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令心,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那好看的湿润眉眼,有凛冽的杀气。
“皇,皇上……”这才知道大事不妙,不禁有些结巴,“臣妾是哪里做的不对,惹您如此生气?”
“拜你所赐,腾失去了朕最疼爱的孩子,你说朕是不是该生气?”连锦年咬了牙,手将那玉瓷般的下巴捏得更紧,泛出淡淡的红来。
唐贵妃吃痛道:“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什么最疼爱的孩子……”
“你无需再装。沈如蝶已经把你出卖了。”想起清儿,失去孩子的那一刻,她的心会是多么的痛!
眼前的娇柔女子,便更加显得如妖魅一般。
“什么沈如蝶!”唐贵妃打算来个抵死不认账,“臣妾不知道妹妹诬陷了臣妾什么……皇上,臣妾才是受害者,臣妾亦失去了孩子!”
“鬼知道你的孩子怎么没的!”连锦年发疯似地怒吼,“你这蛇蝎心肠的妇人,为了陷害清儿,不惜牺牲自己的骨肉!朕今天就杀了你,免得你再留在宫中,害得朕断子绝孙!”
那手瞬间从脸颊处移到颈脖,只一只手,连锦年发了狠似的掐下去。
唐令心拼命地挣扎着,那长长的指甲,在连锦年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皇上,您疯了吗……”
“朕没有疯,可留着你这样的毒妇,迟早一天会被你弄疯!”正在气头上,连锦年的眼中是鬼魅般的黑影纠缠,如同那日华清的眼中的鬼魅一般。
“皇上……看在臣妾多年侍候您的份上,”只能拼命掰开连锦年的手,可连锦年习过武,上过阵,那力气岂是她能对抗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苦劳?真是朕的爱妃了,天天算计朕的宠妃真的是累着你了!”忽地想起,恼怒得更加不愿松手,“你说,洛娘是怎么死的?”
唐令心震惊!原来他早就知道洛娘的事了!
忽然笑了:“洛娘,我自然是对不起洛娘,可是……若是洛娘活到如今,难免不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连锦年,这是你该得的!你根本只把我们当作是你控制你的江山的工具罢了……洛娘,你有脸提洛娘……”
“什么意思?”
“直到今日,我方才明白,我受了那么多年的庞,不过是因为我的眉眼长得和傅华清有几分相似罢了……洛娘她之所以比我更受宠,是因为她长得更像一些……连锦年,你从来只把我们当作傅华清的影子罢了……”
闻言,连锦年不怒反笑:“如今知道也并不晚。你若乖乖地肯做这影子,朕也不会为难你。如今,朕要你连影子也做不了!”
那手越发地用力,掐住那已泛出奇异红色的脖子。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眼中竟有点点泪光闪烁,“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是吗……”
“唐令心,我们不是夫妻,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工具罢了。”
凄历的光在眼底一闪而过,互相利用的工具吗?
“皇上要……杀臣妾吗?”她嘴角是狡黠的笑,“皇上可要考虑清楚……臣妾一死,西北边关不保……”
猛一个激灵,连锦年的手颓然松劲。
西北边关!
唐家世代武将,唐令心的大伯父唐铭是镇守西北的大将军,唐毓祈亦是定远侯,若是杀了唐令心,虽他无心动唐家,恐怕唐家便会先生异心!
唐令心杀不得!
见连锦年亦是犹豫,唐贵妃知道自己一把已经赌赢了。
手捂了在胸口,连连娇喘。
“皇上,您真要冤枉死臣妾了……”那狡黠的笑早被楚楚可怜的泪光取代,她哭道,“如蝶妹妹发了疯,宫中众人皆知,皇上怎么能听信一个疯子的话,便要臣妾的命……臣妾虽然先对不起洛娘,可当初也并没有要她的命,如今这事,真不是臣妾做的。”反正沈如蝶已疯,他亦没有证据,能奈她何?
连锦年目光暗沉。
是,如今还不到动她的时候。
她不是沈如蝶,她身后的力量,足以动摇他的江山稳固。
忽地叹气。
“想来是朕急了,一时欠了考虑,委屈爱妃了。”目光中满是歉意和怜惜。
唐贵妃亦松了口气,娇媚地笑着,软倒在连锦年怀中。
“皇上方才差点要掐死臣妾了。”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身子贴了上去,“皇上可要好好补偿臣妾……”
连锦年心生厌恶,这曾经他迷恋一时的肉体此刻看起来却如死尸一般,散发着腐烂的臭味。
不自然地推开她。
“朕忽地想起,御书房还有些奏折没有批阅。”他脸色平静,嘴角是淡然的笑意,“等朕先回去看完那几道奏折再来。”
推开唐贵妃便起身要走。
“皇上留步!”唐贵妃不甘心地,几步上前拦在连锦年面前,即使那轻纱落地,全身裸露亦顾不上了,“皇上,先留在这里,让臣妾好好地侍候你,再去……”眯起双眼,将自己丰满的身躯靠上去,那殷红的小嘴亦挑逗地在他的喉结处轻吻。
连锦年没有答话,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尽情地表演。
见连锦年沉默,唐贵妃得意地以为连锦年已在自己的挑拨下不能自已,眉眼之间春意盎然,微微地娇喘着便要吻上连锦年的下巴。
“爱妃还是先歇着吧。”
看够了她的表演,连锦年面无表情地推开她,头也不回便绕过屏风出去。
身后,只留下唐贵妃恼羞成怒。
眼眸中冷光暗闪。
傅华清,不除掉你,皇上的心一天无法留在我的身上。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无人省:淡愁
初秋之夜,月色如华。
夜清宫。
花丛中的秋千架上,爬满了绿色的藤。
华清伸手,温柔地抚摸。
一朵淡粉色的小花,娇滴滴地开着,那玉葱般的指尖掠过,微微地有一丝颤动。
心中还感叹着,那朵花儿早已捏在两指之间。
还是忍不住心底的诱惑,放在鼻下轻轻地闻了。
是一股淡淡的青草气息,混着秋夜的萧瑟。
“公主好雅兴。”
身后响起的是他淡淡戏谑的声音。
她似乎很爱嗅这些植物,每每都喜欢摘了在手里,细细地闻着,犹如吮吸着甘露的娇柔小草,那样可爱可怜。
华清转身,眉眼间是明亮的笑,霎时使得周围的黑暗不复存在。
“连锦年,你来得正好!”
月色如洗。
微风轻拂,送走两人的低声软语。
“自小的时候起,我便喜欢闻这些花花草草。”华清眯着眼,尽情地呼吸这空气中的淡淡青草味道。
在她身侧,连锦年笑而不语,只动作轻柔的帮助她推动着秋千,小心翼翼如同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
“父皇和母后都很奇怪,还老取笑说,我前世一定是一只兔子。”不满意地撅起小嘴,眼角却是一滴清泪溢出。
便是兔子,你也一定是月宫的玉兔吧?
那么圣洁,那么活泼,是厌恶了月宫中的清冷寂寞,才下凡来了人间。
“连锦年……”她忽地轻声问道,“你说,我便是答应了,母后会不会承认你这个驸马呢?”
连锦年心中沉痛:“草民不知。”
肯定是不会了吧……
九泉之下的,他的岳父岳母……
只是你们放心,我代替了你们执掌这江山,我亦会代替你们好好地疼爱清儿。
院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道。
杭逸风依然改不了那毛病,喜欢在院子里架了炉子煎药,华清亦随他去了。
拣了附近一处坐了,她支起下巴,看着他满头是汗地扇动手中的扇子,袅袅白雾从药罐子中飘逸而出。她便凑上鼻子,皱了眉头闻了。
“杭逸风,为什么你的治疗方法这么奇怪呢?”她不满地。
别的大夫都是开药方煎好了,她便就着酸梅子一鼓作气喝下便是了,偏偏这杭逸风喜欢开放子给她闻——
她的鼻子可是用来闻花草的香味的!
杭逸风笑:“我是山野里来的大夫,自然与你们皇宫里的御医有所不同。”
恶作剧似地用力扇起来,飞起一阵烟灰直冲华清的鼻子,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华清微恼,站起来便要打他。
杭逸风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站起来正要跑,却有一条粉色丝巾从怀中掉出,飘飘袅袅在空中旋舞着,优雅落地。
华清抢先一步,拾起那丝巾。
摊开看,却是一条精致不同一般的丝巾,雪蝉丝的料子,上面绣了精致的梅花,朵朵娇艳欲滴,正映雪初绽。
角落处,银线绣了两个字——令心。
“哪里来的丝巾?”华清疑惑道。
没听说杭逸风有什么红颜知己啊,且这雪蝉丝是宫中才有的东西——这宫中除了她,他还认识什么主子,能用得上雪蝉丝的丝巾?
杭逸风讪讪地:“是唐贵妃送给我的。”一边小心地观察她的脸色。
果然看她瞬间拉下了脸,语气冷然:“我竟还不知道,是身边的人与那唐贵妃走得那么近。”恼得用手生生扯烂了手中的丝巾。
杭逸风急忙解释:“前几日我在宫中乱走,没想到正遇上唐贵妃,经了风寒晕厥过去,急得那小侍女不知所措,我才上前去……”见华清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转,讪讪地住了嘴。
“清儿,我是个大夫。”
“你带了这丝巾在身上,不怕我见了认为你受了唐贵妃的东西,被收买了来陷害我?”眼底是黯然的冷光,竟让他不寒而栗。
“你也会这么想吗?”他亦敛了笑容,严肃地问。
“也许会。”她冷然转身,“只是这一条小小的丝巾,似乎收买不了杭大夫。下一次,也许便是什么金银珠宝了。”
心中虽然相信他,却忍不住的,说出口是心非的话来。
身后,杭逸风亦是恼得脸涨了个通红。
“傅华清,在你心里,我是为了荣华富贵才跟你进宫来的吗?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
你不知道,我是无法看着你再一次受到伤害,无法忍受独自留在家乡,心中却是对你的思念和你安危的担忧才来的吗?
御书房
连锦年背了手,面壁而站。
那一面墙,与这皇宫其他地方不同,被刷了成白色,上面画的是淡淡的泼墨江南水乡图,白墙乌瓦,水巷交错,轻巧的小船儿在那狭窄的水道中敏捷地穿梭着。
细雨绵绵,平添淡淡哀愁。
初进宫时,他在这里面见皇帝——也便是清儿的父皇,那是便知道了这幅画,是清儿撒娇赖皮,才逼得皇帝把这墙刷了,画上江南烟雨图的。
这淡淡的哀愁,细密的小女子的心思,怕不是他们这些心中有天下的男子能懂的。
然而,这却成了清儿离宫之时,他默默思念她的支柱。
“皇上……“侯德宝悄声进来,端进御膳房刚做好的点心。
他回过神来,顺手拉上画前的帘子。
那明黄色的帘子一合拢,便瞬间掩盖了那一丝水灵秀雅,整个书房只剩金碧辉煌。
才看那点心,原来是清露梅花蒸,便又是一阵失神。
这是清儿爱吃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无人省:义子
“侯德宝,预下一份,命人送了去夜清宫。”
侯德宝诺诺地应了,忽地又想起什么似的:“万岁爷……这奴才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连锦年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讲罢,只要不是挑拨离间别有心思的。”
侯德宝连忙掬起笑容:“奴才不敢。只是奴才方才想到,这德馨公主……”小心瞧着连锦年的脸色,“奴才总觉得,她这失忆……”
“够了,下去吧。”不耐烦地打断,“联知道你想说什么。”
不过是说清儿的失忆颇有蹊跷罢了,这后宫之中,前边朝上,这样的质问疑问他都听得耳朵生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