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心魄欲丢。
    我看着看着眸眶却一热,险些又落泪。
    他神色一动,低头吻着我的脸颊,语气柔软:“怎么?”
    “你,还要我麽?”
    他眸光一寒,似恼到了极点,摇着我的身子低喝:“什么话!”
    我被他吓得瑟瑟一颤,心中又觉委屈又觉不甘,眨眨眸子,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来,沾湿了整个面庞。
    “别哭,别哭,”他的脸缓缓压下来,温暖的唇揉去我眼角的泪珠后,不断下移,下移,他的身子开始微微发抖,呼吸骤然炙热无比,拂过我的脸庞时似要烫坏我的肌肤,“丫头,丫头……我无时无刻,日日夜夜都想着你,念着你……念得都快疯了……”
    “无颜……”我轻轻唤了一声后,闭上眼睛,任由他的唇将我的余音全部吞没。
    醉里容颜痴狂,烛下人影痴缠。
    痛楚和快乐的感觉都如此激烈和真实,他,不是我的梦,而是我的命。
    ·
    翌日启程回齐。
    马车驶出城墙穹顶后,忽有风起,吹得车厢壁上的锦帘一瞬大开。我不经意间抬眸,却望见站在城墙上那个孤单修长的身影。阳光洒在那袭金色锦袍上,熠熠流彩的光圈耀得他风仪美如神。心一下子似停止了跳动,我瞧着他,纵使相隔甚远却也仿佛能看清他眸间淡淡的笑意。
    他执了宋玉笛缓缓靠近唇边,笛声起伏天地间时,锦帘软软飘落。
    无颜在身后紧紧将我抱住:“要不要下去见他?”
    “不必,”我摇头,垂了眼眸轻轻一笑,“他不会愿意再和我说话的。”
    他说过要我忘记他,当我离开安城时,便是他在我生命里所有行程的终结。
    耳畔,清越的笛声一缕缕传来,柔和,宛转,平淡至不能再平淡。只是如此清音却仍能直入肺腑,叫人闻之荡气回肠。当我的心中涌上一丝悲苦无奈的滋味时,我知道,这一辈子,我将再也无法忘记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不是结局,结局在下一章。
    78章写完曾先给蝴蝶看,她看完评说——“看完此章才明白,天下里唯一的主角只有晋穆一人,夷光和无颜的爱恨牵扯有一种为了完善他(晋穆)的性格和风采的感觉”。
    善,得她这般评说,千叶也终于可以心安。本书的第一主角本原定就是晋穆,这是开卷写文就在我脑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虽然篇幅多无颜夷光的情感描述,虽然违反言情小说一贯循例没有让最后得美人者为第一男主,但千叶以为真正的男主可不胜情感、不胜气场,但必胜人心和风仪。本书最大的目的就是要磨砺晋穆,自古天降大任者犹备受折磨和苦痛,不经寒霜,不得其才。
    这书是练笔之作,洋洋洒洒五六十万字的确远超出了千叶的预期,能完成实属不易。故事有些地方比较狗血,文字方面很是雕凿累赘,情节发展的进度有时过于缓慢,男女主感情纠葛太甚,皆是大问题,千叶会认真反省并求取下一本书在这些方面的进步。只是连累了看文的朋友在阅读中受了不少的“折磨”,千叶惭愧。
    谢谢蝴蝶和飞雪,一者亦师亦友,一者知己神交,无君二人,不成天下。于两位,千叶除了谢意外,还有敬意,请两位领了吧:)
    谢谢一众老友:vivian,雨声,飞天,嘻嘻,一一,苏黎月,临水禅居,留言向来不吝啬对千叶的鼓励和支持,千叶受情有愧:)
    谢谢ny每次犀利独到的留言,以及lin2914,乖乖,lingaitengluo,菡诺等,不辞辛苦为天下码字书长评。
    对于所有留过言,或者从未留言一直潜水但默默支持天下的朋友,千叶心存感佩,无法一一点名细表,还请见谅!
    3.1中午 千叶于伦敦
    尾声:携子之手
    车行至曲阜。
    行宫。
    是日夜下,亥时,观镜台。
    冷月独照宫阙,池台水逝流流,风吹来,湖上烟笼波光。岸边柳荫下,我坐在大石上望着那几朵摇曳在水面上盛放芙蕖,出神不动。
    “这红莲开得没有金城宫里的好。”身后淡淡传来一人叹息,似惘然,似可惜。
    我一笑,回眸望着他,平静地:“我们不回去了吗?”
    月光下他的眸子映着一池波色,暗沉,潋滟,有细碎的银芒在他眼瞳间飘漾浮动。
    “为什么这么说?”他笑着问,神色如常。
    我怔怔望着他的眼睛,许久,方回过神轻声笑了笑,转过头去继续看我的荷花。
    他也不再说话,慢慢走至我身旁坐下,揽过我的身子纳入怀中。
    “只要有你,无论在哪里都一样的。”
    “真的能放下麽?”我扬脸看着他。
    无颜勾了勾唇,眉眼风流依旧,言词漫不经心地:“哦,那要看那小子究竟会怎样做了。”
    “你希望他怎么做?”
    他一笑,低头亲了亲我的唇,而后剑眉一扬,微微一侧首,眸光流动:“听听外面……我希望的,正是如此。”
    他说这话时,宫外已明显响起了马蹄重踏黄土的岿然声,锁甲摩擦惊夜冷锐,刀剑出鞘轻鸣啸月,看情形,来者不下千人之众。
    我微微笑了笑,伸臂抱住他,依偎在他怀里柔声问:“她为什么要告诉无翌你的身世?”
    无颜苦笑:“她大概是恨我入骨了吧。”
    “可无翌装作不知,忍了整整半年之久。”
    “唔,”无颜轻轻一叹息,感慨,“小子年幼不骄,藏锋敛芒,有智,不愧为王。”
    我看了看他,看似随意地问:“可你完全能取而代之的。为何要孤身北上?为何要来曲阜?为何不设防备任无翌有机可趁?”
    无颜眸色一闪,故作沉吟:“因为我比他更睿智。”
    我忍不住笑,抬头,但见月下公子面庞俊美如玉,笑容温柔,引得我心里情动如潮,实在爱煞了他的张狂无忌。能俯瞰天下翻手可得的自信,能袖手遥望同样可舍的潇洒,红尘之中,唯他会这般进退自如、不负英雄。
    我的英雄。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缓缓地将自己的唇靠近他的脸。
    许是我难得的主动让他惊讶,他身子僵了一下,笑声低沉魅惑,一手扣住我的腰,一手低着我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下来。
    许久。
    久到我以为这个吻当真是分离之吻,绝情之吻。
    待有人靠近观镜台禁不住地重重咳嗽时,我和无颜方喘息着慢慢停下了对彼此的难舍纠缠。眸光相对,凝望深深。
    “还可以再选择,”我贴着他的唇小声道,“以你我武功定能逃出着这千人追杀。”
    他一笑,温暖的鼻息柔柔拂在我脸上,极具引诱地:“有我陪你,丫头还怕死?”
    我心弦悸动,双臂抱紧他:“不怕。”我只是怕你不甘。
    “我们若逃了,无翌会如何你想过没?”
    我一愣,怔怔道:“他将无颜天下。”
    “对,无颜,”他笑得淡然,语气平静轻缓,“若是因这件事而毁了我多年的心血、使齐不齿于天下,那还不如让我这个真正无颜的人厚着脸皮全全揽来。”
    我想了想,抿嘴:“你想得倒开。”
    他低低一哼。
    我眨了下眼睛又问:“既知不能逃此大劫还来安城接我?”
    “是啊,死都不想放过你。怎么办?”无颜拉开我,揉去我脸颊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摸了摸我的鬓发,笑颜优雅倜傥。他横眸微微一瞥站在不远处的数十禁军,无谓一笑后目光落在当前一人的身上。
    秦不思面无表情地端着黑玉托盘,盘中有酒壶和酒杯。他看了看我们,眸光一闪低垂,脸色冰寒煞白。
    无颜握住我的手,笑了声:“啊,居然赐的是酒。丫头是小酒鬼,不怕受苦了。”
    秦不思僵着身子走过来,嗓音冷硬如石:“公子,公主,请!”
    月光下,白玉酒壶一瓶,翡翠酒杯两尊。
    杯中盛酒,酒液颜色碧澄漂亮,让人一望兴醉意。
    无颜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忙拉拉我的手,笑了笑:“酒虽好却不能多喝。一杯即可。”
    我摇头,苦笑:“一杯?”我体内雪莲清气积藏甚多,既是剧毒,又是解其他万毒的药引,仅仅一杯怕真真不能如了赐酒人的愿。若一杯之后我不死,独让你一个去那边快活的话,那我就太不值了。
    无颜望着我嘴角抽了抽,眸光一瞬古怪非常。
    秦不思愈发低了头,将手中托盘递至我们面前:“公子,公主,请用酒,不要叫奴为难。”
    我盯着他冷冷一笑,先伸出手去,拿起酒壶仰头一饮。
    一旁无颜慢悠悠地喝过一杯,酒杯落地碎裂时见我仍在喝忙劈手夺下酒壶扔去身后池水里,死死抱住了我,气得直骂:“傻丫头!”
    他开口时,嘴里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沾上我身上的银色衣料,血渍暗红发黑。
    胸口一阵剧痛窒息,血丝自唇边缕缕滴下,全身顷刻间疼得仿若有万千蛇虫在噬骨饮血。酒喝下去心中忽觉哪里隐隐不对,然当下情形却又不容我细想。我艰难地伸出手抚摸着无颜的脸,擦着他唇边愈流愈纵肆的鲜血,轻声问:“痛吗……”
    他眉毛拧了拧,苦苦忍下所有的疼后,一笑摇头,眸光湛辉如月。
    “可是……我好疼……”我偎在他的怀中,身子颤抖着,轻轻闭上了双眼。睫毛垂下的那一瞬间,有银色月光倏然漏入我的眸底,由眼至心,直到我渐渐失去了知觉,它依然照亮着我的神思,不曾散去。
    “丫头莫怕,我在。”
    命散魂殇,魂飞黄泉,只为随君生生世世。
    天瞑地界,远方恍惚传来轻灵静美的歌声,一字一句,岁月倾好,勾来如烟往事:
    齐有夷女兮,绝色倾国。
    青梅及笄兮,思君弄璋。
    美眸顾盼兮,眇波飞扬。
    静言念之兮,瞻望归晚。
    于凤翩翩兮,唯见其凰。
    于凤翩翩兮,唯见其凰……
    ·
    “齐豫侯无颜者,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公子身世传奇,生父楚国桓公而生母齐女,然幼被庄公养为次子,最宠。庄公薨,翌公继位年幼,公子掌政。
    当是时,齐有公子无颜,晋有公子晋穆,楚有公子凡羽,夏有公子意,梁有公子湑君,诸公子才贤胜人,勇武不凡,方争下士,以权倾政,辅国持事,是为天下五公子。豫侯少而师学天下第一名士息朝、勇武侯白乾,善谋善战,名冠诸侯。
    庄公十一年,公子十七。东夷蛮族叛国生祸,公子初将,三战败敌,取东蛮,降龙烬,得骁军十五万。公子一战威天下,诸侯以公子勇猛多智,三年不敢加兵谋齐。
    庄公十四年,楚使公子凡羽攻齐,拔西地兰考。公子领兵,一战却之。
    庄公十五年,楚集兵四十万大举伐齐,连夺重镇蔡丘、商丘、薛城。君以上将军印授公子,公子遂帅。公子将侯须陀、白朗,率十万精兵破敌于薛城外,走凡羽。一月即乘胜逐楚军于商丘之外,对峙蔡丘。公子以为齐军将儒兵弱而常与楚国欺,楚四战之国、铁骑繁盛,将彪悍而卒凶猛。公子曰:计谋强齐必先强兵。遂,诱楚军战与周旋,以战养兵、以战练兵,勇三军而去浮风,三年,始成东齐黑甲军。
    甲军初成,四国俱骇。以为公子天颜,其人智绝,是为天下第一公子。
    公子回都,庄公即以公子为豫侯。人或说庄公曰:公子风流天性,或聪睿,然行散风流,难堪豫侯之圣位。庄公以为不然,执意封之,举宫宴以迎胜军,一时宠至极。
    庄公十八年初冬,是时前梁质子湑君归国为相,结楚公子凡羽怨齐之故,两国兵伐东齐,公子不在,齐军一路败北,太子无苏战死城濮,敌困金城,国将亡。深冬,公子忽临金城,威摄敌军,拟奇谋救城,巧计离间梁楚,转守为攻。月余后,始有钟城之战。齐败楚军,夺西方城池数十座。
    当是时,庄公殡天国无主,人望皆向公子,公子不立,拥幼弟无翌为君,是为翌公。
    翌公初年,东齐弱而晋国强,时因梁楚伐齐而未退,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