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对我好,没事成我出气筒了!
叹一口气,我放软了声音:“好啦,我承认是我生活习惯没改过来,一时睡不着。我下楼找颗安眠药吃,一定早早睡觉,不让自己早衰,好不好?”
那头的声音立刻变得焦急:“喂,皎儿,别乱来,那东西不能乱吃!”
“知道啦!”我全无形象地冲着他吼:“我又不是想不开,不会多吃的!”
不待他再唠唠叨叨像个老太婆碎碎念,我摁断手机,跳下床来,去寻安眠药。
等我穿着睡衣端了水和药摇摇摆摆重回卧室时,手机上又多了两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息。
打开看时,正是颜翌宁的未接电话,外加一条措辞无奈的短信:“皎儿,什么时候能不让我操心?”
我一边吞药丸,一边回复:“死的时候。”
落霞楼的萦烟姑娘
等把药丸吞下去,再喝一口水,才意识到自己的玩笑有点离谱。
我的长期饭票啊,可别让我给吓跑了!
我赶忙蜷到被窝里,又加了条短信:“我要阿宁为心一辈子!”
一个甜蜜的陷阱,亲爱的,你跳不跳?
片刻之后,短信息回过来:“说定了,皎儿。一辈子!”
心里突然就被莫名的情愫充满,又甜又酸,仿佛南方的香橙,那样芳香酸甜的味道,顷刻便蔓延至全身,暖暖的让人快要飘浮起来。
是爱情么?
我想,是吧!
其实他并不仅是我的长期饭票外加无限额提款机,也不仅是卧日久习惯的依靠和依赖。这么多年来,顶着个“才女”的头衔,外加不算太恐龙的外形,围在我身边的优秀男子并不少。可我只愿意他当我的长期饭票和无限额提款机。
颜翌宁,我的一辈子,舍你其谁?
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在软软的抱熊上找了个舒服的体位,闭上了眼睛,唇边已禁不住噙一抹笑意。
我想那抹临睡时的笑意,必定也是蕴着幸福的。
我是幸福的小女人,要求不多,只一生一世而已。
人生如梦,若有一生一世的相守,足矣。
这一次,我入睡很快,却不安宁。
水晶珠帘闪烁,凤头宝钗明灭,有美人半偏蝉鬓,眸如秋水,轻轻一转,逗引无数豪客掌声一片。
“萦烟为大家唱一曲《普天乐》,如何?”
她款款地说着,玫瑰红的合领对襟大袖长衣,下面的裙子看来由好多幅拼成,颜色并不一致,但都很浅淡,随着她的走动,飘飘拂拂,若月华之色。
“好!好!”
“落霞楼的萦烟姑娘,唱什么都是好的!”
台下哄笑。
那叫萦烟的美人盈盈一笑,曳着雪色缘金丝的披帛,缓缓走至正中的琴案前,素手拂清弦,朱唇吐雅词,那样舒缓而歌:
鹧鸪词,鸳鸯帕,
青楼梦断,锦字书伢。
后会绝,前盟罢。
淡月香风秋千下,倚阑干人比梨花。
如今那里,依栖何处,流落谁家……
她的身后,是艳丽夺目的桃花,盛开在黑漆屏风上,朵朵娇媚,华美异常,却被这女子的若水含情的明眸一转,瞬间夺去了华彩,让人只看得到美人萦烟,再看不到如火如荼盛开的桃花倾城。
偏偏,那琴案上,还置了掐丝珐琅八宝纹香炉,袅袅烟气,阵阵萦过,飘于琴面,将她的面容也掩得似真似幻,如梦如仙。
“好听么?”
有人在耳边轻笑着问,脆娇的声音,忽然之间便与眼前那位弹琴的萦烟美人重合。
我忙用力地揉着眼,瞪向台上那位美人,那美人妙目转睇,似也正望着我,似笑非笑,却绝对没有说话。
而我的耳边,依旧萦着轻轻的笑意,冷如雪水,那样冰冰凉凉地滑在每一寸肌肤上。
“你是谁?”
我忍耐不住,大叫出声,预备好了那台上台下看佳人听妙曲的人们向我惊异凝望。
可没有。
我大叫的声音,仿佛被密闭在某个容器内,发出骇人的回响,震得我自己耳膜生疼,却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梦中的争执
台下的看官,依旧盯着美人。
台上的美人依旧拂弦,轻笑,慢启朱唇,悠悠而唱,我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只有那娇脆的声音在轻笑:“我是叶皎啊!我是叶皎啊!”
“不对,我才是叶皎,你是萦烟,你是萦烟!你是那个青楼的歌妓萦烟!”
我大叫着,指向台上的美人,并努力冲过去,只想依着我的本性,将她毒打一顿,告诉她,我才是叶皎!
明明,我和那萦烟只有几步,可我冲来冲去,离她似乎还是那么远,那么远。
我还没来得及想着该怎样冲到那个萦烟跟前,只听“啪”地一声,脸上已挨了一耳光,热-辣辣地疼。
“你这个妖精,有什么资格说我是青楼歌妓?”那娇脆的声音又怒又恨,我甚至听得到与她美好的声音大不般配的磨牙声。
不过说了她是歌妓,哪里不对了?
我也不知道那个打我的人在哪里,身后分明绿蒙蒙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恼恨地胡乱拎起拳头四处乱砸,叫骂道:“你才是妖精,看你那模样,不是歌妓是什么?古时候好人家的女儿,还能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台上卖唱卖笑?”
我的拳头并没有击到实物上,我甚至依稀记得,我是在梦境里,和我作对的那个什么萦烟,根本只是子虚乌有的人物。
胡乱挥舞了很久,我气喘吁吁地坐倒地上,一边擦着头上的汗水,一边乱骂着:“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妓女?冤魂?妖怪?可别告诉我你是叶皎!叶皎可不会唱什么普天乐,弹什么七弦琴!”
许久没有回答。
我正要松一口气,闭了眼休息时,忽听得那萦烟的哭声传来,呜呜咽咽,不尽哀怨,无限离愁,用很有韵律的哭腔绵绵传出,居然也像哼着某种小曲一般。
却是摧肝裂胆让人五内俱伤的哭调,时高时低,没完没了。
“你哭什么?”我大叫。
萦烟不回答,只是越哭越大声,越哭越疯狂,把我的耳膜震得隆隆作响,除了这可怕的哭声再也听不到一丝别的声音。
“啊……啊……”我忍不住失声大叫,纵肆着我所有的力量,大叫,只冀望我能把自己从梦中叫醒,至少,能将那令人崩溃的声音压下去……
不知叫了多久,只觉有人用力地摇晃我,摇得我本就发软的四肢更是软弱无力,几乎浑身骨骼都要散开一般。
“皎儿!皎儿!醒一醒,醒一醒!”有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
我喘着气,终于睁开了眼。
窗帘大开,明亮的金色阳光透过玻璃倾射而入,照在摇晃着我的中年妇女脸上,映出那一脸的焦急。
我居然,隔了好久,才能意识到,这中年妇女是我母亲。
我的气息还未调顺,嗓子里有着嘶喊后灼烧的干痛,身体更是软绵绵的,几乎支撑不起。
而从老妈的表情,我已猜得到我现在的面容已经憔悴苍白成什么样了。
“老妈!”我虚浮地一笑:“可能,我熬夜太久了,感冒了。”
她来自明代
<span>“刚才魇着了?”老妈担心地问。
“可不是么!”我强笑着说道:“做了个怪梦,头疼得很……多半还是感冒引起的。我呆会就去医院挂水去。”
老妈点头道:“好,锅里还煲着鸡汤,呆会就下去喝些,多吃些饭,知道么?……我就奇怪呢,平时睡到个十点十一点也就起床了,今天怎么到这时候还睡呢!”
她一边往外走着一边咕哝:“幸好阿宁那孩子仔细,不然你乍乍呼呼的性子,这辈子还真让人不放心!”
我看她走了,才撑起身体,扶着疼痛欲裂的头,拿起手机看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另外还有两个短信,一个是颜翌宁报告行踪的,说这几天正忙着,估计还要三四天才能回来;还有一个是丁绫的,却在调侃我,问我疯狂购物一天,有没有用我的大富大贵大把银子,把我的噩梦给吓跑。
我不及洗漱,先扑到电脑起,开机,打开浏览器,百度,输入梦中那个萦烟唱的曲儿。
我只记得其中两三句了。
但在科学如此发达的今天,两三句也足够了。
搜索结果立刻调了出来。
《普天乐》,曲牌名。这首曲子名《别情》,为元代查德卿所写。
查德卿生平不详,也不如元曲四大家那几个出名,我确信我以前没听说过这个人,更没读过这首元曲。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不假。可到底怎么才能解释,我的梦中,会跑出一支我从没听说过的元曲来?
和现实中流传下来的元曲纹丝不差!我甚至敢断定,那个萦烟所弹的,正是古代的普天乐曲调!
我在面盆里放了满满的一盆冷水,将脸部淹进去,闭气了整整半分钟,才仰起湿漉漉的头,拿起了手机:“喂,绫子吗?你认不认得心理分析师?我想,我需要他们的帮助了……”
丁绫一见到我,便大吃一惊:“皎儿,你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我冲着她咧嘴:“再这么下去,我一定会变成一只鬼,而不仅是鬼样子了。”
想笑,已笑不出。
听说她已请她的医生表哥约好了一位心理师,我一刻也不停地拉了她便跳上一辆的士。
路上,我靠在后座上,疲惫地叹一口气,才将这几日的怪异梦境,一一告诉了丁绫。
丁绫圆圆的眼睛快要睁得暴出来,好久才问我:“你确定,你不是在编小说?”
我恨得去敲她的头:“你以为我开玩笑么?便是编小说,我也没写过宋以后的故事!何况我最讨厌元代那些怪怪的蒙古人名,从没考虑过写元代的小说。”
丁绫想了想,说道:“也不一定是元代,只能说,是元代以后的故事,所以才会有那支元曲的出现。”
我心里跳了一跳,默然想着那女子的装束衣着,忽然啊了一声,叫道:“明代,应该是明代!”
“为什么?”丁绫问。
我凭着素日写作时记住的一些资料,说道:“那女子穿着的合领对襟大袖长衣,看起来很像明代富家女子常穿的一种叫‘背子’的衣服;而下面的裙子,每褶