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站长,也是蜥蜴组织的核心成员之一。林婉芬松了一口气,见到他,就代表找到了组织。
    “管站长,‘米兰’来了吗?”在互相问候后,林婉芬问。她最关心的就是“米兰”,只有“米兰”能带来确切的“蜥蜴”的消息。
    “‘米兰’马上就到了。在她来之前,我们有一项至关重要的事情要商量。”管站长把他们带入内室。
    开了个小会,不笑的时候,管站长脸色就阴郁下来,显得不那么敦厚老实了。
    “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蜥蜴’要我们做好一切准备,等m的具体路线行程一传过来,就立即布置任务,所有成员都要密切配合,成败在此一举,可不能有一点误差啊。”管站长严肃地说。
    其实有点破釜沉舟,易水寒的味道了。除了“铁猴子”不以为然外,其他人心中都沉重得如同青石板搁在胸口。谁都知道,不管这次任务成功还是失败,他们都不可能在大陆继续待下去了。成功了,怎样从大陆全身而退是个问题;失败了,谁都活不了命,就算活着,也不好向*交待。这次行动,就像“蜥蜴”之前说的,要抱着必死的决心,去争取最后的荣光。
    “你们知道吗,为什么晨光组织那么快就垮掉?是103厉害,还是台州公安精明?都不是。是因为我们的组织里有内鬼。其实从陈瓯开始,‘晨光’就被华东局盯上了。为了彻底切断*的线索,防止关键情报泄露,我们忍痛牺牲了一些同志。这笔账都要算到这个内鬼身上。外魔易降,内鬼难防啊!会坏大事的,这是我们这次行动的最大阻碍,‘蜥蜴’指示,必须尽快清除。”管站长环顾众人。
    “抓住他,千刀万剐!”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握拳捶了一下桌子。
    “小宋,年轻人不要那么激动。”管站长白了他一眼。
    “有什么线索吗?”林婉芬平静地问。
    管站长摇摇头:“我们只知道,他的代号叫山鬼。当然,我最不希望是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
    实际上,他也不相信“山鬼”是这个房间里的某一个。首先他确定自己就不是,老妇人是他的老娘,当然要第一个排除的。林婉芬是“蜥蜴”的妹子,在“蜥蜴”看来,比他还可靠。三套马车的“铁猴子”就更无从谈起,唯一可疑的就是小宋,但小宋是他的亲信,手把手培养起来的。管站长对他观察了许久,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所以这次小会,他的目的倒不是要大家撇清关系,因为都没什么好撇清的,只需要各抒己见,集思广益,提供可疑线索。
    五个人排了其他成员的名单,一个个议过去、论过来,最后还是一无所获,谁都不像,但谁都有可能。
    这就麻烦大了。
    这种事,非“蜥蜴”亲自来不可。
    1964年10月18日10:19 台州
    “张科长!”陈思梦魇似的坐了起来,刚才他又重新经历了一次大爆炸,看见张立拉着他,把他往外面推。
    陈思睁开迷蒙的眼睛,头痛欲裂。
    我这是在哪儿?
    “你终于醒了,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了七个小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医生,给他检查身体状况,并无大碍。
    “谢谢。”陈思朝医生点点头,环顾四周。
    “这里是地区总医院,你放心,绝对安全。公安处还派了专人值守,他们在等你醒来。”医生收了器具,微笑着说。
    “我没事,请他们赶紧进来吧,我有重要的事情向公安处报告。”陈思拉开被子,下床,却又一阵眩晕,坐了回去。
    不一会儿,就进来两个民警。
    “陈思同志,你醒了!我们许处长非常担心你。”民警见到陈思,高兴地上前握手。
    “谢谢许处长的关心,快告诉他,我知道特务电台的具体位置了。”陈思激动地说。
    都说梦是激发灵感的源泉,在昏睡状态下,陈思做了不少梦,稀奇古怪的梦。梦见还在无线电测向车上,车子在颠簸中驶向一条阴暗的小道,张立跟他说了一个秘密,如何在现有条件下确定电台方位。数据在变更,仪表在晃动,隐形的电波似乎有了形状、有了颜色,一圈一圈的,环环相扣,涟漪似的,五彩缤纷,但中心点只有一个——就在那儿!张立指着前方对他说……
    刚才医生检查他的时候,陈思回忆起这个梦,就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这种方法呢?交叉测向,直线相交,由面到点。
    就在那儿!其实他们已经很接近那个点了,快去!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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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4年10月18日10:23 台州
    范哲刚刚跟局长通过电话,局长的态度却让人捉摸不透,只说待查,并让他做好该做的事,最要紧的是在当地保护好m首长。局长的反应就像叫人踏在了棉花垛上,使不上力。按理说,这么重要的线索,局长是不会不引起重视的,现在非但不重视,连起码的关注都没有。这不正常,绝对不正常。是有意为之?还是另有隐情?问题出在哪儿呢?范哲百思不得其解。
    “范组,总部来电。”杜丽把一张电文交到范哲的手上。
    总部的电文更加深了范哲的困惑,电文是这样的:“中央特别指示,沿途各公安部门及地方军队情报侦察机关需加紧采取反特措施,务必保证m同志出行安全。”
    电文里并没有给103的直接指示,似乎是例行通知。但范哲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感,似乎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先遣警卫队什么时候到?”范哲问杜丽。
    “下午1点30分左右。”
    范哲看了看表,尚有三个小时。虽然现在基本侦破了晨光组织,“蜥蜴”与核心杀手“三套马车”也已若隐若现,但离真正排除暗杀威胁,确保m首长安全还有很大距离。
    “灵潭水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杨科长正在全力侦察昨晚的水库浮尸案,他推测这起案件与特务活动有关。”
    范哲点点头:“这说明‘魂字方案’不太可能是敌人放的烟幕弹,它是真实存在的。如果特务不改变计划的话,‘魂字方案’将在今晚启动。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敌人的真实目的,但这极可能跟暗杀阴谋息息相关,互为照应,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尽全力侦破。”
    话音刚落,许则安从门外急匆匆走了进来,额上渗出点点汗珠,显然是急步跑上来的。
    “有什么情况,老许?”范哲一看到许则安的神情,就知道又有什么新消息了。
    “有两个消息,好坏各半。”许则安说,“好事是,陈思醒了,敌台的精确位置找到了,正准备派人去搜查。”
    “很好,捣毁敌人电台,就等于掐住了‘蜥蜴’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声,吸不进气,对敌特的行动非常不利。立即叫星火带队去查。”
    事不宜迟,王星火得到指令后,带着赵大勇和特侦组就去了。
    “你说,坏消息是什么?”安排下去后,范哲问许则安。
    许则安走到桌上,摊开一张台州地图,指着西部括苍山的一点,说:“据地方驻军雷达观察哨报告,将近凌晨四点,发现一架美帝侦察机进入我领空,可能在括苍山区空降特务。该机在返回途中,驻地空军曾拦截追击,确认此架侦察机来自日本冲绳美军基地。我民兵随后在黄矛公社附近的深山里找到特务登陆痕迹,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搜到特务人员。”
    “美帝绕开蒋匪空投特务是什么意思?”范哲皱起眉头,若有所思。新中国成立以来,美国中央情报局不时派遣直属特务空降大陆刺探情报,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但华东一带的空运特务飞机大多从台湾基地起飞,这次却改由日本冲绳起飞,似乎为了遮人耳目。当然不是遮大陆的耳目,是遮台湾国民党的耳目。
    美国与台湾国民党政府貌合神离的微妙关系,在越战前夕已初露端倪了。越战初期,蒋介石曾主动向美国提出愿意派遣国民党军队助南越和美国一臂之力,但被美国拒绝了,只是把台湾作为后勤基地,令蒋颇受挫折。而美国表面上支持台湾,实际上却处处限制其*的能力,更令踌躇满志的蒋介石无可奈何,暗地骂娘。
    “我想可能跟蜥蜴行动有关,中情局会不会助他们一臂之力?这样一来,事情更复杂了。”许则安忧虑地说。
    范哲摇摇头:“不会,美国最多是坐山观虎斗,派个观察员而已。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美帝的态度,先来假设一下,万一‘蜥蜴’得手,我是说万一,将会有什么后果?”
    “战争可能会提前爆发。”
    “对,这是蒋介石希望看到的结果,却绝不是美帝的所愿。东京湾事件后,美帝对越南蠢蠢欲动,不断往南越增兵,越南战争一触即发。要想打赢这场战争,离不开台湾这艘不沉的超级航空母舰,万一台海此时陷入危机,你想想,驻东南亚的美军自顾不暇,上下受敌,分身乏术,台湾成了一块烫手山芋,美帝国主义是不是比我们还头大、还麻烦了。”
    许则安点头表示同意。
    “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为一个不合适的政权充当打手,美帝头子约翰逊可没那么傻,美国只是在利用台湾而已。所以,中情局派特务监控蜥蜴行动,我敢说绝不会助它一臂之力,反而可能在适当的时候破坏蜥蜴行动。”
    “这么说来,他是来助我们一臂之力的喽。”许则安揶揄说。
    “只是暂时站在了一起。他们资本主义的信条,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我们可以利用它,等破获了‘蜥蜴’后,再来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范哲说,“不过,我们要尽快把空降的美帝特务锁定到监视中,既不能打草惊蛇,又不能让他跑了,更不能让他惹出新的麻烦。”
    “好,我去安排。”许则安走出房间。
    离“蜥蜴”核心最近的林婉芬这条线尚在追查之中,现在最令人振奋的消息,就是确定了蜥蜴组织的潜伏电台,行动小组已经出发,但结果如何,尚难预料。
    范哲走到窗口,外面阴云密布,天空如同灌了铅水,黑黑郁郁的,低低的沉云在秋风中波浪似的移动。不知怎的,他的心底里突来涌上一种不祥之兆,不禁打了个寒战。
    1964年10月18日10:38 台州
    林子善还没进入台州城区的时候,就敏锐地嗅到城里的气氛有点紧张。外行人看不出有太多的异常,人们该说啥的还说啥,该干啥的还干啥,但在他这个“内行人”看起来,共产党的安全工作却做得十分到位,明的警哨,暗的便衣,有条不紊,互为照应,既不扰民,又织成了一张无形大网,就等着飞蛾自投罗网来了。
    林子善这才发现,上司给他的这身伪装会惹来麻烦,它太引人注目了。扮成解放军曾是潜入特务屡试不爽的方法,因为普通老百姓对解放军感情深厚,十分信任,加上证件齐全,因此往往轻心轻信,有时还会主动提供重要的情报。
    这次上司站得太远,站得远了哪看得清,看不清就以老经验行事,结果坏事了。解放军的“皮”骗骗普通老百姓还可以,那些明警暗探的眼睛可是亮得很。一个外乡人,还穿一身崭新的军服,晃晃眼就看到了,这么个可疑之人,就是瞎子也要多摸上一摸。
    警探不是瞎子,林子善也不是傻子,他在城郊转悠了一小圈,准备先了解一下情况。于是找到户人家,见屋里有一个老汉,就上去要碗水喝。
    “城里出了什么事?好像弄得挺紧张的。”林子善喝了一口老汉递过来的水,问。
    “解放军同志,你是刚从外地来的吧?”
    “是啊,我这几天休假,来台州看望一个老战友。”
    “听说昨晚城里发生了几起谋杀案,公安派出所正在查呢。”
    “哦,难怪。是什么人被杀了?”林子善一副好奇的样子。
    那老汉看了他一眼,低声说:“是什么人不知道,据说跟台湾特务有关,公社里已经发下通知,让我们这几天提高警惕,严防特务。”说罢,又自知言多,上下打量着林子善,惊恐地说,“你,你该不会是特务吧?”
    林子善笑了,取出军官证给村民看,说:“你看我像特务吗?”
    老汉左看右看,又对照军官证上的照片,最后摇摇头:“不像,不像。”把证还给林子善,“同志,你还是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