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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弘裕接过孩子时平白瞪了一眼慕思凡,那意思是说他真会给我找麻烦,两人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给找个负担来,可一见幼儿水灵灵的,抱在怀里也是喜欢,遂才不去计较,权当这孩子是一个甜蜜的负担罢了。
见铁心竹不说话,她身后的影也是欲言又止,看样子她是有什么委屈,思凡走到她身边揽了她的头,让她靠在他身上,良久,才听到她嘤嘤哭泣的声音。
自从她失去了恩爱,就再没哭过,不是不想哭泣,而是不敢哭,怕自己会变得软弱,撑不到最后,而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一切都将结束,她才能放纵自己哭得一塌糊涂。
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她觉得胸腔内被灼的像火烧一般的疼,连血液仿佛也随之沸腾了一般随即涌出口中,人也跟着变得虚弱,总觉得没有力气,视线也好模糊。
她这样子吓了思凡一大跳,抱起她给身旁的萧弘裕使了个眼色就往山上的天叶寺而去,别看慕思凡体各小,身高还不如铁心竹,但抱个大人跑的不比一旁只托个娃的萧弘裕慢,影的轻功那是一流,也铆足了劲才不至于落下,都是高人,赶到山顶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
才要踏进寺门,铁心竹抓了慕思凡的衣襟,摇头说她不想进去:“这里是清净地,我这样的人不配。”
“别在意,看看我和弘裕,我们犯的罪孽那还少吗,不一样在寺里待的好好的,这里能让你静心。”慕思凡说完也不顾她微弱的抵抗,将她带入寺中。
一入清净门,凡事已作尘。
自从铁心竹离开后,皇帝无心朝政,开始一蹶不振,这样的日子维系了将近一个月,宰相苏南歌见皇上日渐颓废,同了铁心竹入宫,不出所料,箫千策见了他们最先问的就是她的下落,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人又颓然的靠回榻上,没了她就如同没了动力,怎么也提不起劲,他不明白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离开,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她为什么要不靠而别。
苏南歌和铁心竹没对箫千策说什么大道理,只是提醒他,如果娘娘回来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生气,临告退时铁心兰还扔下一句狠点的:“我大姐讨厌软弱无能的人,皇上好自为之。”
其实千策心里很清楚,她会不告而别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不得不离开他,她自己都无法阻止自己离开他,只有死亡才会让她离开他,他想随她而去却又怕她还活在世上,可自己活着又找不到她,抓不住她的感觉让他犹感无力,先开始还会心慌意乱,如今,心里早就没了感觉,麻木了。
她,真是很会折磨人,他追了她一辈子,却还是没有抓到她,适时一阵春风拂来,箫千策伸手去感触,风绕过指间的感觉是那样的清晰,他忽的收扰五指紧握成拳,再放开,里面什么都没有,风,触得着却抓不住,真的好像她。
惆怅、彷徨、无奈、也都被这风给吹乱。
也不知哪一阵风将桃花瓣吹到他眼前,起身离殿,外面的桃花正盛开满园,他在每一棵桃花树下流连,总会抬起温眸凝望,看她会不会伏卧其上,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却一次又一次的再燃起希望。
花明年还会开,所以他会等待……
天叶寺真不愧是修心之地,在这里待了一些日子,铁心竹渐渐觉得宽心不少,不在畏惧殿堂里的泥佛神像,身子好些能下床后她便想找慕思凡闲聊,寺中僧人却告知她思凡师叔下山办事,已经走了个把月,还没回寺。
结果只能独自闲晃,其实也不能说独自,因为她知道,影就在某个角落暗暗保护着她,一刻也不会离开她,他的忠诚让他感动。
今日她的精神比往日都好,走的也比往日要远,没想到却大有收获,寺中的一处院落内,居然也有桃花树,春景正丽,娇花正媚,而她居然能爬上树枝,这是继她能走动后所做的最大的体力动作。
虽然不是同一棵树,却有相似之感,花荫下,徐徐春风,拂的她心里好舒坦,她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留下,连唯一的情感这个羁绊也被她所舍弃,一切都已成空,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她 自己又要睡着了,不知等会儿会不会又挨影的骂,那个男人真的好罗嗦,可她好累好累,她也想睡,因为梦中,能看见青衣翩然,风流俟雅的他。
美人侧卧于桃花树上,桃花瓣衬桃花面,桃花人结桃花缘,一副宁静的画卷,然而她嘴角溢出的猩红顺着老树皮间的裂缝落在树下,浸于泥土中,为画卷多添一分凄凉的唯美,想来年,花一定更红更艳。
人已眠,情已了,
爱情情仇一笔销;
谁人哭,谁人笑,
几人惆怅几逍遥;
尘世潮,浪里滔,
惊涛沉浮风雨摇;
千般苦,万般扰,
只叹命运太燎草;
春风扬,桃花飘,
梦醒黄梁又一朝;
眉黛远,明眸耀,
又见帮人对她笑……
她听见有人轻轻唤她,扬起如扇羽睫,看见他正立在花树下,才知道羁绊不该被舍弃,而是该被……珍惜……
(全文完)
番外之后记
永远的精彩
平息了慕萧之乱,天下安定,朝中文有苏南歌为百官之首,辅佐朝政,武有铁心兰接任凤翎将军一职,威慑四方,总之文能安邦武能定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沾恩,生活自是和乐。
一个是‘流氓’宰相,一个是‘痴情’将军,前者有娘子却等同没有,因为龙笑儿喜欢仗剑江湖,每次一出相府不等到宰相大人四处张网寻人,这野丫头是决不回宰相府;后者不乏追求者,尚京城内中意铁心兰的女子排起来能绕皇宫一大圈,而某人只痴心那一个女子,其他人全都视而不见,他会带着对韩嫣的情过一辈子,凭着对她的回忆恋上一生。
殷子戚娶了铁扇儿,说来也算佳话,堂堂富甲天下的第一皇商,却没有三妻四妾,夫妻恩爱,和乐融融。
随云和随雨一个被封忠勇侯,一个被封忠义侯,不仅功成名就,家中妻子又能生,两个人接二连三的抱儿子,说不尽快活。
熙贞三年,立皇长子初夏为御翰皇太子,太子从六岁起便随熙贞帝一同上朝,十岁便能处理国事,十三岁既已代替父皇临朝,独掌朝政。
熙贞六年,迁都贺南,使得贺南城由边境要塞逐渐变成四通八达的世贸中心,各国商旅往来频繁,就连南北两国皇室之间,也走的极为亲近。
天下倒是安定了,可皇宫内却不得安宁。
天还未亮,贺南皇宫太子的东宫内,一道白色身影飞一般的从宫门悄无声息的直冲到大殿正门,一路上都无人阻拦,宫人们看见了都默不作声,还是各做各的事情,对这样的事仿佛已经见惯不惊。
白衣的人儿年纪不大,正是十二岁金钗之年,却有着端丽冠艳的美貌,女儿家的柔美不减,还有着更胜男儿的凌厉,手里一条黑色长鞭更是显眼,不等宫人通报,对着宫门飞起一脚,毫无半点女子的矜持端庄之态,整一个入室抢劫的盗匪流氓。
可怜的雕花木门刚被踢飞,迎面便飞来数道美妙的流光溢彩,白衣少女不躲不闪,一扬黒鞭,似默龙摆尾,将袭来的暗器全都扫落。攻势不停,直接向内里的人横扫一扇,被袭之人只着一身淡墨飘逸的贴身亵衣,年纪也不大,和白衣人儿同年,只不过是个风流翩翩的少年而已。
少年险险躲过来势汹汹的鞭子,一回身从床上的瓷枕下迅速抽出一把没有剑格的软剑,薄如蝉翼的剑身异常优雅,连带着的剑弧都有着一股清韵美感。
少女一见少年手中的宝剑,黒蛟挽出几朵鞭花稳稳的收回自己手里,然后一跺小脚,嘴一撇嚷道:“娘的青冥怎么会在你小子手里。”
“母后给我的,不行啊。”少年挑眉回道,桃花眉眼里满是得意,还故意在青冥的剑身上轻弹一指,青冥立即发出幽幽鸣音,像是风吹动风铃所发出的清音,使得少女更加眼红。
这一双人儿,正是萧初夏和璎炎夜荷。
初夏一见夜荷眼馋,心里别提有多痛快,平时就被夜荷欺压的抬不起头,今日总算是扬眉吐气一番,其实他手里的青冥不是母后给的,而是父皇看不惯母后一天到晚舞剑弄刀,就偷摸着将母后的青冥塞给了他,好让母后远离暴力。
夜荷像是看出初夏的心思,收起了面上的怒气,挑了殿内仅剩的一张椅子如同女王般优雅的坐下,随后从衣袖里摸出一块红色的布料,初夏看时心都提紧了,那布料不普通,那可是他小时候的肚兜子,想到此初夏一声哀嚎,一声叫唤:“还给我!”
初夏此时恨不得把表妹乐正馨掐死,他记得上回表妹进宫来玩时非要自己给她一个信物,她看小妮子一脸崇拜自己的模样就允许她从自己的百宝箱内随意选一样拿走,没想到那丫头拿的是他的贴身肚兜,现在这玩意儿在夜荷手里,想来就是乐正馨这个死丫头以高价卖给夜荷的。
“凭什么,我可是花了不少钱才从馨表妹那里淘来的,你想要回去就拿青冥来换,要不我就挂贺南的城门上,我保准不少姑娘会挣着要御翰皇太子的小兜兜。”璎炎夜荷不急不缓道,说不尽的漫不经心。
“你敢!”初夏当即跳脚,正要上前去抢却突然收回被夜荷打乱的心绪,颇具风度的坐回床沿,从床板下的百宝箱内掏出另一块小肚兜,回敬道:“你要是敢把我的兜子挂城门上,我也礼尚往来,不过我不会像你这般狠,念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我最多将你的这玩意儿送给凤姐夫好了。”
这下夜荷急了,跳起来就是一鞭子:“你敢把我的东西给那个变态,我抽了你小子的筋。”夜荷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一天到晚缠着她的凤药,她的一应物件那人都有收集,什么头花、耳环、手绢什么的她也就忍了。可连她小时候的尿布都有就太过分了,一想到这里夜荷就恨得牙痒痒。转念又一想,她的贴身东西怎么会在初夏手里,“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馨表妹那里换来的。”其实就是花银子买的,初夏不好意思说,就说是换的,反正也不差。
夜荷仔细思量才想起上次乐正馨跟随二姨娘来大金宫中看她时,在御花园内落水,自己借身衣裳给她穿,该是那一次拿走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那死丫头卖给初夏的。
“这个死丫头,居然这么厉害,懂倒买倒卖。”夜荷一气闷坐回椅子上,心想着要是乐正馨落她手里,绝对是一顿毒打。
“我看不简单,馨表妹虽然机灵也不会打主意到咱俩这里,我看她背后绝对有高手指点。”
初夏这么一提,夜荷脑中一个身影一闪而过,“你是说那个鬼灵精。”
两个人安静了半晌,然后同时仰天长啸。
“璎炎黛姬,本太子要扒了你的皮!”
“璎炎黛姬,本公主要抽了你的筋!”
此时远在北云燕的璎炎黛姬正睡的舒坦,还在做着同乐正馨表姐一同分银子的美梦呢。
两姐弟发泄了一通,初夏才一脸恼怒的问夜荷:“你大老远跑御翰宫里来做啥?”他又没招她惹她 ,她一来就拆了他两扇宫门。
“我找娘给我换名字,怎么说我也是一国的长公主,夜荷这个名字忒俗气。”夜荷气呼呼的道,想着就觉得自己吃亏,初夏的名字就很好听,怎么她就叫夜荷,搞得跟青楼女子一般的名字。
“你知足吧,就咱娘那德行,能取这个名字咱就的烧高香拜大佛,你想想,咱爹咱娘还好是在初夏时节的荷塘便犯的事儿,若是换成早春的桃花树下,我不就叫萧早春,你不得叫璎炎桃花啊。”初夏劝道,试图让夜荷死心。
两孩子对自己的身世都清楚,当爹当娘的都没有对他们隐瞒,只是瞒住了外人而已,世人还以为两国会泰晋之好,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