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枫怔住。明明是想好好待他,明明是想将一切的爱都补偿给他,却是一声怒吼让儿子如此胆怯。他向儿子伸出手去。
“雪夜,让……父亲生气,忤逆不孝,请父亲重重责罚!”
萧远枫伸出的手滞住。他还当他是奴隶?他,还还当他的父亲如此残忍,生了气就要责罚于他,怒火又一次将他淹没。他咬咬牙:“你,让为父如此罚你?“
“父亲……儿子,愿受父亲任何责罚。”
看儿子身体发着抖,卑微的伏跪,肩胛处又是一片血色。萧远枫心疼地蹲在儿子面前,拔开挡在儿子眼前濡湿的碎发:“你,知道错了?”
错了吗?如果认错父亲就会原谅儿子?父命子从!雪夜你不知好歹,你辜负父亲,你不配得到原凉,你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父亲,您打儿子吧!您狠狠打了儿子,儿子会好受一些……
雪夜僵直了身体,头重重碰地:“父亲……儿子不孝,您重罚儿子!”
没有认错,以这样卑微的方试抵抗忤逆他的父亲!萧远枫震眉大怒,手扬了起来,向雪夜脸上煽去,雪夜感觉到父亲掌风流动,乖乖地扬起脸来,半闭上眼睛,天经地义地等待父亲愤怒的耳光。
王子奴隶·正文 魂断断情岩
掌风刮到雪夜脸上,听到“啪”的一声脆响,脸上没有疼痛的感觉。.雪夜分明觉得胸口刺痛,猛然张开眼睛:那一巴掌直接打在父亲自己脸上,五个指印在铁青的脸上分外鲜明,连嘴角都绽开血口。
雪夜肝胆俱裂,一下扑倒在地,他挣扎着起来抱住萧远枫的膝盖,抬起冷汗与泪水混在一起的脸,:“父亲!父亲,打儿子!儿子该死,您打儿子!”
忽然发现,他的伤口开裂,血水污到父亲的锦袍。他惊慌后退,直跪,下手极快地向自己脸上抡起巴掌。转眼间“啪啪”的耳光声就响了起来。萧远枫心口剧痛,半蹲的腿打起哆嗦,他一手撑了地,一手挡开了雪夜甩向自己巴掌的手。咬牙瞪着他:“本王,要你处罚自己了吗?”
“父亲……儿子,累您受伤,万死……儿子,应该受罚……父亲,您,就重罚儿子!不要……伤自己。儿子情愿死,也不愿……儿子,万死也不愿,父亲伤自己……”雪夜惶恐磕头,一个连着一个,头碰的地板咚咚的响。他身上的伤口这一折腾绽开多处,包裹的白练都透出血色。裸出的脊背,汗珠和着血丝向下滑落。可他似不知道疼,只一个接一个的磕头。
萧远枫伸向雪夜的手在空中起哆嗦,他背过身去,悄悄捂住自己的胃,大声喊:“够了!”
雪夜额头停止了扣动,却伏在地下不敢起身。
萧远枫忍了疼痛,仰天叹出一口气来,涩声道:“原来,在你心里。父亲与你母亲是一样的。”
“父亲……”一阵恐惧,雪夜身体不由得战栗,“不……父亲……”,
“原来,你是如此甘心愿意当她的奴隶!”萧远枫大声喊了出来,胸口憋闷,透不过气来,猛然起身,大步踱到窗前。一巴掌打开窗子,外面冷洌的空气裹挟着风雨扑上他的脸。他用力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抬眸间忽然看到赵守义匆匆赶了过来,与留守护卫说着什么,眼睛向轩中看。
银月有了消息!她将儿子置于死地,而儿子还如此地牵挂于她。宁愿忤逆于我也不肯让她伤心!
银月,不管你是死是活,萧远枫都绝不能让儿子再活在你的阴影之中!
猛然攥紧了拳头。
“父……亲,雪夜,错了……您原谅雪夜好不好?”雪夜恐惧绝望的声音让萧远枫心碎。
萧远枫闭上眼睛:“你是错了!可你,不知你错在哪里!给我好好想想你错在哪里!”
他不敢再看雪夜,咬了牙转身出了门,脚下不停,走下竹梯,迎向赵守义。路过一个侍卫身边,他脚下稍缓,轻声吩咐:“叫鬼手先生……”转眼看到香儿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向这边走来,随住了口。又大步向外走去。
脚步沉重的响在竹梯之上,整个地板都在震动。雪夜在地板上抖成一团,父亲……真的生气,父亲,会不会不再要雪夜?父亲……雪夜错了,您用力打雪夜,用鱼鳞鞭打雪夜都行!就是不要认了雪夜又不要雪夜!父亲……雪夜想叫住父亲,嘴唇蠕动发不出声音。全身伤口开始叫嚣着疼痛,冷汗一滴滴的冒了出来。他撑地的双臂支撑不住自己的双臂……父亲,让雪夜思过……雪夜应该跪地思过,不能倒下!
他强撑着跪直了身体,努力调整自己的跪姿,双膝并拢,大腿直立,含胸拔背,双手贴在大腿外侧。这是罚跪的姿态,绷紧了和身体……疼!……父亲要雪夜思过,不能再忤逆父亲!
“雪夜!”是香儿的叫声!雪夜身体抖了抖,差点倒在地上。
“怎么啦?怎么回事?”香儿惊叫着扶了雪夜的胳膊向上拉:“快起来!”
“香儿……”雪夜身体一动不动,跪得笔直。他伸出一只大手,将香儿拉他起来的手包在掌心。他扯动嘴角笑了笑,声音完全沙哑:“香儿……你告诉雪夜,怎么当一个好儿子?”
“雪夜!”香儿感觉出他的痛苦,她紧紧抱住雪夜,“臭奴隶,你已经是最好的儿子!父亲,他也知道你是最好的儿子!否则,他怎么会给你换血?”
雪夜握住香儿的手紧了紧,身体僵直,满心手的汗。
“雪夜,你知不知道:父亲给你换血时,根本不知道骨肉情深会是这样解法。不足四天行一千多里……他还……”香儿咬了唇将舌下不能出口的话用力咽回:“雪夜,他是抱了必死之心将命还给你!他爱你宠你之心你还不明白?你不需要在刻意讨好他,明白不明白?”
“父亲……雪夜,不值您这样做!你不值得为雪夜……”雪夜全身发抖,面色如土,大汗淋漓,再也跪不住。他紧紧握着香儿的手,喘不过气来:“雪夜……不是……好儿子……不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滞重,头重重的伏了下去,晕倒在香儿怀中。
听雨轩院口,守义恭恭敬敬地候地一边。:“王爷!”
“可是有,赫连银月的消息?”萧远枫压低的声音。
“是!先锋营的兄弟们奉命沿发现世子的那块巨石开挖,他们在巨石顶上发现缝隙,推断……”
“结果?”
“哦,他们从上面打通了那条地道,就发现了赫连银月。”
“怎么会发现了她?”萧远枫眉峰立了起来:“她没有走?”
守义大力揉了揉鼻子,略一犹豫:“她……死了!”
“怎么会?!”萧远枫叫出了声音。
“真的,她是死了!”守义有些心慌。“弟兄们没敢动她,请示王爷应该如何处理?”
“本王要看看!”萧远枫回头看到香儿进了竹楼的背影,大步走出听雨轩。
地道在山角挖开,裸、露的地道口离听雨轩较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听雨轩翠色的飞檐。
地道口,守德守在这里。
萧远枫站在道口深深地吸气,半晌才沿着云梯下了地道。
地道壁上插满了松明灯,可以清楚地看到不远处蜷坐着的月白身影。
银月,她真的死了?
萧远枫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紧紧握起。胸口一阵绞痛,额上冷汗流了出来。
他不知道是心伤这女人的死,还是开心这女人的死?知道雪夜是他的儿子,他恨他自己,更恨银月!恨得他想将这个女人挫骨扬扬灰!
儿子至孝,萧某死后,如果银月再用母亲身份为难儿子,保不住儿子会做傻事。
不是吗?这个混帐儿子就是为了保他母亲才不肯认父!所以,在死前,必需为儿子剪除祸害!哪怕儿子知道会恨自己也在所不惜。
可是,银月真的死了……萧远枫心头涌出浓浓哀伤。他的手扶上岩壁。
守义上前扶住他的臂膀,他轻轻的推开守义,走到银月面前,半跪蹲下。
银月跪坐着,半边脸伏在岩壁上,右手那把嵌着宝石的匕首深深地插入她的心口,血已凝结。而离左胸心口不远处,还有二处刀痕,流出的鲜血将她月白的前襟染成斑斓妖异血色。
她不是一刀毙命,她连戳了自己三刀!
够狠够绝……果然不愧是赫连银月!
萧远枫的手抚上她紧握匕首的手:手背上满是血污划痕,似曾被粗硬的岩石划破,厚厚的凝结着血块。那些血块,分明是一层层的鲜血流出凝结又流出又凝结而形成的痕迹。她……
萧远枫霍然转眸凝向岩壁,上面横七竖八的刀痕,刀刀深刻,似用了全力。坚硬的岩石居然被她挖开一个浅洞。
她,想用这匕首挖开岩石?!为什么?萧远枫心猛然狂跳:因为雪夜在岩石的另一边!
她……曾经想过——要救儿子!
萧远枫手颤抖着扳起银月的肩膀。银月披头散发,头发上满是石屑污渍。泥尘被汗水血污沾在脸庞上。
这还是那个不染纤尘高贵如仙子的银月公主吗?
萧远枫撩开银月散乱的头发,先看到有鲜血凝结的苍白嘴唇,嘴唇紧抿着,抿出岩石般坚硬的线条。还是那个倔强永不屈服的大夏护国公主赫连银月。
然后他就看到了她的眼睛。大张着的眼睛,没有瞑目的眼睛。
银月:为何死不瞑目?是为自己没有实现的复国之梦?是为没有实现的恶毒报复?你那样狠毒地对自己的儿子,可你在死前却有一念想救他出来……
那么在你死的时候,应该有对儿子的牵挂吧……那么好的儿子,我不信你真的对他没有愧疚!你是没有看到他安全而不能瞑目?
萧远枫不知道在这密道中发生了什么事。他以为雪夜会一直陪着母亲,陪她走出这密道,安顿好她;他知道儿子想死在母亲手中,最后一天与母亲在一起,尽最后的孝心。
湖底地道口挖出后,他都没有想到能那么快见到雪夜。他下决心要追出密道,寻找银月踪迹,只要在雪夜毒发之前银月将儿子还给他,他会答应她任何条件。
当他在这面岩壁前见到晕迷不醒的雪夜时,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银月,你是如何在最后伤了儿子的心?这么好的儿子,你忍心伤得他心身都满是伤痕?你最后想补偿儿子吗?
银月左手,垂在膝上,紧紧地握着什么东西。萧远枫心里一动,扳过她的手:一件小小的水晶瓶被她牢牢握在手中。他犹豫了片刻,扳开她的手,取下水晶瓶。迎着火光,两截小小的脚指在水晶瓶中的无色液体是浮动,宛如刚刚切下。断口处并不平整,骨节还发着惨白的光华。每一根小指上,都有一节多生的义指——萧氏家族的象征。
萧远枫的手剧烈发抖,将瓶子紧紧捏在掌心中。
他忽然笑了起来:“赫连银月!如果没有猜错,这是你曾经想送给本王的礼物!”
“银月,大夏的护国公主,论起歹毒,本王真不如你!你竟然,能割下亲生儿子的脚指拿你亲生的儿子当奴隶……不,你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