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要说得自信一点,结果润石一对上老大那苍鹰一般的目光,语气就愈加软了下来。
    “谁叫你们这么做的……”商瑞墨的声音就像是从深海中发出来的一样惹人心惊,“我以前告诉你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你和光宥,还有阿鸣不是都在吗!?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啊!?”
    “我……”润石一紧张,又开始扯头发。完了,老大又生气了,这下子非要罚自己修剪一年的草坪不可,这可怎么办啊……
    桥央白被商瑞墨这不由自主的怒吼惊醒,一时间还没注意到小宁和润石的存在,揉了揉头发,睡眼朦胧地问道:“怎么了……”
    还没等她的话落地,手腕就已经被商瑞墨扯出了被子:“谁叫你献血出来的!?啊!?”
    桥央白被这一吼一下子吓精神了,拼命往后一缩,人险些掉下床去。
    “啊……”
    商瑞墨手疾眼快,一把扯住她的手,将她用力拉了回来。桥央白这一瞬间又扑进了商瑞墨的怀抱。
    见桥央白分散了老大的怒气,润石赶紧解释道:“对不起,老大……我也阻止过了,可是……”
    “润石!?小……小宁!?”衣衫不整的桥央白这才发现门边站着两个人,咬住嘴唇将头扭了过去。
    “闭上你的嘴!都给我滚蛋!”
    “是!”
    商瑞墨骂走了小宁和润石,对桥央白狠狠道:“没想到我昏迷你还有架子了啊!?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擅自决定这种事!?”
    因为献血身体虚弱,又被商瑞墨做了一夜,桥央白筋疲力尽。她又委屈又不解地抓住他的衣襟,带着哭腔叫道:“因为你要死了啊!我不献血的话你会死啊!”
    “怎么?你怕我死?”商瑞墨的眉宇间浮现出了一丝兴趣,他逼近桥央白的脸,缓缓道,“桥央白,这句话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我不能让你去死!”
    这句话很显然不是商瑞墨要的答案,他俊眉蹙起,大手一推,将桥央白硬生生地摔下床。
    “啊!”她失声尖叫。
    商瑞墨居高临下道:“这么快就忘了甲板上我对你说的话!?”
    地面上十分冰冷,那低温刺入了桥央白的皮肤,只着了一件病号服的她搂住了自己瑟瑟发抖的肩膀:“我……我记得……”
    商瑞墨大吼:“那就少把自己捧得太高!”
    “对……对不起……”
    “还是你怕我死了就没得吃没得穿了?啊!?你不就是个低贱的情妇吗!?”商瑞墨不顾身上的伤口下了床,捏起桥央白冻得发凉的下颚,那墨黑的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说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我吧……”
    “哼。别以为自己有多纯洁多清高!”商瑞墨甩开了手,这一动作仿佛扯到了他的刀口,巨浪般的疼痛立即袭上了全身。
    “商……瑞墨……?”
    “嗯……”商瑞墨闷哼一声,怒视着桥央白既担忧又恐惧的表情,“给我回去,我的地方不是给你这种人来的!滚!”
    桥央白撑着地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伤心欲绝地看了商瑞墨一眼。那绝望的一眼,忽然教商瑞墨感到自己正在丧失着对于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东西。不知从何而来的心痛与伤口痛双双拉扯着他的痛感神经,已经达到了他不扶着椅子就绝对会跌倒的程度。
    悲伤难耐的桥央白没有注意到商瑞墨冷汗直冒的额头,她抢在了他忍不下去前捂着嘴光脚跑出了房门。
    在门无情地合上的那一刻,商瑞墨用最后的力气按下了呼唤医生到来的按钮。
    桥央白跑回了病房,一口气就扑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脸,小声地哭泣起来。
    眼泪沾湿了枕头,抵在皮肤上一片冰凉。她不相信,自己为了商瑞墨的付出,他一丝一毫没有看进眼里。
    总是在她绝望的时候对她温柔,却又在她燃起希望的时候将她推入千丈深渊。
    这样的日子究竟到哪里才算是尽头……
    这时小宁抱着刚洗好的衣服走了进来,见桥央白伏在床上哭,不禁关切道:“央白姐?你不要紧吧?”
    桥央白擦了擦眼泪,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强作欢笑道:“没事。只是觉得刚才你和润石因为我被商瑞墨骂,觉得很对不起你们……”
    “你千万别这么说,央白姐。”小宁坐到了桥央白的身边,拉住她的手,“无论如何,这件事这也不是你的错呀,宽宽心就好了。”
    “嗯。”桥央白红着眼睛点点头,忽然想起自己当时放在小宁的那本杂志,问道,“小宁,我给你的那本杂志你能帮我拿过来吗?”
    小宁俯下身在装衣服的包的底层抽出了那本经济杂志,递到桥央白的面前:“央白姐,这个杂志究竟怎么回事呀?你怎么会见到它就变得不太一样?”
    “它……那上面有篇报道,对我来说很重要……”
    小宁好奇地探过头去看:“是什么报道?”
    “如果我告诉你,你能不告诉别人吗?”
    “放心吧,央白姐,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连商瑞墨也不说?”
    “嗯,我不会跟主人说的。”
    桥央白低头,将杂志翻开到了欧阳司的那页报道,转向了小宁的一边,用纤细的手指指着欧阳司,淡淡说道:“我要去找这个人。”
    小宁惊讶地看着照片上俊朗的男子,惊呼道:“央白姐你要离开这里?”
    桥央白避开她的问题,只是答道:“我被带进永耀帮之前,我和司是一对恋人。”
    “那……你是要重新跟他在一起喽?”
    桥央白无奈地摇头:“还不知道。或许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我无论如何都想亲眼确认他现在的生活才会安心。”
    “你还喜欢他吗?”
    桥央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好像是一回忆起欧阳司整个人都幸福了起来:“好像是这样没错……”
    小宁笑吟吟地看着桥央白:“我好羡慕央白姐喔,有个这么好的恋人,肯定幸福死了。”
    “我不能再留在商瑞墨身边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逃出去,就算逃出去了,别说是现金,我连证件都没有,是根本去不了美国的……”
    小宁想了想,忽然惊喜道:“这些事或许我可以帮央白姐呢。”
    “欸?”
    小宁开心地将拉住了桥央白的手臂:“应该没问题的,就先交给我吧,央白姐!”
    “可是这样做会拖累你的呀。要是商瑞墨追查下来,那你……”
    “我不怕的。”小宁骄傲地拍了拍胸口,“我觉得央白姐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央白姐真的跟欧阳先生在一起了的话,主人也说不出什么了吧,毕竟你都有恋人了啊。”
    桥央白摇头:“不行吧,这样子太危险了。小宁,我怎么能把你也……”
    “央白姐,你听我说。”小宁认真地看着桥央白的双眼,那对眸子里似乎有平复人心的力量,一下子教她冷静了下来,“如果这次你不走的话,主人好了之后我们就又会回到宅邸去,在宅邸的话是根本没可能逃出去的。说不定这一辈子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不是吗?为什么要放弃呢?”
    小宁的话打动了桥央白,她说的对,如果自己这样缩头缩脑什么事也不做的话,几乎等于亲手葬送到原本就微小的机会。
    “谢谢你,小宁……我不知道除了感谢的话以外还能做些什么。”
    小宁可爱地嘟起嘴巴:“央白姐,这是应该的,不用谢我的。”
    似乎觉得与欧阳司重逢的日子忽然由遥不可及变成了指日可待,五年多的阴霾日子终于就要过去,这么多的岁月已经让她学会了隐忍学会了退让,她不会再奢求什么,只想要那平淡无奇的生活,与爱人相依到老。
    司,你还在等我吗?我们可以再回到那个时间点,那个当年吗?
    第二十三话_夜晚
    小宁说要出去找人帮忙,一直到深夜了还没有回来。这期间桥央白再也没有去看过商瑞墨,她知道既然万般退让都换不回他理解的心,那自己做任何事都只是徒劳无功而已。或许开始就应该与他形同陌路,除了身体上的交缠,其余的一切都只是多余。
    欧阳司的脸孔在眼前频繁出现,年少时的所度过的那短暂而甜蜜的时光,历历在目。桥央白就这样时梦时醒,辗转反侧到了凌晨两点。
    正当她担心小宁是否真的没事的时候,小宁抱着一包东西悄悄进了她的病房。
    桥央白闻声而起,见到了小宁的身影放心地出了一口气,柔声道:“小宁,没出什么事吧?”
    小宁的眼睛里闪烁着骄傲的光亮,她将袋子倒了过来,小声说:“央白姐,你看。”
    几张证件、单子和卡片哗啦哗啦从纸袋里滚了出来,掉落在桌上,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诡异。
    桥央白惊讶地翻着那些东西,身份证、护照、签证、机票,还有银行卡……
    “银行卡里现金不少,而且是全球通用的,密码就是央白姐的生日。”小宁在一边笑得眉眼弯弯:“这下子出国没问题了吧,央白姐?”
    “这……这你都是从哪里拿到的?”桥央白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手像是没有实感一样翻弄着撒在桌子上的那些证件,会一下子发生这种事是她根本没有想到的。
    小宁轻声地嘟囔着:“我都说了会帮央白姐的忙啦,你就不要问是怎么来的啦。”
    愿望的触手可及带给了在桥央白心底一点真实感也没有,她像是怎么也无法相信似的将东西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小宁无奈地按住她的手臂才停止。
    “央白姐,御商帮的小弟们凌晨三点会换一班岗,中间差不多有一分钟的间隙,我们最好用这两分钟逃出这层楼。”
    桥央白眯起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五十分了,她问小宁:“马上就走吗?”
    “嗯!耽搁几天的话这些东西很容易被发现的,所以你必须马上出去。”小宁将证件和美金都收进了纸袋,悄悄道,“央白姐,简单的生活用具和换洗衣服我都帮你放包里了,准备的差不多的话就快走吧!”
    桥央白急急忙忙地穿上外套,现在已经是二月,天气还很冷,深夜的天空一片漆黑,黑得教人有些发颤。
    话憋在了喉头许久,到最后桥央白不得不低声问道:“商瑞墨……他还好吧?”
    小宁的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主人?主人他很好啊……你要在走之前去看他吗!?”
    小宁的话正中桥央白的心思,她的确是想要跟商瑞墨做单方面的道别,但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想要这么做。或者自己是想对过去所有的生活道一声再见吧……
    她摇摇头:“不了,我们走吧。”
    无论是商瑞墨还是霍东辰,已经在自己身上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那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伤痛吧……
    医院的走廊早已不像商瑞墨刚受伤的时候那样站满了御商帮的小弟,而是冷冷清清地,除了远处有零星的几个保镖来来回回走动的脚步声,整个走廊几乎没有一点声响。
    桥央白的病房距离楼梯口不到两百米,这之间有两个御商帮的小弟看守,换岗的时候前岗和后岗两人会有例行登记,这样就有一分钟的视线死角,她必须趁着这个时候逃到楼梯口。
    身为女仆的小宁可以随意进入,所以她们商量好由小宁将桥央白顺利送出去再回到病房装睡,等到天亮就去通知光宥他们说央白姐不见了。
    小宁死死盯着离她和桥央白最近的那个保镖,悄声说:“嘘,他们要换岗了。”
    保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桥央白的心,这次的事不能有一点疏忽,否则一旦被发现,不只是她,连小宁也会被拉下水。
    就在桥央白紧张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不远处的那两个御商帮的小弟们的对讲机同时响了起来。
    桥央白的心瞬间凉了一截。
    不会是有人发现她不见了而通知所有人展开搜捕吧!?
    对讲机里传出哗啦哗啦的刺耳声音,但能依稀分辨出是润石的嗓音:“快点!有紧急事务!老大叫所有人都到病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