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玄武挂着眼泪发愣了片刻才举起水碗。雪夜大口地渴了一口,袖肿的喉咙无法下咽,全部吐了出来,引发一阵撕裂咽喉的咳嗽。几道伤口很快撕裂,血线渗出。雪夜一口咬住贴在脸侧的发丝,终未发出声音,身体上大块肌肉却不受控制地颤动。
玄武眼中含着泪水,将碗举高:“大哥,先喝一小口,润润喉咙。等流下去,再慢慢喝。”
一碗水喂完,玄武又倒了一碗水,举在雪夜唇边。雪夜一气渴了,又恢复了几分精神。深深疑视玄武,“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可,为了我们这些知道奴隶苦处的人,你,不应该帮永南王他们。”
玄武垂眸不答,沾了泪水的眼睛在颤动。片刻后,他全身一震,哭喊道:“你,是知道的。是你在帮永南王他们……玄武,生下来就是奴隶,任主人打骂,为什么要帮永南王?”
雪夜瞪目欲裂,手上铁链哗哗作响。却在片刻间平静地看着玄武,唇边露出凄凉苦笑。
“杀人啦,救救我!”玄武忽然惊慌地大叫。
片刻间,门口铁链一响,守德闪身进来,诧异地看着玄武的雪夜眼睛转向守德,脸上露出惊喜的微笑。
玄武眼珠转了转,跪在地下哆哆嗦嗦地行礼。
守德吩咐了随后赶到的狱卒几句,玄武被带了下去。
牢狱之中,只有守德与雪夜。
守德默默地看着雪夜颈下天鼎穴上袖的可怕的印记,不发一言。
“将军,雪夜连累你挨了军棍,还……疼不疼?”
守德身体僵硬,冷冷凝视雪夜。
“将军,我没有背叛王爷!”雪夜盯着守德,一字一顿。
“你以为我愿意相信你是叛逆?”守德忽然爆发。手指捏上雪夜的下巴,眼眸里是深深的痛苦:“你知道我……射入嗜血针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雪夜迷惑地眼睛睁了又睁。半晌闪出喜悦的夺目光芒,:“将军,是相信雪夜!”
守德用力咬着嘴唇,捏住下巴的手为雪夜试去嘴角的一缕血迹,:“我,没有相信你背叛,所以,我想找到证据为你脱罪。”
雪夜咧开嘴傻傻地笑:“所以,你将玄武与我关在一起?然后躲起来听我们谈话?定是让玄武知道了,怪不得他要说那些话……”
“我,不能确定玄武说的是假话!”守德双目圆睁,痛惜地盯着雪夜的眼睛,似要看入雪夜的心里。
雪夜眼睛如明珠蒙尘,黯然失色。他苦苦地笑:“将军,雪夜,为何要背叛王爷?”
“你,有背叛的理由。”守德捏着雪夜下巴的手在发抖,嘶哑了声音:“这些日子我看在眼里,你心里也明白:王爷他虽说不得已用你,可……在他眼里你一直是奴隶!即使功高,你也……一直是奴隶!而我,也一直明白:你,萧雪夜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你一直都想要当一个真正的将军!如果,永南王能给你这里没有的尊重,你选择他,我不会觉得奇怪!”
雪夜受伤地收缩的瞳孔,拼力的呼喊:“将军:王爷,他就是当我是,一根任人踩踏的杂草,、!我也,绝不背叛他!何况,他,心里是……爱惜我的,是爱惜我的!”
声声血泪!守德手臂一颤,松开了雪夜的下巴。
转过身背对雪夜,面上肌肉不受控制地跳动:“我,想让自己相信你!可我职责所在,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危害王爷危害大魏江山的嫌犯!明日,王爷会亲率大军,拦截永南王。有人提议,用你这个叛奴的血祭旗!所以,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就是你祭日。”
雪夜紧紧握住镣铐,片刻后冷静决然抬眸凝视守德,毅然道:“将军,雪夜不怕死。但雪夜不能以叛逆罪名死!将军,雪夜不能这样死!”
守德一个大转身:“你想怎么办?”
“将军,雪夜想,越狱!”雪夜平静地看着守德,如说一个平常之事。
“你,大胆狂妄!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守德的手指点上雪夜的鼻尖。
“这里只是,虎牢在战火中被严重损坏的牢房。只要出了这间牢房……明日大军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叛奴误了行程。”
守德无法相信地看着雪夜:“你可知,这样就坐实了叛逆之罪!”
“只有活着,才能,洗清罪名!”雪夜坦荡一笑,瞬间温暖了这间阴暗的牢房。
“你,凭什么认定,我会帮你?”守德垂了垂眼睛,心虚地咬着牙。
“将军,我如果想脱了这镣铐,可以办得到。不用将军相助。”雪夜恳切地看着守德。
“你说什么?”守德无法相信。
“我身上,有梅三叔四十年的功力,已经可以运用自如。还有从五岁起就苦练的霸道内力……王爷,他知道镣铐治不住我。所以,才让你用了嗜血针。”雪夜忽然似想起什么似的身体僵直,嘴唇哆嗦,目光如梦如幻:“其实,他知道,铁链束缚不了我……王爷,他是知道!他可以令人穿了我的琵琶骨,这样,我就没有办法运动内力。他可以这样做……他没有……他……”猛然垂了头,一滴眼泪滚落下来。
“你!”守德不可思议地看着雪夜,好笑又可气地用力拍打自己的额头:“我的天,就是因为没穿你的琵琶骨,你就感激成这个样子?你真会登鼻子上脸啊!王爷是有心给你机会放过你?可笑之极!怕是知你身受如此重伤不能挣断镣铐吧!”
雪夜抬眸固执地:“雪夜可以——挣脱镣铐!王爷,他知道!雪夜告诉将军,不是为了请将军帮忙。是为了告诉将军一定要留意——世子艳阳!”雪夜目光与守德对视,铿锵有声。
“世子?哈哈……萧雪夜,你说你不是内奸而世子是内奸?世子有什么理由背叛他自己的父亲?如日中天的夏凉王世子他不当,竟要跟着他人冒杀头危险?他能得到什么?笑话!”
“将军……”雪夜眸子现出深深的痛苦:“如果不是雪夜,能接近王爷布防图的只有他!还有,卢孝杰,他一直反对皇上新政,他不会,没有动作!如果另有内奸是王爷信任的心腹,会危及王爷安危,战阵胜败!将军,你职责所在,有疑问不应该放过!雪夜如果越狱不成,会自行了断,绝不以叛奴身份祭旗!如果侥幸越狱,会——用事实证明自己的清白。可,王爷,不能有危险。一切,全靠将军!”
守德凝上雪夜的眼睛,眼瞳收缩了又收缩。忽然伸手给雪夜高吊的手中塞了件东西,雪夜握住,立刻明白是把小巧的锉刀。
守德转过身去。动作太大,脚下晃了一下,扶了墙壁稳住身体。
“是……公主她不想要你死!”守德的手指扣进砖缝:“我,不想让她亲眼看着你死!仅此而已!可我,没有全信你!就是公主她,也未必全信你!”
“守德……”雪夜眼含着热泪,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守德身体震颤,手指扣下半块墙砖:“出了牢门,西墙大树洞中,有士卒衣服、腰牌、易容人皮面具、药……好自为之!如果,你真的是叛逆,赵守德还有大魏的长平公主——定自已割了项上人头向王爷向皇上谢罪!”
“守德!”雪夜凝视守德的背影,久未留出的热泪滚滚而下,他决然道:“守德,雪夜决不会让你让……她,为我死,决不会!”
守德身体滞了一下,头也不回大步出了牢门。
雪夜目不转睛地看着守德消失在牢门外。忽然觉得掌心疼痛,松了松手,知道锉刀将手心割出一道血印。需要立刻行动!雪夜,你……有最好的朋友与……香儿!老天,毕竟待你不薄!
压下心头的激动,默默地用动内息,通行无碍,唇边露出笑容。他转动手腕,只要将镣铐锉开一点缺口,便会不费太大力量脱出束缚!
手腕转处,铁屑轻扬,可以了!雪夜收了铁锉默运内力。
就在此时,牢门一声轻响,一个狱卒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直直站在他身边。一又含着精光的眼睛盯上雪夜。
这是内功高手的眼睛,决不会是寻常狱卒!雪夜机警地绷紧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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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奴隶·正文 潜龙向天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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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十二年三月二十八,萧远枫率部集结十万,奔出虎牢,救援汾州。中途忽兵分二路,令赵守德,萧艳阳为西路住雍州逼永南王老巢梁州,自己率军至冶坂以迅雷之势击败大宋王彦部进军,使王彦部死者甚众。而后为阻檀道部进军,将幽州以南戍兵集中于黄河一带布署二路防御。果然,四月二十宋帝增加攻魏兵力二十万,加檀道为都督征讨诸军事,领北上诸军事。五月初一,檀道等进至济上,萧远枫坐镇邺城,节度诸军。两军犬牙交错相峙,等待最后战机。
而同时,南线战场:四月初一,魏帝萧元宏率十万精兵御驾亲征,迎击永南王。四月初九与永南王对阵于汾州。永南王之子萧元天,一杆方天画戢,宛若吕布在世,所向披靡,已挑魏军十多位大将。元宏以诱兵之计,击败元天,折损永南王兵力十之有三。四月十八听闻梁州告急,随与集结坞堡势力退守华州。此时,他屯兵华州对外号称三十万大军,在华州修养,以图再举大事。
战事绞着,只待风云忽变。
五月初三,行台参将、西军都尉赵守德于行辕前,在漫天的风雨中拔剑起舞。铁甲如霜,重剑无锋。合着雨雾,舞起风雷。
“报,赵将军,有邺城信使求见!”
“传!”剑势无一丝的停顿。
不一会,一个看似身材高大的中年下级军官进了辕门,低垂着头,候立一边。辕门内舞剑的将军,漫天的风雨似都与他无关。他静静地立着,未见他动得一动,可赵守德分明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分剑势都落入此人眼中,自己如果袭击此人,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赵守德心里一动,剑挟风雷之声忽然指向来人咽喉。来人身上被雨湿透了的战袍鼓了起来,人却一动未地动。赵守德的剑在离他喉上天突穴一寸时停止。来人终于抬了眸,腊黄的脸,陌生的面容,可一双眼睛却带着欣喜亲切的笑意亮若星辰。
拿剑的手微抖了一下,不动声色扔给身边军士,:“进来!”
率先进了大帐,听得那人就在背后,身上的雨水,滴滴哒哒地落在地上。
半晌的寂静之后,那人轻声地叫:“守德……哥!”
守德身体滞了一下,转过头来,犹豫地抚上那人陌生的脸庞。忽地咧嘴大刺刺笑:“刚才你叫我什么?”
“守德哥!”那人笑容僵硬,明亮的眼睛里慢慢浮上雾气。守德大大笑着的嘴角忽然向下一撇,将来人紧紧抱住,用尽全力抱住。
五月初五,雍州城外一落废弃的古庙香堂。风雨潇潇,雨中立着梅风寨三大当家赵胜、徐超、杨方及九个寨中品级较高的香主。衣裳已经被雨打湿,可是没有人动得一动。
斯文秀雅一团和气的杨方终于忍不住凑在最前面的赵胜徐超面前,低声道:“大哥、二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