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航看看宝宝,宝宝低头玩橡皮鸭子,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两个,许航拿了大毛巾放到用洗衣机当支架厚垫子上:“抱到这儿上就成。”
    张砚一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宝宝抬头看他,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张砚一知道这些都是假象,只要他一伸手,就会换来嗷的一声惨叫和一顿拳打脚踢,真不愧是许航养的孩子,看着人畜无害那么可爱,说翻脸就立刻挥拳。
    许航说:“我给他剪过指甲了。”
    张砚一恩了一声,伸出两只手还没有挨到宝宝就看见他迅速把上扬的嘴唇往下一撇然后嗷的哭了,许航在后面说:“诺诺乖,让大坏……让哥哥抱抱。”
    张砚一已经无暇顾及称呼了,他两只手像是钳住一个炸弹一样离自己远远的把宝宝抱起来,心里不停的鼓励自己,不就是抱小孩么?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再被抓一下,左右对称了,他上学的时候年年考第一,他第一次跟他爹去谈生意就拿下了一笔单子,他知道各种检验a货b货c货的方法,他能用肉眼分辨珍珠的等级……
    哇嗷嗷嗷啊啊
    宝宝连哭带嚎,浑身滑不溜秋,张砚一汗都下来了,脑袋里面只剩下别掉地上别掉地上别掉地上,宝宝身上的水甩了他一身一脸,他也不敢动,僵硬的举着孩子,转过身,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眼睛死死盯着宝宝哭咧咧的脸。
    等把宝宝顺利的转移到洗衣机上,张砚一觉得自己跟刚从健身房出来一样,许航看了半天笑话,拿着干毛巾给宝宝擦身体,张砚一看着许航熟练的用抚触油给宝宝按摩小胳膊腿,等到完全抚摸到尾后,又把宝宝包好,宝宝已经不哭了,他把自己的大拇指塞在嘴里,滴溜溜转着眼睛看张砚一。
    许航安慰张砚一说:“他其实已经不怕你了,刚才就是装哭呢,要是生人就不是这个动静了。”
    张砚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咽了一下口水,同手同脚的从浴室出去了,许航在后面嘲笑他:“张螃蟹,去楼上冲个澡吧!”
    张砚一没有去,他直奔之前许心怡的健身房,他实在太需要运动来减压了。
    宝宝做完全身按摩,叼着睡前奶吃了一会就睡着了,许航出了口气,下楼准备洗澡睡觉,看见张砚一也刚洗完澡用毛巾擦着头发从主卧出来,许航有点不自然的别开眼睛,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是怎么比第一次还觉得尴尬呢?
    大约是以前没有交情,现在是一起吃饭的交情,就跟看见路人甲丢脸跟看见朋友丢脸完全不是一个心情,沙滩上看泳装和马路上看大花裤衩完全不是一个状态。稍微有交集之后再看见彼此这么隐私的一面,自然会觉得别扭。
    张砚一套着件居家服,纯棉宽松柔然的款式,包裹着刚硬的身材,浑身散发出慵懒的感觉,和平时的人模狗样的精英男形象样子完全不一样,张砚一说:“什么时候能跟我睡?”
    许航瞪大眼睛:“啥玩应?”
    张砚一说:“我说张诺”
    许航窘的够呛:“咳……还是跟着我睡吧,我比较有经验。”
    张砚一做完运动洗完澡,很明显从刚刚同手同脚的状态中转变:“你说的对,他没有再抓我,可能时间长了就会好了。”
    许航想到张砚一刚刚窘迫的表现,笑了一下:“不是我不让你跟诺诺培养感情,小孩子都认生,现在最好有我在旁边,要不他肯定不干,等你们以后熟悉了,能单独带他了再说。”
    20
    新茶上市后,小茶馆的生意忙起来,许航去茶馆的时候也多了起来,白素见他不再是天天挂着黑眼圈没睡醒的样子,开玩笑说是宝宝长大省心了。许航笑笑说:“哪儿啊,家里又来了个保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素的小雷达刷的打开了,她说许航怎么最近不让她去看望宝宝,敢情是在家里偷偷藏了一个人,万一这个人是打着宝宝的幌子接近许航呢?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假傻白甜真心机婊们都是先搞定孩子,然后就顺理成章的搞定独自带孩子的高富帅……白素连忙追着许航的屁股说:“老板老板!保姆得找个年纪大的,要不带孩子没有经验!您家那个多大?”
    许航说:“跟我差不多吧。”
    白素玻璃心碎了一块,捂住心口接着说:“老板老板,年纪不重要,但是必须得生过孩子,生过孩子才能懂怎么带孩子啊你说是不是?您家那个保姆生过孩子不?”
    许航说:“应该没结婚呢。”
    白素玻璃心又碎了一块,擦擦嘴角的血说:“老板老板,千万不能找太好看的保姆,俗话说蛇蝎美人,长得太好看了都整天顾着打扮自己不会照顾好孩子的,您家那个好看不?”
    许航摸摸下巴:“凑合看,一天到晚木这个脸没表情,但是身材不错”
    白素差点哭出来:“老板老板你怎么这样啊,你这是保姆吗?你这是弄了个狐狸精回去啊!你怎么能弄个这样的女人照顾宝宝啊!”
    许航说:“因为他不要钱啊!再说谁说他是女人啊!”
    白素抚摸着小心脏,哎呀那我就放心了,不就是个年轻单身颜值高身材好的男人么……奇怪,为什么觉得似乎好像依然怪怪的啊。
    许航和张砚一相处下来,倒还算和谐。他们勉强算是性格互补,只要不再针锋相对,日子倒也过的比孤影单只时候滋润。
    亨泰里面也是一片祥和盛世,张禄回到亨泰,自然引起轩然大波,谁都知道他有前科,许志东和其余两位股东都不赞同他回来,连张宸岚都有些动摇。不过张禄显然早有准备,他带来了一位大供货商,这位供货商做黄金生意,手里有很多金饰品愿意转让给亨泰。金饰这一段本来就供不应求,这样算是解决了大麻烦。
    张禄凯旋而归,众人再无话可说,生意合作伙伴就是这样,只要能带你一起挣钱,别的都可以忽略不计。张禄趁势建议亨泰存储大量黄金首饰,张砚一隐约觉得此举过于冒险,但是并没有发表意见。张宸岚收了张禄特意孝敬的祖母绿翡翠玉镯,在股东会上把张禄夸得上天入地:“这次全都靠张禄了,多存储点黄金总没错,就算是股票崩盘,钞票贬值,金价也不会降的。”
    股东会通过了大量收购金首饰的提议,张砚一深知张禄在中间周旋定会克扣不少,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就快开完会的时候,张砚一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竟然是许航,认识这么久,许航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张砚一,张砚一担心是宝宝出了事情,从后门溜出去接电话。
    许航在那边直抽气:“张砚一,能请个假回来看会孩子么?”
    张砚一赶到家后,看见许航招财猫一样举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抱着宝宝,看见他回家连忙走过来:“我得出去一趟,你帮我看会他,十一点喂他喝奶,奶粉放三勺,水到第二个刻度,吃完了过十分钟给他吃米粉,我昨天做的还有剩下在冰箱里,你热热给他吃。”
    张砚一伸出手,但是宝宝搂着许航的脖子不肯让张砚一抱,许航温柔的哄他:“诺诺乖乖,去找哥哥”
    张砚一看着许航举着的手掌,手腕处肿了一个大包,他皱眉强行把宝宝抱过来,无视宝宝的哭叫和拳打脚踢问:“怎么了?”
    许航唉声叹气:“别提了。”
    原来是最近许航刷育儿论坛说学步车对婴儿不太好,早上宝宝醒了之后,许航就干脆把他放在许久不用的小餐椅上,洗衣机甩干之后许航去拿衣服,结果宝宝在上面顾涌顾涌爬出来了,摇摇晃晃站在椅子上,眼看就要摔倒,许航听见动静从洗衣间出来一看吓得半死,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从洗衣间直接蹿到客厅,倒是接到宝宝了,就是右手戳到沙发腿上面了,估计是冲进太大,手腕肿了。
    张砚一单手抱着哭闹的宝宝,伸手轻轻动了动许航的手腕:“疼吗?”
    许航呲牙咧嘴的说:“疼疼疼”
    张砚一说:“那就好,疼就是没骨折。”
    他把宝宝放在沙发上,去洗手间接了一盆冷水,有从冰柜里翻出两盒冰淇淋放在水里降温:“把手放进来。”
    许航举着说:“嘶……这种情况不是应该热敷么?”
    张砚一说:“冷敷”
    许航犹豫不决的看着盆:“你要是报复我呢?”
    张砚一叹了口气:“我不会报复你的,来吧,热水会让淤血肿的更厉害。”
    许航把手腕泡到冰水里,很快就觉得胳膊以下都不是自己的了。过了一会,张砚一问他:“好点没有?”
    许航动动手腕,大约是因为冰疗止痛,倒是不觉得手腕有大问题了:“好像是没有伤到骨头。”
    张砚一点点头:“那就好”
    许航举着手腕:“你帮忙看会儿孩子,我去医院看看。”
    张砚一说:“我跟你一块去吧。”
    许航那哪儿好意思啊,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打个车就成了。”
    张砚一已经在宝宝的挣扎嚎叫中抱起他:“他看不见你肯定也不干,走吧!”
    宝宝来过医院几次,每次不是打针就是吃药,他警惕的看着白大褂们,也忘记和张砚一的苦大仇深了,紧紧的揪着他的衣服领子,把脸藏到他怀里。
    许航拍了片子,问题不大,就是拉伤了肌肉,大夫开了一些化淤的内服和按摩药膏,嘱咐这些日子尽量不要乱动就让他们回去了。尽管没有大碍,但是许航手腕仍然肿的比肱二头肌都大,宝宝几次伸手想让他抱都没有得逞,一张小嘴撅的老高。
    从医院回家,张砚一把危险物品宝宝椅清理出去,许航举着手机给白素打电话,也没好意思说自己手腕受伤的事,只是说家里有点事儿,最近过不去,让白素多担待,白素在对面哀嚎,老板老板你知道现在多忙多忙吗?
    挂了电话,宝宝看准时机,爬到他身边抱住他的大腿。许航艰难的一只手抱起他,宝宝受了巨大委屈一般趴在他身上哼唧,又是蹭脸又是哼唧的撒娇卖萌。张砚一扔完宝宝椅,进屋洗手后走过来对许航说:“我来抱吧。”
    许航说:“没事”
    张砚一说:“小孩下手没有轻重,还是我来吧。”
    宝宝困了张砚一抱过去,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哭闹,许航单着只手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你给他喂了奶再让他睡。”
    张砚一熟练的晃悠奶瓶,摇匀了试温度,喂奶,宝宝抱着奶瓶很快睡着了,许航看着张砚一在厨房刷奶瓶,摸摸鼻子说:“谢谢你啊。”
    张砚一说:“没事”
    许航第二次对他说谢谢了,他涮干净奶瓶,倒过来控水,心里突然想,其实更该谢谢许航收留他。
    21
    伤了手腕的许航,稳坐指挥官的位置。宝宝洗澡抚触都要张砚一下手,张砚一粗手笨脚,宝宝嚎的惊天动地,许航心疼的直跺脚:“张砚一你下手轻点成不成啊!你轻点给他弄!他只是个婴儿啊!”
    张砚一满头大汗:“我很轻了”
    这真的是个婴儿吗?怎么肺活量比自己的还大,哭了那么久竟然还有力气挠人。做个按摩就跟扒层皮嚎得那么响天动地,绕梁三日,终于都弄完了,张砚一把宝宝抱在怀里,学着许航的样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宝宝不哭了,自己一下一下的抽气,受了大委屈的模样。许航就看不了孩子这样,干脆自己躲到客厅去。
    过了一会,大约是因为屋里看不到许航的身影,宝宝适应了一些,也就勉强让张砚一抱着,终于挨到他睡下了,张砚一把他放到床上的一霎那,激动的简直想连续做二十个后空翻。
    累瘫的两个大人倒在沙发上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安静。许航给自己的肘子喷了云南白药,噗呲噗呲的声音漂浮在安静的屋子。他看着闭目养神的张砚一,清了一下嗓子:“累坏了吧?劳苦功高,劳苦功高!”
    张砚一闭着眼睛微微喘气,口气中带着深深的敬意:“以前你自己一个人是怎么带他的?”
    许航想到那时候,带着点笑意:“他小时候没有这么能折腾,刚生下来比我的手掌大点有限,天天就一直睡觉。那时候我怕他活不下来,倒是天天希望他能更哭闹一点”
    张砚一微微睁开眼睛,不知不觉中他跟许航的话多了起来,大约是有了宝宝这个话题共同体,也许是许航受伤这一段真的很感激他。
    张砚一看得出来,许航的确很喜欢这个孩子,他的确是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全部,这种感情不是能装出来的,他有点能明白许航当初为什么会怒急给他一拳。
    第二天一早,许航因为手痛很早就醒了,早饭已经做好了。宝宝还在呼呼大睡。许航一边用左手勉强的吃饭一边对张砚一产生思考,一种情况张砚一这么和善是不是伪装出来的,毕竟他接近宝宝是为了抢股份,加之之前多臭不要脸的事情都做过;第二种情况他是真的这么和善,那么之前火化继父不通知他,落井下石抢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