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重回每个人心中。
    思想家接着又说,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包括,礼义廉耻,尊老爱幼,善待他人,和睦友邻等等。当一个人知道了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怎么做会是高尚的,怎么做会是无耻的,这个人就有了信仰。这个社会道德沦丧,而我所要做的,就是重新构筑道德体系,价值观念。
    我不知道思想家的生活经历,我只是感觉到他不是一个一般的人,他是一个真正的思想家,一个真正的哲学家,他不同于某些经常在报刊上电视上发表言论的所谓学者教授,被动地让他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说,他们没有脊梁,他们没有信仰,他们的存在,是这个世界的悲哀,是学术的悲哀。
    思想家又问我做过什么,我说了自己的记者经历,自己的暗访。思想家说,这些暗访对象是因为没有信仰,才会如此。乞丐们没有信仰,才会示弱骗人;*们没有信仰,才会舍弃打工机会,甘愿卖淫;血奴没有信仰,把自己当成了造血机器,好吃懒做;酒托没有信仰,把你的钱掏出来,放进自己腰包;代孕妈妈没有信仰,才会把自己当成生育机器;假烟贩子没有信仰,制造贩卖假烟害人……如果人人都有了信仰,人人都善良正直,这个世界才会变得美好。
    我愈发佩服思想家。这位民间思想间,他比那些高居在庙堂之上的所谓专家学者高尚千百倍,也比他们专业千百倍。
    此后,思想家走上了实现自己理想的道路,他走进了一家家学校、工厂、机关……
    充满了理想主义的画家和思想家是我在城中村最好的朋友,此后,我再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纯正的朋友。
    “参与”制假
    娇娘答应了我去她所工作的假烟作坊上班。
    那座假烟作坊隐身在一幢五层楼房的顶层,只有在夜间,我们才能进入,而其余的时间,这家作坊房门关闭。作坊里还有两个窗户,窗户上钉着厚厚的木板,即使在夜晚,即使房间里灯火通明,而外面也没有一丝灯光泄露出去。作坊里的秘密也不会泄露出去。
    整幢楼房,一楼开着一间小店铺,店铺里一如既往地放着树根样的茶几,每天下午,假烟作坊的老板就会坐在店铺里,一直坐到快要黎明的时候,才会关门歇业。就像梁山上的旱地忽律朱贵,或者像老电影《永不消失的电波》、《沙家浜》一样,这个小店铺是假烟作坊的眼线。它比五楼的假烟作坊开业更早,而比假烟作坊歇业更晚。
    一楼是小店铺,五楼是假烟作坊,而二、三、四楼全部空着,没有一个人居住。
    假烟作坊老板不会住在这里,狡兔三窟,他居住在对面一幢楼房里。假烟作坊只有五名工人,除了娇娘和我,还有三名女孩,她们都是老板的女儿和亲戚。她们也都住在对面的楼房里。
    那幢外表朴素的楼房,里面装饰豪华,高档家电,应有尽有。
    这间假烟作坊所完成的,是最后的包装过程,就是将散支假烟与过滤嘴连接起来,装在盒子里,封口,加膜,装箱。每天晚上,当有假烟贩子来到城中村,就有搬运的人从城中村某一个临街的店铺里,偷偷摸摸地来到这间假烟作坊,将整箱的假烟装在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包装袋里,扛在肩膀上,偷偷摸摸地送到临街店铺里。等候在那里的假烟贩子付过钱后,又将假烟搬到高档轿车的后备箱里,装着假烟的箱子外面通常写的是“一次性筷子”“康师傅方便面”等字样,即使在拉运途中遇到检查,一般也能蒙混过关。
    假烟作坊生产什么假烟,是根据假烟贩子的需要。如果假烟贩子说,最近中华烟很好卖,这间作坊就生产中华牌香烟;如果红梅烟很好卖,假烟作坊则生产红梅假烟。这间作坊能够生产出世界上所有的香烟,而原料却是一样的。这些原料可以制作一盒上百元的超高档香烟,也能生产出一盒一两元的低档香烟。
    这间假烟作坊只有十几个平方,墙角散乱地堆放着各种牌子的香烟,有的牌子我听过,有的牌子没有听过,这些香烟的牌子覆盖全国各个省区,按照烟草专卖的规定,那么这些香烟销往了全国各地,这种情形实在太恐怖了!
    这间假烟作坊所有的工作都是手工完成。
    两个女孩的工作是将散支香烟和过滤嘴连接在一起,她们在过滤嘴里涂抹胶水,然后将散支香烟的一端塞进去,过滤嘴上印刷着香烟的名字。如果假烟贩子需要黄鹤楼,她们就把散支香烟与黄鹤楼的过滤嘴连接在一起,如果假烟贩子需要好日子,他们就把好日子的过滤嘴与散支香烟连接起来。不变的是散支香烟,变的只是过滤嘴。
    这间假烟作坊有上百种香烟的过滤嘴,能够生产上百种假烟。
    我和娇娘的工作是将这些连接好的假烟装进烟盒里。一种香烟对应一种烟盒,烟盒也有上百种,而且都印刷精美。娇娘的技术很熟练,她在烟堆中随手一抓,刚好就是20根,然后,撮起手指,将假烟塞进烟盒中,刚好就是一盒烟,整个过程的完成,她只需要几秒钟。
    另外一个女孩则负责压膜,在烟盒的外面包上一层薄膜。为了防假,正规香烟薄膜的连接处,会有一根拉线,拉线处有波浪型的凸起。这个女孩就是专门来制作这个“凸起”,她拿起熨斗,用熨斗的尖角轻轻滑过,“凸起”就出现了。
    这样,一包以假乱真的香烟就完成了。
    可是,那些散支香烟从哪里来的?它们又是用什么制作的?
    我在假烟作坊的上班时间是从夜晚8时到早晨5时。从这里下班后,回家休息一会,我马上骑着自行车来到距离城中村大约两公里的发行部,装上当天的报纸,分发到各个报刊亭和订户手中,大约在中午10点左右,我的发行工作做完了,又回到城中村睡觉。
    假烟作坊都是夜晚开业。我一般也是到夜晚才爬起身来。
    由于假烟作坊非常隐秘,执法人员要来查封,难度非常大。在这场猫与老鼠的战争中,执法人员也掌握了一套捕鼠要领,比如,用鼻子闻,这些专业人员通常在假烟作坊几米远的地方,就能隔门闻到特殊的烟草气味;还有,查看电表,由于假烟作坊都是晚上开工,所以电表读数都很大。还有很多窍门,我不能向外界透露,以免引起假烟贩子们的防范。如果发现了这些异常,执法人员就能果断地撬开房门,进行检查,通常,在这些房间里,都能或多或少地找到假烟。
    在以后的记者生涯中,我曾经跟着执法人员检查过几十次假烟作坊,收缴的假烟足有几千件。一件就是一箱。
    在那间假烟作坊里,我手脚粗笨,每次工作的时候,不是不小心将烟盒撕碎了,就是将香烟折断了,每次我都会遭到加膜女孩的呵斥。这个女孩是老板的女儿,她是这间假烟作坊的车间主任。
    我不愿意给他们工作,替他们害人,我这样做,都是故意的。
    娇娘曾有一次暗地里埋怨我,说车间主任怪罪她,嫌她将我这样愚笨的人介绍进来。娇娘说:“你要好好努力啊,给我争一口气。不然,我在这里没法做人。”
    我点点头。
    然而,我已经进来了,他们就不敢随便解雇我,他们担心我出去后会举报他们。
    然而,粗笨的我依然不能适应这份作坊里的工作,他们只能给我调换工作。
    他们让我做搬运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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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老窝(1)
    城中村有几辆黑车,长途大巴车。这些大巴白天不知道停在什么地方,而每天夜晚8点左右,就停在了村口。半小时后,就离开了城中村,开往福建那座县城的某一个小镇。这座城中村的假烟商人几乎都来自那个小镇。
    大巴车上坐的,全都是操着闽南口音的人。
    黑车上只有一个司机,售票点在城中村,售票点是一间出租屋,出租屋的门口没有任何标志,即使外人走进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即使外人知道这里是售票点,但是不是用闽南话说要买票,售票员会说:“你走错地方了。”售票员和司机是夫妻。
    第一次坐这样的黑车去闽南,还有娇娘陪着。
    黑车上有几十个座位,早早就坐满了。黑车前面没有任何标志告诉人们这是一辆长途大巴,黑车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驶离城中村,淹没在城市来往如梭的车流里,然后,拐上立交桥,驶入省际高速公路上。
    黑车驶入福建地面,已到午夜时分,前面出现了几名穿着制服的人,黑暗中不知道是交警,还是路管,司机带着一个包下去了,他们在车灯前说着什么,后来,穿制服的人查看了司机的证件,就放行了。
    那天晚上我一直很迷惘,这辆黑车为什么就能顺利放行,为什么没有被查获。我想,可能有两个情况,一个是黑车司机的所有手续全是假的,却能以假乱真;一个是黑车司机暗暗给穿制服的人留下了买路钱。
    车厢里一路都是静悄悄的,很少有人说话。有人在看着窗外想心思,有人在闭着眼睛打瞌睡。
    这辆黑车是去闽南小镇拉散支香烟的。
    我偷偷地问娇娘:“为什么要这样麻烦?为什么不把香烟装箱后再拉到我们这座城市?或者就把烟丝拉到我们这座城市再加工包装?”
    娇娘说,如果真像我说得这样,那么就会被连窝端。
    假烟的每个生产环节都分开了,就是为了逃避打击。一个窝点被端了,其余的窝点还在开工,损失并不大。而且,执法人员收缴到的,只是一些假烟,假烟商家早就闻风逃脱。现代通讯给他们提供了异常便捷的信息,执法人员一在村口出现,他们就溜走了。而且,这些家族式的假烟商家异常凶狠,如果执法人员身穿便衣,人数稀少,他们就会大打出手。而执法人员联合清剿,却又会被他们发觉。
    那次,我才见到了假烟的原材料。
    在那些村庄里,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男女老少齐上阵,他们都在趁着夜色加工假烟。娇娘带我走进了一个独立的院子里,一辆切割机在轰隆隆作响,两个男子光着上身忙碌着,他们从墙角抱来一捆捆柴草一样的东西,放进切割机里。我走近辨认,看到了这些柴草一样的东西,是番薯叶和芭蕉叶。
    这样的东西,一钱不值,在南方村外的大路边,一个上午可以收集到一架子车的番薯叶和芭蕉叶。
    而这一辆架子车的番薯叶和芭蕉叶,可以制作成多少盒假烟,收入多少钱啊?
    为了让假烟具有烟味,这个地方盛产烟叶,假烟商家们给这些粉碎了的番薯叶和芭蕉叶中加入烟叶,这些烟叶质量很差,有的发霉变质,散发臭味;有的已经腐烂,流着黑水,他们把这些东西搅拌在一起,这就成了制作假烟的原材料。
    抽烟的人都知道,判断香烟质量好坏的标准是烟丝的颜色,高档香烟的烟丝发黄发亮,劣质香烟的烟丝则是黑色。假烟商家一般制作的都是价格昂贵的高档香烟,那就需要颜色发黄的烟丝。
    进了老窝(2)
    要让这些腐烂变质的树叶变成黄色,也难不住这些黑心商人们,他们用硫磺。
    院子的角落有一间小房子,门窗紧闭,而门口堆放着这些粉碎了的番薯叶芭蕉叶。趁着没有人注意,我偷偷地来到了小房门口,从门缝望进去,里面一团漆黑。但是,门缝散发着袅袅烟雾,这种浑浊的黄色烟雾让我阵阵恶心,几乎要晕过去。
    我不知道这间房子隐藏着什么秘密,一个男子推着满车的树叶走过来,我赶紧闪开了。我走到另一间房间里,那里,娇娘正在慢悠悠地品尝着功夫茶。
    我悄悄地问:“那个房间里有什么?”
    娇娘狐疑地看着我:“你怎么什么都问。”
    我装着无辜地说:“我好奇啊。”
    娇娘轻描淡写地说:“硫磺。”
    那些腐烂树叶被倒进小房子里,再拉出来后,就被硫磺熏成了黄色。
    而硫磺对人体具有极大的危害,严重的会致癌。
    我们在那个小村庄停留了一天,那一天,我看到这个村庄和我所在城市的城中村一样,白天悄无声息,夜晚热火朝天。每家假烟工厂都会趁着夜色悄悄开工。而在村庄的路口,也都有暗哨埋伏在路边,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通风报信。这个村庄的家家户户还都养着狗,不是城市里常见的被抱在女孩怀中的宠物狗,而是吐着血红舌头的异常凶猛的大狗。它们是假烟商家的忠实捍卫者,一见到陌生人,就会凶猛地扑上去。
    第二天早晨,那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