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道:“那您得把手里东西让我挑几样才能过去。”
    敖川一脸诧异,怔了会儿将东西递出去,那孩子从中挑了支风车和九连环,一阵风似的跑了。
    接下来还未迈进正殿,我便听到小叔叔不悦的声音,“你怎么又没脸没皮的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前几天去了趟人间,带回来些小孩子玩意儿,今日顺手带过来了。话说您这里的小童可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啊,刚才居然敢出言勒索我。”敖川挥挥手里的东西,东张西望一番后道:“人呢?”
    “什么人?”正在写字的小叔叔置了笔,坐在黄花梨木椅上微抬起眼皮看他。
    敖川不满道:“装什么傻?就是那本书啊,是否已经变成人形了?拿出来给我开开眼界。”
    见小叔叔但笑不语,敖川愈发心急,在殿里匆匆找了几个来回,最终气馁的转回来,“到底人在哪儿?反正早晚是要出来见人的,给我早些看看又有什么问题!”
    小叔叔慵懒的伸伸手臂,“你方才不是已经见过了么。”
    “我哪里见过……,”他话说了一半,突然恍然大悟,“你敢不会是说那个无礼的小童吧?”
    “正是他。”
    敖川一脸失望道:“我,我还以为瑞兆之身会有什么特别之处呢!你抱了五百年就怀出个这样的孩子,会不会觉得失望?”
    小叔叔笑了下,冲门口一招手,方才那红衣童子便满头大汗的抓着风车冲了进来,嘟着嘴抱怨道:“外面没有风,我跑的再快它都转不动。”
    小叔叔替他擦了汗,手指在扇页上虚绕一圈,风车立刻欢快的转起来。
    小童笑起来,将视线转到敖川手中,道:“这些也都是给我吧,谢谢啦。”
    说罢便用双手去强接,敖川有意抓着不放,两人拉扯了会儿小童收了手,大眼滴溜溜的转动道:“好吧,我不要了,风车也一并还给你。”
    这让敖川有些意外,便道:“为什么?”
    小童睫毛忽闪忽闪眨动几下,道:“等再过些时,待我名气传出去后,要什么就有什么。”言下之意,你这些东西将来我才不稀罕呢。
    “呵,口气倒是不小,听你这话像是对自己身世有些了解,不如说来给我听听?”
    小童走到小叔叔跟前,依偎到他中玩着手指奶声奶气道:“我叫惟殊,本是三界祥瑞凝聚而成的精气,后经我家大人苦心收集,将我与他的无字天书融在一起形成实体,这才化了人形。如果我死了,三界便会重新陷入混战,所以你们都不敢招惹我。”
    敖川目瞪口呆,“这话……别说是白泽告诉你的,打死我都不会相信。”
    小淮殊小手一点,“是你说的。”
    敖川心虚道:“你少胡说八道,我何时说过这些话?”
    “三百一十二年前,你在龙大皇子囚牛婚宴上喝醉了酒。有小妖询问我的来历,你便这般说了,休要耍赖。”
    “那么久的事情,谁还记得……,”敖川脸上浮起一层可疑红晕。
    小淮殊继续道:“二百七十九年前冬夜,你拿名下所有财产同勾魂使者下注赌我出生性别为女,还断定妖界会与仙界结亲,如今家产应该会输光光吧?”
    敖川抚额,“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
    “是啊,”小淮殊得意吐舌道:“正因如此,我才舍弃了漂亮的花衣服变成这样,偏不如你意。”
    “你竟然因为我一句话而随意改变性别?这哪里是什么祥瑞?简直是个小魔星啊。”
    “三界事尽在我掌握中,所以劝你以后不要在背后说我坏话。”
    敖川跳脚道:“我哪有说你坏话?”
    “就在来的路上,你遇到了玄武武沐离,同他说我是个没有爹娘的怪胎……。”
    “罢罢罢,”敖川丢下东西逃也似的走了,“东西全给你,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
    淮殊爬上小叔叔膝盖,得意道:“哼,我才不要嫁那什么天界太子。我只要跟大人在一起,别人任谁都不要。”
    小叔叔微微一笑,“你对景炎,感觉如何?”
    淮殊思索了会儿,揉着眼睛道:“长的倒是不错,就是常绷着脸总不笑。不过就算他再好,我也不喜欢。”
    “困了么?”小叔叔将他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去。
    淮殊捉住他手指,“我冷,睡不着,你要抱着我。”
    小叔叔依言脱靴上了床,揽着怀殊拿了书慢慢看。
    淮殊很快熟着了,两手倦着放在胸口,像只弓腰的小虾米。小叔叔将他额前头发拨开,轻轻吻了下他吻头。
    我傻傻的站一边旁观,像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尽管知道这是梦,知道对方不是小叔叔而是白泽,也清楚惟殊不过是个小孩子,胸口还是感到一阵腐蚀般的疼,嫉妒。
    倘若有一天,小叔叔这般对了别人,我会难过的死掉吧?
    恍惚间,脸前建筑已变,只见景炎正坐在庭院中对酒独酌。
    侍从一旁劝慰道:“今天传来消息说,白泽已将祥瑞孵化成男身,恭喜殿下不必再为婚事忧心了。”
    景炎转动杯身,嘴角扬起一抹嘲讽,“连性别都未知就言婚约,这本就是笑话一桩。”
    “殿下无须多心,九大长老及妖界四圣兽之前皆猜测为女身,王母虽不敢断定却也抱了九分的信任。谁知结果却超出众人预料,据说那孩子资质奇高,但是相貌一般,被白泽取名为淮殊。淮殊明日便会应王母之邀到天界做客,届时希望殿下带属下参加……。”
    景炎不屑道:“一个孩子而已,而且还如你所说相貌普通,有什么好看的。
    侍从赔笑道:“传言白泽对其子溺爱十分,所以属下愈发想见识下。”
    景炎微微点头,倾杯饮尽最后一盏酒,眼中多了丝醉意,“你下去吧,我自己坐一会儿。”
    待侍从退下后,他忽然抬起手冷然道:“谁躲在柱子后面?出来!”
    我左右打量,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正茫然时,脸前忽然一阵风刮过,肩膀已经被人用力扣住,用力一拽,整个人便踉跄着从柱子后面跌出来,一时收脚不住扑倒在地。
    景炎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你是什么人?”
    我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鼻尖,“你问我?你看得到我?”
    他用脚狠狠踩上我后背,痛的我无法喘息,“我不喜欢将话重复两遍。”
    我登时心乱如麻,脑袋空空的什么对策都想不出来。不是在做梦吗?为什么他能看得到我呢?
    景炎移开了脚,“你是人类,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擦着嘴角的血,嚅嗫道:“我只是老实在睡觉做梦而已,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儿……。”
    说着悄悄掐自己的大腿,痛的我呲牙咧嘴。天!这梦太可怕真实了,怎么会出这样的意外?莫丁果,你要赶快醒醒!
    景炎注视着我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莫丁果,江城人。”说了你也不知道。
    他果然一脸狐疑,才要问什么,却见有人匆匆来报,“殿下,妖界使者于门外求见。”
    景炎蹙眉,“不是明天么,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这……属下不知。”
    “请他们进来,另外把这人压到我房间派人看好。”
    “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你不能抓我……。”我话未说完喉咙便被一只大手卡住,两个强壮的男人上前扯着胳膊就将人拖走。
    将我送到房间后,他们将门从外面反锁上。我压着血流不止的手腕,心道坏了坏了。
    小叔叔,倘若你再不想方设法叫醒我,接下来怕真是要上演噩梦了!
    正文 苟活
    苟活
    房间寂静无声,桌上鱼耳彝炉正袅袅的散发着清香,房间微暗忽闪的光线仿佛与世隔绝了数年。
    景炎房间很大,几间连接起来只用黑漆雕花屏风隔开,视野十分宽敞。
    我在房间呆的心急如焚,试着去推门窗,却感觉像是被锁死了一样牢不可撼。我狠狠踢了下桌子,真是屋漏偏逢落雨,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徘徊的累了,我在椅子上大咧咧坐下,却不想一股冷气从臀部窜上来直入肺腑。我跳起来打量一番,才发现这椅子非木非金属,倘若说是玉石,却没有一点玉的温润色泽。
    伸手试了试,发现它内里蕴含着一股具大的吸力,全身温度源源不断的从指尖奔流过去,邪门的很。拨下来时我颇耗了些力气,吓的再也不敢乱坐了。
    打量四周,发现书桌上搁着一张画,似被人打开了一半却又来不及看完。好奇打开,只见上面栩栩如生的绘着一位弹奏古琴的漂亮女子,五官生的颇为美艳,端坐花丛中却比百花还要夺目三分。
    我自认见过的美丽女子并不少,却没有一个及得上她,纵使掩上其面,身姿间流露出雍容华贵丝毫不减。美而不妖,艳而不俗,令我浏览数遍仍是觉得移不开眼。
    正看的出神时,景炎走了进来,冷冷的注视着我,问:“美么?”
    我连忙将画放回去,点了点头。
    他道:“若是她嫁给你,你愿意么?”
    我立刻摇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追问:“什么人?”
    我说:“男人。”
    他又问:“什么男人?”
    我怕惹恼他不敢不答,却也不想在这件事上撒谎,只好硬着头皮回:“他是我小叔叔。”
    景炎沉默了会儿,用手指捏住我下巴,“你有龙阳之好,而且还目无伦常,那为什么不下地狱而是来了天上?”
    “别碰我!”我愤愤甩开他的手,“虽然我不觉得自己该下地狱,但是来这里我也不想啊。睡个觉而已……谁知道会这么倒霉?”
    他冷冷的看着我,“为什么身上会有属于我的印记?”
    我连忙捂住肩膀,“很小时被狗咬了一口……。”
    啪!话未说完他面色阴霾的打了我一个耳光。
    疼,好疼……还有擦伤的手臂都在提醒着我,这真的不再是个简单的梦!
    关于妖印,我也一直有个困惑很久的迷团尚未解开:十九岁时第一次碰到景炎,被他在肩膀上结下妖印,还被询问本不存的颈部伤疤去了哪儿。
    之后归青宛梦回五十年前祖父少年时,却被景炎逼问妖印来历,然后给我制造了那道疤!
    这个扭曲的交换时间悖论,还有那个同小叔叔一模一样的白大人……白泽?
    这一切究竟是我意识错乱还是当真的巧合?梦?现实?我已经分不清楚了。
    隐约听得有人在我耳旁呼唤,“莫丁果,莫丁果……醒醒。”
    是小叔叔!我应该很快可以回去了吧?
    我睁大眼睛去看,见自己胳膊逐渐变的透明。还来不及欣喜,手腕却猛然一紧,景炎掏出一条细色链子勒了上去,细吊环轻晃两下,竟像是薄冰一样融入到肉中去了。
    耳旁又复归安静,我再也听不到小叔叔的声音,却看到自己身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