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后排,小花蹲在他的边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我和闷油瓶坐在前面那排,胖子则坐在副驾驶上。
我看小花打开急救药箱,心说要是被他发现黑眼镜的伤其实没有看上去这么重,恐怕小花得炸毛,赶紧翻下座位到后排去:“我来帮你。”
小花点了点头:“他的脖子被划伤了,好在没有伤到动脉,但是伤口不小,很危险,我要先给他处理这个伤口,你看一下他还有没有其他的外伤。”
我点了点头,黑眼镜的情况虽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但恐怕也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不管怎么说,房间里的东西是实打实的砸了下来,黑眼镜固然有规避的方法,也不可能毫发无伤,不过,这种紧要关头他还能想办法让自己看起来更严重一点惹小花心疼,也真的是蛮拼的。
我拿过黑眼镜的手,装模作样的给他抹了点药,看看手上确实没有伤,应该最主要的伤口就是脖子那里,我思考了一下,还是拿过绷带来给他把手包扎了起来,这样看上去多少会逼真一点。
“不知道有没有骨折什么的。”我对小花说道,“不过其他地方倒是没有很明显的出血。”
小花点了点头,我凑过去看黑眼镜脖子上的伤口,是在锁骨上面一点,划开了挺长的一道口子,血已经被小花止住了,正在小心的给他包扎。
“你把他衣服脱掉。”小花一边缠绷带一边对我说道,“动作轻一点,千万要注意他有没有骨折。”
“放心。”我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黑眼镜的上衣。
黑眼镜身上有一些磕磕碰碰的青紫伤痕,不过没有很明显的外伤,左臂上同样有一道划伤,应该是伸手格挡重物的时候造成的,不过对于小花来说,这样的结果应该算是很乐观了。
“还好,伤的不严重。”小花抹了一把汗,他的手上还有黑眼镜的血,脸一下就花了一块。
“那种时候他居然还能想着先把你推出来。”我说道,“对你也是够意思了。”
小花淡淡笑了一下:“可能是吧。”
我明白黑眼镜的用意,他装死,不是为了闹小孩子脾气,从某种意义上,这算是他的最后一搏。
小花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为了解家要和顾小玉结婚,和黑眼镜的事情他打算就这么忘了,非要说的话婚后的事情谁也保不齐,小花也许还会和黑眼镜在一起,但是一方面这样做是对顾小玉是非常不人道的,另一方面,黑眼镜肯定也不会允许这种奇怪的关系存在。
被逼到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唤醒小花对自己的感情,对黑眼镜而言,未必不是一种悲哀。
“你刚才说的那句,绝不会再放弃他第二次,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小花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问这样的问题吗?”
“现在不问,过一会儿再问你肯定就会装傻。”我说道,“现在看,反正瞎子应该没什么大事情,你都不能跟我说说吗?”
小花抿了一下嘴,看得出,我的话让他稍微有点生气了,他把黑眼镜已经包扎好的胳膊挪开一点,自己坐在车座的边沿上,凝视着我:“你们几个,都在跟我唱反调是吧?”
“这不叫唱反调。”我说道,“你自己知道你想要什么。”
小花短促的冷笑了一下,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我猜他大概是有点心虚了。
“我想要解家平定安稳。”小花淡淡道,“我要解家在我手里发扬光大。”
“那不是只有结婚一种方式。”我说道,“你自己不是也说了,解涪承手里有账本,如果能从账本里找到他的长辈当年挪用解家款项的证据,不就可以扳倒他们吗?”
“那只是一种可能,我不敢肯定。”小花叹了口气,“而且……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算能找到账本,也未必来得及。再说我是解家的当家,我不可能让解家在我这一代后继无人。”
“你愿意吗?”我问道。
小花低下头,眉眼被隐藏在刘海的阴影之中,他的手无意识的抓着座椅的边沿,手背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
“你真的忍心这样对他吗?”我指了指黑眼镜。
小花慢慢转过头去,用一种很温柔的眼神凝视着黑眼镜,黑眼镜还在装昏,这种时候他肯定不能醒,要是醒了小花肯定什么都不会再说。
“你也别再说我了,你明明知道,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如果真的有这份心,你们不如好好陪陪他,让他赶紧找个新人。”小花平静的说着。
我的心一沉,小花发现黑眼镜在装死,还是他真的是这样想的?
不管哪一种,都未免太残酷了。
小花双手抓起黑眼镜没有被包扎的左手,慢慢抬起来,按在自己的左胸,停顿了几秒,才把他的手放了回去,淡淡笑了笑。
“我已经走在这条路上,有些东西,可能注定没办法让他知道了。”小花的眼神很平静,这种神情应该可以称作,视死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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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小花的神情虐的我心里生疼,但事实上一直悬着的心已经放了下来。
小花没有真的放下黑眼镜,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
黑眼镜还是在装昏,换做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醒过来,肯定会惹的小花疑心。
“他怎么还不醒。”小花一边给黑眼镜系上衣扣,一边略带担忧的说道。
“可能是砸到了头,所以会昏迷一段时间。”我说道。
小花点了点头,坐在黑眼镜的边上,关切的看着他。
车开到某个红灯那里,前面突然斜窜出一辆车,王盟一脚急刹车,车子发出“吱”的一声刺耳的尖叫,王盟气的大骂了一句猛按喇叭,黑眼镜也抓住这个机会,微微动了一下。
“瞎子!”小花叫了一声,“你醒了吗?”
“……我还没死?”黑眼镜低声说了一句,一副很恍惚的样子,接着他顺手就抓住了守在他身边的小花的手,“还是说,你也跟我一起死了?”
“我怎么可能会死。”小花的语气怒气冲冲的,可脸上却满是笑意,“你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的。”
“这样……”黑眼镜嘟哝了一句,完全无视了在他脚边坐着的我,继续看向小花,“花爷,是你救了我?”
“我们几个一起。”小花说道,这个时候可以看出,他已经恢复了冷静,似乎只要确定黑眼镜没事,他就可以恢复往日的淡定。
“这样啊……”黑眼镜又说了一句,他想要坐起来,又被小花按倒了,“你还是躺着吧,身上有没有哪里疼的,我们没有办法仔细检查你有没有骨折。”
“我命大,只有脖子和手臂受了些伤,其他的应该就是一些小划伤。”黑眼镜说着,还是紧紧拽着小花的手。
小花也就给他拽着,不知道是没有注意还是故意装作没发现,他叹了口气:“说起来,虽然瞎子没事让人欣慰,可咱们这次过来,到头算是什么收获也没有啊。”
这句话一下就让我说不出话来。
三天的时间,这就已经过去了一天,这一天里黑眼镜受了伤,张小白本来的据点人去屋空,没有多一点线索。
不管从哪一方面而言,都根本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回到酒店,黑眼镜裹了一件大衣,我们又分了三波进去,这才没有引起注意,已近傍晚时分,王盟出去买饭,小花在卧室给黑眼镜处理伤口,我坐在落地窗前,依然凝望着外面长沙的街景,暮色逐渐染上整座城市,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凄凉感。
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里一片茫然。
以往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总是有一点头绪的,可是张小白就像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来龙去脉完全都不清楚,甚至连他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王盟已经安排人去查过这个人的来路,但是至少长沙这边对这个人没有任何的了解,我估计他应该会一直在东北或是广西活动,因为这两个地方算是张家的两个据点。
问题是,不管是东北还是广西,我都不是很熟悉,虽然我已经派人过去查访,但是三天的时间限制之下,很难有任何结果。
如果真的和他正面对决呢?
也许是我对张家人天生有点恐惧,但不得不承认张小白目前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很强,我所见过的他的手下只有三个人,就是之前那次集会上出现在盘口的三个人,或许可以再加上张然……
如果真的被逼到那种情况,恐怕我也真的只能选择跟他们动手了吧。
我情不自禁的攥起了拳,思考着该怎样让我的人在张小白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就对他动手。
这个时候,忽然感觉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我吓了一跳,一转头,却发现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他的手包着我的拳头,触感很温暖,这也让我稍稍放松下来,自从出了张小白的事,还没有跟他交流过。
闷油瓶也没有说话,他用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肩膀,这个动作一下让我紧绷的神经完全泄了劲,我几乎是软倒在他的肩膀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别担心。”闷油瓶说道,“你不会有事的。”
“现在要有事情的不是我好不好啊。”我把脸埋在他的肩头,闷闷的说道,“你也真是的,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这个张小白是什么人,想要查到他的来龙去脉都查不到啊。”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默默搂紧了一点我的肩膀。
“好烦啊,真的好烦啊。”我说道,“不是把你接出来,就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吗?小花那边有问题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要杀你啊。”
所有这些情绪,在心里积压着,对胖子、对小花我都没有表露出来,最多也就是叹一口气,可是闷油瓶揽着我的时候,情绪好像决堤的洪水,我滔滔不绝的抱怨着,来回来去就是那么几句话,闷油瓶一言不发的听着,仿佛无声的安慰。
“是不是觉得我很烦。”我笑了笑,“我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抱怨是最没用的事情……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闷油瓶说道,“如果没有我,也不会让你困扰。”
“别这么说啊。”我抱紧了他,“保护你,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闷油瓶没有说话,无声的回抱了我。
慢慢的情绪平静下来,也恰好王盟带了饭回来,我们几个一起吃了饭,黑眼镜的情况好得多了,出来跟我们一起吃饭,他耍赖似的非要小花扶着,小花一脸不耐烦,但还是任他挂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想法,但我现在也没有心情去关注了。
吃过晚饭,我又给派出去的人打了电话,只是关于张小白的事情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我也派人去找过张然,但他们回复我说,张然虽然确实是那所学校的在校生,但是这个学期并没有报到过,留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去到她家,那个地址也根本是一处已经废弃的危房,等于说这个人也失去了联系。
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坐在床上打开电视,闷油瓶坐在我身边,电视里正好是本市的滚动新闻,正在报道今天酒店地下停车场仓库坍塌的事情。
“靠。”我骂了一句,“真他妈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吴邪。”闷油瓶忽然叫了我一声。
“怎么了?”我回头看他。
“你把我交给他吧。”闷油瓶说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我呆呆的看着闷油瓶。
“……位于地下一层的仓库地板塌陷,导致大量重物坠落,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仓库负责人至今未出面,事故原因仍在调查中……”播音员的声音机械的响着。
【一七七】
闷油瓶回看着我,眼神很平静,那样的眼神让我很想把他掀翻了按在地上揍一顿。
“你刚刚说什么?”我问道,与此同时我已经握紧了拳头。
“你把我交给他吧。”闷油瓶又说了一遍。
不知道是痛苦,失望还是害怕,但那种情绪在一瞬间全部化成了怒火,我什么也没有想,一拳冲着闷油瓶的脸就打了过去。
理所当然的,这一拳不可能打到他,我的手被闷油瓶挡住,他就随便的往那一伸手,我就没法再往前半寸。
僵持了大概一秒钟的时间,我就知道我距离和他的力量抗衡还差的太远,我丧气的撤回拳头,闷油瓶也就收回了手。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问道。
其实问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还是那个该死的原因:保护我。
把我放在闷油瓶的位置上,我也会考虑离开的,尤其是在我知道,如果我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