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纠纷连累到我而难过,很想插科打诨再说两句笑话岔开话题,但一张嘴,便是清脆含娇的话语:“怎么了?宁哥哥,什么事不开心?”
    杨旭的小九九
    颜翌宁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头部差点撞上车顶。几乎同时,他很不客气地将我如烫手山芋般扔了出去,甩到座椅的一侧,“砰”地一声撞在车门上。
    萦烟的惊惶,清晰得连我都感觉到了。她抬手摸着撞到的头部,含泪泣道:“宁哥哥,你……你打我?为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颜翌宁猛地将她又扯了回来,吼道:“我也想问为什么!我喜欢的人是叶皎,我要的人是叶皎,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滚!”
    “叶皎……叶皎是谁?”萦烟仓皇地在他手中挣扎,迷惑地问道:“是……是叶儿吗?你真要纳她为妾,你便纳妾吧,我不说什么,也不会告诉九千岁,可……可你怎能这样待我?”
    她的声音颤抖着,分明越哭越凶,不可抑制。
    “叶皎,叶皎,你出来!”
    颜翌宁显然没打算怜香惜玉,眼睛都红了,连名带姓吼着我的名字,剧烈地晃着我的身躯。
    ——不对,应该说是萦烟的身躯。我根本感觉不到被撞击的疼痛,和被摇晃的晕眩,我只能冷眼看着,看着眼前颜翌宁的着急,萦烟的悲伤,挣扎着想喘口气,想说句话,想动一动属于我的手指,可我能做到的,顶多只能转动眼睛,感觉着眼眶的温热,传递自己的无助和恐慌。
    丁绫已经慌乱地叫起来:“翌宁,翌宁,你别乱晃她,那是……那是皎儿的身体!”
    颜翌宁略略收敛了狠厉之色,盯住我的眼睛,放缓了声音,柔声道:“皎儿,皎儿,我知道你在,你快说话,别让旁人占了你身体!你说话!我知道你行的,快说话,告诉我,你是叶皎!”
    我努力蠕动着嘴唇,可吐出的字眼却是破碎的哭泣:“宁哥哥,我是萦烟,不是什么叶皎啊!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丁绫站起身,要赶到后座来帮忙时,碰着了打盹的杨旭,猛地将他一推,叫道:“喂,你刚还在吹牛能随时将那个古代女人赶走,现在怎么不大显身手?”
    杨旭揉了揉眼,无辜地一摊手:“你都说了我是在吹牛了!”
    我忽然明白过来,张嘴便破口大骂:“你这混蛋,是你故意让那女人跑出来的,对不对?”
    我一开口,颜翌宁和丁绫都静默了片刻,眼中的惊喜闪过之后,立刻燃出熊熊火焰,一齐喷向杨旭。
    杨旭明显瑟缩了一下,忽然叫了起来:“我都说了,是因为我在这里,她才给压着一时出不来,你们都不信我!我刚才只是悄悄敛起自己的精气神,不让人感觉到我而已!”
    丁绫捏紧拳,吼道:“我们怎会感觉不到你?难道你是鬼?”
    杨旭“呃”了一声,继续辩解道:“我说错了,是不让鬼感觉到我。”
    看着我们三人都狠狠地盯着他,似要在他脸上剜出一块肉来,他终于还是委屈地认错:“好吧好吧!是我不好,不该给机会让那女人出来,行不?”
    谁占了谁便宜
    <span>丁绫见他承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提起拳来就砸,剽悍得像个女土匪。
    颜翌宁忙上前护住杨旭,赔笑道:“罢了罢了,杨旭只是开个玩笑,绫子你别计较了!”
    我很识趣地立刻拉住丁绫,连推带哄将她骗下车,揪了她耳朵便道:“绫子,你还想不想帮我?”
    丁绫忙挣开我,奇道:“昨了?我不帮你,巴巴地请假跟你四处乱跑?……对了,这几天的工资,我得和颜翌宁算帐。”
    我嘿嘿笑道:“这个好说,如果你肯委屈几天,帮我把那位杨某人哄好了,我让颜翌宁开十倍工资给你。”
    丁绫一双淡棕色的眼睛晚霞的一抹余辉中泛出漂亮的微微金芒,叹笑道:“你……你也相信那家伙真的能阻止那个女人出现?”
    我无语望天:“你觉得呢?”
    丁绫踏辗着路边的细茸茸青草,环抱着手原地转了几个圈,叹气道:“看来……他并不是虚有其表啊!嗯,那我就对你讲一回义气……勉为其难吧!”
    我捏一捏她圆圆嫩嫩的脸庞,啧了一声道:“你得了吧!瞧瞧人家那模样家世,哪里配不上你了?瞧你这美人计,指不定是谁糟蹋了谁,谁占了谁的便宜呢!”
    丁绫的齐耳短发根根倒竖,愤怒地尖叫一声:“叶皎!”
    我手指按住唇,做出个噤声的手势,忍着笑道:“绫子,形象,保持形象啊!”
    转头看杨旭时,已经安静下来,趴在窗口饶有兴趣地盯着我们,遂做了个鬼脸,依旧钻回车中来。
    颜翌宁拿了车上带的汉堡和水分给我们,叹道:“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的女人,除了你叶皎,大概找不出第二个了。”
    我早饿了,拿了汉堡大口吃着,笑道:“如果咱们杨大哥能救得了我,我捡回一条命,自然要笑着活;如果救不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哭着等死,不如笑着从容就义。”
    我故意地一脸的大义凛然,可颜翌宁居然没笑,甚至连汉堡都没吃,不声不响地推开窗,蹲在路边的草地里吸着烟。
    日色已暮,轻薄雾气袅绕铺展在墨青的山川田野上,蒙了一层飘缈的白纱,连颜翌宁俊美的容貌都似看不真切了,只有点燃的烟头一闪一闪地明灭着,浅浅的火光将他的面容也照得一明一灭地绯红着,可那种浸在黑暗中的绯色,配合着那双疲倦黯淡的深邃眸子,不知为什么,显得格外悲伤。
    那种我从不曾注意到过的属于颜翌宁的悲伤,不知怎的便让我嘴里的汉堡淡而无味起来,连好容易调节回来的心情,都迅速低落下来。
    是我,不是别人
    除了写作之外,大约我忽视过太多本不该忽视的人或事。
    比如,我已经不记得,当我热衷于网络聊天和游戏时,曾经多少次随口敷衍着他的电话,推搪掉他的约会。
    那时,他是不是也这么不声不响地独自找一个地方,静静地吸着烟,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我从来是个没心没肺的,下次再见他,一定早把发生过的事忘到脑后。他有时见到我时不冷不淡,我在感慨着两人激情不再情淡如水时,何尝反思过自己的凉薄冷情?
    不觉间,我也推开了车门,不声不响走到他跟前,递过汉堡和水,嘟哝道:“你想把自己饿死啊?”
    颜翌宁忙掐灭烟头,立起身来摇头道:“我不饿。”
    我叹气道:“原来吸烟也能吸饱啊!那给我支烟吧,这汉堡吃得还真够腻味的!”
    颜翌宁板着脸瞪了我一眼,眼底却看不出半点恼怒来。他甚至很快从我手中接过汉堡,大口地咬下去,我把旷泉水送到他唇边,他便就着喝一口,看着虽是不紧不慢,两个汉堡已很快被他吞下了肚。
    我笑道:“还说不饿,如果饿起来,是不是打算连我都吞下肚?”
    颜翌宁居然答道:“是,我很想把你吞下肚,可实在担心,吞下去的并不是你,而是别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眸光深深地望着我,低沉问道:“皎儿,如果你真的因此有个什么……你会怨我么?”
    我认真地想一想,答道:“应该不会吧?咱们换位想一想,如果换了是你因我出事,我一定负疚一辈子,活着还不如你死了痛快。既然我知道你以后都会不开心,我又怎会怨你?你……比我还可怜。”
    “皎儿……你想问题的方式,还真与别人太不一样!”
    颜翌宁唇角一扬,苦笑着说。
    他垂下来看我的眸子深邃而明亮,镶在那俊朗的面容之上,仿若星子般煜煜生辉,比寻常时候更多了几分深沉和魅惑,令人心荡神驰。
    我一向意志力薄弱,对于美好的东西毫无抵抗力,何况眼前这人,仿佛就为我而站在这里一般。所以我并没有怎么犹豫,便踮起脚尖,拥住他,轻轻吻他柔软潮湿略嫌薄凉的唇。
    大约我很少主动吧?颜翌宁居然身躯震了一震,才飞快将手环上我的腰,与我拥吻。彼此的体温相依相贴,热力彼此传递时,如一道道的电流,将两人击到浑身颤悸。
    “皎儿……”他低低地唤,不确定地望向我,不知是不是怕此刻的感觉,只是他的幻觉,或者是怕与他如此亲密的人,会是另外一个。
    “是我,不是别人。”我感受着危机凸现时浮出的人性真情,以及爱人间亲呢时独有的愉悦和快意,呢喃地回答着,贪婪地继续吮咬他的唇,生怕我会如童话中的灰姑娘一般,到了半夜十二点,王子便再不是我的,甚至连留下的水晶鞋都沾惹上别人的气息。
    连灰姑娘都不如
    童话中的灰姑娘,还在穿着破衣服在某个角落里悄无声息地存在着,守侯王子的出现,而我,会如泡沫般消失在空气中,连身体也蝉蜕成别人的……
    “皎儿……”他颤抖着说道:“一定要是你,一定……”
    他健硕的身躯也在颤抖着,双臂猛地收紧,将我拥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却在那种骨血相融般的紧密之中,蓦然生出强烈的快意,发出轻轻地申吟。双眼迷离中,颜翌宁的眸子,和正对着我眨眼的星辰,都泛着晶莹璀璨的光芒,透明而清澈,让人一眼能看到底,亦一眼便为之沉迷。
    情之所钟,生死以之。
    原来生死相许刻骨铭心的爱情,并不只出现在小说中。
    我到现在才能感觉到这种感情的存在,是不是情感在书中表达得太多,以至现实中反而木讷迟钝了?
    一旁传来了喇叭声,“嘀嘀”地极是刺耳。
    我们恋恋分开,忙往堵在路上的长长车队看去时,发现一路的车灯,如一条金鳞片的长蛇,已经开始沿了蜿蜒的山路,缓缓向前行去。“嘀嘀嘀”大按喇叭的,正是我们的车,杨旭已经发动起车子,准备跟上去了。
    想想刚才热烈的拥吻了那许久,虽有夜色掩护,旁人未必能看到,车中的这对儿活宝却一定尽收眼底了。
    颜翌宁照常咳了一声,走过去拉开车门,待我进去了,方才端端正正坐下来,若无其事地望向窗外。
    我老一老脸皮,只作没注意到丁绫羞我的坏笑,伸着懒腰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邹庄。”
    杨旭愁眉苦脸道:“像现在这样的爬虫速度,比走过去快不了多少。估计要到明天吧?”
    丁绫果然打定了主意为我牺牲一次色相吧?她立刻将一顶高帽子重重地戴了上去:“不过杨旭的驾驶水平挺高超的,估计今晚就能赶到邹庄吧?”
    杨旭眼睛亮了一亮,开始目测这条车队的长度。相信如果他的异能力能帮他越过这段山区,他早就惊世骇俗地用上一回了。
    丁绫随口送完高帽,转而又问我:“皎儿,你这件毛线外套在哪里买的?穿起来好帅气!”
    我低头看了看,没觉出身上这件浅咖色毛衣有什么特别的,纳闷道:“帅气么?不是上次和你逛街一齐买的么?”
    丁绫恍然大悟,道:“那一次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