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季逸林,意识混乱,拿着那剑,挥起来也毫无章法。只是那剑本身是法器,砍在自己身上有腐蚀性、杀伤大。
    他嗷地吼出一声,又扑上前去,二者再次斗作一团,几个回合翻滚下来,双方身上都是鲜血、不,尸血淋淋,被相互咬的、抓的、撕的、扯的、砍的……伤口无数。
    到最后的最后,二者互相抓抱住挣扎成一团,季逸林压在江黎上方,一手抓着剑柄一手按着剑身,将江黎的脖子卡在剑下,那脖子被剑切了一半下去,噗啦啦一边涌着血一边往回长,但碍于剑身卡在那,始终无法完全愈合。江黎剧烈地挣扎着,嘶吼着开合大口,虽抬不起头咬不到它,但长长的指甲也抓掐住季逸林的的脖子,拧得筋肉扭曲。
    二者都无法再多动弹一下,又都感觉不到痛,只死死地僵持着。
    这样打下去哪里有尽头……
    “林林……”随便又喊出一声。
    筋肉扭得吱噶响,季逸林偏了偏头看向他,赤红的眸子里不含一点情绪,却是一直竭力偏头,脖子上少许皮肉因为过度的撕扯而裂开。
    随便身子抖着,嘴角微微发颤,深深地看着他,遍布血丝的眸子浸了一圈泪光,哑声道,“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嘲……”
    随便痛楚地闭了眼,戎子见他言行异常,正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见他一抬手扬枪指天,口中念出段咒来。
    天空突然一暗,瞬间风云变幻,骤起的乌云遮了日头。
    随便额上青筋暴起,像是耗尽全身力气一般,双手死死抓住雷神枪,口中的咒越念越快,不过短短几句,来回重复,到最后嘴中咳出一大口血。
    他施的是雷系法术中的绝杀惊雷阵,雷系以物攻为主,咒术攻击寥寥,此一阵耗尽灵力、费心费血、折损寿命,却是……效果非常。
    他痛苦地弯腰撑住身子,手还颤抖着坚持着对向天空,咬着牙,徐徐扣下扳机。
    “砰!”
    一道电光直射云霄,笔直没入墨色云块中。
    登时天空电闪雷鸣,蓝紫交替的光芒大盛。接着随便枪身一低,下一枪却冲季逸林与江黎而去!
    与此同时,头顶云中也是猛地一道惊雷落下,电光闪过,跟着打向随便枪射的方向——
    轰隆隆——!!!
    地面剧烈颤动,所有人都是站立不稳。只觉脚底发麻,耳中轰鸣,一时间竟似失聪失明,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片刻之后云开天晴,原本那二尸所在位置的地面周围两三米内,生生往下沉进一个大坑,尘土四起,烟雾缭绕。
    戎子从最初的震惊里缓过神,快行几步冲到那坑前,里头黑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肉体的焦臭味袭刺入鼻。
    黑乎乎的两块焦状物隐约在烟尘之下。
    雷劈之下,自然是粉身碎骨。
    戎子有些恍然。
    结束了??
    就这么都结束了??
    然后接着又听见爆头惊喊,“大便!”
    “砰!”
    也亏得他爆头亲眼见了两次自杀,算是处理出经验来了,想得快做得快,将随便撞了开去。随便自己对准自己太阳穴的一枪被险险地错开。
    戎子定眼一瞧,张口吼道,“等等!随便!你过来看!”
    他回头见随便还呆呆没动作,跑回去将随便连拖带拽硬拉至坑前。
    烟尘散去,坑底除了焦黑的一堆骨肉末,还蜷着另一大团看似焦状物,但实际是黑黑的半透明的影状物体。
    随便几乎是爬滚着下到坑内。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手颤巍巍地往那影状物上一触——啪!
    啪啪啪!
    那包在最外头的一层尽数裂开,化作掠影剑柄跌落在地,接着又是啪一声轻响,剑柄碎为千百片影子,顷刻消失散尽。
    被护在下头的那个,带着一身血肉模糊的口子,头发凌乱遮了半边脸,獠牙还露在外头,明明还是张让人恐惧的面容,却因为闭了眼,透出种安静的无害的气息来,静静地卧在那里。
    是掠影护了主子,而自己不堪重负,化影消散。
    “林林……”随便颤着手抱起对方。
    季逸林从喉咙里咕哝出一声,眼睛虽然还闭着,但已经能听见熟悉的低低地“嘲”一声响。
    霎时泪盈了一脸。随便狠狠将头埋下去,紧贴着它的脸,染得自己满头满脸都是血也不管。
    指节紧紧地掐进对方背上。
    失去他太多太多次,已经够了,真的够了。
    他再不要放手。即便天地都没了,日月都陨了,万物都成了灰烬,他也再不要放手!
    他恍惚着低了头去,将吻印在对方额上。接着下移到脸边,到挺拔的鼻梁上,到……还沾着血的唇边。
    这时候季逸林颤了颤睫,赤红的无感情的眼睛睁开,望向随便。随便脸往后退了退,欣喜地看着他。
    后者见他脸上又多了那些透明的液体,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哝声,抬起血糊糊的手就去擦。
    随便牵唇笑了起来,任他尖长的指甲在自己脸上刮来刮去,被刮到颊上那道伤疤,麻麻痒痒的触觉——不知道为什么,光剩了傻笑。
    “林林……”他边含泪笑边喃着对方的名字,抬手将对方的手按牢在自己脸上。
    ……
    坑上头,戎子看着随便的动作,眼睛都瞪圆了。
    这个……这个这个?
    他给这一幕刺激得够呛,惊吓过度间,突然好象有点明白了随便的执着。
    然而突然间又一声叫喊,像雷一般劈中了他,登时打得他脑中一片空白。
    爆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回直升机那边去,此时又白着脸匆忙忙地跑出来,远远地喊了一句。
    “姓戎的!快过来!谷梁好像被咬了!”
    ……
    第 32 章
    戎子手脚发软地,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回直升机旁,爆头一脸焦急地跪坐在地,守着奄奄一息的谷梁米。
    谷梁米肩头一个大口子,半边身子都染了血,仰躺在地上,低喘着气,抬头吃力地看向戎子。
    戎子俨然石化了一般,呆呆地看着他的伤口,又看着他的脸——那双黑汪汪的眼睛定定地望向自己,深深的都是痛楚、眷恋和不舍。
    他立在一边呆若木鸡动也不动,谷梁米只能苦笑了一下,吃力地拍了拍地面,微弱地张嘴。螺旋桨的轰鸣声太大,戎子只能见他口型,似乎只是自己的名字,“戎戎……”
    他这才惚恍恍有了动作,僵硬地跪了下来,继续呆呆地看着谷梁米的脸,半晌,猛然俯身将谷梁米上本身抱进怀里,死死地搂住。
    “咳……咳……”
    他抱得太紧,当下痛得谷梁米咳出一口血来。
    “戎戎……”他又虚弱地唤了一声,抬起染了血的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戎子的脸。
    戎子将他那只手抓住按在自己脸上。
    谷梁米开口又在说些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清,只觉得眼睛里都闪出片血色来。
    “你大声点!你大声点!”他喊道。
    然而还是一个字都听不见。
    他焦急地起身四下张望,冲爆头吼着,“去关了它!关了它!”
    爆头听了好几遍才听懂是要自己去停螺旋桨,脸上啼笑皆非,他哪里会搞这高级玩意,但看戎子一脸杀气腾腾,只能转身爬上机去,进驾驶室将那驾驶员的尸体推到一边,胡乱把每个看似电源的按钮往下扳着。
    “别乱动!”随便也跟着爬进来。挡了他的手。
    他也听到说谷梁受伤那句话,跟着跑了回来。只见他熟练地往操作台上动了几个键,显示屏上的针往回落了落。
    “耶?”爆头奇异地盯着随便,“你会?”
    随便没有时间多回他,转身要下机去看谷梁米状况,却被爆头拉住了。
    “你别去打扰他们。”爆头神神叨叨地道。
    ……
    直升机外头。
    螺旋桨的声音渐小。
    戎子的心跳声却越来越大,如雷鸣一般冲击着耳膜。
    “咳……好痛……”躺在他怀里的谷梁米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睛一直水汪汪地望着戎子,“我可算知道那天小致有多痛了……”
    戎子张开嘴,却仿佛失声一般,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戎戎,”谷梁米继续说着,声音都沙哑起来,“我要死了,怎么办?”
    “……不……”戎子竭尽全力,总算挤出一个字,接着用力地摇起头来。
    “不,不要!不会!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他吼起来。
    “不该怎样啊,”谷梁米低低地说,“你喊得我头好痛……”
    他的手指弯起来,反握住戎子的手,“戎戎……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的。每天一定要记得吃早饭。入秋了多买几件衣服,你也要学会逛街的啊……鸡汤什么的,自己学着做一做,其实蛮简单的……任务什么的,不要拼了命去做,争什么编号第一的,还不如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就好……”
    “不要说了,闭嘴,闭嘴……”戎子的声音发着颤,平日里都吼着说的两句话,此时完全带不出气势。
    “再不说……就没机会了……”谷梁米道,“我……”
    他突然停了话,看向戎子的眼神里有一丝惊异,“戎戎……你哭了?”
    “叫你闭嘴了!”戎子红着眼睛吼。
    “你就是霸道……”谷梁米嘀咕着说,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挂起来,“嘿嘿……戎戎为我哭了……”
    “笨蛋,”戎子骂了句,将他搂得更紧了一些,脸颤抖着贴在他额头上,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但一滴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滴到他额上去了,“笨蛋……我不准你死,我不准!”
    “这种事哪有什么准不准的?”谷梁米苦笑道,“戎戎……我都要死了,可不可以问你……”
    戎子等了半天没听到他问什么,抬起头看着他,哑声道,“你说啊。”
    “昨天……你为什么亲我?”
    “……喂水,你喝不进去。”
    谷梁米愣了一愣,眼神黯淡下去,说,“啊……”叹了一声,但马上又问,“那……其他人你会不会这么……这么喂?”
    “我干什么要管其他人!”
    “哦……也是……嘿嘿……”谷梁米又乐陶陶起来,看着戎子的眼神喜滋滋的,“戎戎,我一直都想问你……”犹豫了又犹豫,“……在你心里,我是什么……”
    戎子倒是毫不犹豫,“笨蛋。”
    “……”
    看着对方本来就毫无血色的脸,更加沮丧地灰败起来,戎子叹了口气,重新将脸贴回谷梁米额上。
    他不是不知道谷梁米想问什么。
    很多东西他终于懂了,比如赖老板,比如随便,比如谷梁米平时偷偷地巴巴地看他的眼神,比如……自己现在如刀剐般的心脏,颤抖得几乎止不住的手脚,快接不上的呼吸。
    痛。痛得厉害。痛得无法忍受。痛得绝望。
    也就是这种痛,才让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痛。
    “……笨是笨,可是只有你。”
    谷梁米一呆,像是听不懂这话似的,脑子里来回过了三遍。
    可是只有你,可是只有你,可是只有你?
    噶!
    一口气没接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没几下又咳出一口血。
    “小米!”戎子急急地搂着他喊。
    要死了要死了,谷梁米头昏目眩地想,只觉得眼前炸了无数鸡心形的烟花,苍天大地,让我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吧……死也甘愿了……
    晕乎乎地都没注意到自己把话说了出来,“要死了……”
    戎子听得眼圈一红,又是连着几滴泪淌下来。“小米!”
    攀在机门边上偷听的爆头忍无可忍地大咳了一声。
    谷梁米咽了咽口中的血,似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气息是越来越微弱,却还是吃力道,“戎戎……我其实……一直想跟你说……”
    “你说……”戎子声音几乎带着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