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语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以前开始,就被这个诗句深深的打动着。理解不好意思,虽然是理解不了,这个诗句却深深的在我的心里回响着。神明的事我不清楚。怎么说呢,因为在天主教经营的孤儿院里遭到了非人的待遇,我对神也没有什么好印象。而且那里总是非常的冷。即使是盛夏也是。十分之冷,冷得出奇,两者任选其一。即使有神明的存在,对我也称不上亲切。可是,不管怎样,这个诗句还是深深的浸染到我灵魂的微小缝隙中。我时不时闭上眼睛,多少次多少次在脑海里重复这个句子。这么做心情就不可思议的平静下来。【如何之冷如何之不冷神就在此处】,不好意思,能给我出声念念么?”
    “【如何之冷 如何之不冷 神就在此处】”牛河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听不太清楚呢。”
    “【如何之冷 如何之不冷 神就在此处】”这次牛河尽可能的用清晰的声音说道。
    tamaru闭上眼睛,一时间体味着这诗句的余韵。然后终于像是做了决断似的大口大口深呼吸。睁开眼睛,盯着自己的两手。为了不留下指纹,两手都包裹着手术用的薄薄的一次性手套。
    “对不住。”tamaru平静的说道。那里能听出严肃的回响。他再一次拿起塑料袋,然后紧紧裹在了牛河的头上。之后在脖子周围套上粗粗的橡胶轮胎。不容分说的快速行动。牛河想要抗议,结果却没能说出口,当然也没能传到任何人的耳朵里。为什么,牛河在塑料袋里想着。我知道的全都老实回答了。为什么现如今还非要杀了我不可呢。
    他那膨胀欲裂的脑子里,是中央林间里小小的一栋人家,和两个小女儿。还想到养过的狗。他从来没有喜欢过那条身长腿短的小狗,狗也一次都没有喜欢过牛河。脑子笨,总是叫个不停的狗。还经常咬破长绒地带,在干净的走廊里小便。和他小时候养过的聪明的杂种狗不一样。不管怎样,牛河人生的最后浮想起来的,却是在那草坪上四处奔跑的小狗的身影。
    tamaru眼角看见,牛河被捆住的躯体像是抛到了地面上的巨大的鱼,在榻榻米上激烈的挣扎着。只要身体向后反向束缚住,不管怎样的激烈,也不用担心声音传到隔壁去。这样的死法当然非常痛苦,他是很清楚的。可是就杀人来说,这是最简便而干净的方法。不会听见惨叫,也不会流血。他的眼睛盯着tag heuer潜水表的秒针。经过三分钟后,牛河手脚激烈的挣扎停止。之后像是什么共振似的,卜噜卜噜细细地痉挛,最后也突然静止。之后再有三分钟,tamaru盯着秒针。然后伸手在脖子上探取脉搏,确认牛河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特征。微微能闻到小便的味道。牛河又一次失禁了。膀胱现在已经完全打开。不能谴责什么。就是这样的痛苦。
    他从脖子上解下橡胶轮胎,从脸上剥下塑料袋。塑料袋完全被吞进了嘴里。牛河两只眼睛大大的睁着,张着嘴歪向一边死掉了。脏乎乎的一口乱牙全都露了出来,还能看见长着绿色苔藓的舌头。像是蒙克的画中描绘的表情。本来就十分歪斜的脑袋如今更加强调了这份异形状。应该是十分痛苦吧。
    “对不住呀。”tamaru说。“我也不是喜欢才这么做的。”
    tamaru两手的手指舒缓牛河脸上的肌肉,调整下颚的关节,这样脸多少看起来舒服了一些。用厨房的毛巾擦去了嘴角周围的唾液。虽然花些时间,外表却强了不少。至少不是让人想立马闭上眼睛的程度。可是眼皮却怎么也合不上。
    “莎士比亚是这么写的。”tamaru对着那颗歪斜而沉重的脑袋平静地说道。“今日死去,明日即不需死亡。我们相互,以尽可能良好的面貌相见吧。”
    是亨利四世还是理查德三世,想不出这句台词的出处。可是对tamaru而言不是这么重要的问题,牛河现如今也不会想要知道正确的引用。tamaru解开绑住牛河手脚的绳子。为了不在皮肤上留下痕迹,tamaru用的是柔软的绳子,特殊的捆绑方法。他将绳子,套在脸上的塑料袋和圈住脖子的橡胶轮胎收集起,放进准备好的塑料包里。查看了牛河的行李,将他拍下的照片一张不剩的拿走了。相机三脚架也放进包里带走。不弄清楚他在这里监视谁会很麻烦的。究竟是在监视着谁呢。结果,川奈天吾这个名字浮起,他的可能性很大。写着细小文字的手册也回收了。没有留下任何重要的东西。只留下了睡袋和食品和替换的衣服,钱包和钥匙,然后是牛河可怜的尸体。最后tamaru从牛河钱包中几张印着【新日本学术艺术振兴会专任理事】头衔的名片中取出一张,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对不住呀。”tamaru临走时再一次对牛河说道。
    tamaru走进车站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插入电话卡,拨下牛河说的电话号码。是市内的号码。大概在涉谷区。六次铃响之后对方接起电话。
    ramaru略去前言,告知高圆寺公寓的地址和房间号。
    “记下来吗?”他说。
    “能请您再重复一次吗?”
    tamaru重复道。对方记下,然后复述。
    “那里有牛河先生在。”tamaru说。“知道牛河先生的事吧?”
    “牛河先生?”对方说。
    tamaru无视对方的发言继续道。“牛河先生在这里,可惜已经失去了呼吸。外表看来不是自然死亡。钱包里有几张【新日本学术艺术振兴会专任理事】的名片。警察发现这个的话,弄清楚你们之间的联系也是早晚的事。在这样的节骨眼大概会很麻烦。尽早处理比较好吧。这样的事您最上手了不是吗?”
    “您是?”对方说。
    “亲切的通报者。”tamaru说。“我这边也不喜欢警察。和你们一样。”
    “不是自然死亡?”
    “至少不是老死,也不是安稳的死。”
    对方沉默了一会。“那么,那个牛河先生在那个地方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这个不清楚。详细的情况只有询问牛河先生,不过刚才也说过了,他不在能够做出回答的状态。”
    对方停了一会。“你恐怕是和来到酒店套房的年轻女人有关的人吧?”
    “这是无可奉告的问题。”
    “我是见过那位女性的人。这样说的话就明白了。有想要转告她的事。”
    “在听着呢。”
    “我们没有加害于她的打算。”对方说。
    “倒是能理解你们拼命的搜查她的下落。”
    “正是。我们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
    “可是说什么没有加害于她的打算。”tamaru说。“根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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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答之前是短暂的沉默。
    “简单说来在某个时刻状况发生了变化。当然,周围的人都深深的哀悼领袖的死,。但是这已经结束了,是已经完结了的案件。领袖的身体抱着病恙,在某种意义上是自己寻求着终止符的到来。所以作为我们对于这件事,也不想再追究青豆小姐。我们现在寻求的是和她对话。”
    “关于什么?”
    “关于共同的利害关系。”
    “可是这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对于你们来说有必要和她谈话,可是她却不一定这么要求。”
    “应该有能谈话的余地的。我们这边能提供给你们不少东西。比如自由和安全。还有知识和情报。不能在中立的场所好好交谈吗。什么地方都行。到你们指定的场所去。保障百分之百的安全。不仅仅是她,和这件事有关的全体人员的安全都能得到保障。谁也不需要再逃跑了。应该是对双方都不坏的事吧。”
    “这是你说的。”tamaru说道。“可是没有足以信用这个提案的根据。”
    “总之请您这么传达给青豆小姐。”对方忍耐心强的说道。“事态非常紧急,我们也还有一些可以出让的余地。关于信赖性,如果需要一些具体的根据,我们会考虑的。只要向这里打电话,任何时间都能联系上。”
    “不能再说的简单一些吗。为什么你们这么需要她呢。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情况变化了呢。”
    对方小小的呼吸着。然后说道。“我们不再能听到声音了。对我们来说是丰裕的井。不能够失去的东西。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那么为了维持这口井,你们需要青豆。”
    “三言两语说不明白。于此有关的事,只能说到这里。”
    “深田绘里子怎么样,你们已经不再需要她了吗?”
    “我们在现今的这个时间不需要深田绘里子。她在哪里做什么都没关系。她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怎样的使命?”
    “有些微妙的来龙去脉。”对方停了一会说道。“对不起,现在无法将详细的事情讲明。”
    “好好考虑你们的立场比较好。”tamaru说。“现在游戏的发球方在这边。我们可以自由的联络你们,你们却不行。我们是谁你们也不清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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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主导权现在在对方。也不知道你们是谁。可是不管怎样,这不是能在电话里交谈的事。现在说的这些,我已经说的太过了。恐怕在我被赋予的权限以上。”
    tamaru短暂的沉默着。“好吧,关于提案会考虑看看的。这边也有商谈的必要。也许之后在联系你。”
    “等着您的电话。”对方说。“虽然是重复的话,这份提案对于哪一方来说都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我们无视这份提案或者拒绝呢?”
    “那样的话,我们只能照我们的方式去做。我们多少有些力量,也许事情会毫不留情的变得十分粗暴,也许会给周围的人带去麻烦。不管你们是谁,也不可能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这恐怕对双方都称不上是愉快的发展吧。”
    “也许是那样。不过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需要花时间吧。而且借用你的话来说,事态非常紧急。”
    对方的男人轻轻咳嗽着。“也许是会花时间。或者说,也许不会那么的花时间。”
    “不实际的干一下是不会知道的、”
    “正是。”对方说。“那么,还有一件必须指明的重要的要点。借用你的比喻,确实你们掌握着游戏的发球权。可是这个游戏最基本的规则恐怕你们还不清楚。”
    “不实际干一下是不会知道的。”
    “实际干了的话,干的不好也许会变成不甚有趣的事。”
    “彼此彼此。”tamaru说。
    包含着多种暗示的短暂的沉默。
    “那么,牛河先生的事怎么样?”tamaru问道。
    “会尽早到那里去。哪怕是今天晚上。”
    “房间没有上锁哦。”
    “对此表示感谢。”对方说。
    “话说,你们会对牛和先生的死表示深深的哀悼吗?”
    “不论是谁,在这里都会对人的死进行深深的悼念。”
    “悼念一下比较好。是很能干的男人。”
    “但是还不足够。是这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