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也该回去了。有事,你再打电话。”说着,穆风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只白色盒子,随附一张已剪电话卡,“自己装一下。还有,双拐我给你放在椅子这儿了,如需要自己拿,轮椅在客厅。”男人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江夜看着那人走后帮着关上的房门,久久回不过神。
    穆风走了,邵肖楠也没理由留下。一时间整个房间都清冷了下来。江夜说不上来自己什么心情,他受伤可周身连个人也无,那种寂寞几乎从骨头里往外渗。江夜伸手拿过盒子,里面手机是全新的,连膜都没撕。
    “有钱人啊,随便买个东西连想都不用想的。”江夜用回型针把手机卡槽打开,塞卡进去。想想自己那部老式诺基亚,用到边都没漆了还没舍的换。不是所谓的念旧情思旧物,江夜纯粹的就是没钱换。
    江夜一时间有点不太会搞智能机,想他一个八零后青年,却半点不时髦,几乎要与现代科技脱节。他躺在床上单手费力的摆弄,眼神跟着就看到了左手上。
    手骨粉碎性骨折,就算好了反应能力也不如之前的好,还可能伴有僵直或功能障碍。医生说这些的时候江夜真当是没太难过,他的反应甚至还不若穆风激烈。但现在周身都没了人,一个人静下来时,他才想起这些许事情。他把左手摊开在眼前,心想着不好用总比废掉要好,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况且他还白捡了条命,真当的白捡。
    江夜摆弄了半天手机,终究是没搞懂要注册什么才能开机,他失力的把那黑色长形机器扔开,想了想还是塞回了盒子里。江夜眯着眼卷了被子就睡了,连外面穿得棉衣都没脱。
    睡了半个下午,江夜是热醒的。这是在北方,家里都有暖气,祁明拓这里甚至还是地暖。刚进来时还好,江夜脱了裹在外面的羽绒换了件小棉衣,他大伤回家,做保暖是医生嘱咐的。可睡到一半他就热了,那种燥热从喉头往外散,干渴难忍。
    江夜醒过来,抬了头就想看时间,他这么不经易间,忽的就发现,外面竟又下了雪。
    他出事那天便是个雪夜,现在这天气,天空阴霾,外面白雪纷飞,让江夜一时间就有些恍若隔世之觉。他拐着条残腿往外面走,才意识到椅子上有拐杖,别着个身子伸手够了过来。
    祁明拓下午开车回来,走到门口就看见了这副情景,秦修穿了件小棉衣,半边身子靠着墙的在伸手接雪花。那人脸上一副稚气未脱的孩子模样,竟让祁明拓有些不忍打扰,但他又同样清楚,这人不是秦修,他在秦修脸上从未见过这种表情。
    祁明拓看人很准,这次也不例外。
    今天雪确实不小,说是鹅毛大雪也不为过,江夜是瞅见他了,却没太大反应。祁明拓身上只穿了件长风衣,也站在雪里,嘴唇冻得发红。
    男人双手插袋一步步过来,秦修朝他招了招手。“祁明……祁先生,你回来啦。”他眯起眼,笑得有够纯粹,在白雪漫漫里显得犹为干净。
    地上的雪还不硬实,踏上去自然也没有“咯吱咯吱”的声音。祁明拓看向秦修,“不冷?”
    江夜左手还打了石膏,只露出五根白细的手指头,他摇头道:“不冷,你冷先进去好了,瞅瞅脸都冻红了。”他平白里对江阳说话一向如此,刚刚想起对方是何人,一时间尴尬的面如火烧。
    而祁明拓从未得过谁如此亲昵的问候,一时间两眼深深的朝他看过来,江夜无措的偏了头,“你,你看我做什么?”
    男人没回话,越过他开了门进屋。室内的光线要好太多,江夜只开了壁灯,淡淡的黄色一片温暖。
    祁明拓进屋脱了风衣,见秦修也跟了进来。江夜歪着头看他,挪着步子过来伸手去拿男人扔在沙发上的风衣。“不能随便放的,要抖一抖,不然雪化了都湿掉了。”他照顾人照顾惯了,现在就像个老妈子。
    祁明拓见他缓慢的走到玄关处单手吃力的抖衣服,之后才又挂到衣架上。
    男人也没过去帮他,就站在他边上看着。江夜见他一直在看自己,突然就想起穆风的话来,一股冷风一下钻进了骨缝里,感觉自己的样子着实太过殷勤了。
    江夜不喜欢坐轮椅,现在费劲的拄着拐,朝着祁明拓看了下,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身体不方便做不了,晚饭……”
    祁明拓终于开口“我去订。”
    男人走到茶几边,俯身去拿外卖单,江夜瞟过一眼,见那单子上都镶带着金线,华丽程度可见一斑。
    订了餐两人坐下来,祁明拓脱了西服外套,解了三颗扣子。男人一向不善言辞,没人搭讪的时候宁可冷场也不曾主动开口。一时间气氛尴尬,一个大屋子坐着两个人却比空房间还安静。
    若是往常,家里一共就江夜和江阳两人,如果江阳不理他他总觉得是哪里又惹了丫头了。他受不了这种高雅的寂静之感,他喜欢那种俗人的喧闹。
    江夜开口随便找了话题“你平时挺忙的吧。”男人正在解袖扣,他把袖子挽上来,露出白皙的手腕。
    “还好。”之后便没了其他的话,江夜愣在当场,张了嘴半天只发出“哦”的一声。祁明拓看他一副吃瘪的样子,竟不自觉挑了嘴角,男人的笑溢在唇边,还没扩大却又止住了。
    江夜偏头瞪眼看他,“你笑我!”
    男人毫不掩饰点点头,“我笑你。”
    江夜:“……”
    江夜呲牙,想骂人又活活憋了回去,对面的人不是江阳,他胆子不够大,骂又骂不出来,只能呲个牙,“呼哧呼哧”了半天。
    祁明拓眼睛里泛出微光,但很快又压抑了下去。没过太久,祁明拓的手机响起来,送餐的电话过来,估计是进不了大门才播来的。
    男人拿起门口的风衣,到门口去穿鞋,“哎,哎!”江夜喊他一句。祁明拓转头,见江夜拿起沙发上的羽绒衣朝他就扔了过去。祁明拓眉头皱起,刚想说什么只瞅见坐在沙发里的男人正面向自己,“喏,身体是自己的,出去又没人看,穿得不漂亮又能怎样啊。”
    祁明拓点点头,将羽绒衣披上。刚要开门,身后男声又起,“拉链拉上,风大。”
    祁明拓这次没有动做,开了门直接出去,身后还是那人“哎哎,扣子也扣上啊!”祁明拓淡淡勾起唇,双手插-袋,羽绒衣贴在身上,温暖太多。
    反倒是刚刚还朝着人家各种嘱咐的江夜这时候却两手按住了头,“真是欠的啊,没事你管别人怎么地干嘛啊,你又不是他妈,你和他又不熟……”
    按住头的男人婆婆妈妈的一直在念叨,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祁明拓这时候已经推开了虚掩着的门,男人把手里的箱子放到地上,半弯着腰脱掉鞋子,又把身上的羽绒脱掉,外面的雪还在下,男人头发上沾了些许莹白的痕迹。
    祁明拓走过来,把那四方大盒子放到矮几上,江夜看他打开,再从里面拿出饭菜。“现在饭店都这么周到了啊,送饭还用这种高档的保温箱。”男人不置可否,把拿出来的菜放到中间,“我平时不常回来这边,给你请个保姆或者小时工,你意下如何。”
    江夜扭过头,“你不回来住?那住哪?”
    江夜问的随便,他也就是顺嘴一说,竟不想真的听见男人回话,“平时住在主宅里。”江夜点点头,“筷子呢,还有勺子。”男人把他要的器物递过来,又听见江夜道:“我也就胳膊腿不太方便,做饭做不了,其余的都是可以的啊,不用请什么小时工了,浪费钱不说我也不自在。”
    男人眼睛看过来,将江夜整张脸都纳入眼瞳里,江夜把盛好饭的碗推过来给他,“还要谢谢你让我白住在这里呢,等我好的差不多了,或者我住的地方没太多记者了,我就搬回去。”
    男人也不说话,他接过江夜推来的饭碗,再看他费力的盛自己碗里的饭,祁明拓没有半点要过去帮忙的意思,他执起筷子兀自的加起了盘中的菜。
    江夜笑呵呵的一张脸,和祁明拓之前认识的那个人大相径庭,男人看着他“有什么事情开心成这样?”江夜眯起眼睛,“这菜真好吃,‘悦然居’的吧?”
    祁明拓点点头,“之前吃过?”
    江夜依旧笑眯着眼,“吃过,不过就一次,之前同事结婚,话说那里不是不外送……”江夜忽然喉头一哽,眼睛瞪的老大,他有些心虚的朝向祁明拓看来,那男人也凛着眼睛瞪向他,两人四目交汇,一时间都停了动作。男人悠悠的放下手里的筷子,静默的看向江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江夜干咽了下口水,“咳咳咳……我头疼了,我……我只能记起零星的东西来,一点点……”江夜说的语无伦次,唯恐旁人不知道他心虚。祁明拓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男人倒是一笔带过,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江夜暗暗舒了口气,他放松下来时的眉眼全都纳进了祁明拓的眼睛里,没漏下一分半毫。
    吃过饭,江夜基本上已经还原成了猪的状态,他小腹被微微撑起,摊在沙发上好似一滩烂泥。
    放在平时,收拾碗筷的事情都是佣人在做,但是这里并不是主宅,没有佣人伴其左右,祁明拓没动作,他连碗筷都没有收拢到一起的打算,只自顾的站起身。
    祁明拓其实顶不喜欢身边有旁人,即便是佣人。但是家里有两个老人,总归是要些帮手的,所以除了主宅外的房子,祁明拓都是交给小时工在打理。
    自然,包括这里。
    “喂喂,你别走啊!”江夜懒懒的朝他喊了一声,祁明拓站定扭头看他,江夜堪堪坐直,“那啥,碗筷什么的……”
    “你收。”男人声音清冷,接着就越过江夜进了卧室。江夜一霎间楞住了,他扭着头成四十五度角,“行,我收就我收,在家的时候还不都是我刷碗。”江夜手脚都使不出大力气来,只能先把碗筷归置在一起,碗一个个的摞起来。
    男人换过居家服半晌后出来,就看见在沙发边的秦修歪着半个身体在摞碗,他一只手不能动作,平衡掌握的不大好,样子既滑稽又笨拙,但这一刻祁明拓却不想笑,他走了过来,出人意料的把满是油渍的碗筷拿了起来,走向厨房,洗了手才又出来。
    江夜傻乎乎的看他,有点惊讶“你去……洗碗了?”
    “没有。”祁明拓坐在江夜旁边,眼睛里一片坦然,“碗你明天刷,或者直接扔掉。”他一直奉行着君子远庖厨的原则,怎么可能为谁改变。
    “什么扔掉啊,那碗又没有坏!我洗就我洗。”江夜瞪他一眼,小市民气息一览无余。
    男人不再言语此事,转而问道:“为什么不开机。”
    “哎?”江夜这才想起这事来,他本想打电话给江阳,但是又一再的耽误下来,新手机他不会用,家里因为祁明拓不常住也没有安座机。“我不会用啊。”
    “手机拿来,哪里不会用。”男人的声音一向清冷,就算是要帮人办事也还是一贯的冷然。
    “在屋子里呢,我去拿,你等下。”江夜站起来,一条好的手臂扶住拐杖,单腿往卧室里跳过去。祁明拓就在他身后淡淡的看他,看他细瘦的腰线,和他姣好的背脊弧度,男人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口干舌燥。
    祁明拓暗自笑了下,眉目间的清冷散去不多,桃花随水一般的无情。
    江夜一会儿就又跳回来了,腋下夹着那白色盒子,“喏,你给我看看呗,这都什么什么啊。”祁明拓伸手把盒子接过来,江夜一下下跟只鸭子一样跳过来,“啪”的一下坐在沙发上,又因为重力原因直接倒在了祁明拓身上,祁明拓没预料到这人会直接倒过来,下意识的往后靠了一下,却在接下来的动作里伸手环住了秦修的腰。
    “干嘛啊干嘛啊你,耍流-氓啊!”江夜一下就炸了毛,他一把打开祁明拓的手,“我说你这人怎么还趁火打劫呢啊,我这是重力原因你这搂我是怎么个意思!”江夜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成语都乱用了,人也得罪完了。
    他还呲着个牙,一副不好惹的模样,祁明拓皱眉,把这男人一把推开,“那你一边坐着去,别跟我挨这么近。”这是祁明拓今天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却是明显的嫌弃的,江夜一下就不知该如何动作了,他扁扁嘴无措,“怎么你,你还嫌弃上我啦?”
    男人蹙眉看他,“我不该嫌弃你么。”
    两人之间又是长时间的冷场,祁明拓明显的不怎么高兴,就连江夜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他现在是寄人篱下,户主明显的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