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快瞒不住了,但她下意识的就是不想让别人为自己操心。
    垂下眼睫,四月小口地吃着炒饭,
    而众人对于夹在门缝内的纸张全部缄口不言,气氛一时有些凝固,雅臣看了看弟弟们,笑着起了个话头:“话说回来,昴是不是要回九州了?”
    闻言,昴面带微笑地回答:“啊,明天的飞机。”
    “阿勒~阿昴离开会少了很多乐趣的说~!”对于调戏弟弟一向乐在其中的椿遗憾地摇头。
    深知自家哥哥性格的昴没有接话,反倒是旁边的侑介愤愤不满地说:“椿哥!你是在为没人给你戏弄而感到遗憾吧!?”
    椿张大眼睛,一脸惊讶:“……侑介今天是给智商充话费了吗?”
    侑介:“……”
    三言两语间,气氛总算开始活跃起来,枣睇着兀自垂首吃饭的梓,刚想出声却被一道欢快的嗓音给掩盖住——
    “琉琉~我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弥表情有点怪异,像是害羞又好似迫不及待。
    琉生眨眨眼,表情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接着温吞地说:“抱歉,小弥、我给、忘记了……”
    “……”弥好像被雷劈了一样。
    要秉着有好玩的事要插一脚的心态问:“哦呀,小弥,是什么事情让你比听到阿椿失恋还震惊?”
    “喂喂喂!要哥!不要拿我举例子啊!”
    “反驳无效~”
    弥抬眼瞟了瞟面色平静的少女,踌躇着说:“……前几天我们学校不是有学园祭么?各个社团要在礼堂表演节目,我们社团就派了我上去,哪个……我表、表演的是……”
    弥吞吞吐吐地说不到重点,有去给自家弟弟捧场的祈织淡淡地接过话茬:“表演的是唱歌,一首中文曲子。”
    其他兄弟皆诧异地看着弥,光饶有兴趣地放下筷子,说道:“我们家的小弥也长大了呢~居然会中文,而且家里没有一个人知道。”
    一手把弥给养大的雅臣深感失落,什么时候自家幺弟学会中文他都不知道……况且他那天有工作还不能去观看,他这个哥哥当得真失败……
    眼见大哥快要陷入自我厌弃之时,右京补救似的加了一句:“琉生,小弥拜托给你的是视频吗?”
    琉生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问:“要现在、看吗?”
    “诶?等等——!!”弥大喊,再次看了看少女,着急地说:“琉琉!这是给四月姐姐看的!”
    而身为当事人的四月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周围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听不出谁在说话,食不知 味地咽下小半碗饭,她抬起头发现所有人正看着自己,于是疑惑地问:“怎么了么?”
    众人:“……”敢情刚才一大堆话自家妹妹压根儿没听进去?
    天然呆的琉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柔柔一笑说道:“四月,有视频、给你看。”
    “恩,好。”四月果断的搁下筷子,起身跟着琉生迈步到客厅,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瞅了一会儿,也好奇地跟了过来。
    脚步有些虚浮,四月暗自捏了捏指尖企图让自己的视线清明一点,她看着琉生拿出一条数据线插在手机的末端,继而连接着电视,片刻后,宽大的屏幕亮了起来。
    一群人挤在沙发中,四月坐在正中间,吵吵嚷嚷的声音在看到电视的时候倏然停住。
    布置得非常精美的舞台上,穿着合身校服的粉发小少年有些局促地握着话筒,目光时不时投向镜头,琥珀色的大眼睛微微闪烁。等到主持人报幕后,台下喧闹的声响也适时逐渐沉寂,他清清嗓子,说:“我是朝日奈弥,今天这首曲子想要献给我的姐姐,她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姐姐,包容了我的一切任性。希望从今往后,我能永远跟姐姐在一起,不分开。”
    小少年没有了以往的稚气,白皙可爱的脸庞满是坚定之色。台下不知是谁开玩笑说了一句“姐控”,他立刻点头同意:“没错,我就是姐控,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随着说话声,刺眼的灯光渐渐变幻成一小束橙色的光线笼罩住他,像是站在阳光下一样,粉色头发闪耀着细碎的光点,连带着眼睛也覆上一层浅浅的橙光,好似阳光在眼瞳中浮动,温暖得令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轻柔的音乐在空气流淌,一时间气氛染上了宁静,伴着前奏响过,小少年闭上眼,用着不纯正但满溢温柔的中文缓缓唱道:“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听到熟悉的音调,四月睁大双眼,放缓呼吸。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沉重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回忆蓦然涌上来。
    安静的小院,枝繁茂叶的大树,有些老旧的秋千架,还有一个温婉的女子、和趴在她膝头的孩童,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落日的余晖大片大片地在枝桠间弥漫,藏着一种幸福的气息。
    女子舒缓的歌声唱了一句,接着响起孩童软糯的嗓音。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音调顿住,回忆戛然而止,四月茫茫然地看着泛起微光的屏幕。画面里小少年正在弯腰鞠躬,直起身子的时候冲着镜头挥挥手便转身离开舞台,镜头闪了一下后陷入黑暗。
    “啪啪啪——!!”响亮的鼓掌声把她浮浮沉沉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看向弥,后者被椿给勾住脖子,露出了羞涩的笑容之时若有所察地对上她的视线,小心翼翼地问:“四月姐姐……弥唱得好听吗?”
    她浅浅笑开:“恩,弥君唱得很好听。”
    “小弥很厉害啊,不过为什么要唱中文歌呢?”枣问。
    站在琉生肩膀的朱利惊讶地瞅着弥,低声嘟囔:“这臭小子居然为了四月去学这首歌,啧……”
    然而它的嘟囔只有琉生听到,他揉了揉朱利的毛,专心听弥的解释。
    “因为四月姐姐有唱给我听噢~!唱得很好听,比风风那些乱七八糟的曲子好听一百倍~!”
    被顺带踩了一脚的风斗不爽地瞪着弥,嘴才刚张开就被旁边的人捂住了,他呜呜地摇头,一双漂亮的眼眸染上怒火。
    雅臣笑着拍了拍他的头,行凶的手却没有放开,转而对弥问道:“小弥,前阵子叫我晚点去学校接你是因为要练习这首歌吗?”
    弥挤开一干人等坐在四月的身边,闻声笑眯眯地回答:“是噢~!”
    “哦呀~果然我们家只有小弥最有出息。”光撩了撩蜜色长发,冲着弥眨眨眼,后者皱着小脸表示他好恶心。
    椿打科打诨地在旁边附和,这样融洽的氛围连梓都不自觉地加入话题,此时的客厅蔓延着温馨。
    衬着恰到好处的灯光,众人的面容变得有些恍惚,四月闭眼再张开,视野依旧是朦朦胧胧,热 度悄然爬上脸颊,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四周,站起来尽量让自己的举止显得很自然,微笑道:“我先回房间洗澡,等一下再下来。”
    右京颔首。
    众人看着少女绕过茶几走近楼梯,突然她顿住脚步,身子晃了晃,尔后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前倾倒,漆黑如墨的发丝飞起,苍白的四肢无力地摔在地面,发出一声清晰的闷响。
    接着……接着他们的眼睛被漫天红色给掩住,天地间仿若只有漆黑的发、苍白的皮肤、鲜红的血。
    听到了吗?好像有什么崩塌了,传出细小的声音。
    咦……不对,是脚步声,悄无声息的脚步声在步步逼近。
    春天,来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更更!【此人已经疯魔
    我是日更党噢,不包养我吗?
    专栏按钮失败了……请包养我oao
    ***
    四月语录
    倒数19。
    ☆、三十七章
    前面是白茫茫的雾气,四月站在原地疑惑地张望四周。
    嘀嗒、嘀嗒……
    咦?这是什么声音呢?
    她往前走,雾气逐渐消散,有什么东西开始清晰起来,倏然驻足,她低垂着头。
    不想再往前走了。
    这么想着,她蹲下、身抱住双膝,周围静悄悄的,以至于那嘀嗒声从四面八方钻出来,刺耳至极。
    “四月……”
    谁?
    好像有什么人在叫她。
    四月抬起头,茫然地环顾整个空间,随着声音,前面的雾气一点点退开,被覆盖住的画面呈现在眼前——
    漆黑的发丝、苍白的皮肤、还有那触目惊心的鲜红——她死了?
    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恩,终于死了。
    这样就可以永远睡下去了吧?
    弯了弯唇角,四月闭上眼,思绪浮浮沉沉,好似灵魂在拉扯着脱离肉体,有点痛。
    “四月!”
    呼唤声越发清楚,带着浓浓的哀伤。
    不要再喊了。
    她想这么说出来,可是张嘴之际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于是她好奇地睁开眼站起来,往前踏了一步。
    “四月!”
    睫毛微微颤抖,四月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模模糊糊的,她转动了下眼珠子,目光渐渐对准焦距,白花花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呼出的气体在鼻间萦绕,她往下看,氧气罩覆上一层浅浅的白雾,嘴巴罩上这么一个东西有些难受。
    她想要伸出手拿掉氧气罩,全身上下的骨头却疼痛起来,一种能把人逼疯的痛楚一阵接一阵地顺着神经爬上来,仿佛要把她的肉体细细地啃噬殆尽。
    痛,好痛啊……
    狠狠皱紧眉头,黑暗蓦然将她笼罩,在思绪离去时,她听到一声巨响,接着响起一道满含绝望的声音——
    “你说什么?!”
    站在病房门口的梓睁大双眼,身体在隐隐颤抖,嘴唇抖动了几下,他一字一句地问:“……医生,您能再说一次吗?”
    平时醇美的嗓音此刻沙哑无比。
    医生见惯了这种病人家属,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斟酌着语言回答:“病人的白血病情况已经进入晚期了,错过了最佳的治愈时间,即使现在进行化疗和骨髓移植,想要康复的几率也是极低的……就算找到合适的骨髓,手术的成功率……”他顿住,像是不忍心说下去。
    看向一边满目震惊的雅臣,身为同学的他也是于心不忍,暗自叹了口气,最后他说:“病人的时间所剩不多,请……多多陪陪她吧。”
    说罢,医生拍了拍雅臣的肩膀,转身离去。
    气氛降至冰点,没有人开口说话,安静到连粗重的呼吸声都显得非常清楚,清楚到让人觉得如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一般,灭顶的绝望感席卷而来。
    “……雅雅?”弥弱弱的出声,大眼睛弥漫起水气,已经是国中生的他,就算被哥哥们保护的再好,刚才医生所说的话他也能理解。
    “呐,雅雅,医生在开玩笑吗?对不对?”清脆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抓紧雅臣的衣角,着急得开始跺脚,“雅雅,你说话啊!四月姐姐、会没事的吧?”
    “啪嗒——”
    透明的泪水一滴滴滚落,悄然坠落在地面,摔得支离破碎。
    低低的抽泣声跃入耳内,众人的意识渐渐回笼,站在琉生肩膀的朱利毫无精神地耷拉着尾巴,想了想,它跳下地面,顺着微开的门缝钻进去。
    旁边的弥见状,擦干眼泪,抿紧唇毅然地跟上去。枣靠在墙上,远远望进病房,大片大片的白色刺激着瞳孔紧缩,他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摸出一根烟,想要用打火机点燃,指尖一滑,打火机掉落地面,楞了楞,他颓然地滑下墙壁。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精神紧绷,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亮眼的银色头发此时黯淡无光,他攥紧刘海,深紫眼眸沉淀着暗色。
    该怎么相信呢?
    那个安静的、温暖的孩子。
    就快死了。
    “骗人的吧……”他低声呢喃,瞳孔在轻微颤抖。
    “骗人的吧?”
    “这是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