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种情状下,要他如何能说的出一句软化来,他走到卧室门外,狠狠的盯着这扇门。他若是想进去,程亦风一千个法子也拦不住他,不过是一道门,千军万马又能拿他怎么样?
可是,进去了又如何呢?
陆长安想到程亦风刚才神情淡漠的说道,“你并非是针对他,而是心里头信不过我罢了。”
好啊,好啊!
我为你做这许多事情,一颗心恨不得掏出来都塞给你,结果现如今,竟连生气也要受到质疑和责怪了。
陆长安的拳头攥紧,只觉得一颗心被剖成两半,一半冰凉一般火热,不是滋味透了。
你要公平,你要自尊,我统统给你,可是到了如今,你又拿什么来给我看?陆长安真恨不得冲破这道门,对着程亦风大声喝问。
但是他却万万不能这样做,要是闯进去,一时间克制不住怒气,陆长安也不知自己会不会再一时莽撞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最终,陆长安在门外站了许久,也没有强行推开这一扇门。他扭头走去,到了走廊尽头的时候,狠狠的在墙上猛捶了一下,抓起一个瓷花瓶就朝着楼下扔去。
老徐被这一声吓得赶忙跑出来瞧,刚要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却瞧见陆长安一脸阴沉的在楼上站着,当下便不敢多言了。
陆长安喝道:“愣着干什么,成日除了吃饭不会做别的了?看个人看不住,拾掇这废物也不会了?”
老徐心中叫苦不迭,也不知这位主子又是哪口气喘的不顺,连忙喊来人清扫地板,整个厅里头氛围紧张,佣人们也不敢多言语,手脚麻利的埋首干活。
程亦风靠在门里,听见外头那些动静,心口闷得难受的厉害,后头又听见陆长安喝问老徐的话语,便觉得心里更加酸涩起来。
手背上的伤,这会儿倒显得不怎么疼了。
他慢慢走到窗旁,拿起水壶给几株花草浇了水,闻到花朵散发出一股有些稀薄的香气。而后又坐了下来,也不急着去冲水,只自己静静坐着。
屋里头是很暖和舒适的温度,程亦风却觉得手脚有些凉意,心里头也是不安宁的感觉,胸口隐隐发凉。
这会儿又有人敲门,他抬起头来,却听到外头传来老徐的声音,“程副官,您歇下了么?我来给您送伤药。”
程亦风怔怔的走到门旁,打开门接了药,看了看手背,叹了口气。
伤处已经没了刚刚那会儿的灼热痛感,然而让水一冲,再一抹药,难免就将疼痛的感觉又激了出来。程亦风一边上药,心里头便一边回荡着陆长安方才的模样和话音,想了半晌,他才猛的摇了摇头,告诫自己,不能再想了。
今晚的事情,自己纵是有不对的地方,也已经做小伏低,何况自己也不是去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道了歉,还要如何呢?
两人在一起,谈了亲密的朋友,就要干涉到这个地步么?
稍有不满,就要争吵,用激烈的言辞来发泄一番。程亦风叹了口气,兀自拉起被角想要躺下。
只是想了想,却还是又站了起来,将刚才锁好的门扭开锁头,只是虚掩着。
这才吁了口气,走回床上靠着,然而却也没有睡意,只是这般靠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眯眼睡了过去,而等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响了几下,程亦风迷迷糊糊的睁眼一瞧,已是夜里头三点钟,陆长安也不曾进来,门口还是那般模样。
他愣了片刻,又觉得心里头一股子说不出的滋味,连睡衣也懒得换过了,就这样和衣躺在被里,勉强又阖上眸子。
只是这样子的一夜,注定是睡不好的了,中间断断续续醒了几次,早上再睁眼的时候,却也已经过了八点钟。程亦风只道不好,起的这样晚,恐怕要误了去军部的时辰。
然而慌忙着要起身,却立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胃里的东西都揪了起来,一阵阵地要向外翻腾。
程亦风忍了一下,却没有忍住,连鞋子也顾不上了,跑进浴室里头,弯下腰便吐了起来。
这阵子他本来吃的就不多,昨晚也只是草草的几口,早上这一通恶吐,像是要将胃口掏了个底朝天似的,连眼泪都逼了出来。
程亦风吐完了之后,抚着胸口,眉头紧蹙,喘了两口重气才起身到洗手台旁,接了两口凉水漱了口,又洗了把脸,这才勉强觉得精神好了些。
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自己心里多少也有些明白,程亦风边想着,边不由自主的将手挪到小腹上,静静待了片刻之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样一通折腾之后,也没了吃早饭的兴致,换了一身衣裳,想着一会儿免不得还要见陆长安,更不知该是怎样的冷脸色,程亦风只觉得心越发的往下沉了。
然而谁知,一出门去,厅里头却不见人影,只听老徐道:“军长早早便出门去了。”
程亦风有些吃惊,却又忍不住问道:“出门去了?可说去哪儿了没有?”
老徐道:“是带着段副官出去的,仿佛是去同什么人会面了,具体的……军长没有吩咐,咱们也不好多问。”
程亦风点了点头,又觉得有些乏累,便转身上了楼去,拿起一本书挨着窗边坐下看,只是翻了几页,却仿佛一个字也没有看入眼去。
昨天上了药的手背,恐怕还是料理的晚了些,今日见着已经肿的厉害起来,程亦风正想着是否再换一回药,老徐却又来敲门。
“白小姐往公馆来了,只说有很要紧的事情,这个……”老徐有些为难道,“您看,军长这会儿不在,是不是您去瞧瞧?万一真是有要紧事儿,拖延了可不好。”
程亦风对白玲珑的印象一贯是不错,此时听她有事,心里也有些在意,便点头道:“好,咱们现在就过去。”
只是他也有些奇怪,白玲珑是白总理的疼爱的如珠似宝的养女,遇上了难处应该找总理才对,怎么反倒绕了个远来求陆长安呢?
他一进厅里,便瞧见白玲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色焦急,三两步上前道:“我表哥往哪儿去了,你可有法子将他喊回来么?”
程亦风苦笑摇头,“他是军长,去了哪儿,我又怎么会知道。”
这句话里头的酸涩意味十足,只是白玲珑心中有事,也顾不上去在意这些,她苦了脸道:“这下子坏了,这下子真的是坏了。”
程亦风见她如此,心里也不免着紧了几分,“白小姐是遇上了什么事情?不要慌了手脚,坐下来慢慢说罢。”
两人在沙发中坐下,程亦风又倒了热茶递去,白玲珑无心饮茶,摇头道:“不是我的事情,是静芝的事。你可还记得她?同我一起来过这儿的,家中经营着盛通洋行的那一位。”
程亦风颔首道:“自然记得。”
白玲珑道:“她是我很好的一位女朋友,品性样貌都是没得挑的,她……她心里头似乎喜欢表哥的,这事情我早知道。也曾想过帮她与表哥促成良缘,谁知道这事情还没有一撇,她如今却要被迫嫁给个不喜欢的人。这都是什么年代,竟然还有这样封建的事情,我去求爸爸,爸爸却是不肯去管的,还要我也不要去理会。”她轻轻吁了口气,又道,“我知道你的品性也好,如果是你的朋友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你能够置之不理么?”
程亦风虽然一直明白方静芝的心思,可如今听白玲珑这样大喇喇说出来,心里倒是另一种感觉,尤其这会儿还同陆长安闹着别扭。只是他的心思却被另一件事引去,“你说,她要嫁给不喜欢之人?”
白玲珑点头道:“正是,那人……分明就是趁人之危的!我听静芝提起过,她家近日遇了些难处,那人就是趁着这一遭,想将静芝据为己有。这样的事情,她就算嫁了过去,也不会得以善待,我怎么能看着她羊入虎口?”
程亦风心头涌出一股子不妙的感觉来,试探着问道:“你说她要嫁的那人,可是姓孟么?”
白玲珑讶异道:“正是这个姓,如今似乎在稽查处任职的,叫孟玉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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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三 醋海生波(一)
.hxsk.华夏书库 程亦风心头不禁苦笑,这算个什么事情,竟所有的问题都出到那个孟玉堂的头上去了,偏偏他还是最棘手的那一个。.hxsk.华夏书库
“况且,那孟玉堂还不是娶了静芝去做正经太太的,听说他家里头早有夫人,有名分没名分的女人都有过许多,静芝过去,怎么能够不受委屈?”白玲珑说着,眼眶都有些泛红,“我与她从小便认得,这些年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如今她就要入这火坑了,我实在没法子不理不管。”
程亦风叹了气道:“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很无奈,但是……这婚姻大事,旁人也实在不好插手,我想总理之所以没有理会,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白玲珑道:“那你的意思,也是要我不予理会了?”
程亦风道:“这个事情,我也很为方小姐惋惜,但是……我的职位所限,也无法为你做些什么,军长这会儿不在,要么……你到了晚上再打电话过来问问他的意思,这样可好?”
“他可是去军部了?要是那样,我过去找他就是。”
程亦风想到,陆长安的行迹如今自己都不知了,心里头更是闷的厉害,摇了摇头道:“我也实在不很清楚,当真是帮不上你了。”
白玲珑眼梢眉角尽是愁色,低声叹息道:“如今,静芝还有我为她奔走挂心,倘若以后我遇着了难处,竟不知有没有人肯为我这样着急。”
程亦风宽慰道:“方小姐心里待你的情谊,必定也是一样的,便不说别的,总理也不会让你遇上什么险难,这一份心大可不必去操。”
白玲珑抬起眸子,抿了抿红唇,声音低柔的问道:“那……那你呢?你会不会替我操心?”
程亦风愣了愣,微微避开些她的眸子,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