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停住了射击。
    程牧阳把枪扔给身边的阿曼。
    然后走到身后,蹲在被绑住双手双脚,堵住嘴的阿法芙说:“我知道你们这次来沙特的目的,而你们也应该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阿法芙睁大眼睛看他。
    这个男人,她在遇到他之前曾经阅读了大量的资料,但都很皮毛,直到他忽然出现在菲律宾,上级马上对她卧底多年的密令取消,改为追踪这个军火大亨的行踪。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在菲律宾海岛上,对身边女伴温柔眷顾的男人,这就是她的初次印象。后来,菲律宾上**组织的内耗式恐怖袭击,让他消失无踪。当她回到总部,才看到他单人屠杀数个特工的血腥录像,用东方人的话形容,他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阿修罗。
    国际通缉犯,暗杀名单上的重要人物,竟然在沙特公然抢走他们策反的核工程师,绑架她,甚至还在沙漠的腹地,围困cia负责暗杀他的特工。
    程牧阳看着她的眼睛,撕下她嘴巴的封带。
    “你想做什么?”阿法芙哑着声音问他。
    “把你们交给沙特,”他神情平淡,有着旁观的冷漠,“当然,你可以对他们告发,我抢走了核工程师,不论他们是否相信,首先就会要了你们的命,因然后会有大批的宗教分子仇视你的国家,恐怖袭击将会绵延不觉,防不胜防。”
    因为说的慢,突显语调的冰冷柔软。
    客观的分析,让人难以招架。
    程牧阳每句话都说的没错,在这个世界,美国已经得罪了大多数宗教和国家,关系已无法修补。所以他们一直做的,都是不断找各种机会,制约、控制这些国家,中东是个危险的地方,如果这件事被揭发,将会带来更多的仇恨。
    “如果想清楚了,我就放你下去,”程牧阳笑一笑,“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将会接受漫长的药物和心理审讯,然后,你的国家一定会以经济投资做妥协,换回你们这些特工。我只有一个善意忠告,封住你们的嘴巴,忘掉核工程师的事,这样你们才有命回去。”
    他说完,站起身。
    示意左右的人给她松绑。
    “祝你好运。”
    他不再看她,返身走到南北身边,轻轻替她拨开吹乱的头发,吻了吻南北的额头。好像他和南北,只是偶尔路过这里,放阿法芙一条生路而已。
    “程牧阳,”南北轻声说,“有时候,你真吓人。”
    “真的?”
    她眼睛微微弯起来:“真的。”
    “我对美国人没好感,”他低声说,“纯属种族歧视,只想吓一吓他们。”
    南北渐渐听到,是螺旋桨飞速运转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噪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有强光的照射,而且不止是一束。
    ☆、48第四十七章 绝地大反击(3)
    南北的黑袍被风卷着,飘起来。她抬头,能看到四五个直升机的影子,盘旋在夜空里。有梯子从直升机上放下来。
    沙特警察?还是什么?
    她看不清站在扶梯上的人。
    直到那个人跳下来,在巨大旋风和噪音里,向着她走过来时,南北终于认出来是波东哈。显然,在她离开的这一小段时间里,波东哈已经成了程牧阳计划中的一部分。
    “王储听到有这么多美国特工出现在沙特,非常震惊,”波东哈笑了笑,“同时,他也非常担心,你这位贵客的人身安全。”
    波东哈看到南北,颔首招呼。
    “我很好,”程牧阳在高分贝的噪音里,笑著说,“只是,稍微受了一些惊吓。”
    波东哈心领神会:“这句话,我会帮你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他们。”
    “谢谢你。”
    纷乱的光束,不停从程牧阳的身上、脸上掠过,这样的强光,更突显他的皮肤白,他的头发被直升机搅出来的旋风吹乱了,混着流沙。
    南北只是努了努嘴,示意他稍后给自己解释。
    能让波东哈出手的,只有南淮和她。所以,显然是南淮帮了他。
    虽然终究已经是一家人,但她不太相信南淮能这么容易妥协,在最后,利用自己和沙特王室的关系,帮助程牧阳,颠倒了黑白。
    此时,沙漠的尽头,已经有数十辆警车和军队武装车,向着这里开过来。程牧阳将枪递给波东哈,后者心领神会,把这伤人的凶器递给王储的心腹。
    从程牧阳递出枪开始,‘事实’就已经注定:
    整件事情的过程非常简单,他这位沙特贵客,在观赏赛骆驼时,忽然遭遇美国特工袭击。幸好,王储英明神武,事先收到情报,及时救了他。
    而从头到尾,他这位贵客,根本不知道有关核工程师的事情。
    而之后的事情,就是美国和沙特之间的纠葛了。
    最后,程牧阳带着南北和自己人登上直升机,远离了沙丘。南北从高空看下去,那里已经被车灯照的亮如白昼。非常多的武装包围了那里,如临大敌,只是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在谷底的那几个cia特工,早已经被程牧阳击溃信心,弃枪投降。
    南北盯着越来越远的地面,越来越佩服身边的男人。
    “在想什么?”他把下巴,放在她的肩上。
    她笑:“在想你颠倒是非,黑白不分。”
    他笑而不语。
    南北继续说:“这些人一定会被起诉间谍罪。而且,这件事也一定会让美国和中东关系紧张,这一次,莫斯科更要感谢你了。”
    程牧阳嗯了一声:“他们又欠了我一次。”
    “cia真可怜,”南北感叹,“费尽力气,策反了核工程师,却让你转手送给了俄罗斯。如今不仅没了工程师,还要忍气吞声,接受间谍罪的起诉。”
    他又嗯了声。
    过了会儿问她:“要不要喝酒?”
    “不要。”
    “就喝一小口。”
    “我会喝醉,你喝的酒,简直就是酒精。”
    “不会的。”他笑。
    “如果醉了呢?”
    “我会把你送回家。”
    非常不搭调的答案,却是程牧阳有意的回答。他们离的很近,她甚至觉得,如果再多说一个字,两个人的嘴唇就会碰上。那样双眼睛里依旧有允诺,也有蛊惑。
    她忍俊不禁。
    这分明就是最初相识,他在高速公路上□自己的话。从眼神,到口气,都有着非常迷惑人的暧昧。她想到这里,忍不住揶揄他:“说实话,你当初是不是就想把我灌醉?”
    他笑:“是。”
    南北扬眉,还真是个流氓。
    程牧阳低声说,“如果那个时候把你灌醉,就不会有现在的程牧阳。不过,不论怎么样,我们的结局都一样。”
    真是非常诱人的情话。
    南北本想继续问下去,让他告诉自己,究竟是什么理由,能够让小哥哥妥协,在最后这一刻助他一臂之力,将整件事情做的更加完美。可惜还没开口,身边的宁皓忽然就递过来耳麦,示意程牧阳接电话。
    看上去,是莫斯科的事情。
    她收住自己的好奇心,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再问。
    在他们离开沙特的当天,已经有媒体爆出美国特工,在沙特行动时被抓获的消息。而行动目的,行动内容,都不得而知。南北在飞机上看到中东某个电视台的特别播报,先是非常意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快知道这个消息。
    但是很快,她就相通了。
    这一定是直升飞机上,程牧阳和莫斯科的那通电话所安排。
    经过沙特这次极为简短,而又非常有效的旅程,她对程牧阳运筹帷幄的手段,还有国际政治头脑,已经非常信服。
    她能想象的到,一切的走向都会按照程牧阳的预估而发展。只不过最开始,程牧阳只是想联手莫斯科,以核工程师为由头,威胁美国承认程牧阳的慈善商人身份。而南淮最后的帮助,却让中东也成为了程牧阳的盟友。
    在接下来的日子,这些国家之间,将会重新进行一些利益的协商。
    程牧阳相信,南北也同样相信,在现代社会,任何的战争、策反、分裂,或是间谍、暗杀活动,都只不过是为了经济服务。经济利益高于一切,这才是斗争的核心。
    所以只是时间问题。
    所有的事情,都会在另一个圆桌上悄然解决。
    这个世界,陆地和海洋总面积近5.1亿平方千米。
    而同样的地下世界,也始终存在着。
    或许生存规则不同,但同样的,那里的每个角落都存在着一些势力,在为自己一方土地上的人,进行着尔虞我诈的争斗。
    就如同南淮所说: 北北,我们这种家族诞生的起源,是因为要保护自己的亲人和故里,不论战乱贫穷,不论朝代更替,保住这一方水土和土地上的人。
    而程牧阳,也说到过类似的话。
    南北想,她对程牧阳最初的心动,就是因为看到了真正的他,和自己同属于一个世界的程牧阳。她很庆幸,她遇到了他。
    她以为飞机的目的地是比利时,却没料到,程牧阳并没有如此安排。更令人奇怪的是,他非但没有去比利时,也没有直飞莫斯科,而是到北京,转换了从北京开往莫斯科的列车。
    他们在极特殊的一节车厢。
    除了程牧阳安排的人,就再没有其余的乘客。
    有日光从玻璃外照进来,落在地上,列车正在往西伯利亚大陆行驶,车站之间间隔着数千里,只有大片的森林和草原,绝非是畹町能看到的风景。
    南北正在低声哄着宝宝,无心去看窗外。
    “我哥哥带着宝宝回云南了?”南北挂断南淮的电话,有些紧张地看向程牧阳。
    她以为,程牧阳是要给她惊喜,所以才突然改变行程。
    或许在这列车上,宝宝忽然会出现,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更加有惊无喜的消息是,南淮竟然带着宝宝离开比利时,回了云南。
    程牧阳倒不意外,嗯了声:“他和我说过,他要带走宝宝三年。”
    他的手顺着南北的背脊,滑到腿上,轻轻地抚摸。
    “你舍得?”南北总觉得,这里边,有什么蹊跷。
    他摇头:“不舍得。”
    “那你还答应他?”
    “他是你哥哥。”
    “可宝宝是你女儿。”
    “没关系,”程牧阳笑起来,“我会再想个办法,抢回来。”
    南北哭笑不得。
    这两个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哥哥答应帮你,就是因为要带走宝宝?”
    “不是主要原因,只是附加条件。”
    “主要原因是什么?”
    程牧阳笑一笑,声音低下来,却并非是回答她的问题:“北北,你没发现这条路线,风景非常好?”南北看了眼窗外,听见他继续说道,“这条从北京通往莫斯科的铁路,车站之间间隔着数千里,只有大片的森林和草原,非常适合安静的看书,或是做一些喜欢做的事情。”
    “的确很美。”她随口应付。
    “最主要的是,整个行程刚好六日六夜。”
    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这个男人,还记得自己在沙特应允了什么。
    程牧阳笑而不语,接通内线,吩咐人送来晚餐。
    很快有个莫斯科姑娘,端来烈酒美食。
    南北在那个姑娘放下托盘时,才随便看了她一眼,却有些愕然。是喀秋莎,在比利时念书时她的室友,那个多年未见的莫斯科姑娘。喀秋莎只是对她龇牙,笑了笑,很快用俄语和程牧阳恭敬地说了句话,退出房间。
    南北更加疑惑,回头看程牧阳。
    看来她真的需要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关于比利时,关于程牧阳和自己的相识,是否都是他的刻意安排:“她是你的人?”
    “不是,”程牧阳搂住她的腰,轻轻捋着她的长发,“她是安全局的人。”
    南北躲开他的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