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问出口的时候，我反而迟疑了，支支吾吾地问道：“没什么，就是想姑妈了。”
“真的啊，呵呵，”那头的笑声更大了些，“好孩子，就你还会想着姑妈。什么时候回来，让姑妈看看，养瘦了我得多心疼啊。”
咳嗽了一声，纤瘦的我又怎么能让姑妈看到。
我深知在姑妈的心里，我早已是她半个儿子。随着年轮我已不是围着她转的少年，可她依旧视我如宝。即便我和夏良再怎么不和，我也不能看着姑妈的儿子误入歧途。
“姑妈，夏良他还好吗？”
“他啊，”姑妈叹了口气，“上了大学之后就不怎么回来了，放长假才回来一次。我都有大半年没有看到他了，熊孩子打电话有时候都不接。”
不知怎么，没有父母的我也想到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姑妈，你知道夏良最近在和什么人来往吗？”
“他的事情我现在都不能插手管，他又怎么会告诉我呢？”又传来了重重的一声叹息。“如果他有你一半懂事，我得少操多少心。”
如果我父母健在，必然竭尽所能让他们享受着晚年，可惜难测的世界总是上演着愿违的伤心事。
“姑妈，有件事情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我刚刚看到夏良了。他和那种看着就不是善类的人在一起。”
“是吗？”担心的话语，“我还是明天去他们学校看看吧！怎么这么不让我省心呢？”
“姑妈，你也别太担心，夏良也是23岁的人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有，姑妈你也要保证身体。”不知怎么，最近的泪腺分泌旺盛，总是不自觉地红了眼眶。可能快死的人，感伤会多一些。
结束了通话，心里面沉甸甸的，亲人的关爱永远都是最珍贵最美好的，偏偏有人不知道铭记感恩。
做了点饭，三两下吃完。又给主任发了辞职的email，不待主任回复就关上了电脑，不想看到任何挽留的字句，我怕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惭愧。
作为无业游民，时间是多到嫌烦的东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坐在客厅向窗外望去，太阳发出的是橙huangse的光，天色朦朦胧胧的，一切都不真实。
翻了翻和韩翊的聊天纪录，他发的最多的信息就是：我今天在某地方比赛，要几天才能回来。原来，电视剧里的死心塌地这个词也可以用在我身上。
当我把《简爱》又重新看完了一遍，已经是wuye两点多。我一直都在等，韩翊他没有回来，没有联系我，我的心也无法安定。第四个电话拨过去，依然无人接通。看来他是生气到了一个境界，不消气是不可能原谅我。
窗户没有关，风悄无声息地吹进，冻得我直哆嗦。周公慢慢爬进我的大脑，裹着床被子，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样没有目的的日子过了几天。
“阿切”打了个喷嚏，又是一天的清晨，房间里还是只有我，韩翊了无音讯。伸了个懒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有好几个主任的电话，我居然睡得这么沉。
不过意得给主任回电话，酝酿着怎么回绝工作，可是事情却不是我想的那样简单。
“小叶啊，你在哪呢，快点过来，悦儿出事了，正在抢救中。”急切地声音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我一下子吓清醒了。
“主任，好，我马上就过去，在哪家医院？”
“我们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快点来。”
我刷个牙，换件衣服，急急忙忙地招了辆车，“师傅，去第一人民医院，麻烦您快点。”
慌慌张张地掏出一百块，手按住颤抖地双腿，宋悦，别出事，你不能出事。“啊，”车猛地一停，我倾倒撞上了前座，“师傅，怎么回事？”
司机窘着脸，抱歉地看着我说，“小xiong-di，前面堵车了，车过不去了。”
“那还要多久，我有急事。”
师傅瞅了眼前面的车辆，“大概半个小时。小xiong-di，你要是不急我就带你绕个路。时间也”
司机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等不急地下了车。把钱放在座位，一路狂奔，只听见他一直在后面喊，“小xiong-di，你的钱多了。”
气喘嘘嘘的我刚跑到医院急救室就看到主任和他的妻子林女士坐在医院的长廊椅子上，主任正紧紧搂着害怕过度的妻子。这样的画面让我想到我的罪行，是我害了他们的女儿，是我害得幸福的家庭传出噩耗。
“主任，我来了。宋悦她现在怎么样了？”
主任微微地抬下头，又摇摇头，我的心“咯噔”一下，手术室的红灯还在亮着。
☆、第十二章
“小叶啊，你也先坐下来等吧，”主任拍拍身边的邻座，“我和你阿姨也有话要和你说。”
“你和他说什么?”安静的林阿姨突然站起，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气急败坏之下走来，那种的眼神我忘不了，就要失去宝贝的人的痛苦和绝望。
“你毁了我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伤害她？”高高举起的手眼看就要扇到我的脸，却被主任一把拦下，“惠茹，你别这样，你冷静一下。”
“我们的女儿都这样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发狂加着哭泣的声音响彻了整条长廊。
“阿姨，对不起，对不起”我根本找不到别的词语才表达我的愧疚，“扑通”跪倒在地上，“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那么善良的女孩应该被人呵护在手心里，却因为遇到我
“小叶，你这是在干什么，快起来啊。”主任扶着林阿姨坐到椅子上又急忙拉起我，我执意不肯起，我该拿什么来赎罪。
“你起来，你这样悦儿看到得多伤心。她昨晚服了大量的安眠药，晕迷过去手里还紧紧握着你们以前的照片。”主任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悦儿这孩子心里痛成这样，我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安排你们一起工作，我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主任，你就让我跪着吧，这么做也弥补不了我对她的伤害。”
“你们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倔，唉。”主任复杂的眼神闪了闪，只得由着我的性子。
“我的女儿向来都是个乖孩子，长得漂亮读书成绩也好，可偏偏就是个死心眼，认定了就义无反顾地去抓住。”稍微冷静一点的林阿姨，在皮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砸到我身上。
颤抖的手拾起落在地上，已经散开的本子。翻到第一页看完，我就没有勇气接着看下去，宋悦的字字句句都是海誓山盟，而我却是个负心人。
“出来了，”林阿姨和主任见医生已经出来，急匆匆地跑过去，我也赶忙起身靠过去，医生深思的表情牵动着我们三个人的心。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林阿姨忍不住，即害怕又期待着。三个人都渴求听到平安无事的答案。
医生脱下手套，才徐徐地念出五个字，“情况，不理想。”
希望瞬间被扑灭，我们都无话。安安静静地跟着医生来到他的办公桌，看着他推了推眼镜，才又张开口，“病人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你们送来抢救的时间也晚了，现在就看病人明天能不能醒来，”可能顾虑主任夫妻的心情，医生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如果能醒来，那就没事了。如果不能醒过来，那么就”
剩下的话不说，可我们都心知肚明，我的痛苦难耐，身体都止不住的打着颤更不用说爱女如命的父母。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又想到自己的身份不适合，我才是让宋悦处在这种危险情况的罪魁祸首。
听到医生的话，林阿姨脸色煞白，无力地瘫倒在主任的怀里，“医生，我女儿有几成的机会能够醒过来。”主任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我想你们也都清楚，能不能醒过来是看要看病人自己的求生yuwang的，你们还是多和病人聊聊天，我想她是能听到的。”
“那我们能进去看看她吗？”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至少让我可以当着宋悦的面忏悔。
“可以，不过动静不要太大，毕竟病人才刚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
和医生告辞之后，主任让林阿姨先去病房，而我跟随他去了天台。
点起一根烟，主任吸了几口，看到有些呛到的我又掐掉。我大概可以猜到主任的话是什么，可是主任不开口我也不好说什么。
太过沉默的环境有点压抑，主任眺望着远方蔚蓝的天空，我只好傻傻地站在旁边等。换了哪一家的父母都不会轻易地放过我，可我知道主任又是打心眼里欣赏我这个手下，纠结的情绪让他也很困捞。
“小叶啊，我刚刚一直在想你和悦儿的事情，”说着主任面对我，拍拍我肩膀，“是我们家给你舔麻烦了。”
“不是，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她。”我忙解释，不要把我错误抹干净，这样我只会更加自责。
“你们都是好孩子，如果可能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够在一起，可是我也看得出来你并不爱她，”突然转过身，主任往前方走了两步，“悦儿醒过来的话，你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你不欠她什么，不要因为内疚顾而对她好，不然以后的伤害更大。”
犹豫了片刻，我点点头，“好。”
“你明白就好，去看看她吧，现在你对她的呼唤才是最有用的。”
到了病房，林阿姨已经离开了，我想是主任支开了她，方便我和宋悦说说话。我轻悄悄地搬来一个椅子，坐在床边。惨白的脸提醒我宋悦受了多大的折磨，真是个傻瓜啊，何必为了我这样的人放弃生命。
手还没有碰到那张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又缩了回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点都不值得，你知不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别睡了，快醒过来。”
“我的映像里，你好像没有生过病，也不会做让我担心的事情。你醒来，我可以任你骂任你打”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宋悦还是安静的睡在那里。过往的故事从认识到我们最后的分开，重要的事情都重温了一遍，我才明白我欠的债到底有多深。女生需要的疼爱，我一点都没有给。
门被轻轻地推开，我站起身来，把椅子让给了林阿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一定也有满腹的话要和宋悦说。阿姨还是冷漠地待我，不过是我活该。
“小叶，你出去歇一歇吧，这边我们来看着。”主任看着自己老婆不满我的脸色，充满歉意地说道。
“嗯，我知道了。”
☆、第十三章
“我这边就卖啊，”老板眉飞色舞地拿出一份菜单，“这些菜我们都有，你看看要什么。”
不知道主任夫妻爱吃些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可能也都吃不下，但不管吃不吃作为晚辈还是要劝着，“有没有清淡一点的，”我现在已经没什么耐心去慢慢挑，“给我做两份清淡些的饭菜吧。”
“好啊，你等会。”老板乐呵呵地去了，看得出来也是个本分的老实人。
等了十几分钟，老板拎着两份盒饭，一瘸一拐地出来，我才发现他的腿脚不方便。又肆意看看这家商店，“老板，开这家店能赚到钱吗？”
“能啊，虽然不多我也已经满足了。您也瞧见了我的腿，能在这个社会上靠自己活下来，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呢。来，您的饭。”
我接过，“老板你的心态真好啊，”这样的人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了吧。
“咳，还行吧。”听到我夸，老板反而腼腆的笑笑，“您这边几个人吃饭啊？饭够不够？”
“两个人，”掂掂手里的重量，量很足，“够了。”
“那您吃过没有？要不我给您再添些米饭？”
“真的不要要了，谢谢你啊。”我晌午快到了，医院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我躲到厕所里给韩翊打了个电话，客服用中英文说了两遍关机，又给家里的座机打，还是无人接听。我疲惫地倚在墙上，突然想起还在晕迷的宋悦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冰冷的水拍在脸上很刺激皮肤，头脑一下清晰了很多，这时候觉得不抽烟真是作为男人的一大败笔，想宣泄的时候连个方式也不到。
刚出了厕所，空中就飘来熟悉的薰衣草味道，是韩翊香囊散发的特香。我立马四处查看，心紧张的跳动着。只看一个穿着病服的女人正在不远的楼梯口，脚就快要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