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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来没有想也不会想到,此生会为一碗饭辛苦至此,不过饭菜够多够温暖,现在感觉,值得!
    我让小黄毛坐在门槛上,从碗里挑了肉丝喂他吃,他张嘴巴的样子像个待哺的小鸟,吃东西的时候嘴巴一鼓一鼓的,眼睛也满足的眯成两条线,看上去颇为满足幸福。
    整个店只有院子里一个灯泡,黑暗中发着柔弱朦胧的光,我估计它最多只有15瓦。
    老人让我住厨房旁边的房,里面只有两张空荡荡的床,棉被是军绿色的,或许是因为经常晒并没有什么味道。
    睡同间房的是个煽猪的,四十岁大男人却留着个奇怪的小辫子,稀稀的挂在后脑勺上让人看了就想笑,不过话多又有趣,不惹人生厌。
    而且他还有很诡异的洁癖,我看到他睡前认真清洗每根手指头甚至剔指甲缝。
    “这家店我住二十多年啦,几乎每隔半年就来一次,最多住半个月就走。老板就是刚才的那个老头儿,是个好人。一天一块钱,包吃包住,你说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儿去?再摊上这破地儿,如果不是承他帮助,大伙儿都要喝西北风啦。你遇上他算是幸运……哎,你要不要再洗洗手?”
    我摇头,“不用,我刚洗过了。”
    他掏出自己的小白毛巾擦擦,“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做这行的还这么爱干净?”
    我忍不住笑,“有点儿,您可比我干净多了。”
    他也笑,话中有股毫不掩饰的得意劲儿,“那是,瞧瞧你衣服上那些泥点子,你是读过书的吧?”
    我纳闷,“您从哪儿看出来的啊?”
    他说:“吃饭那会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端着碗别别扭扭动作跟个大姑娘似的,谁看不出来?”
    我无言以对,小黄毛有些困了,我替他将外套扒了塞到被窝里去,他像小猫似的抱着我腿睡。
    小辫子冷不丁又道:“你这儿子倒挺乖,我要是有一个就好了。”
    我脱口而出,“您还没有孩子?”
    他神色暗淡了下,道:“没,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了。”
    我见情形不对,便立刻道:“我也是。”
    他吃了一惊,“你也是……”
    见他或许是误会了什么,我忙解释道:“不,我是说我这辈子不打算结婚,所以不会再有孩子。”
    “这难道不是你家的?”他指指小黄毛。
    我摇头,却不打算同他讲太详细。
    他感慨一声,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便将床拍打了一遍后睡下了,可我却听了他一夜的叹息声。
    因为睡的早,第二天天蒙蒙亮便精神抖擞的起床了,洗过脸便在院子里转看有没有什么事做。
    老人过来找我,道:“今天过来一对做月饼的夫妻,我说好让你过去帮下手,五块钱一天。”
    我心一热,连声感谢。
    七八点钟时,店老板说的罗姓夫妻赶着马车过来了,车上放着一些木条铁架大盆跟盒子。
    我帮忙将东西卸下来,把木条木板搭成桌子,又将牌子扛到干店门口去摆了,上面也是用粉笔写的,歪歪扭扭四个字:月饼加工。
    罗叔又吩咐我去和黄泥搬方砖,在地上挖坑砌了个灶台,再将马车上尼龙方布拿过来搭个简易的棚子,月饼加工摊便算是正式开工了。
    月饼我吃过,下手做却是第一次,所以干起活来觉得很新奇有趣。
    中午后渐渐有人拿了东西过来,面、油、花生、瓜子仁、陈皮之类的一堆,同罗叔讨价还价半天后我们便开始干活儿。
    和面的事儿本来是罗叔要做的,我看他一头白发便主动请缨,果真动起来才知道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儿。
    先把面粉蒸熟了,再用油揉起来,几十斤大面团还要反来复去的摔打,只一个小时我胳膊就软绵绵再抬不起来了。
    小黄毛也不闲着,时不时添把柴,拿着毛巾给我擦把汗,让一旁看热闹的小辫子啧啧有声直羡慕。
    面团揉好后,再分开拿小木擀杖推皮儿,包上调好的馅料儿,填到涂了油的铁模具里,拿到黄泥封闭的灶里去烤,还要时刻注意着火候。
    约半个小时后,香喷喷的热月饼就出炉了。
    再有半个月就是中秋节,月工加工的生意很好,我也每天埋头苦干,渐渐竟然觉得不那么辛苦了。
    中秋节前两天,我拿着领到的工资准备去买些生活必须品。见店里黑白的小屏幕正在放财经节目,便多看了几眼。
    里面一张熟悉的俊脸一闪而过,薄唇轻抿眼睛却分明闪烁着不耐。
    是尚阳!我低头看自己手里方才还欣喜不已的两套牙刷和小毛巾,突然觉得自己行为很可笑。
    莫丁果你在做什么啊?难道还想在这里安度余生吗?!
    失落的回到住处,见小辫子开始收拾行李,才知道他转了一天没接到什么生意,所以打算去别处转转。
    他还对我道:“看你也不像长久的人,准备什么时候走?或许还能路上做个伴儿。”
    我沉默了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叔叔不会有事,我坚信。可他会知道我在清河一个名为水林的小镇里住吗?他会来找我吗?那是什么时候呢?
    ……没人能告诉我,所有答案都是未知。
    小辫子走后,我摸着背上的伤口想了一整晚,终于在天亮时做出个惊人的决定。
    虽然很需要钱,但是我要离开这里……至于未来怎么要打算,走一步说一步吧。
    昨行前,我去买了斤月饼送给店老板。虽然在当晚洗澡时才想起墓元送的御风谷,可若不是有他收留,我怕饿死都不会想到那个小锦囊的用途吧?
    至于小黄毛,只要跟着我身边,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不把他饿着。
    就这样,我离开水林,依照神卷的感应前往清河的另一个村落。
    中秋节那天,我救了一只被铁八卦束缚在屋檐下的却火雀,前提是它要被我封印。
    那是一种跟燕子极其相似的妖怪,扇动翅膀可以灭掉世间一切火焰。只要它想,甚至可以熄掉一颗正在成功发射的卫星。
    虽然它不会直接对人类造成伤害,但是连续扇翅四十九下可以让产生火的一些可能全部消失、甚至包括雷电和火石的可怕传说,这对我们来说也是极其可怕的家伙。
    九月份,天气开始转凉,我用仅剩的钱去买了些干净的方纸,用御风谷的种子在夜里种出来些可以吃的稻谷,包好在第二天的早集上去卖,居然颇受欢迎。
    小赚一笔后,我替小黄毛跟自己各添了套厚衣服。
    路上我虽然很努力认真的教他说话,却遗憾的没能听到他嘴里蹦出除了‘爸爸’以外别的字眼儿来。
    期间我打了个电话给尚阳,他居然没能立刻听出我的声音,这让我多少莫名失落。
    “我是莫丁果,”我说:“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吧。”
    他沉默了很久,问:“你在哪里?”
    “你猜。”我扯开小黄毛,不让他拽玩电话线。
    他说:“我猜不到,你告诉我啊。”
    虽然声音和语气都是记忆中的样子,但我还是感觉他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我避开这个话题,犹豫着问:“你……在江城,有看到我小叔叔么?”
    “你是说莫旭?”他声音微扬。
    “嗯。”
    “没有,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问他的事吧?”
    我怔了下,说声对不起就挂了电话。
    直觉告诉我尚阳没有说谎,小叔叔应该当真不在江城,可是他又会在哪儿呢?
    神卷感知相当厉害,清河妖怪果然有许多,此行我们收获颇丰:两头蛇身的旧宅精怪挥文、颛顼的儿子耆童、状如侏儒的门神精怪门野、冉遗鱼身六只脚的斑马駮,甚至包括曾在江城有过一面之缘的饕餮……
    十一月底,清河下起入冬的第一场雪,神卷告诉我清河感受不到妖怪气息了。
    我认真数了鼎上面的花纹,已经满满五十个。
    五十个……小叔叔给我的第三个选择呢?什么时候兑现?
    我再次打了电话回江城,找尚阳,尚阳失踪。找习凤,习凤不见,一时间我好像与那边的人全断了。
    清河的桥已经修好,现在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一来一回,又不知道浪费多少时间。
    我削了两个木签埋在土里,闭着眼抽到了短的,于是决定不在清河等下去了,但是也不打算回江城。
    小叔叔,我先去下一个目的地了,如果你以后来清河看不到我人,一定要记得找下去。
    从清河进入沙葛,那熟悉的高楼大厦、街头熟悉的汽油香水味儿,让我感觉恍如隔世。
    如今我已经存下些钱,足够路上吃喝花销,便将小黄毛打扮的干净讨喜。
    看到他焕然一身,我也有种身为人父的骄傲自豪。到这时候,我是真的把他当自己儿子看了。
    找家舒适的旅店住了,他趴在沙发里一直拿着我手心翻看。
    我知道他在好奇什么,小黄毛好像对妖鼎特别感兴趣,每次见了都目不转睛盯着很许久。
    我准备出去上网查下江城的消息,他却一直拉着我手不放,我便将鼎拿出来给它,“给你玩,乖乖呆在房间不要乱跑知道吗?”
    他乖巧的点头,我便心怀安慰的走出去。
    关上门的刹那,又觉得自己太过冒失,那么危险的东西,怎么给随便拿给一个孩子玩呢?
    想了想,又推门进去。
    沙上上的孩子已然不见,一只金黄色毛葺葺的小家伙站在窗户上,用嘴巴叼着妖鼎扭头看我,那神态那眼睛……分明是猫与狐狸的综合体,苗吉!
    难怪他叫我爸爸,难怪……初次见面的感觉就如此熟悉……
    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担心,我声音不由自主颤抖起来,“把鼎还给我,乖。”
    它摇摇头。
    我慢慢逼近,“我不想伤害你,把它给我。”
    它顿了下,松了口,我立刻惊的怔住。
    就在鼎快要掉落的刹那,却突然被它长尾巴轻松卷住,苗吉头一回,留给我个狡猾的笑脸,咻的跃下窗户去。
    待我反应过来,它已经不知所踪了。
    我手指用力抠窗台,苗吉……自从我把你带在身上,就是一脚踏入了设好的局。
    一步步博取我信仰,再接着便是偷鼎离去……
    虽然我还有神卷,但是失了鼎……便再也无法对百妖进行封印,所以,妖鼎不能丢!
    我召唤出神卷,简单将事情说一遍,道:“我们现在要找到那只猫狐,不然所有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他嗅嗅鼻子,“这个倒好说,虽然他是二代妖能瞒过你的眼睛,却瞒不过我那股狐狸的气息,追上它倒是不难。不过主人你要打算怎么对付它?封印吗?”
    正文 丽川
    怎么对付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