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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昭南发现,他竟再没有半点心伤!
    “厚葬!将恪妃押下去。”李昭南平声说,淡淡的,似虚无缥缈。
    “陛下……”唐世言瞪一眼愣在当地动弹不得的杨芷菡,他一直以为这个女人多生是非,留着无益。
    李昭南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伸手阻止他:“留着她,朕还有用!”
    日色朦胧,光芒照彻鲜血如河的栖霞殿。
    李昭南转身而去:“上朝!”
    踏着血水与污雪,望着层叠的尸体与狼籍的一片,唐世言忽然感觉心里一片凄寒。
    “陛下,大沅江山该是尘埃落定了吧?”唐世言的声音在暖暖的阳光里却有点冷。
    李昭南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不!”
    “嗯?”唐世言凝眉。
    “还剩下最后一战!”李昭南目光深而无底,漫无边际,“最重要的一战!”
    “最重要的?”
    李昭南点头:“杨元恪!”
    唐世言一怔,李昭南已然转身阔步而去……
    金色漫天,阳光不见一丝收敛,大沅江山在金光灿灿之下,鲜血与刀剑在这个晨,寂静……销声匿迹……
    便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栖霞殿的梅花依然香冽,这个冬,就要过去了……
    ………………
    栖霞殿一战,殿门关闭,便如从未发生,未免麻烦,此事秘而不宣。
    杨芷菡依然被关押在栖霞殿中,冷冬阳光格外有几分寒意,照彻栖霞殿一片梅林,梅已凋残,没有人看得出落满梅花瓣儿的地面曾被鲜血染红。
    李昭南站在院落里,唐世言站在他的身后:“陛下,你在想什么?”
    漫天流霞染了天际,浮云一丝一缕流过眼底。
    李昭南望着天的另一边,沉声问:“连容嫣非也没有消息吗?”
    唐世言微微垂首,心内亦有万分担忧。
    自从容嫣非离开,便如芷蘅和李民一般,一去便毫无消息。
    李昭南握紧双手,忽的转身看向唐世言:“不能再等了,我们去北冥。”
    唐世言一惊,李昭南面色郑重不似随口一讲,唐世言心中虽急切,亦想要往北冥一行,可如今李昭慧之事才了结,只怕大沅江山不可一日无君!
    “怎么?你不想?”这倒是出乎李昭南意料。
    唐世言摇摇头:“不,陛下,北冥自是要去的……”
    唐世言说着,忽的身子一低,跪倒在李昭南面前。
    李昭南一怔:“唐世言,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如今天下才定,却又遭李昭慧阴谋算计,李昭慧虽死,可此事却仍有很多疑点,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更不能再以身涉险,不如令唐世言先行北冥,陛下且再耐心等待数日。”唐世言言辞诚恳,他极少有如此如临大敌的神情,可今天,他却显得格外郑重。
    李昭南令他起身,却摇摇头说:“不!唐世言,你我之间客套的话,朕自不必说,可这一次,先是芷蘅与李民音讯全无,再又是容嫣非亦失去了消息,北冥一定有事发生,且非比寻常,若是你去了,亦是消息全无,你又要朕如何?倒是不如你我同去,相互有个照应,有个商量的好。”
    北冥迷城
    “这……”唐世言仍觉不妥,李昭南继续道,“朕已想过,此次你我二人前去北冥,无需人马,你我两人先行,微服暗中入城,明察暗访,再令你山中人马悄悄随来,在城外候着,只是……此行朕打算秘而不宣,却不知如今,这朝中宫里,有谁可为朕抵挡一阵。”
    这的确是个难题,李昭南登基以来,麻烦不断,文武百官,貌合神离。
    唐世言心下思索,猛然想起一人:“陛下以为,赵令此人如何?”
    “赵令?”李昭南微微蹙眉,赵令乃三朝元老,德高望重,碧霄殿一役后,曾欲告老还乡,被李昭南挽留,那三年鏖战期间,曾为稳定大沅局面出力不少,此人从不多言语,更不会逢迎讨好谁,不结党营私,不拉帮结派,为人正直,刚正不阿,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李昭南的做法他未必全部认同,却绝不会有不臣之心,他心中,亦是以大沅江山为重!
    李昭南点点头:“好,速速密令赵令栖霞殿见朕!”
    “是……”唐世言转身而去。
    李昭南眸光如炬,雪屑被风吹乱,梅枝簌簌有声,颤动心怀。
    芷蘅,等着我!
    ………………
    北冥城地处南方,早已不再下雪,可曾经风流旖旎的城,却因着连天阴雨而荒凉萧条。
    自从宫变,北冥城便再没有了昔日的优雅风情,有的,只是沧桑和落魄。
    爵府内,杜若的苦涩味道弥漫,随阳光漏进窗内。
    一身冷蓝的女子,立在床边,望着床上软弱无力的女人。
    “你还是吃点吧,再这样不吃东西,命都保不住,又怎么出的去?”冷蓝色裙衫的女子,眉目若烟,柔唇似绵,绝美的容颜,唯有目色无神。
    “皇后,你是怎么了?为何要帮着他们暗算我、囚禁我?更加做起了说客?你这样……怎么对得起陛下对你一片情深?”床上的女子周身无力,说起话来却铮然。
    “容嫣非,我爱六哥,想必你曾听说。”冷蓝色裙衫的女子,目光里无一丝一点的流转,倾城之貌,正是大沅绝色皇后——杨芷蘅。
    容嫣非摇摇头:“你……竟是这样的女人?你与陛下经历了那许多生死……难道……”
    “六哥是我一生最初的爱和温暖,我只爱六哥!李昭南……是我的仇人!他亡我的国,灭我的家,杀我父皇母妃,你究竟要我说多少次?”芷蘅愤然转身,满眼凄苦,打断容嫣非。
    “你怎么了?你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容嫣非不可思议,自她到达北冥,见到芷蘅,芷蘅便是满脸冰冷,更在她的饭菜里下药,后来,她便昏迷不醒,待到醒来,已然在这个房间里,身上不知中了什么毒,柔软得动弹不得。
    “我劝你还是吃些东西,留着命见唐世言最后一面吧。”芷蘅言辞冷漠,更不似她平日说话之风。
    容嫣非愈发犹疑:“皇后,你告诉我,你来到北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芷蘅转回身,看着容嫣非,“你不要白费心机了,我不会听你的,更不会背叛六哥!”
    “皇后……”
    “容嫣非……”
    容嫣非正欲再言,一男子声音如冷玉一般打断了她,她朝门口看去,只见白衣男子翩然而来,阳光里,有炫目的风华。
    可惟独那双眼,早已没有了昔日的清净。
    “杨元恪!”容嫣非咬牙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做,九妹本便是爱我的,这……怕不是什么秘密。”杨元恪口吻清淡,走到芷蘅身边,轻轻揽了她的腰,他目光微微一侧,看向容嫣非,“而你……最好识相些,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说完,他柔声对向芷蘅:“芷蘅,我们走,无需再与她废话,吃与不吃,由她吧,我们仁至义尽了!”
    芷蘅点头,容嫣非看着他二人相携而去。
    心里有万千疑问不解,她不相信芷蘅竟会是这样的女人,更不相信芷蘅与杨元恪旧情复燃,何况,他二人之间,怕未必有过什么旧情。
    可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提到李昭南,芷蘅的眼里会布满了如此深刻的仇恨?!
    容嫣非看看床边放着的红木托盘,她不能死,决不能,否则……这一切也许都将石沉海底,再也无解!
    她至少要留着命,等李昭南与唐世言来到北冥,想办法告诉他们,芷蘅早已不是从前的芷蘅,让他们千万小心,不要如自己一般,轻易中计,落入了杨元恪的圈套!
    ………………
    北冥城,风光不再,却依然静谧,只是这种静谧多了几许哀凉气氛。
    夜幕才有一丝灰蒙,街上行人便已少得可怜,天全部黑下来,街上便再不见人了。
    “从前,北冥的夜市很繁盛。”李昭南的声音浑厚,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是吗?我倒是没怎么来过,来的时候,也没有仔细玩过。”另一个声音清朗里带了一些嘶哑。
    “唐世言,你可是受寒了?”李昭南问。
    “有一些,大沅天寒,北冥就近春了。”唐世言轻咳一声,目光凝在远远的街角,这才发现,这条街上,只有他们二人而已,他突然站住了脚步。
    “怎么了?”
    “不对。”随着连续的几声咳嗽,唐世言望向天边,一弯冷月悬于天际,苍白的月色冷冷挥洒在二人身上,两人周身一瑟。
    “太静了,即使是萧条,亦不该如此……”李昭南亦意识到了什么,沉稳的男子声音更为这夜平添几许寒意。
    “不错,难道……”受了风寒的唐世言有一点鼻音,但亦不可掩饰言语中的谨慎。
    “陛下,今天怕是不宜进城,不如我们先回城外。”
    “嗯……”
    两个人连忙转身,身后却传来一阵打杀的声音,两人忙又止住脚步,夜色深浓,一阵一阵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来人似乎不少。
    夜雾之迷
    一阵冷风袭来,荡起二人衣摆,墨黑的天幕迅速滚动着一团团厚重的乌云,云层在天幕尽头不甚分明却又明明带着阴森。
    夜,漆黑似墨,寂静如死。
    唯有那一阵阵脚步声不绝于耳。
    “陛下,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快走。”唐世言不觉心跳如剧,总有不好的预感。
    李昭南略微犹豫,正要转身,却听见一女子声音乍然而来。
    “救命……救命……”
    李昭南身子顿时僵直,又一阵阴冷的风,卷起满埃尘。
    李昭南脑海有一瞬空白,随即,只见浓雾深处,乌云之外,一抹纯白在一片漆黑中愈发清晰。
    飘逸的白,如月光冰冷,荒凉的颜色,在荒凉的夜里,荒凉奔走。
    那是……
    “芷蘅!”李昭南终于脱口而出。
    唐世言亦是一惊非小,如此诡异的夜里,如此阴森的阴谋气息里,这迅速向他们奔来的女子,凭空带着另一种诡秘气息。
    “陛下……”唐世言连忙拉住正要迎过去的李昭南,李昭南却甩开他,长剑赫然出鞘,剑芒寒光,在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