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琳琳她为何不讲实话。
    她说,那是她答应米楚的事。我挥手让她走,无话可说的沉默。
    我不记得那段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我看一段广告会哭,看外边的花树会哭,就连听一首歌都会哭。
    我想起苏冽说过的话,她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我们几个都太爱假装了,个个都喜欢装出一副百毒不侵的模样,其实一个比一个软弱。
    那时,哭泣对我们来说,是揶揄对方的事,小哭小闹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流眼泪对我来说好像变成了家常便饭。
    我皱一下眉,挤一下眼睛,泪水就会掉落。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比生离死别更残忍?
    如果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那么,上帝什么时候会把我的好朋友送回到我身旁?
    我相信,他们一定只是暂时离开,他们一定还会回来。
    苏冽,你走时带走了我的小熊,我现在反悔不想给你了,你要给我送回来。
    葫芦,你说过我无家可归时,你永远都是我的收容所,我现在没有容身之所,你要收留我。
    米楚,你最喜欢跟我抢衣服穿,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抢了,你会不会回来?
    还有,陆齐铭,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不把你当跑腿使唤了,不让你背我上七十二层楼了,不让你陪我在游戏里无聊地乱窜了,也不再惹你生气了。
    可是,即便这样,我也知道,你不会再回来……
    每个人的心底,都会住着一个人,或一段回忆,不能够相守,无法拥有,那是生命中的刺青,即使会撕裂般地疼痛,可是我希望它永远不会结痂。
    米楚判刑的那天我去了。
    在庭内,不管米楚如何对我使眼色,我都无法抑制地对审判官大声喊,打人的是我,不是她……
    可是最后明晚却被庭警逐出了庭外。
    我企图挣脱庭警的牵制,再次奔跑进去,却被更多的庭警死死拦下。
    米楚被呼啸的警车带走的那一刻,我失声尖叫,不顾一切地挣脱开拉着我的庭警朝狱车奔去,狱车在我的追逐里渐渐开走。
    车里,米楚冲我挥手,她说,洛施,再见,再见……
    她的脸上有莫名的悲悯,她说一句再见,便转一下头,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掉眼泪。
    我奔跑着伸手企图抓住狱车,留下米楚,留下我们所走过的那些漫漫时光。
    可是,他们却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像镜花水月,像海市蜃楼,像浓浓大雾。尘埃般渐渐、渐渐消散。
    我再也不曾那样哭泣过,仿佛要撕裂自己的肝和肺,疼痛蔓延全身。
    我再也不曾那样绝望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消散在视线里。
    亲爱的女孩,我一直都忘了问你,以后时光漫长,你们都走了,我该怎么办?
    林洛施从不知道的事
    陆齐铭:那些未曾说出口的事,再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我和洛施在一起四年。
    分手那天,我刚退烧出院,洛施说她去旅行了。
    可是,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我却看到我爱的女孩,和一个男人相携走进了附近的酒店。
    这样的情况不亚于在平地上丢下一枚炸弹,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那天天气有点凉,我站在酒店外的树下,数了一夜酒店有几个楼层,几个窗户。
    每个窗户都亮着灯,她住在哪一间呢?
    可是,到最后每个窗户的灯都灭了,整栋大楼都沐浴在夜色中,我都没有猜出她住在哪一间。
    我在楼下站了一整夜,娜拉在我身边站了一整夜。
    她问我,齐铭哥哥,那个是你爱的女孩吗?
    我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晕倒在树下。
    刚退的烧又如潮水一样汹涌地覆盖上来,最后,是娜拉把我送到了医院。
    她说,我在昏迷时,一直叫着洛施的名字。我望着窗外的蓝天,苍白着脸对她微笑。
    她说,齐铭哥哥,等你病好了,再去找她吧,或许你们两个之间有误会。我点了点头。
    我想,有时,我们是要给彼此一个出口。
    病好后,我去找洛施。
    我伸出手,想要拥抱她时,她却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微笑着问我,陆齐铭,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如果有一天,我碰到喜欢他比你多的人,一定要告诉你。
    她一定不知道,那一刻她的表情有多残忍,我恨不得与这个突然间变得冷漠的女孩同归于尽。
    可是最后,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相爱四年了。我知道,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给她幸福,有时,只需要祝她幸福便好。
    洛施曾说过,我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她说,摩羯座的男生都这样,把事情埋在心里,闷葫芦。
    她说,齐铭,你对任何人都可以做闷葫芦,唯独不能对我这样,因为我怕有些未曾说出口的事,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我这样是不是应该算是争取过,所以我不应该再难过?
    娜拉说,齐铭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童年时住的地方吗?
    我点头。她问,你还记得我们埋在树下的许愿瓶吗?
    我们决定回幼时住的地方,挖出树下的许愿瓶,看看自己当初许过什么样的愿望。
    那棵老树还矗立在原地,我和娜拉挖出来时,玻璃瓶还是透明的玻璃瓶,只是因为下过雨的缘故,沾了少许的泥土。
    我拿出玻璃瓶里的小字条,一阵风吹来,树叶上的雨滴落在我的脖子里,凉凉的。
    那时,我已在生意场上应酬了一年,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但在看到自己幼时写的字条时,却觉得那段青涩时光又扑面回来了。
    字条上写着,骑士许诺公主,要保护她一辈子。
    面对这行字,我哭笑不得,我不知道这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竟然这么孩子气。
    可是那一刻,我又突然忧伤地想起洛施来。
    我曾许诺过她的,保护她一辈子。
    我看娜拉的字条,她也哭笑不得,却死活都不给我看。
    我说,小丫头,去寻找你新的恋爱吧。
    她却转头问我,齐铭哥哥,你说,如果你订婚了,她会不会难过?
    我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却笑着说,你敢不敢赌一把?
    鬼使神差地,我听信了那拉的话。
    在米楚的生日会上,我宣布了和娜拉订婚的消息。
    我想,只要洛施有一点点伤心,那就证明,她还喜欢我。然后,我就立刻不计任何代价地把她带回到自己身边。
    可是,当我抬头望向她时,她却只是目光淡淡地望向别处。
    (奇)那一刻,我的心口涌上无以复加的疼痛。
    (书)我突然觉得这个主意蠢透了,我竟然还期望她有一点点的难过,竟然还期望在一个月后,能够很她订婚。
    从米楚的生日会上回来后,我喝醉了。
    那是有生之年我第一次失控,也是有生之年,使我最后悔最后悔的事。
    因为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看到了身边的娜拉,她盖着毯子,脸色绯红地看着我。
    我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却在那一刻听到了自己轰隆隆空掉的声音。
    娜拉说,齐铭哥哥,我不要你为我负责。
    我说,在一起试试吧。
    我承认,自己在那一刻不够负责,像一个逃避的懦夫。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那时的我,总是固执地认为,我失去的只是一段感情,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我失去的是一生。
    娜拉和我在一起后,被米楚追打。
    我愤怒地打电话给洛施,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看娜拉不顺眼。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我抛下正在谈生意的客户,赶过去接娜拉。我知道我是个浑蛋,因为我赶过去接娜拉时,只想看看洛施的脸,是伤心,抑或是难过。
    可是她没去。只有米楚指着我说,陆齐铭,别觉得你有个张娜拉就了不起,带着到处招摇。洛施早有了更好的,只不过她不屑于跟你比罢了。
    我的心早已空了,所以,我不难过。
    我们像一首最美丽的歌曲,变成两部悲伤的电影。
    生活永远会在你已经平静时,再给你来个措手不及。
    我再次见到了和洛施一起去酒店的男孩,而洛施叫他哥哥。
    那一瞬间,众神灰飞烟灭,万佛俯首称臣,我的世界在这句称呼里分崩离析。
    当从洛施嘴里得知真相,得知她曾跟我分手的原因时,我无力面对这个事实。
    我们只是因为误会而分开了。
    那些堵在心口的话,终究没有说得出口。当初我为什么要质疑她,是不是自己给她的还不够?
    我歉意,愧疚,我不敢开口说,再给我一次机会。
    但紧接着,洛施的车祸消息却让我恨不得插翅飞到她身边。
    葫芦给我打电话时我在开车,听到这个消息,我差点撞到栏杆上。
    不需要任何言语,四年的情侣,我们默契依旧。
    我去看她时,她靠在我怀里时,我的鼻子突然就酸了,她是我失而复得的明珠。
    为了她,我可以背信弃义,背叛天地。我雄心壮志地想。
    那晚我舍不得闭上眼睛,我怕醒来时发现是自己的一场梦。
    不过那晚,我也无法闭上眼睛,因为娜拉的短信,她说,她在楼下。
    她还说,齐铭哥哥,我怀孕了。
    映着窗外的月光,病床上的洛施显得特别纤瘦。这段时间,她肯定吃了不少苦。
    我心痛地看着她,却无法回复娜拉的短信,因为我不愿意失去她。
    娜拉说,齐铭哥哥,我等你到明天早上,你不要理我,我只是想等着你,像小时候等你背我回家一样。
    我硬着心肠关了手机。就让我做一次坏人,我是真的不想失去洛施。
    我曾说过,要保护她一辈子。
    第二天早上,我开机,去给洛施买早饭。
    手机里有一条短信安静地躺在收件箱里,齐铭哥哥,永别了。
    我突然从脚底生出寒意来,我翻看时间,是十分钟前发的,于是我立刻拨娜拉的电话。
    那边一直没有人接。我飞快地跑到医院外打车,到娜拉的住所。
    她割腕自杀了。
    她的手腕上还有几道旧疤,醒目地刺痛人眼。
    她看了一眼,微笑着断断续续地对我说,齐铭哥哥,以前我每次想死的时候,一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