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死不瞑目!
    雪夜在李胜尸身前伏下挺直的身体,一直未流出的眼泪从心底流出。因为苛扣奴隶营的军备而与雪夜不打不相知的李参将;将两个儿子送进了奴隶营与雪夜患难与共的李参将;让雪夜得到了父亲旧部的尊敬与支持的李参将……就这样,死不瞑目!
    眼泪顺着开裂的眼角流出,混着血污滴在李胜脸上……雪夜伸出颤抖的手抚上李胜的脸。哽咽着轻声地呼唤:“李将军……”
    “贱奴,你还敢侮辱英烈遗体!”胁下又是重重一脚,雪夜倒在地上。抚着胁伏地吐出一口鲜血,强撑着对着李胜跪直,目不转睛地凝视李胜园睁的双目,悲愤在双瞳中燃烧,他紧紧握着拳头,沉声道:“王爷,李将军是怎么死的?您告诉雪夜……”“你敢说你不知道?”萧远枫瞪目欲裂,一掌搧在雪夜脸上:“今晨,李胜的粮草密库被永南王偷袭,粮草被烧,二千官军无一幸免全部殉国。”
    雪夜全身一震,不顾嘴角流淌的鲜血惊讶地看着父亲。粮草密库之事,就是父亲心腹也未必知道,自己也只是给父亲上茶时听父亲给艳阳讲布防才知道。就是艳阳,父亲也没有明确告诉他粮草密库建在某郡。李胜办事稳妥,二千壮士又是精锐,怎么被永南王的人赶尽杀绝?除非……有内奸提供消息!尽杀二千士卒,定是大队人马,应该是冒充官兵……有令牌兵符骗关!这个内奸,父亲确定是……雪夜!身体一栽,手臂扶在地下,冷汗淋漓而下。
    “不!”片刻间,他抬头坦诚地看着父亲:“王爷,我没有出卖过李将军,我没有!”
    “事到如今,还要嘴犟!”又一脚踹在腰间,雪夜挺了身子挨了。
    “父亲,果然是他!否则他如何知道李将军是被出卖?”艳阳愤怒地握着拳头。“他们残忍地重伤李将军,居然还将张狂地他送到驻军营门口,让他回来送信,羞辱我夏凉王府大大军!谁能想到贼人竟然取了王爷的令牌兵符,冒充接防军马进入粮库,忽然发难。而这贱奴竟然未说而知,不是他是谁?
    “当着李胜将军的面你还敢说你没有?你与永南王达成协议,回滑台后装委曲,曲意迎合我父王。骗得在我父王身边的机会,了解父王的兵马布署,然后,你——窍得父王令牌兵符,为永南王立了第一功!”艳阳瞪目欲裂,义正辞严:“可怜我大魏二千将士!如果不是燕香公主亲自截获你的密信,下一个被害的人就是本世子我!然后,你便可以合了永南王兵马,为他当开路先锋,或者利用皇上对你的信任,长驱直入,攻入平城!你,真是好歹毒!”
    雪夜目眦尽裂含泪凝视李胜,一次次抑制想要为李胜瞑目的手。李将军,你一定知道是谁出卖了你!如果你在天有灵,保佑雪夜澄清误会,为你报仇雪恨!
    雪夜挺直了腰杆,不看艳阳还注目萧远枫:“雪夜没有!雪夜没有做过对不起大魏的事!王爷,雪夜真的没有!”
    “当!”又有件东西砸在胸口,弹在地下,是一个竹筒。
    “打开看!”父亲冰冷的命令,雪夜不顾疼痛,将竹筒握捡了起来。竹筒塞子已经被摔开,里面有一张纸,雪夜拿出纸来,展开。细看之下,手竟不住颤抖:是一张详尽的大魏行军布防图,上面粮草配给,军镇布防人数配给,号角番号……这些不算什么,可怕的是,这张图,竟似出自自己手中。
    一样初学字图时幼稚的笔画,一样的写字习惯,一样的错字……手开始发抖……
    “比比看,还敢抵赖?”
    又有几张纸甩在他头上,飘落在地,竟是他在王府思过室内画的那几幅地形图。原来……父亲不是嫌弃他画得不好,这些图在父亲手中!
    凄凉绝望的心里升出暖意,竟然胆大妄为地抱上父亲的膝盖:“王爷,不是雪夜画的,您相信雪夜!
    如果这个人不是雪夜,他是谁?
    “父王,铁证如山,这奴隶还敢抵赖!”
    艳阳!雪夜心里嗡嗡地响,如果是他……忽然颤抖,抬起头来,恳求地看着父亲:“王爷,如果有内奸,不是雪夜,就另有他人!定是王爷你信任之人!王爷,您一定要小心……”
    萧远枫低头与雪夜的眼睛对视,雪夜明亮的眼睛又出现了急切……这分急切,一直以为是对自己致极的关切……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他的腿有些轻微的颤抖。他几乎就想相信他的话……雪夜不是叛逆!他大破了柔然,他箭杀大宋大将,他怎么会是叛逆?如果他不是,谁是?如果有人陷害他?是谁?会用如此天衣无缝的方法?
    “父王,这贱奴好大胆子,事到如今,铁证如山之下,竟然还敢引发事端,挑唆咱夏凉王府中将帅相疑!”
    萧远枫身体一颤,凝眸艳阳。艳阳伸手指着雪夜,脸上愤怒的近乎狰狞。而雪夜,竟然凛然愤然坦然地与艳阳天对视……面艳阳,眼眸中竟然闪过一瞬的恐慌。艳阳?怎么会?不!萧远枫,你竟然差点又相信他的热泪,悲愤纯真的眼眸,在如此铁证之下,都能让你对艳阳起了疑心!可恶的贱奴,竟然让我们父子相疑!该死!
    他,这奴隶才是叛逆!如果有叛逆,只有是他!萧远枫闭了闭眼睛:其中原故,只怕只有萧某一人知道!
    李参将惨死,二千将士殉国,必需要给他们有个交待!
    一脚踢开雪夜,雪夜的身体撞向李胜。雪夜在空中翻转,避开李胜的遗体,一角铁链还是扫在李胜腰上。铁链碰在李胜铠甲束带铜钉上,“哐”一声响。
    雪夜一如既往地翻身恭敬直跪,凝视艳阳,沉稳了声音:“王爷,雪夜不是奸细,请您详查内奸!”
    萧远枫身体略略一滞,眼中闪过杀意,他弯了腰,唰地抽出李胜铠甲束带。微微冷笑:“叛奴!知道李参将怎么死的吗?”束带高高举起,束带上包着的铜片闪着金属的光泽,风暴般地向雪夜袭来……这是李将军的束带……雪夜瑟缩了一下,闭上眼睛。
    明明听出这一束带落点,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打算跪着接受父亲的怒气。父亲,至爱的下属死了,应该有气,给父亲出气没什么……他们就是能假造证据还有真相!可,只是一下,他便被就抽翻在地。
    从肩膀到臀部如同被利刃割开,父亲,用了内力!父亲的手又一次举起,身体又一次被无边无际的疼痛淹没。他仰了仰头压下冲喉而出的哭喊。疼出的眼泪在眼眶中凝结,不能哭!他拼力忍住。没等他跪好,又一束带着父亲燃烧的怒火,狠狠打在他的胸口。疼!一惯能抗刑的雪夜居然身体被抽得后仰,弯成弓型,头在空中高昂着,嘴巴大张,“唔……”发出悠长压抑野兽一般的叫声。僵硬身体随着束带的抽走,跌落在地。
    “李参将被捏碎全身骨头,生生疼死!现在,当着他的面,你也来尝尝疼痛至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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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证重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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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奴隶·正文 香儿不负君
    原来,李将军是被捏碎全身骨头……疼死!这样残忍的样害了李将军仅仅是为了嫁祸雪夜?!一声悠长痛苦的呼喊脱口而出:“不!”
    萧远枫束带抽回后未再举起。
    父亲,停了手。雪夜感激父亲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跪直身体,胸口疼得令他无法忍受……肋骨应该已经有数根被踢踹折断,多处还有裂缝。所以,抽打下来才会这样的直接疼入肺腑……强硬地跪直:“王爷……相信雪夜……证据不是……真的……”
    萧远枫看着雪夜血洞似不停的流淌着鲜血的嘴,还有……那双恳求凄苦的纯净眼睛……胸口发闷,仿佛一只大手在心心狠狠地绞动,喉头发甜,竟然痛彻腑脏。他脚下不稳,后退一步,未查觉中,嘴角渗出一线鲜血。
    “王爷!”雪夜心痛的呼喊,镣铐哗啦的响。父亲,是雪夜不好,明知您的气头上,知道您身体生不得气,还强辩惹您生气……颤抖的手伸向父亲……
    又要显示他的关心?心里竟然一暖……不!萧远枫,现在这个时候,你要心软?
    “证据不是真的?当着烈士的亡灵,还敢嘴硬!”
    “啪!”反手一带击在雪夜胸口,雪夜翻滚在地。萧远枫带带不留情,没过几下,雪夜就疼得意识不清,身上单薄的里衣被抽成布片后剥离身体。简单的束带在萧远枫手中成了凌厉的鱼鳞鞭,真真切切地掀了雪夜一层皮。雪夜将身体缩在一起,痉挛抽搐,铺天盖地的痛苦中,雪夜绝望地意识到:父亲不是要教训雪夜,是要打死雪夜!又一束带打在身上。剧痛中耳边忽然响起母亲的声音:“你以为他对你很好?信不会有点风吹草动,他便会——杀了你?”
    “你……畜牲!死在临头而不自知!好,你去,滚!去死!去死!”
    母亲!这些阴谋与母亲有关?!心在痛苦中绝望的颤栗……母亲,是您要让父亲亲手杀了儿子?!
    不!母亲,你怎么会这样对雪夜?!雪夜是……您亲生的儿子啊!您再嫌弃雪夜,雪夜也是您辛苦生的儿子啊!娘亲,儿子想孝顺您!儿子一直努力当一个最孝顺的儿子!可,在您心中,儿子,就这样的令您厌恶?儿子怎么努力也不能让您有一丝的怜悯不忍?
    巨大的痛苦将雪夜淹没。被母亲如此的憎恶,背了叛逆的名声。雪夜,除了问心无愧,你其实无法向父亲证明自己的清白。父亲,他不相信你!……这就是,生不如死……那么,死吧。不敢渴求此生能得到父亲的怜爱,那么,就死在父亲手中……
    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他放松了身体,感受着束带的铜扣又一次锤进肌肤的痛苦……父亲,如果儿子这样死了,您会不会,怜惜儿子一次?母亲,儿子顺从您的意思去死,您,能尊重誓言放过父亲?
    不,心在疼痛中冷结:母亲,是为了让父亲知道亲手杀的是亲儿子而——悔恨终生!母亲,儿子一生为奴,流尽鲜血,其实一直是您……报复父亲的方法!模糊的意识,在瞬间被震得清楚明晰。
    不,不能让父亲亲手杀了儿子!雪夜死不足惜,可是不能让父亲知道他亲手杀的是儿子……痛苦悔恨!而且,内奸未除,父亲有危险,雪夜你怎么可以去死?!
    抗刑的想法在脑中一闪,雪夜的耳朵准确的捕捉到束带落下的声音,他的手腕抬起,手上镣铐做好了缠住束带的准备。可在镣铐就要缠住束带的瞬间,他放弃了镣铐,让束带缠上他还算完整的胳膊。
    “啪!”束带毒蛇一样,狠狠咬上他整条手臂。雪夜紧咬牙关忍着又一阵晕迷的痛感,手腕一翻将束带缠在臂上。
    雪夜企图抗刑的小动作,没有瞒过萧远枫的眼睛。这奴隶竟然敢抗刑!竟然……放弃的不伤自己的镣铐而用赤臂抗刑……
    猛然一拉束带,血蜿蜒流下。雪夜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可,束带仍然固执地缠在雪夜胳膊之上。
    “王爷……雪……一直想,象您一样,忠于大魏……”雪夜拉紧了束带,用力抬头,拼命凝聚散乱的目光,“雪……没有理由背叛您……您是……雪夜的……”父亲两个字终被压在喉间无法吐出。
    象我一样忠于大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