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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样子白目美少女的克星― 她老妈不在屋子里,不然她哪敢如此嚣张。
    不要跟白目小孩计较!不要跟白目小孩计较!还好他儿子乖巧又听话,绝对不会像四哥家那只野猴子……
    接着黑恕平看清黑智晴身边的小鬼,不就是他儿子吗?
    「黑智宇!你给我下来!」黑恕平不管了,攀到栏杆上大吼大叫,引来路人侧目。黑家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立刻的,正好来巡视巡逻箱的警察杯杯就上前来关心了。
    可怜爱子心切的黑恕平哪有心情理会波丽士大人?他继续爬在黑家那片维多利亚式的栏杆上对儿子鬼吼鬼叫……呃,是爱的呼唤。
    两名波丽士大人交换了眼色,这种大热天还穿着风衣的诡异男子,不是变态就是神经病,搞不好还是恐怖炸弹客,为了怕扰民,还是赶快带回警局里盘问先。
    「放开我!黑智宇你给我下来!吼― 」猩猩咆哮跟着警笛声渐行渐远。
    「太好了,这样你就不会被处罚了,警察杯杯果然是人民的保母!」黑智晴哈哈大笑。黑智宇还在耍忧郁,抱着膝盖,闷闷地看着底下的温室。「妳说我会有新妈妈,是真的吗?」老爸太过分了!他也不过跟妈妈回来过个暑假,竟然就要娶新妈妈,早知道他就不回台湾了!
    「对啊,杂志上这样写。」黑智晴拿出塞在包包里的《零周刊》,用led手电筒照着杂志,念出头条消息:「亚洲性感女神eve有孕,孩子的爹据传是幻影的老板!上面说eve的新戏刚好要来台湾拍外景,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你爸竟然刚好出现在台湾,看来你要有弟弟喽!」
    「我才不要!」黑智宇更生气了。
    「那不然怎么办?」黑智晴一双大眼睛滴溜溜乱转,贼兮兮的笑浮现在脸上。「这样好了,听说幻影这次回台湾拍外景有征工读生,你是小少爷嘛,这个肥缺怎么可以落入外人田哩?我们混进片场,然后……」
    叽叽咕咕,叽叽咕咕,说不上惊天动地,但包管让大人们头疼的计划悄悄酝酿。
    黑家对男孩管教严厉,智字辈的小少爷一个个彬彬有礼如绅士,小千金则都是掌上明珠,受宠都来不及了,哪知道偏偏老四这口子养出了一个混世魔头黑智晴。最近她老妈在赶稿,老爸心疼死了,忙着伺候老妈,没空鸟她,她又有机会可以胡搞瞎搞啦!哈哈哈哈……
    第九章
    当梦想与爱情起了冲突,年轻的心又不够有圆融的智慧去解决,是不是真的只能在失去挚爱的惆怅与无法展翅的遗憾中,选择其中一个结局?也许当年听家人的话,不要太早把子甯绑在他身边,后来他只身到百老汇发展,子甯留在台湾继续念书,他们之间会否不同?只是随着儿子的诞生与成长,他已经不再去懊悔当初冲动之下娶子甯的决定,但依然憾恨当年自己在面对事业与婚姻时不够成熟。
    家人认为是他的前女友安娜再次出现造成了日后的结果,不过黑恕平却相信是在更早之前,一只雏鸟的死亡― 像蝴蝶效应一样,事情开始有了征兆。
    那年夏天,他们房间外的大窗口,有鸟儿筑了爱巢,还下了蛋。刚新婚的子甯很开心,每天像小麻雀一样吱吱喳喳跟他报告她的鸟蛋观察心得,而当时的他受了家人的刺激,决定再次展开他的生涯大冒险,开始每天思考他究竟该以什么作为终生职志。
    「养鸟吗?」糟糕,他脑海里想到的是《射雕英雄传》里郭靖跟华箏养的那两只雕……他果然天生是个不切实际的浪漫主义者。抓了抓头发,他把养鸟这个看样子不会太有趣的职业从选项里化掉。
    「平平……」
    小妻子的哭嗓让他回过神来,心头一紧,他看见子甯双手捧得小东西,哭着朝他飞奔而来。
    「小鸟摔到楼下,都没反应了,它是不是死了?」心软的骆子甯,眼泪像善感的春雨,一下子在脸上汇成小河。
    黑恕平捧过她手上的雏鸟,小雏鸟尸体早就已经僵硬,但抬眼对上小妻子期待又紧张的神色,他突然心软,实话说不出口了。
    「乖乖待在家,等我回来。」他起身拿了车钥匙离开。
    那天晚上,他带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雏鸟回家,妻子开心地将校雏鸟捧在掌中,宝贝得很。
    平平果然很厉害,她真的好高兴,这下鸟妈妈不会难过了。
    那时的黑恕平只是跟着开心,没有任何不安。
    只是,一个小小的谎言,背后却隐藏了太多警讯,他的妻子把他当成天,当成唯一的精神支柱与依靠,而他竟然除了说谎之外,没有能力背负她心智还不够成熟所带来的后果。
    生命不能拿来开玩笑。奶奶如是说。
    一年后,他尝到了说谎的苦果。子甯小产了,他看着哭得伤心的妻子,突然间不知该怎么让她面对事实并停止流泪。他也同样的痛苦,但他可以忍耐,独独她的泪水却让他招架不住。
    「宝宝只是……只是觉得妳的肚子比较安全,所以他暂时不出来了。」
    「真的吗?」子甯眨着泪眼,抚着肚子。
    「真的。」他拍拍妻子的头,将她紧紧抱住,像哄着小女孩般摇啊摇,哼着「edelweiss」
    子甯的辅导师不赞同他这么做,因为他等于给了子甯一个不用面对现实的借口,悲伤的情绪无法被正确处理,她就算明知道丈夫只是说了个骗小孩的谎言,还是会选择相信,甚至因此和试图跟她说实话的人抗辩,孩子气地捂住耳朵不肯听别的声音。
    爱不是只要为对方着想,只要对方快乐吗?他只是说了谎,难道这不是因为爱她,才不想她难过?他得承受说谎后一个人面对失去小生命的心酸,谁能指责他是自私的?
    子甯从那天开始变得紧张兮兮、小心翼翼,她认为是她太不小心才害宝宝不小心流出来,她要开始保护好她的宝宝,绝不让他又不小心流出来。这样的子甯,不能说对他没有造成压力,但是很快的,黑恕平有了新的目标转移妻子小产的伤痛。当年因为觉得爱玩的两人凑在一起根本「前途无亮」,进而甩了青梅竹马的男友前往好莱坞发展,星途一路顺遂得教人眼红的白安娜,又出现在他和家人眼前。
    「你竟然结婚了?」安娜女王自尊心受损,谈起这些年她的感情路,总归一个字:shit !她努力工作补偿自己,而这个只会玩的前男友竟然结婚了?有没有天理啊?「我要破坏你幸福的婚姻!」
    她开始天天来骚扰他,带他去她朋友的派对,认识那些戏剧界有名的、或还未成名的家伙。
    黑恕平没有对家人解释白安娜根本不是他婚姻破裂的原因,他太了解安娜、她只是人来疯,爱瞎闹,在她丰富的情史中,他绝不是让她最受伤,也不是身分地位最显赫,顶多就是数一数二的帅罢了。
    问题是安娜其实不爱帅哥,她当年跟他在一起,是因为白家世交同年纪的男孩子里,和她合得来的只有他和老七,而老七生得太俊美,他虽然也是个美男子,至少比起老七那张祸水脸孔好一些,重点是性格古怪……总之她爱怪咖胜过爱帅哥。就某方面来说,安娜还是他的伯乐,他喜欢看那些人演戏、排戏,喜欢加入讨论,而那个排外的圈子之所以很快地接纳他,就是因为他无意间展现了惊人的才华。而后,在一次因为好玩而加入舞台剧的临时演出,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他过了许多年都还记忆犹新。他爱的不只是演戏,而是戏剧本身,他很确定这一次他不只是找到想尝试的目标,而是他的生命就是注定要为此发光发热!
    他开始常常往那个圈子跑,剧场、工作室、片场,当然他对妻子还是一样疼爱,只是疼爱之中多了对待孩子般的哄骗和敷衍,反正他说的那些骗小孩似的谎言都见效了,他也就干脆继续用这种方法对待她。
    他不是不爱她,只是没发现在有了梦想与目标后,他渐渐把她当成包袱一般的存在,夫妻间该有的互相理解与分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他们之间。
    他还是爱她的,这份爱从来就没有消失,只是坚定不移的爱,并不代表它就不脆弱。
    「说真的,我很高兴你终于不再低调了,但你能不能制造正常一点的八卦新闻?比如说跟安娜旧情复燃,或者跟eve搞搞暧昧,而不是被条子逮到你像精神病患一样在自家门口咆哮?」从警局将黑恕平保出来后,霍尔的聒噪就没停过。
    黑恕平一脸被严刑拷打过的委靡样。「不要跟我提八卦新闻。」他向后躺进皮沙发,摊成死尸状。
    「你自己看,这是今天新出炉的八卦杂志。」霍尔丢了一本《零周刊》到他面前,「不知道他们下一期的封面故事会不会变成:『幻影社长疑似有精神病』?」虽然那还满有趣的,只是到时一并被挖出来的可能会是黑家豪门秘辛之类的辛辣话题,甚至包括他保护得滴水不漏的前一段婚姻,他相信老友应该不太想见到家事被挖出来大书特书吧?
    黑恕平连把杂志拿起来翻都懒,「随他们去报吧,当年的我为了在乎这些虚伪的价值与评断,已经失去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了。」
    一个人为了追求自己认定的目标,或许会激励他向上,但在往上爬的过程中也会不小心迷失方向,忘了自己当初所追求的梦想的本质。
    也许是他太恃才傲物,或者太幸运,对他来说为了生活而放弃梦想,只是不够坚强的借口,这种人软弱无能,又不肯承认自己无能,正好现实提供了他否定自己无能的好理由。
    但他又不能不承认,如果他不是黑家少爷,他不可能花大半生去摸索自己想要什么,不可能完全不用烦恼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只需全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他不是太幸运遇到知音与伯乐,他可能跟世间千千万万个他看不起的凡夫俗子一般,不懂理想为何物,从来不知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只知道在求温饱或追求世俗价值观上像陀螺一样打转。
    年轻时的他没想过自己的幸运,他为自己被发掘的才华骄傲,为追求所谓的梦想而走火入魔,他认为自己是对的,不认同他的人只是正视不了自己的平庸与懦弱。
    人大概很难一生下来,不经历练与折磨就得到圆融的智慧,懂得为自己拥有的一切抱着感恩的心而非自傲。他是个幸运儿,在梦想的道路上从未有过重大挫折与失败,大概就因为这样,老天让他在另一处跌了一大跤,几乎把他的的生命抽空。
    多讽刺?他以为他的才华与事业是全部,他没有失去这些,老天拿走的是他以为已经不重要的,但却让他痛不欲生……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后悔过丢下子甯到纽约,幻影是我的第二生命,如果我为了她放弃,也许有一天我会恨她。」又或者舍不得恨,却在飞不了与恨不得之间变成暴躁失志的怪物。「我不能原谅自己的是,我伤害了子甯,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戏剧,为了幻影……」
    如果停留在原地,冒险不会开始,生命也会停滞不前。他知道时候到了,他天生喜爱冒险,过去几年只是暂且休息,停止无头苍蝇般地盲目寻找目标。那种找不到方向的人生让他累了,然后他遇见子仓用,为她忙碌、为她操心、为她的喜而喜、为她的悲而悲的日子对他来说是一种甜蜜的休憩,如今又到了他该飞翔的时候了。
    那年他前往纽约。子甯很乖巧,不吵不闹,答应在台湾好好把正常的学业进度补完,看到时是他事业安定了回到台湾,或她搬到纽约去和他同住。
    他要忙的事太多了,而找到目标后,每一次克服阻碍,每一次成功攻下一个里程碑,都让他乐不思蜀。
    他当然想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