摇摇食指。
一旁的男人锐利黑瞳锁定正在争执的主仆,一句话也不吭,向来高傲不可一世的神态,被两个将他推来推去的少女搞得阴沉了起来。
打从有记忆以来,扬城的女人们或许为了他多金的家世,或是为了他俊美的皮相,见着他无不像蜜蜂见了花蜜,痴缠心醉,总是费尽心思在他面前表现,只求他多看她们一眼。
没想到这常例马上被眼前不识好歹的小丫头打破……
莫名其妙的挫败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面对这种状况,上官凌风摆不出超然的神态。
「妳从进扬州就嚷着要进上官府,不是为了见表哥是为了什么?现在我顺妳的心还不好?」单纯纯随便编派一个理由,「反正妳都说他很好,妳嫁了会怎样?」
她叽叽喳喳,继续放送对表哥不敬的言论。
上官凌风安坐一旁,虽没开口,脸色却越来越沉重。
而比单纯纯懂得看人脸色的秋桂早已闭上嘴,拚命跟主人使眼色,只是没胆说话。
「妳不要以为妳不说话我就会饶了妳喔!」单纯纯腰、皱眉、吆喝,摆足茶壶架势。
见状,秋佳哀莫大于心死,两片唇用力合上。
想她虽然出卖主人,却还很尽责地跟主人打暗号示意,是主人自己看不懂的,等会儿表少爷发火不要算到她头上来就好了,反正又不是她把表少爷说得一文不值的。
「我可是很生气的……」继续喷火嫌口干,单纯纯忙为自己倒杯茶。
呼,灌下大口茶水好多了。
趁她中场休息喝茶,男人的坐姿没变,淡淡开口,「秋桂,看在妳对单夫人忠心的份上,这里已没妳的事,就先下去吧!」他好听的嗓音如同结了一层寒霜。
「是,谢谢表少爷明察。」秋桂极力隐忍住心里的暗笑,不卑不亢地躬身退出,消失在瞠目结舌的单纯纯眼前。
「,你怎么这样?」指着表哥,单纯纯小脸气得涨红。
「什么怎样?」
「我的清白耶,你怎么可以夸她忠心就放她走?那我怎么办?」她气得不得了,为自己所受的冤屈抱不平。
「是妳娘暗示秋桂这么做的,否则她也没胆对妳使坏,就这点看来,她的确忠人之事。妳现在是生她的气,还是生妳娘的气?」扬起眉梢,上官凌风冷淡分析现状的口吻里隐含森淼寒气。
愣愣凝视实话实说的表哥,单纯纯眨眨眼。
那她……她所受的委屈就算了吗?
眨眨眼,豆大的眼泪瞬间从眼眶滑落,她好不甘愿,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别哭。」上官凌风叹口气。
原本的恼怒在看到她的泪水后消失无踪,他一把抱住神色惨淡的小佳人,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哭个够。
或许,是他心太软吧。
看到她伤心欲绝的神情,就不禁要心疼,即使满心恼怒也没发火,还搂着她轻声安慰。
他的头壳也坏掉了吗?
「呜呜……她们怎么可以这样……」单纯纯放声大哭。
「她们只是为妳好。」上官凌风闷闷解释。
「那也应该征得我的同意后再做啊,怎么可以这样暗算我?呜呜……」她的哭声很凄厉。
妳如果乖乖听话,她们需要来这一招吗?上官凌风在心里无声回复。
「呜呜……她们好过分……」
「嗯,是很过分。」虽说狗急跳墙,不过喝到春药的不只纯纯一个,他也该为自已的清白哀悼。
「呜呜……」
「好好……」
迎宾阁里传来一男一女的交谈,错杂屋外淅沥沥的春雨声,听起来别有一种和谐……
金粹园,丝竹悠扬。
在扬州有谁不知南宫与上官两大商业世家关系密切?工作闲暇之滕,就见几个当家带着家眷齐聚一堂,不论听戏、喝茶、下棋、看杂耍……男人在西屋,女眷在北屋,联络感情。
这个月轮到南宫思君主办,众人便到锦粹园听戏了。
在残雪斋的南屋里,相貌俊美的生角独立低唱──
年年壮日停针线。怎忍见、双飞燕。
今日江城春已半。
一身犹在,乱山深处。寂寞溪桥畔。
春衫着破谁针线?
点点行行泪痕满。落日解鞍芳草岸。
花无人戴、酒无人动、醉也无人管。
──宋.青玉案.无名氏
上官凌风出神地听着感伤的诗词,没说话。
「在想什么?」等戏台上的小曲唱了一个段落,南宫思君才开口询问心不在焉的表兄。
「有烦恼就说来听听,我们帮你摆平。」南宫思齐喝口茶,也出声。
他跟雁容的亲事有一半要归功凌风出手相助,如果没有他,他们现在可能各据一方,不得相守,而老大在临去湖州经商前也留下话,要他们多注意凌风,有事得相互帮衬。
「没什么大事。」上官凌风摆摆手。摆不平自已的女人还跟大家诉苦,这种事他怎么做得出来?
更何况百里只差一步,他们只是没有婚约,该做的事都做了。
这样还教他跟大家说:「自己的女人摆不平」,不是笑掉人家的大牙吗?他不想提。
「是为了小表妹吗?」南宫思君头一偏,蹦出问句。
上官凌风莫测高深地笑了笑,不想响应。当商人没几分猜心的本事,怎么预测市场供需?
只是猜,他不应声,他们不可能会知晓。
「咦,老幺,你怎么猜得跟我一样?」南宫思怀轻笑,徐缓放下帐本,加入混仗。
哦?有点意思了。
南宫思齐扬起眉梢,瞪着故作神秘的表弟,该说句话了吧?
「哼!」笑话,人家猜,他就非回答不可吗?上官凌风轻哼一声,不想响应无谓的揣测。
不说是吧?他不会问人啊?南宫思齐转头问孪生兄弟:「你怎么看出来的?」
「听一阕词叹了四、五次气,说没心事,谁信?」南宫思怀掏掏耳朵,他在旁边看帐都不得安宁,怎会不知道?
「然后呢?」南宫思齐兴致盎然地看着幺弟。
「表哥的眼珠一直朝北屋看,我想他对我们的小娘子应该没兴趣,那就只剩下小表妹了。」
哈,瞧他大笔一删,表兄的心上人就被他圈选出来。
上官凌风没想到闷在心头的事两三下就被表兄弟说个一清二楚,俊脸更显阴沉,没有答话。
「说话啊。」南宫思怀轻轻给了老爱装坤秘的表弟一个拐子。好歹给句评论吧,也不枉他们兄弟这么关心了。
「是又如何?」上官凌风慵懒地叹气,算是应了。
「难怪听到『春衫着破谁针线』就叹气,原来春天真的到了。」南宫思怀淡淡揶揄。
「哼!」上官凌风用鼻音哼气。
就知道他这几个表兄弟开口没好话,所以才不想说。
「谁教你不肯说?我们是关心你。」南宫恩齐的嘴倒没有孪生弟弟坏,只是平心静气地表示。
「我应付得来。」所以心领了。
「那何必频频叹气?」
「还不断探视?」
面对几个表兄弟咄咄逼人的问题,上官凌风感到头疼,只有举白旗投降,从实招了一切。
「啧啧,看不出这么嫩的小姑娘居然这么难缠……」看了认真听戏的单纯纯一眼,几个人不由得啧啧称奇。
「才知道。」
「呵,其实也不一定都这样的……」想到自己少根筋的娘子,驯妻有术的南宫思怀同表弟招招手,开始分享心得。
「这样暗算小姑娘好吗?」也跟着探头聆听计谋的南宫思君咋舌。
「呆子!兵不厌诈,要娶一个有困难度的娘子当然要用非常手段了。」南宫思齐表示赞成。
「这样名声不就……」毁了。
上官凌风不禁皱眉,只是娶个妻子而已,需要闹得这样风风雨雨吗?
况且谣言传得满城风雨,老人家感觉面子挂不住,闹起脾气来可不是好玩的。
「有什么关系?再怎样也没我们的难听。」南宫思怀耸肩。
他们南宫四兄弟娶妻,哪个不是闹得满城风雨?都是扬城八卦风云榜上有名的,好吧?
「对啊,大丈夫做事要有魄力,名声算什么?反正娶的总是那一个,过了一句,谣言自动消失,你却拥有一辈子的幸福。」南宫思君火力全开,游说向来懒散的表兄大胆行事。
哦呵呵,有好戏可看啰。
「我再想想。」摆摆手,上官凌风再次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