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你必须去!这是军令。”秦德纯拍拍他,“是宋军长的意思,中央的意见呢,也是‘应战不求战’。”
    庭于希沉脸不语。
    秦德纯十分了解他,半开玩笑:“怎么,是新婚燕尔不方便呢,还是主客失势,不敢进丰台镇?”
    这两样都戳痛了庭于希,他眯起眼:“好!我去。”
    第 8 章
    八、
    庭于希当着苏浴梅的面交待小归:“我去鸿禧赴沟口五石雄的宴,今天不回指挥部了。”
    “日本妞儿啊?”小归一脸憧憬。
    “你去师部交待一声。”
    苏浴梅一言不发的走开。
    小归沮丧:“不带我去啊?”
    庭于希恼火,声音压得很低:“你送太太回去!”
    榻榻米上,精锐师的中国军官们醉眼迷离。醇和的清酒未必合他们的胃口,咿咿呀呀的‘长呗’、‘清元’,他们也听不惯。让这些男人心摇神驰的是,柔情似水的日本女人。每人身边都依偎着穿和服的‘游女’,周围是偶人般起舞的艺妓和舞子。
    庭于希身边的‘太夫’不停斟酒,他酒到杯干。沟口五石雄拍手:“好!”
    天刚黑,酒已半酣。沟口五石雄拍拍手,那些‘游女’们恭顺的将身边的男人扶进早已备下的休息室。
    沟口起身拉开门,门口一个便装的日军少佐立正行礼。
    “都准备好了么?”
    “八点一刻,两边同时动手!”
    精锐师指挥部接到一个电话。归陵高听到苏浴梅的声音,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在么?”
    “师长还没回来。”
    静了一下,苏浴梅说:“哦,那没什么了。”
    “太太,先别挂!”没人比归陵高更了解庭于希,他抓紧话筒,“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
    “嗯……今天的裙边、海参都新鲜,马嫂多买了些,晚上家里做‘八仙过海’。”
    归陵高静静的听。
    苏浴梅似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不知道他回不回来……”
    “好了,太太!我会告诉师长。”放下电话,归陵高兴高采烈,忙拨通另一个号。
    电话一直不通。此时的归陵高并没疑心,只以为自己记错了鸿禧的号码。
    娇媚的‘太夫’沏茶、铺床。庭于希坐在一边,一支接一支的抽‘哈德门’。她在旁边跪下,柔顺的按摩他的肩颈。
    拉门外有人喊:“我要见我们师长!”
    庭于希听出是小归,就是一愣,起身出去:“你来做什么?是不是家里……”
    “太太打电话来,说……”
    “说什么?”
    “问你要不要回家吃晚饭。”
    “真的?”
    “真的。马嫂烧了……”
    “她自己打来的?”
    小归连连点头。
    庭于希静默一会,突然笑了几声。烟蒂丢在地上:“走!回家。”
    沟口五石雄大惊,碎步跟上:“庭师长,庭师长——”
    庭于希已下了楼梯:“我还有事。”
    沟口回手就是一个耳光,“你怎么让那个人进来的!”
    便衣少佐动也不动,“我现在去追!”
    “算了!”沟口冷静一下,“多数军官还在这里,不能打草惊蛇。庭于希,跑不了。”
    庭府。
    马嫂警惕的看着苏浴梅:“太太,外面有位姓黄的先生,一定要见你。”
    不等苏浴梅反应,黄全禄已闯了进来:“浴梅!快跟我走!”不由分说,拽了她就往外跑。
    马嫂挪着小脚在后追:“太太,太太——”
    两人刚出门,轰然一声响,四合院顿成火海。
    苏浴梅惊呆:“这……”
    “庭于希多行不义,看见了吧,日本人要炸死他!”
    她喘息了一阵,惊甫初定:“你怎么知道?全禄,你替日本人做事?”
    “律师公会的周理事亲日的,我是他的副手,无意看到机要文件。别问了,快跟我走!”
    “我这么走了,于希会担心……”
    “他会担心你?这么晚了,还出去花天酒地?”
    苏浴梅怔了下。
    “你有没有什么随身的……首饰之类?”黄全禄突然动念。
    她一时不解,摘下头上的钿花簪。
    他一把夺过来,丢进火里。
    “你做什么?”
    “这样,庭于希会以为你已葬身火海。”黄全禄坐进停在街口的汽车,把她拉上来。
    “不行,我……”
    “你就解脱了!”
    “我爸妈……”
    “庭于希不会难为他们!你先离开北平躲一阵,我来安排。”
    “总不能躲一辈子!”
    “放心吧,日军志在华北,不日有所行动,庭于希他自身难保。”
    汽车风驰电掣驶出城。
    第 9 章
    九、
    庭于希坐在车里,惊天动地的爆鸣声。八点一刻。
    司机说,声音是在南,小归说,不对,声音在北。
    庭于希吼道:“开快些!”
    远远可见围了无数消防员 ,浓烟未散。庭于希一脚踹开车门,冲了出去。消防队长急于讨好,说:“报告庭师长,这是火里捡到的!”递上簪。
    “人呢?”他咆哮。
    “里面好多枯尸,焦烂难辨。”
    几辆军车依次停下。满脸泥汗的一营长马天泰一把甩脱帽子:“师长!”
    庭于希缓缓蹲在地上,紧紧握着那支簪,簪尖入肉,他发狠的攥紧拳。
    “师长!”马天泰‘扑通’跪倒:“都死了!鸿禧大爆炸,整个精锐师的将官都炸死了!”
    庭于希猛抬头:“什么?”
    后下车的是副军长秦德纯,他快走几步按住庭于希:“你听我说,要镇定,这是一场阴谋,沟口那些人打着商人障眼,其实都是军统……”
    庭于希霍地站起,秦德纯没防备,腰中配枪已被卸下:“你干什么?”
    “闪开!”庭于希瞪圆眼,凶光大现。
    “你听着,宋军长特意派我来,叫你不要冲动……”
    “滚!”庭于希挺枪顶在他脑门。
    秦德纯没敢擅动。
    庭于希一手持枪,一手打开车门,坐进去。
    小归忙跟着上去。
    车转了急弯,飞一般开走,秦德纯跑了几步大喊:“你小子是他妈的去送死!”
    精锐师指挥部。
    门岗守卫们喊:“师长!”
    庭于希往里走。
    聚集厅中的官兵们喊:“师长!”
    他仍一言不发。
    器械库铁门大开,庭于希拎出一挺捷克式轻机枪,转身向外。
    官兵们呼啦围住:“报仇,我们跟着你!”
    “让开!”庭于希一挺机关枪,“谁也不准来!”
    “师长……”
    “你们给我听着,日本人杀了我老婆炸死我兄弟,我今天,报的是私仇!”庭于希扔开军帽,“我对不起这上面的青天白日徽!你们有家有军籍,谁也不许趟这趟浑水!”
    车一路进了丰台镇,竟无日军阻拦。有人截车,都是鸿禧爆炸劫后余生的精锐师军官。
    “师长!我们命是捡的,豁出去了!”
    庭于希想了想:“上车!”
    黄全禄开车一直出郊。人潮涌动,好多平民过了卢沟桥,直奔宛平城。车难开动,他停下,拉住一个人问:“怎么了?”
    “丰台那边爆炸,不知是不是日本人闹事。”
    “丰台?哪里?”苏浴梅从车中探出身。
    “不知道啊,好象是笑淑里胡同。”
    苏浴梅推门就下车。
    黄全禄发急:“你去哪里?”
    “于希在还在鸿禧,我要去找他!”
    “你——”黄全禄拽住她,“找他干什么!”
    “你没听见么,笑淑里出事了!”
    “你那么关心,是贪他的钱贪他的势,还是看上了他的人?!”情急之下,他口不择言。
    苏浴梅无暇辩解,甩开他:“他是我丈夫!”
    黄全禄想追,可是人群拥挤,举步维艰。
    南京政府对日态度向不明朗,沟口五石雄知道,二十九军不敢造次。但防万一,株友社也是严加戒备。
    一阵急刹车。枪声四起,硝磺弹片疾风骤雨。守卫的日军倒下一片,后面的荷枪补上。
    十几个人跳下军车。庭于希杀得双眼血红,手中轻机枪喷着火舌。
    日军怕了精锐师,看清来人,有些发怵,气势稍一馁,又倒了一片。
    沟口看到势头不对,边撤边喊:“向一联队声援,向河边司令声援!”喊了半天,驻丰台的日军也没动静。
    轻机枪子弹用尽,庭于希一把抛开,抽出两支‘毛瑟’,火力不减。余人掩护下,他径逼向沟口五石雄。
    强撑起武士道精神,沟口装怯作勇:“杀了我,挑起中日战端,你担不起这个责任!”
    庭于希步步紧迫。
    “庭于希,你不敢!”
    愤怒涨满眼角,庭于希咬紧牙,一枪爆头。
    于此同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喊:“于希!”
    日军群龙无首,四下逃窜。
    任弹片在身边呼啸,庭于希看着苏浴梅。
    一排军车停下,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下车,身后跟着总参议,参谋长、副军长和一队警卫。
    庭于希走过去,一把搂住苏浴梅。
    战火纷飞中,她暂且抛开了隔阂矜持,哭着伏在他怀里:“我没事。”
    宋哲元脸色铁青。庭于希用眼神恳求,肯求他暂缓发作。
    拍拍苏浴梅,他说:“我知道,没事了。”
    归陵高走过来,扶她:“太太,上车吧。”
    她抬头看庭于希。
    他又安慰:“没事了。”
    车开走。
    庭于希走到宋哲元面前:“我愿接受军法处置。”
    第 10 章
    十、
    宋哲元看了一眼骜立面前的二十九军第一悍将,暗暗叹息。
    “我愿接受处罚。”
    “处罚?好!你给我滚!”
    宋哲元揪住庭于希衣领,向后掼,人跟着逼过去:“滚出二十九军,我开除你的军籍!”
    “军长!”
    “滚!”
    宋哲元推着他走到离旁人远些的地方。
    “于希,你必须走。于公于私,我不能留你。”
    “我不走!宛平是抗日最前沿,我不离开二十九军!”
    “日本人不会放过你!”
    “不能为帅我为将,不能为将我为兵。你送我去军法处!”
    “你怎么还不明白!日本人要的是你的命!命都没了,拿什么抗日?!“宋哲元不等他回口,“听我的,去山东,韩复渠在西北军时和我有些旧交情。留得青山在,打日本人,不怕没机会!”
    “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会将你降职记过,尺蠖求伸,终有出头之日!”
    “好,我走!”庭于希不是一味鲁莽的人,走了几步回头,“日军志在华北,军长,小心!”
    “直接去火车站,我派人接你家眷!”
    三七年七月,日华北驻屯军炮轰宛平城。二十九军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