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裤腰往里看:“你没事吧?”
    顾雄飞抬手搂住了他:“你看呢?”
    叶雪山伸手进去,拨弄着细瞧:“要不要去医院?”
    顾雄飞笑道:“没脸去,医生要是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叶雪山收回手,倒是很有主意:“那你留在家里,我先去医院问问,看看有没有专治这个伤的特效药。”
    顾雄飞抬手揽了他的肩膀:“你起得来吗?”
    不等叶雪山回答,他笑着把人搂到了胸前:“你歇着吧,当我是纸糊的,碰一下就坏了?别担心,很快就好了,根本不用去医院。”
    叶雪山抬手捂住胸口痛处:“真的?你别逞强!”
    顾雄飞抬起了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低头看他:“不信,晚上我们试试?”
    叶雪山一正脸色,虽然还直不起腰,但气势是做足了:“我们是兄弟。”
    顾雄飞一点头,然后答道:“我不承认。”
    叶雪山一皱眉毛,还有话要说,不过转念一想,说了也白说,就不说了。
    两人混到正月十五,一起恢复了健康。叶雪山不可能无限制的住下去,顾雄飞也要去见沈将军,所以两人就共同上了火车,同路前往天津。
    两人占据了一间包厢。叶雪山上车之后就开始吃,嘴里总有东西可嚼。顾雄飞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插进裤兜,站在窗前向外眺望。香烟吸到一半,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叶雪山把今天的晨报摊在床上,正在一边咀嚼一边阅读。
    “哎。”他没头没脑的开了口:“你还记不记恨我了?”
    叶雪山闻声抬起头,满脸都是莫名其妙:“不恨,恨什么恨。”
    顾雄飞笑了,转回前方。而叶雪山也低下头去,继续读报。
    69、三方面
    叶雪山猜想顾雄飞在天津应该是有住处,没敢细问,怕问着问着骑虎难下,会不得不邀请对方下榻到自家里去。自己的家虽然是很能见人,可惜里面常驻着一个林子森。现在他和林子森是轮流着发疯,他不疯,林子森就疯;他一疯,林子森笑呵呵的,反倒老实了。
    叶雪山其实并无发疯的爱好,尤其是不肯当着顾雄飞丢人现眼。横竖他和林子森在一起总是不干好事,索性关上房门偷着干,干完了出门去,还是个体体面面的好人。
    火车到站之前,顾雄飞给他留了一个电话号码,又揉着他的短头发说道:“我在天津不会太忙,有空你可以找我。我……”
    他顿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在哄骗小孩子:“我带你去吃西餐。”
    叶雪山记下电话号码,然后说道:“不,我请你。”
    顾雄飞拍了拍他的脸蛋,然后微微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到时再说。”
    顾雄飞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力度,似乎天生就是力大无穷。在下车之前,叶雪山不但被他重重的亲了,而且被他重重的抱了。想起他那一身起转承合的腱子肉,叶雪山不大情愿的没有反抗。不情愿,可也不恼火,一张脸很沉静的绷着,表明自己是正经人。就算先前曾经不大正经,但现在改邪归正、已是正经至极。
    下火车之后,叶雪山若有所思的回了家,心里还想着顾雄飞。顾雄飞对他好一阵歹一阵的,真是让他浮想联翩的受不了。
    及至离家越来越近,他把心思转到了林子森身上。顾雄飞拿他没办法,他拿林子森也是同样的没办法。道理再明白,越不过一个“情”字。如果把林子森当成大伙计来看,应该早就撵出去了;可林子森不只是个大伙计,林子森几乎就是个家里人。家里人再疯再傻再奸再坏,也不能轻易的说散就散。况且林子森再怎么讨厌,也比叶太太强,叶雪山只要愿意耐下性子,还是很能忍一忍的。
    天气很好,叶雪山鼓舞精神进了院门。大黄狗正好叼着黄猫崽子要出门房,一眼看见人来,很羞涩的扭头又回去了。
    他没心思招猫逗狗,预备着进楼之后先发制人,先找碴把林子森大骂一顿。不料他一步迈进门去,正看到林子森穿着一身利落短衣走下楼来。双方见面,林子森满面春风的笑了:“嗨哟,少爷,可回来了!路上累不累?”
    叶雪山警惕的答道:“还好,不算累。”
    林子森抬手拍拍他的胳膊,举动是一如既往的小心:“少爷先歇歇吧,我要去趟洋行。想不想吃点什么?我路上正好买回来。”
    叶雪山摇了摇头:“不吃什么,你去吧。”
    林子森说走就走,直过了大半天才回来,进门时手里提着一只保温桶,笑眯眯的有话不直接说,走到叶雪山身边弯腰问道:“少爷,吃不吃冰激凌?”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是怕吓着叶雪山,结果反倒把叶雪山吓了一跳:“你大声说话!路上见鬼了?”
    林子森没反驳,好脾气的对他笑了笑,然后拎着保温桶去了厨房。片刻过后,他端着一盘子冰激凌回了来,轻轻巧巧的放到叶雪山面前:“年后又要出海了,少爷这回就不必去了吧?”
    叶雪山挖了一勺子冰激凌送进嘴里,凉得做了一个鬼脸,随即答道:“我不去了,我还总去?把船交给程武吧,他现在什么都懂了。”
    然后他又挖起一勺冰激凌:“大冷的天吃这个?亏你想的出来!”
    林子森深以为然的一点头:“是,程武现在很可以独当一面了。”
    叶雪山一边对冰激凌不以为然,一边一口一口的吃,冰激凌太凉了,凉到让他头疼。林子森见他一边吃一边做鬼脸,但也没有阻拦,继续说道:“洋行那边可是早就开门了,少爷这几天不在家,我也没等你,让伙计们全开工了。”
    叶雪山没言语,是完全放心的态度。他认为林子森的头脑非常够用,只可惜脱不掉匪气,上不得台面。
    林子森整晚都是一派和气,没提北平,也没提顾雄飞。夜里他照例是给叶雪山烧烟,叶雪山见他忽然转了性,心中暗暗纳罕,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趴在床上侧过脸来,他百无聊赖的打量着林子森;林子森穿着一件贴身小褂,前襟没系,苍白胸膛露在外面,皮肤很薄,骨骼粗大。
    叶雪山看着林子森,想起顾雄飞,末了就随口说道:“子森,你是不是瘦了?”
    林子森扭头对他一笑:“可能是。”
    叶雪山说道:“多吃点。”
    林子森放下手里的烟扦子,跪在床上低头系了小褂纽扣。叶雪山笑道:“遮什么遮,你还怕我看?”
    林子森继续烧烟:“怕你看了碍眼,不要我了。”
    叶雪山哑然失笑:“你老大不小的,就不要说孩子话了!”
    临睡之前,叶雪山又道:“明天想着跟我要支票。大哥出了八万块钱。”
    林子森伸长手臂,为他掖了掖被角:“好,记住了。”
    叶雪山忽然起了疑心:“你怎么不和我怄气了?”
    林子森低低的笑道:“管不住,不管了。”
    叶雪山仰面朝天的闭了眼睛:“算你识相。”
    林子森扬手关了电灯,然后在旁边也躺了下去,脸上还惯性似的笑着。
    他已经跟了叶雪山三年,时光易逝,转眼就到了三十大几的年纪,真不知道还能在这床上躺几年。再一转眼,他可能就四十多了。叶雪山一个漂漂亮亮的少爷,为什么要和个半老头子同床共枕?是图他的人还是图他的钱?
    林子森思及至此,毛骨悚然,几近绝望。如果让他再经历一场背叛与驱逐,他可真受不住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叶公馆一片太平。林子森忙着洋行里的事情,叶雪山落得清闲,由着性子大玩特玩,陀螺一样团团乱转。这天上午总算是回来了,进门就睡;林子森没理他,只问汽车夫:“少爷都去哪儿了?”
    汽车夫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伙子,乐呵呵的一口气说出五六个地名,不是饭店就是舞场,不是舞场就是俱乐部,总而言之,吃喝嫖赌抽这五桩事情,是都干全了。
    林子森又问:“他都和谁在一起玩?”
    汽车夫哈哈一笑:“那么多的娘们儿,我哪数得过来?还有金先生一帮人,还有哈代先生。”
    林子森随手给了汽车夫一点钱,口中叹道:“就怕少爷跟人学坏。”
    汽车夫嘿嘿的乐:“不能不能,都是少爷带着他们玩。”
    林子森点了点头,满脸的忧国忧民,仿佛是要走了,临走之前又来一句:“北平那边的大爷,这一阵子没来吧?”
    汽车夫被他问愣了:“大爷?没见大爷啊!”
    林子森心里不轻松,但是略略的有了数。心事重重的忙到下午,叶雪山醒了,睡眼惺忪的洗漱穿衣梳头发。林子森正坐在楼上书房里研究账目,忽然见他从门口匆匆经过,穿着一身笔挺西装——这倒没什么出奇的,他虽然这两年时常不修边幅,但是并不缺少好衣服。出奇的是他居然把后脑勺上的短头发梳了个一丝不乱。
    林子森放下账本子,起身无声的向外走。蹑手蹑脚的走到楼下,他停住脚步,就听叶雪山正在客厅里打电话,开口便道:“大哥,晚上有时间吗?”
    几乎只停顿了一瞬间,叶雪山紧接着说了下去:“我想请你吃顿晚饭,昨天发现了一家俄国馆子,那个——挺好的。”
    再往下就是嗯嗯啊啊的片言只语。叶雪山的语气挺庄重,完全不是往日嘻嘻哈哈的样子。林子森不再听了,转身上楼,自己都觉着脚步特别轻,水上漂似的,人都没有根了。
    叶雪山一本正经的出了门,夜里十一二点才回了来。林子森坐在客厅里等着他,见面之后先抽了抽鼻子,依稀仿佛是有一点酒气,不过不重,大概也就是一两口的量,想必只是浅尝辄止,没有真正的痛饮。
    林子森开口笑道:“少爷可算是回来了,我正困的快要熬不住。”
    叶雪山的后脑勺恢复了鸟窝形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林子森太了解他了,看得出他至少是完全没生气,而且有点心不在焉的意思。
    “困就睡。”他言简意赅的说道:“早点睡,还能给我留个暖被窝。”
    林子森微微的笑:“少爷先去洗澡换衣裳,我给少爷烧两口烟。等到少爷真要睡了,我也把被窝暖好了。”
    叶雪山点头上楼,林子森跟在后面仰头看他。待到叶雪山走到拐弯之处,忽然翘起嘴角笑了一下。林子森满眼里装的都是他,自然留意得到,可是只做不知,并未多问。
    70、有所思
    林子森推门走进卧室,迎面就见叶雪山侧身蜷在床上,正在大睡。
    棉被全部堆在了上方,像一座臃肿而又柔软的小山,埋住了他的头脸肩膀,下面露出两条光腿,一双赤脚倒是摆得整齐,足背雪白,足底粉红。
    林子森随手关了房门,然后停下脚步望向大床。据他所知,昨晚叶雪山和顾雄飞又见面了,吃的依然是俄国菜。叶雪山喝了酒,还没少喝,凌晨时分到了家,进门就是载歌载舞。载歌载舞之前是个什么德行,汽车夫也说不清楚,反正他们出了馆子就去了顾雄飞的住处。汽车夫一直在门房里面打瞌睡来着,天快亮时才把叶雪山载了回来。
    走到床前坐下来,林子森伸手握住了叶雪山的脚踝。脚踝很细,是骨头上面包了一层苍白的皮。他攥了一把,心中想道:“她的骨肉。”
    她的骨,她的肉,由她传给了他。虽然其中混杂了顾老爷子的成分,已经不是完全的纯粹,但是她占了上风,她的影子若隐若现的活在他的身上,虽死犹生。
    思及至此,林子森不由得生出满腔酸楚的柔情。俯身在叶雪山的脚趾头上轻轻亲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真是爱死了这个小家伙。
    起身扯下棉被盖住叶雪山的周身,林子森又一手托住他的脑袋,一手摆正了枕头。叶雪山睡得呼哧呼哧的,是雷打不动的模样。林子森低头和他贴了贴脸,脸很热,仿佛在发低烧。
    叶雪山睡过整个白天,直到太阳下山,才醒了过来。
    林子森没有多问,照例烧烟喂足了他,然后看着他洗漱更衣,漂漂亮亮的又出门了。独自站在二楼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