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一天你离开了,也不会告诉我。”单秋泽有些悲伤的问道。“或许,曾经,你已经这样干了好几次了。”
楚文乐没有回答他,静静的看着窗外。却攥紧了拳头,想到母亲刚才的反应,几乎要掏空他的心,那些话,那些人,那些事,即使贯穿了他整个人生。
他不像母亲一样,即使有恨,却深深地爱。
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幸福的拥有家庭,却徒留母亲一人痛苦,却徒留自己有一个这样的人生。他有的时候,午夜梦回,这些场景,还是会出现。
单秋泽默默的开着车,他没有直接回家,只是绕了好几圈城郊的土地。
楚文乐,我觉得,我要想起来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学校最后一次组织的旅游,去了海边。本来他们所在的城市就靠近海。作为高三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几乎能去的学生都报名参加了。
单秋泽也不顾楚文乐的反应,执意要跟他一间房。硬是拉着宁林来的潘越本来就没有异议。可是夜晚,谁又睡的着呢。
晚餐,四个人坐了一张桌子。潘越听了董小芮的话,没有去说单秋泽关于楚文乐的事,只是选择默认。
“其实夜晚的海景也很美。你们如果晚上无聊,可以出来走走。”宁林见这沉默的氛围有些尴尬,便开口道。
“你想出来看?”潘越问道。
“等学生都安顿好了,就出来走走。”宁林回答道。“不过你最好不要出来,你的腿受过伤,晚上湿气大。不要瞪我,我说不行就不行。”
单秋泽忽然轻笑出声,潘越已经被吃的死死的了。于是他问道:“你以前来过?”
“嗯,小时候,跟爸妈来过一次。”宁林说道。
潘越皱眉,他自然是知道宁林家里的那些情况的,于是刚想要打断,就听楚文乐说道:“我刚来的时候,怎么也没带我到这来转转。”
“啊…那个,小时候跟爸妈来玩的时候,还太小了,所以也不知道现在好不好玩,当时也没带你来这了。”宁林解释道。
潘越听出了他声音的尴尬,便转移了话题。
单秋泽看向低头吃饭的楚文乐,说道:“晚上想出来走走吗?”
楚文乐摇了摇头。“头疼,想早点睡。”
于是,这样美好的晚上,只有宁林一个人出来了。软软的沙滩上,宁林思绪混乱的想着一些事。其实也不是非要出来,只是这些天心里实在闷的慌,只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微微的风吹着。宁林往前走着。踏过崎岖的礁石,再往往前一步就是海水。
他小时候来过这里。跟爸妈,不是妈妈一个人。那时候小小的自己,不知道爸妈为什么吵架,只知道缠着妈妈要来。当然他也记得,爸爸依旧冷漠的神色。
小时候他在海边玩,不小心被浪花推向了深处,害怕的他不停的喊着爸爸。他只记得,深深地记得,他的父亲,看着自己挣扎,却没有立即来救自己。是妈妈闻声赶来。
妈妈打了爸爸,骂着推着哭着。
那个时候爸爸说了一句,他总是说的话。“如果没有他,如果不是他——”
仿佛他就本不该出现,本不该拥有这个家庭。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宁林想要转身离开。脚下的礁石有些松动,差点跌倒。宁林蹲下身,顺了顺气。
身后传来一些脚步声,踏过礁石的声音,他以为是潘越看自己没有回去所以过来,于是向后伸手,说道:“潘越,扶我一把。”
手腕被抓住,陌生的触感让宁林一惊,起身到一半的宁林,找不到重心。而抓着自己手的人突然松开。
宁林手一晃,抓不住任何东西。
重重落水的声音,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立刻淹没过。
“救命….!”宁林伸出手,他不会游泳,此刻冰凉的海水像是噩梦一样,小时候惊慌到以为自己要死的感觉包围着自己。
又时一阵下水声,宁林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腕被紧紧地抓住。勉强看得清来人,
“单秋泽!你怎么会…在这里!”宁林看到单秋泽被海水打湿的头发,单秋泽这是第二次救自己了。夜晚的海浪一波一波的推着他们。“单秋泽,你不要再管我!你先回去!”
“闭嘴!”单秋泽脑子一片混乱,刚才的场景,他看得一清二楚,谁让宁林入海,谁又转身不救。他攥着宁林的手腕,猛的用劲把他推到前方。
两人挣扎的想要上岸,宁林抓住前面的礁石,单秋泽忽然失去了力气,猛的按住自己的头。“单秋泽,单秋泽你怎么了?”
“你赶快上去!”单秋泽吼道。头痛欲裂,冰冷的海水让他几乎没有知觉。他以前救过宁林,潘越说过。
——
那时车灯打的太亮,单秋泽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推开了宁林,自己被车撞击。
“你赶快让开!”说完,眼镜飞开。自己便没了知觉。
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个惊慌失措的想要拦下那辆车。为什么会有勇气,以为那辆车会停下来。为什么。
半跪在在浅水滩上的单秋泽,几乎不能动弹。他忽然抬头,看向岸边。
那个人在那,站在那,他没有转身就逃开。是因为他看到了自己跳下去了吗。
头很痛,单秋泽觉得自己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东西。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七章
单秋泽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宾馆的房间里了,窗外已经蒙蒙亮,单秋泽刚坐起来,头痛欲裂的感觉立刻袭来——
“阿耽?你醒了?怎么样?”潘越被单秋泽给惊醒了,他趴在床边睡着了,可是看着单秋泽捂住太阳穴的动作,他的眉宇深深皱起,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我怎么——会在这里?”
“妈的别告诉你又失忆了!本来脑子就不好了怎么还——”潘越抓住了单秋泽肩膀,是宁林打电话给自己,说单秋泽落水了。当自己赶到时,发现单秋泽已经倒在了不远处的浅水滩出,而宁林也全身湿透,瑟瑟发抖。
“怎么会这样?”潘越在宁林的帮助下已经把单秋泽背了起来,这人全身冰凉,连自己的声音都开始发颤了。
“我……”宁林抓住了潘越的手腕,他想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终究还是收了回去,“我站在那个礁石上……然后不小心滑了下去,是单老师救了我,他把我推上岸,但是他自己……”
“林林,你最好想好再回答我,现在更重要的还是等阿耽醒过来。”宁林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潘越的背影。他果然知道自己在撒谎,可是他不知道原因。
也不想让他知道,因为他一定也不想让潘越知道,宁林也知道。
单秋泽慢慢抬起头来,他眼中的血丝使他看起来十分憔悴,“潘越,高中那年春游,你也差点掉进——”
“什么??!”潘越十分诧异,“你都记起来了?”单秋泽这个时候还不忘瞥了快要哭出来的潘越一眼,这个时候虽然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但是之前的一切,甚至是他失忆时发生的事情,他都记起来了。
“没事了,潘越。”单秋泽拍了拍潘越的肩膀,谁知潘越抱住了单秋泽的脖子,害的他又倒回了床上。
“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单秋泽你个蠢货!”潘越的声音闷闷的,“嗯。”单秋泽回应着,他知道,作为最好的朋友,潘越的担心让他很感动,只是——
“阿耽,宁林的落水,不是意外对吗。”潘越起身,他的手撑在床上,正好对上了单秋泽的眼睛,所谓的了解,是我了解你怎么想,可是却不知道你的顾虑,连宁林都没有告诉自己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看着单秋泽的眼睛,潘越最后还是从床上起来,他默默给单秋泽倒了杯水。“再睡一会儿吧,这件事,就先这样吧,没有什么比你恢复记忆更值得高兴了。”
“潘越。”单秋泽喊住了开门的潘越,即使想说点什么,单秋泽也发现自己做不到,“我打电话给阿姨和董小芮,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单秋泽的一声叹息被潘越的关门声掩盖住,他躺在床上,回忆一幕一幕地重现着,慢慢地,他闭上了眼睛。
单秋泽恢复记忆的事情让老师和学生们都很高兴,毕竟高考在即,优秀的单老师又可以来教他们了,潘越一直陪在单秋泽身边,而宁林和楚文乐在旁边。
楚文乐一直很不自在,毕竟单秋泽记起了所有的事,但是他失忆时候发生的事情还记得,那么自己做的那些他不就都知道了——烦躁的情绪不断上涌,楚文乐打开一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
每次都被手机打破的宁静有的时候也会带来致命的打击——
“楚先生,您的母亲……本来精神状态就很不乐观……我们已经送她去了疗养院……”
“疗养院?凭什么把她送去疗养院?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楚文乐靠在墙上,他被莫名的怒火挤压得快喘不过气,唯一还能支撑自己的人——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就这样被送去了那种地方……
“楚先生你先不要激动,因为之前去医院诊断过,您母亲……有严重的精神障碍。”
“什么……意思?”
“您母亲,疯了。”
“砰——”
手机里还在陆陆续续说着什么,“我们现在打算重新调查您父亲的死因,而现在医院的报告已经剔除了您母亲的嫌疑……”
楚文乐没有听见,他靠在墙壁上慢慢地滑了下来,他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落在地上的手机,疯了——什么叫疯了?为什么会这样——
究竟为什么……
楚文乐掩面,肩膀颤抖地很厉害,他不敢想象母亲现在是怎么样的,她是怎么一个人经历这些——
“喂?你刚刚说了什么?”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可是楚文乐不敢看过去,他知道单秋泽捡起了自己的手机,“地址。”
“谢谢。”单秋泽挂断了电话,从楚文乐出来接电话的之后他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看着他怎么把手机扔在地上,看着他露出那样无助的眼神。
单秋泽承认,他放不下他,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那么就不会放任他一个人难过。失忆期间的欺骗,更痛苦的是他,因为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他什么都记得,所以他不怪楚文乐。不管他有什么苦衷,他都能接受。
单秋泽弯腰把楚文乐搂进怀里,“无论结果怎样,我都在你身边,走吧,去看看她。”
楚文乐没有看单秋泽,他点了点头。
房间里,楚蓉坐在躺椅上,她眼睛红肿,可是却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坐在她面前的男人。
“为什么……现在才让我找到你……”男人的声音有些哽咽,目前的女人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他只是今天受托来帮这里一个的病人画最后一幅画,没想到,却遇到了这个自己想念了大半辈子的女人。
“你还……记得我吗?”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楚蓉一直很安静,听到男人的发问,她只是笑了笑,继续看着男人。
他问了这里的护士,楚蓉是今天才来这里的,因为精神间断性的障碍到这里来接受治疗,今天,感谢上苍,让他找到了她,可是,真的迟了。
他知道,她这些年过的一定很不好。男人迟疑了一下,走到楚蓉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男人强忍住情绪,“如果没有那个孩子我不会娶她,我会和你组建一个美满家庭。我答应过你,我们住在那个小镇上,有自己的花园,有自己的家,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我每天都帮你画一副画,然后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
“对不起,我食言了。他是我老师,他帮了那么多那么多,他一直都希望我能娶他的女儿……可是如果不是那一晚……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我每天都有为你画画,只是你在我的记忆中越来越模糊……我看着画中你的样子,再看看镜子中我的样子,觉得我没有资格再画你了……曾经我承诺过你的事,终究没有实现过……”
楚蓉一直微笑着倾听着,即使面前男人已经泪流满面,她仍是一样的表情,可是当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人时,楚蓉终于开口:“文乐……”
男人顺着楚蓉的目光回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