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他的话不可尽信。万一他是个潜伏更深的特派特务,用的是苦肉计,贸然启用,会贻误工作,会出大问题的。
    最后,还是范哲拍板,做事大胆一点,要相信人才、运用人才。如果陈思真能找到“蜥蜴”的直接电台,对侦破工作十分有利。
    另外,从杨秀英的口中获得了一条重要情报:“蜥蜴”苏醒后,就开始“断尾”行动,断的是外围组织“晨光”。因为他怀疑,“晨光”已被我特情人员卧底和掌握,这个组织成了鸡肋,没有存在的必要。于是借我们的手,断它的尾。从这点看,足见“蜥蜴”的狡诈和凶残。而另一方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断制造恐怖事件,分散我方精力,为实施其真正的阴谋服务。
    范哲向103小组成员转达了总部刚刚发来的密令。“m首长将乘今晨的列车自青岛视察后南下,预计今天下午到达杭州,然后换乘专车到台州,对391工程开展视察调研工作。因路途长远,地形复杂,警卫安全工作显得十分突出。特别是台湾特务机关所谓的‘刺刀密令’与蜥蜴行动,是一次完全针对m首长的恐怖暗杀行动,总部限我们三十小时内破案,绝不能让敌人得逞。”
    “还有一个消息,既是好消息又是坏消息。”范哲顿了一下,说,“首长已决定,改秘密视察为公开视察,以破解外界对我国核武动机的胡乱猜测及谣言。”
    “公开视察?这,这太危险了。”杜丽忍不住叫道。
    “不错,这样一来,首长的危险更大了,我们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公开露面,会给敌人更多可乘之机,防范更难。总部也曾就这个问题报告过首长,你们猜他怎么说?”范哲卖了个关子。
    “怎么说?”
    “首长听了,哈哈一笑,他说,到了台州,一定要看看这条‘蜥蜴’长什么模样。”
    大家都会心一笑,可谁也没笑出声,甚至没笑出形。因为他们知道,首长越是大无畏,103面临的压力就越大。
    “但这条‘蜥蜴’,需要我们来捉,捉住了,才能看。捉不住,它会乱咬人的。”范哲正色说道,“不管花多少代价,我们一定要捉住它,这是首长对我们的信任,他把自己的生命交到了我们手上。”
    赵大勇点点头,说:“既然是公开视察,那特务肯定会千方百计弄到首长的具体路线与活动安排,爆炸、枪击、下毒……每一种方式都有可能。在这之前,我们要对各个地点进行周密部署,特别是公开场合。”
    “不错,这些安保工作,总部今天会进行全面部署,首长的随身警卫也会配合。我们103最迫切的任务,是在首长到达之前,破获蜥蜴组织,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王星火冷静地说。
    “老枪,你谈谈看法。”范哲见李猛若有心事,就点名。
    李猛沉吟了一声,抬头说:“我担心那个狙击手会成为暗杀者。首长公开露面,加上这儿的环境又复杂,给狙击带来很多便利。据我的推断,敌特持有的美制狙击枪,有效射程大约在八百至九百米,要想在这么广的区域内预先清除敌人,难度很大,防不胜防啊。”
    说的是实话,这也是众人心*同的担忧。在那个时候,狙击手并不像今天这样多。我国曾试造了好几种枪型供狙击手使用,但都不能令人满意,后来不了了之,直到“*”后才重新开始研制。但台湾特务机关当时就引进了美国的最新枪型,成为他们在大陆进行暗杀活动的一张王牌。
    一个好的狙击手配上一把好的狙击枪,就是最可怕的暗杀武器。
    “给我一把狙击枪,我来解决他。”李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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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4年10月18日00:35 台北
    夜雾像一件神秘的披风,笼罩着整座阳明山,一切都变得朦胧,潮湿,不可预知。
    叶枫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待,等待时机,像一只夜伏的狼,这需要极大的耐心。值班警卫会在两分钟后换防,有大约十分钟的空档。在这些警卫的眼里,叶处长是个好领导,和气、宽厚、大方、无私忘我,忠心耿耿为*出力,深夜加班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谁要是怀疑他,真是眼珠子被老雕啄走了。为了给人留下这么个印象,叶枫还真的做到了“无私奉献”,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十有*是真加班。
    百分之九十九的真,是为百分之一的假做准备的。
    时机到了,一秒钟也不能等。
    叶枫听着警卫的脚步走下楼梯,像猫一样飞快又无声地上了四楼,轻车熟路。最后一间是局长叶翔之的办公室,他取出早已偷配好的钥匙,打开门,溜进了房间。
    黑暗中,打开小手电。桌上,柜子里,到处是资料,到处是文件,浩如烟海。十分钟之内,必须找到有用的情报。好在叶枫平时进出局长办公室时,就在暗记叶翔之存放资料的习惯,就在偷偷观察那些资料的摆放位置,虽然资料多,还是有规律可找的。比如与美国中央情报局相关的卷宗,在背后柜子里左边第一排第二格;香港办事处的卷宗,中间第二排第四格;大陆工作会的卷宗,右边第一排第一格……但这些都不是特别重要的文件,是日常工作用的。重要文件都锁在加密保险柜里或由保密室存着呢。保密室是铁打的地方,真的是铁打的,连墙都作了处理,炸都炸不掉,几个百里挑一的警卫荷枪实弹,二十四小时轮守,苍蝇也盯不着缝。除了有叶翔之的手谕,谁也进不去。
    好在“刺刀密令”尚在执行中,执行中的方案,局长是要经常想,经常看的,所以这个办公室肯定有线索。
    争分夺秒,但又不能留下丝毫的痕迹。叶翔之是个多疑的人,多年情报工作养成的职业病,资料的位置、办公室摆设的位置有稍微变化,就可能会被怀疑、被发现。这么多年来,叶枫也早已练就了一套独特的本领,资料在哪里,看过之后它还在哪里,一丝一毫都不会差。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可有用的线索还没找到,叶翔之当然没有那么傻,把绝密的“刺刀密令”放在办公桌上。但只要他思考过、策划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比如笔记和草稿。
    叶枫迅速翻阅叶翔之留在办公室抽屉里的几本笔记,工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其中一页找到了一幅奇怪的画。
    一条壁虎似的蜥蜴,很难看。三匹狗模样的马,拉着一辆棺材一般的车。
    这也许是叶翔之兴之所至,信笔涂鸦。但涂鸦是有意义的,反映了人潜意识里的思考。
    楼下响起了警卫的换防口令,时间不多了,下半班警卫马上就要来巡察了。
    紧急归位,迅速撤离。
    当叶枫走到自己门口时,两名警卫刚好上了楼梯,看到了他。
    “叶处长,这么晚了还在加班啊。”
    “工作任务重,没办法。这几天你们可多加注意,共谍近来很活跃啊。”叶枫笑着说,像记起什么,又说,“哦,对了,刚才我发现厕所的一个水龙头好像坏掉了,你们通知后勤明天修一下。”
    “是。”
    有惊无险。
    但叶枫明显感觉到心脏的压力,和年轻力壮时确实不一样,要是换作十年前,碰到这种情况,他会面不改色心不跳。但现在,心怦怦的,像一台快倒的机器,额上还渗汗。
    叶枫把自己关进办公室里,虚脱似的坐在椅子上。平静了一会儿,拿毛巾擦掉额上的冷汗,开始思考叶翔之画上的意义。
    那条壁虎似的蜥蜴的含义很清楚,下面的三匹马又代表什么呢?叶枫思索着,突然想到了一个令他惊悚的隐意。
    苏联民歌《三套车》,是首十分优美抒情的歌曲,但情报局内,“三套马车”却是恐怖的代名词。
    三大顶尖王牌杀手,连国民党内部都闻风丧胆。如果有谁不听话,唱反调,严重了,就有可能成为“三套马车”枪下之鬼,最后怎么死都不知道。但是,除了少数几个人,谁也不清楚“三套马车”的真面目,因为谁都没见过,见过的人都死了。
    老头子需要这样的神秘,神秘产生恐惧,恐惧是最好的约束。
    现在,“三套马车”可能联合出动,协助潜伏的“蜥蜴”执行“刺刀密令”,他们也许已通过秘密途径潜入大陆。这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必须通知大陆及时防范。
    一条蜥蜴,三套马车。
    看样子,老头子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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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4年10月18日00:45 台州
    肖家里是离渔业局很近的居民区,小小的几座院子,密密的集中居住了很多户人家,搭了许多临时房,用现在的话讲,有点棚户区的感觉。白天里鸡飞狗跳的,进进出出什么人都有。如果特务把家安在这儿,还真能遮人耳目。袁智强带领几个干警赶到肖家里时,却是这个居民区最安静的时候。除了几条狗有一声没一声地叫,几乎没什么响动。午夜了,人和动物都该进入深沉的梦乡了。小院子里,那件蓝布雪花点衬衫还晾着,随风飘动,像刺眼的旗子。
    抓捕行动迅速展开,张菊的前后门都派了人守着,量她插翅也难逃。一声令下,袁智强首先踢开了门,冲了进去。
    “不许动!”
    “不许动!”
    空无一人,张菊连同她的儿子都无影无踪。张菊在院子里养了一条狗,是狗泄露了机密。
    袁智强一摸掀开的被窝,还是热的。
    “她没有跑出这房子,搜。”
    电灯打开了,房子很小,几个警察往里面一站,连挪脚的地方都没有。用不着费力,一览无余,没人。
    “一定有密室。”袁智强小心查看每一个可能作为暗道入口的地方。
    很快就找着了,在床下面,但不是密室,是密道,一直通向黑黢黢的地下管道。这管道是地下排洪渠的一部分,防止海潮与洪水积聚,解放前就建成了。没想到被特务利用,挖穿了,成为脱身地道。
    地下排洪渠四通八达,恍若迷宫。在这个积满了水的地渠里,伸手不见五指,但不能打开手电,以防暴露目标,给敌人可趁之机。
    “注意警戒,小心敌人偷袭。”袁智强敏锐地捕捉着地渠里的声响。听风辨音,是黑暗作战的基本技能。
    远处的角落里传来哗的一声响,敌特又开始动了。
    “张菊,你逃不掉的!”袁智强用手枪瞄准,喊出张菊的名字,“你难道不为你儿子想想吗?他还那么小,不应该受到伤害。”
    啪的一声响,张菊开枪了,子弹擦着袁智强的耳边飞过,打在渠壁上,溅起火花。
    看来又是一个顽固分子!袁智强持枪飞速追了过去。
    地道追逐,就像一场猫和老鼠的生死游戏。猫要抓鼠,鼠也要咬猫。张菊的枪法很好,打伤了两名警察。而袁智强则有点投鼠忌器,虽然张菊拉着儿子跑不快,但他怕伤及孩子,不敢贸然开枪。
    越往外跑,海腥气越重,淤泥也越积越厚。赶上来的警员告诉袁智强,前面就是出海口,张菊被逼到穷途末路,无处可逃了。
    张菊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到绝路上了,出不出去,都得死。
    “妈妈,妈妈,不要再跑了!”儿子肖兵拉着她的手哀求。
    在那瞬间,张菊感到特别绝望,她真想拿着这把枪结束自己和儿子的生命,但又做不出来。
    “我不想有个当特务的妈妈!”儿子突然挣开她的手,朝另一边的出口跑去。
    “小兵!回来!”张菊喊,但迟了,男孩一脚踏入软泥滩,陷了下去。
    “妈妈,救我!”男孩大叫,可越挣扎,陷得越深,咸泥水就像疯了似的往上蹿,很快淹到了胸部。
    张菊扔了枪,扑了过去,抓住男孩伸过来的手臂。可是,泥滩崩塌,连同她一起陷了进去。别说救孩子,自己也爬不上来了。
    “妈妈对不起你。”张菊突然间后悔不已,她拼命把儿子往上面推,可哪里推得上去。
    “快把孩子递给我。”就当她绝望时,一个响亮的声音传过来。是那个年轻警察,正向她伸出手。
    张菊忽然间有种很复杂的感触,她不知该如何选择,她本想放弃,带着儿子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算了,反正她也不愿再过这种日子了。但看到那警察诚恳的目光,又不自觉地把孩子推了过去。
    肖兵被救上来了,可是,当袁智强把手再次递给她时,张菊却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